冷火 第3章(2)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她不知不覺在雨中行走,就算被雨水打濕了衣衫仍毫不在意。余東並不打擾她,冒著雨,一步一步緊跟在其身側,全身散發出一股巨大的靜默力量。而恰是這份無形的力量使得他們在雨幕中顯得極為孤寂渺小的身影變得逐漸和諧,如古老的水墨畫般醞釀著無法以語言描述的氛圍。

悲傷的氣氛隨著葬禮結束便被某人束之內心的高閣,一切好似未曾發生,屬于軍火商的平淡生活繼續。明明是秋天,然天氣仍彌漫令人煩躁的悶熱。正當余東將榨好的鮮澄汁端出客廳時,那個整天靠電視機度日的無聊女人朝他露出一抹奇特得令人十分不安的微笑。

「有沒有覺得自己快發霉了?」

「有嗎?」他將水晶杯子遞給她,謹慎地反問。

「你已經在我這兒白吃白住不少日子了,該是伸胳膊踢腿的時候。」

白吃白住?明明他每天都有付出勞動力,只是做的都不是保鏢的工作罷了。余東默默反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自管自地喝果汁。

「明天早上六點的飛機,我們要去波吉亞共和國。」

「即便波吉亞共和國內叛軍與政府簽訂了停戰協議,即使它同伊斯文、格仕瑞亞簽訂了和平協議,但是相信我那里遲早會再次爆發戰爭。」他皺皺眉,「我勸你沒重要的事別去那兒度假,就算為了生意也最好考慮清楚。」

「說得好,我也這麼認為。但也正是你所說的原因我們必須去冒險,我打賭一個月後半年前定的所有停戰和平協議都會成為不值一文的廢紙。」她頗得意地笑道,「洛克將軍讓我去波吉亞,一個戰爭狂想見軍火商通常只有一個原因,你明白嗎?」

「你很高興?難道沒想過波吉亞無辜的平民會因此受到怎樣的傷害?」並不是要譴責她,只因不解她的興奮。

「我是個生意人,對我而言軍火只是生意,這是一筆高利潤的巨大生意。」她故作不在乎道,目光快速掠過問者讀不出情緒的臉,「那些平民的不幸不是因為我賣軍火,而是他們殘暴無能的統治者。」

「我不知道該說你是過于理性還是冷酷。」他凝視她,試圖看透她內心從不泄露于外的思想。

「無所謂,你說什麼都不會影響我的人生。」她回以一抹自信的笑容,一口喝光澄汁,將空杯子還給他,「你是雇佣兵,應該也有為錢殺人的時候,你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呢?」

「我只殺戰場上的敵人。」

「哦?可是對于雇佣兵而言今天的朋友很可能就是明天的敵人。」

「所以作為一個優秀的雇佣兵,我只有雇主沒有戰友。」

「你這樣的人其實應該早已死于戰場。」她沒有惡意,說的也正是常識。

「之所以還沒死……」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閃過嘲諷的殺意,「……可能是因為那些想要我死的人都比我更早死去了吧。」

潛意識地後退拉遠同他的距離,被他眼眸中一瞬而過的無情激得打個寒顫,她忽然就看透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個沾滿鮮血,比自己更適合地獄之淵的劊子手。

「你在害怕?」銳利的視線如最鋒利的劍刺中她的心髒,令她畏縮。

「有點吧。」費叔旖老實回答,「其實我更喜歡你拿著鏟子翻牛排時的模樣,我倒覺得你當廚師好過當雇佣兵或者保鏢。」

「謝謝,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他忍俊不禁,氣氛因此緩和不少,兩人又都回歸至先前各自琢磨的淡漠狀態。

「我去整理行李。」盤算著此行的大概情況,她匆忙回到臥室。而望著她背影消失的余東則于不經意間發出一聲長長的無奈嘆息,仿若是想起些並不愉快的往事,又或者因心里潛藏的不欲人知的陰暗心思。

