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能跑哪里去?
在後院里蹲著發呆唄!
「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陶傲南和巴莫還等著跟你干杯呢!」
阿牧拽她起身,可她卻像條癩皮狗似的死死地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好半晌才咕噥了一聲︰「孕婦是不可以喝酒的。」
「你怎麼對孕婦的東西這麼懂啊?」他笑她,「難道你已經提前把孕婦該準備的知識都補完了?」
出乎他的意料,賽風景居然回頭望著他,肯定地連連點頭,「在我們老家,到了我這個年紀,人家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那你就當為國家晚婚晚育做貢獻吧!」他氣定神閑地瞅著她,根本沒將她的話當回事。
賽風景抱著膝蹲在那里,默默無語的模樣看上去好寂寥好孤單。阿牧忍不住蹲到了她的身邊,「風景,你怎麼了?」
她突然站起身換了一個話題︰「過兩天就是情人節了,我們要不要歇業一天?」
「這麼好的時機自然要多做生意多賺錢,歇業干什麼?」阿牧自有他的盤算,「現在人跟從前不一樣了,以前只有二十來歲小年輕過情人節,現在即使結婚多年的夫妻也是要過這個節的。以前情侶只去那種吃不飽,還沒什麼特色的西餐廳過節。現在人可精明著呢!但凡有好吃的地方,不管環境是否浪漫,都可以變成共度情人節的好場所。風景居借著這個機會正好大賺一筆,等有了錢,咱們可以開更大的店,做更大的生意,我就等著這一天了。」
他得意洋洋地勾畫著他夢想中的美好未來,猛一回頭,卻不見了賽風景的蹤影,「這人……又跑哪里去了?」
沒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阿牧借機推出了情人節特餐。有三款不同的套餐供情侶們選擇,可以在店內享用,也可以打包帶回家里過個二人世界。他這個策劃推出後,原本門臉不大的風景居做出了三倍的流水,還沒到晚上九點就已經賺了個盆滿缽滿。
看著今天的流水賬,阿牧一陣心花怒放,拽拽身邊無精打采的賽風景,他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要是每年能多幾個情人節多好啊!這樣用不了多久,咱們的店就能擴大幾倍。」
偏過頭來靜靜地望著他,有那麼一會兒,賽風景覺得自己對身旁這個男人一點也不熟悉,「賺錢、開間更大些的店鋪,對你真的很重要嗎?」
「當然,等咱們的生意穩定下來,才好為以後考慮啊!」阿牧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錯,「你不是也說,你那些同學的老公都是有事業,有金錢,有社會地位的成熟男人嘛!我現在就是朝著那方向在努力啊!」
是嗎?這就是她要的男人嗎?
他的確用四年的時間取得了別的男人十年的成就,而後呢?而後他們倆的日子又該往哪個方向繼續?
賽風景怔怔地望著他,忽然輕啟唇角,「阿牧,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問吧!」今天的她怎麼了?好生奇怪啊!
那些問題埋在她心口已好些歲月了,「阿牧,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哪天?」
「好像……是冬天。」
「十一月二十。」她又問︰「你第一次吻我是什麼時候?」
他笑,怯怯的,「這我哪記得?」
「二月六號。」她再問︰「我們正式開始交往是哪天?」
「好像是……好像是一月份吧?」他就記得反正天挺冷的。
「陶傲南發燒住院的那天,也就是那天你吻了我,二月六號。」她還問︰「我的生日是哪天?」
「這個我記得,五月七號。」
「你上次給我過生日是哪年?」
「去年我沒給你過生日嗎?」他記得好像……好像過了呀!
「上次我們倆出去約會是什麼時候?」
「不就是前些天,送我媽去機場後,我們倆單獨在家吃了個飯嘛!」
「那也算約會?」這個問題暫且放下不提,她一個勁地問下去,「那麼我問你,我們上一次去電影院看電影,去旅行度假,去過浪漫的二人世界是哪天?」
「這個……這個我怎麼會記得呢?」
「我記得。」她逼近他的身前,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告訴你,你上一次給我過生日是哪一年,我告訴你,我們上一次單獨約會,上一次去電影院,上一次去旅行度假,上一次去過浪漫的二人世界是哪天——那一天就是,二月三十號——沒有的日子。」
她靜靜地望著他,眼神淡淡的。阿牧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只是覺得,今晚,這個情人節晚上的賽風景跟往常不太一樣。
是不是……他對她關心得不夠啊?
阿牧聰明地趕緊賠笑︰「我知道,我知道,最近我盡彼著忙生意,很少關心你。總覺得我們倆都天天膩味在一塊了,還需要什麼浪漫啊驚喜啊什麼的嗎?以後我會注意的,會讓你覺得幸福的,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賽風景深深地凝望著他,終于開了口︰「阿牧,你知道嗎?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特別好的男人,我那時候覺得只要你肯做我的男朋友,我就很幸福了。後來你真的成了我的男朋友,我們倆還一起開了風景居。雖然日子很累很苦,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好幸福好幸福。每天守著你,守著這間風景居,就覺得守住了自己這輩子全部的幸福。就這樣,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考慮過我們的未來嗎?」
「當然想過……」
不等他說,她先替他講了︰「我們的未來就是賺更多的錢,開更大的店,對嗎?」
「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會……」
「想過什麼時候娶我嗎?」
她的直白讓阿牧無法躲閃,的確,剛二十六歲的他一心只想著開拓自己的事業,根本沒仔細考慮過婚姻之事。
他總覺得他們倆每天都拴在一起,他也早已認定這輩子就跟她過了,反正他們的日子也跟婚姻生活一模一樣,還需要再特意安排那麼一道程序嗎?
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什麼也不用說,他的表情已經完全告訴她答案了。賽風景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失望,對現在的生活,對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失望極了。
雙腿一軟,她蹲在地上,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撐得住她身體的重量,「阿牧……阿牧……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找個比我小四歲的男生談戀愛,這樣很不劃算啊!」
她著急結婚,他不著急。以後,她著急生小孩,生怕年紀大了變成高齡產婦,生怕寶寶會有缺陷,而他抱著小男生的心理肯定還想再多玩幾年。
「一直都是我好愛你好愛你,對你付出得好多好多,你從來都沒有為我考慮過。從一開始就是我先表白,我先抓住你,我先開口要你愛我,就連……就連上床……上床這種事,也是我先主動。難道……難道求婚也要我來做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想過要跟我結婚?」
「風景,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我忍耐很久了,我真的受夠了,我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揪著他的衣領。她知道,如果再不抓住他,她連站在他面前的勇氣都快沒有了。
「阿牧,告訴我,你來告訴我,我們倆到底算什麼?我們倆到底算什麼關系?是合作伙伴,是朋友,還是這個都市里因為寂寞而彼此安慰的男女?是不是天亮後,我們就該回歸到互不相識的階段?」
不知道她突然之間在發什麼瘋,阿牧受不了地拉開她,「風景,你是不是喝酒了?等你清醒以後我們再談,現在——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賽風景一把甩開他,恣意說著埋藏在心里很久的期待與失落,「回到家里,面對你的溫柔,我又說不出這些我早該說的話了。我們從認識到交往,已經快四年時間了。你覺得,我們日後的出路在哪里?請問你,俞牧先生,你真的有計劃過我們的將來嗎?」
看著她滿面恣意流淌的淚水,阿牧知道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兩個人的談話也不會有實質的進展。他拉過她的手臂,想送她回家,「風景,還是等你冷靜點,我們再談吧!」
「我很冷靜,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冷靜過。」
甩開他的手臂,她再也不要听他說,再也不要一切都以他為中心,再也