近百年前波吉亞帝國發生革命,革命軍推翻了長達數百年的波吉亞皇朝,革命軍領袖魯克斯成為了波吉亞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但不幸的是在其就任的當天就被人暗殺身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新政府陷入混亂,此時一個以強悍及凶殘聞名于新政府的男人舍萊爾逐漸掌控波吉亞共和國的局勢。眾多原革命軍的派系不滿舍萊爾,聯合西之國、南之國、北之國三個國家接連發動反對舍萊爾的戰爭,欲推翻其獨裁血腥的政權。諷刺的是成功謀劃刺殺魯克斯的舍萊爾最後竟然也死于暗殺,其所中的毒正是前波吉亞帝國大貴族伊斯特家族特制的神秘毒藥。遺憾的是舍萊爾的死並未給波吉亞的人民帶來和平,以各國為支援的叛軍們都想奪取新國家的政權,戰爭依然持續……原來龐大的帝國逐漸被分裂成三個國家,它們分別是伊斯文、格仕瑞亞與波吉亞共和國。這三個國家互相仇視,日日算計著彼此,欲將其余兩國吞並。又加上三國的民眾成立了不少以暴力為主的民間激進組織,因此一直以來戰爭不斷,皆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大的軍火消耗國。

在余東成為費叔旖保鏢的兩個月前,三國簽訂了《1025和平協議》。這也是三個國家在五十二年間簽訂的第十六份和平協議,從協議簽訂起,其實就沒有任何人對這份協議抱有一星半點的希望。撇去其他兩國不說,光是波吉亞共和國現在的軍隊總司令洛克將軍就是一個好戰之徒,據說他會同意簽訂和平協議的原因便是要處理國內近來出現的叛軍及各類「反洛克」組織。一旦壓制住了國內的局勢,相信波吉亞共和國會是第一個撕毀協議的國家。同樣,伊斯文與格仕瑞亞也差不多,面對著國內民眾日益高漲的反戰情緒與經濟蕭條,不完善的政府機構總是屈服于軍隊統治者,處于進退兩難的艱苦境地。

所以……

當費叔旖的小型私人飛機降落在波吉亞共和國的軍事機場時,余東自內心發出深沉無奈的嘆息。

又回到這塊充滿焦味與腐尸味的瘡痍大地了嗎?圍繞地球旋轉一圈,明明遙隔數千萬里,然而似乎還是逃不月兌這與殺戮緊密相聯的命運。

轉首看走在身旁的女軍火商,神采奕奕,英姿勃發,大有「這次能好好賺他一筆」的氣勢。兩旁列隊整齊的波吉亞士兵整齊劃一地向他們敬禮,並有人將他們迎上早已在等候的高級房車,甚至還有禮炮的致意聲。

「差不多可以算是國家元首級的待遇了。」他感嘆。

「洛克將軍雖有凶殘之名,但在生意方面似乎頗為慷慨,偶爾的時候也算禮儀周全。」費叔旖苦笑。老實說每次來波吉亞她都有點怕這種純屬軍隊風格的東西,包括純屬軍人出身的洛克將軍。

「記住我在飛機上告訴你的話了嗎?洛克將軍一向不喜歡我的保鏢,總是說他們軟弱無能,說他們全部加起來都抵不過他的一個三等兵。我的第十一任保鏢就是因為不服他,不願意遵從洛克將軍要他摒棄素食主義吃肉而被就地槍決的。那一晚我餓了一夜的肚子,因為那變態竟然不讓人處理尸體。從此後每次同洛克將軍一同進餐時,我都讓保鏢坐離我最遠的位置。」

「絕對不能違逆洛克將軍的意思,為了自己這條小命,我會記住的。」身為第四十任保鏢,他微笑著回答,絲毫不見雇主身上緊繃的壓力感。

可惜熟知即將見面的人擁有如何凶殘個性的費叔旖此時一點也不願意贊賞另一人的放松狀態,非但瞪著他,並且還恐嚇道︰「你要是敢死在我面前,我是一個子的賠償費都不會付的。」

「我可從來都沒指望過。」他似笑非笑,「其實就算我死了,你的損失應該也不會太大。」

呼吸一滯,心髒掠過麻痹似的疼痛。她皺皺眉,為自己竟對身旁人的離去產生了不必要的感情。她轉首看向他讀不出心緒的側臉,堅毅的線條勾勒出叫人無從猜測的陌生表情。

「怎麼了?」感應她的視線,他朝她微笑。

沒有任何意義的微笑,為這微笑,她感到內心涌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這個男人,究竟是如何看待她以及她的行為呢?又是否真的能視生死為無物呢?她發覺這個陪伴自己近四個月之久的男人,她從未能好好了解一二。

「活著對你我而言才是最有意義的事。」她轉回首,說了句未經思慮的廢話。然而這句廢話卻讓余東的眼眸閃現悲傷莫名的情緒,可惜費叔旖在剎那間錯過。

因汽車很快就駛進前波吉亞帝國的皇宮——現在則屬于洛克將軍的私人宅第,兩人便結束對話。舊時氣勢磅礡的建築群在經歷長時間的戰火硝煙之後已變得格外滄桑,令人不由聯想到遲暮的美人,斷臂的英雄,盡顯一種人力徒感無奈的悲壯。大理石砌的宮殿即使在最燦爛的陽光中也不復昔日的光燦,只能聞到潛藏于灰暗牆壁下的腐朽味與血腥味。四處的灰塵全然掩蓋了整座宮殿于百年前的金碧輝煌,抬頭仰望蔚藍色的天空,只有食尸的烏鴉嘶啞著嗓音掠過。

「真是破敗的地方,與其把錢全部用來買軍火,還不如改善一下居住條件,簡直就是糟蹋文物瑰寶。」每次目睹歷史書上曾提過的偉大建築竟淪落至此,即使重視生意如費叔旖者也不由感到難過。

「花錢買軍火的家伙怎麼可能會修繕舊建築呢?戰爭是以破壞和掠奪為目的的,洛克絕不做幫自己的敵人花錢修宮殿這樣的蠢事。」余東淡淡道,在戰亂中生存近十年的他已對這些和平社會中被人所不恥的行為見慣不怪了,「這座宮殿在這一百多年間已經換過三十幾位主人,誰都不知道明天有誰會殺了洛克搬進這兒。」

「噓,不要亂說話。」她警告對方不要肆無忌憚地發言。

知道她為何緊張,他識趣地不再言語,神情輕松地聳聳肩,陪著她隨士兵一路走進深宮內護衛最森嚴的房間。

雖然是外表破敗的宮殿,但屋內倒是裝潢得格外奢華。金漆繪成的壁畫在水晶燈下耀得人雙眼發花,盡是半果或全果的美麗神。上等橡木制成的全手工雕花家具散發出沉穩的色澤氣味,反襯出地毯與錦緞繁復花案的華麗。洛克將軍歪著身子躺在瓖了紅寶石的黃金軟榻上,如古時的帝王般由三名美女服侍吃著新鮮的水晶葡萄。

每次走進洛克將軍的私人辦公室,費叔旖總會產生時空倒錯的荒謬感。因半跪在軟榻邊雙手捧著銀托盤的紅發美女恰巧擋住了正垂首閉目養神的主人,所以賓主雙方誰都沒能看見對方的容貌。

「將軍,費叔旖來了。」軍餃不低的警衛沉聲稟告。

也不起身迎接,甚至都未抬眼,洛克微張嘴慢條斯理地咀嚼著葡萄的酸甜滋味,一副不願搭理的冷淡模樣。

「這次我為將軍以及您的女兒帶了一份禮物,請允許我為您獻上。」模透客戶脾氣的女子不以為意,以一種听似非常虔誠的語調緩緩道。

裝作並不將另一人所說的禮物放在心上,洛克發出傲慢的嘲笑聲。

「親愛的叔旖,這次你帶來的保鏢不會像上次那個一樣窩囊吧?那個無能的男人一看到我用槍指著他,嚇得立刻跪在我面前,硬是說和你沒關系。」

吧什麼又提令她深覺丟臉的舊事?果真是一點都不招人喜歡的殘暴者。頗感難堪地瞥了眼此次的保鏢,她只能干笑兩聲。

「我的保鏢同您勇敢的士兵比起來不過都是些膽小鼠輩。」

「所以我才說你來我這邊根本不需要什麼保鏢,在由我主宰的國家內我會保障你的安全。」

真的是這樣嗎?記得去年某個主宰者差點被構造簡單的汽油炸彈嚇得十天不敢外出。心里鄙夷偏不能說實話,她只有唯唯諾諾地應和。

「這次的保鏢就讓我的人拖出去槍斃了吧,我這兒最唯利是圖最沒有膽量的雇佣兵都比他強上幾十倍……」吃飽的人揮手遣開礙眼的姬妾,頗為漫不經心地抬眼。灰色的眼珠在映出余東的容貌時呆滯了片刻,隨即掠過些許恐懼與慌亂。

「你怎麼會在這兒?來人啊……士兵……警衛……」

不出兩分鐘上,听到命令守在屋外的士兵持槍紛紛沖進來,幾十把槍齊刷刷地對準剛剛進來的兩人。費叔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慌亂的獨裁者,極為不解。

「怎麼回事?將軍。」她勉強地扯出一抹討好的笑。

「沒什麼,只是將軍不喜歡見到我。」余東眯起眼,沖著從軟榻上驚跳起來的男人諷刺地笑著。

「你?」困惑之至,她不明白自己的保鏢到底同洛克將軍是不是真的犯沖,幾乎每次見面都有意外發生。

「對,容我先向將軍做一下自我介紹。」他神情坦然,開始向舊熟人解釋自己的新身份,「現在我的身份是她的保鏢。」

「她的保鏢?她知道你究竟是誰嗎?竟然雇用你!」稍稍安心的人看向費叔旖,想要得到一些證實。

「你們認識?」輪到費叔旖驚奇不已,又因想到畢竟余東曾在這里當過雇佣兵而略略平靜,唯獨不解為何余東會引起暴君洛克的恐慌。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危險男人的真實身份了,我可憐的親愛的小叔旖。」滿是同情憐憫的口吻。

拜托……一听一個五十七歲的老頭叫自己「小叔旖」她就渾身發冷,只能干笑兩聲不接話。

「你來波吉亞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應該听說過東‧波吉亞的名字吧?」他提醒她。

「啊,略听過一些。據說他自稱是史上最優秀的雇佣兵,他也的確了得,向來只打勝仗不打敗仗。唯一令人遺憾的是似乎他的忠誠度不夠,總是……」她戛然而止,心中突兀地產生了某個模糊的概念,「……他同我的保鏢余東有什麼關系?」

「很明顯,他們是同一人。」

「呃?」下意識地費叔旖驚退兩步,不敢置信地盯著余東猛看,「你真的是那個什麼波吉亞東?」

懶得計較雇主將自己的化名念得亂七八糟,他繼續保持偽善的笑容。

「自從同你簽訂合約後我就是你的保鏢了,和以前的職業絕對沒有關系。」

「希望是。」她咕噥一句。

「我雖然是個經常換雇主的雇佣兵,但卻也是個信守合約的人,這點洛克將軍可以證明。」他溫柔地輕聲低語,又轉首尋求證人的證言,「我沒有撒謊吧?將軍。」

「當然……」對余東仍抱有戒心的人口齒不清地含糊道,「……現在能不能麻煩你先回你的房間好好休息?我更想同你的雇主談會兒話。」

「恐怕不行,我得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他指指那些以槍口對著他們的士兵,「萬一這其中有一把槍走火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洛克將軍神狽地斥退破門而入的士兵,忍住心頭的憤怒訕笑道︰「你看,叔旖在我這兒絕對是安全的。」

「你去外面等我一會兒,我和將軍也算是老朋友了,絕對不會有問題。」不想讓重要的主顧太難堪,費叔旖配合道。

余東眯眼一笑,朝兩人各看一眼,轉身帶上門而去。

「我親愛的叔旖,你是從哪兒找到這個保鏢的?」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離去,洛克的灰眼珠一瞪,哽在胸口的緊張情緒微微一松。

「是我的助手去保全公司找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竟是個棘手人物,早知這麼危險,送給我都不要。」

仿佛對這一解釋非常滿意,殺戮成性的軍人哈哈一笑。

「現在就我們兩人,可以談正事了。」

「是的。」她敷衍地應和,「不知道您這次是怎麼打算的?」

「我需要一批軍火,火力凶猛,攻擊力強大,我要將那些叛軍像絞肉機里的生肉一樣處理干淨。」

「已經不僅僅是槍、手榴彈、火箭筒這麼簡單了。」

「親愛的,你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不是嗎?」洛克半白的灰發異常柔順地貼在額頭。

心里有計較的人微蹙眉,露出頗為難的樣子沉吟半晌。

「也不是完全弄不到,戰斗機、坦克……」

「戰斗機……你真是我的心肝寶貝,我要的就是這個!」洛克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一臉欣喜若狂,甚至走上去伸手擁抱對方。

不能有所抗拒,費叔旖嘴角抽搐一記,瞬間恢復先前的表情。

「恐怕有點困難……呃……」

「有什麼就直說,我最最最親愛的孩子,我待你就像待親生女兒一樣。」他拍拍她的肩,試圖笑得慈藹,可惜其暴虐的性格中獨獨缺乏此元素,「你要知道,錢對我們之間根本不算什麼。」

「我也這麼認為。」不管是什麼生意,彼此總需要一定程度的配合。

「那麼關鍵問題在那兒呢?哪里讓我們的親愛的煩心呢?」

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然費叔旖仍裝出感動的樣子。

「運送的途徑,將軍。這是一個問題,我總不能自己開戰斗機飛過來。如果你要的數量多,那就更麻煩。」

「上次你不是幫我運了三架嗎?這次我想要十架。」

十架?費叔旖這次真的是蹙眉為難了。

「還像上次一樣,親愛的,我對那幾架戰斗機滿意到極點了。我分文不少,全部給你黃金,純金磚,會讓你搬都搬不動。」

費叔旖的眼楮一亮,畢竟這次的生意又是一個天文數目。比起紙幣,她一直覺得鑽石和黃金這些硬通貨更叫自己放心。

「那麼還像上一次,先把飛機肢解,再通過火車運到北之國與波吉亞的邊境小城——鹽湖。你派可靠的人在那兒接應我,款貨兩清。隨貨到的還有最好的機械師,只不過您千萬不能再一怒之下殺死他們,他們是非常有用的人。」

「比戰斗機更有用嗎?」他不屑地冷哼。

「他們是能讓戰斗機飛起來的人。」她強調,不由無奈地佩服起對方的殺戮成性與不明事理。

「好吧,你準備什麼時候幫我辦妥這件事?」

真是個急性子,費叔旖暗暗翻個白眼。

「至少也要半個月吧,我不知道哪一國的軍隊會願意提供這次的軍火。你知道南之國軍隊最近出了點事,我暫時不方便和他們打交道。」

兩人又針對一部分細節進行磋商,你一言我一句的,整整談了兩小時,直到話題漸漸偏移,才算結束了此次重要的商業會談。

「我為你舅舅的死感到遺憾。」算不上真摯的言語,卻也沒有南之國軍部來得更虛偽。

「謝謝。」她苦笑,盡量克制住內心被揭穿的傷痛感,「狄亞娜小姐在哪兒?她應該一直盼著我的禮物。」

「我也有禮物送給你,親愛的孩子,所以才要你過來。」殘酷的灰色眼珠掠過非善意的血紅戲謔,「這次的禮物配你的保鏢應該再合適也沒有了。」

「哦?是什麼禮物?」她不由好奇。

「秘密,等晚飯後作為娛興節目送給你。」

「那真是謝謝您。」

「不用同我客氣,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時候我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軍部長官們更為你著想。」

也許吧,可你同他們也差不多。想到這些總是裝得一本正經的軍裝土匪,她只有聳肩。

「走吧,親愛的。我帶你去你的房間休息一下,隨後按老規矩,六點餐廳見。」

一听到晚餐,費叔旖便不由暗暗祈禱。身旁這個滿是皺紋的戰爭狂有在進餐時殺人的惡心嗜好,如果老天爺可憐她就應該讓她上吐下瀉什麼都不要吃直到坐私人飛機離開這兒。原以為一出門就能看到守著的余東,出乎意料,那個自稱是她保鏢的男人正站在遠處雕刻著繁復花紋的大理石廊柱旁同一名打扮華麗的女子說話。

「看來我家親愛的狄亞娜對那個毫無忠誠心的男人還不死心。」同樣注意到這一幕的洛克頗為苦惱地嘆息,「她太天真,一點都不明白,這個男人太危險,不適合成為某個女人的丈夫。」

狄亞娜一直暗戀余東?她大吃一驚,余東身為雇佣兵的經歷著實在她意料之外。夕陽紅黃的光影中,男人不算高大卻依然挺拔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說不上此刻自己的心情為何會復雜得令她失措,只是隱約意識到自己有些在乎這個擅長料理日常生活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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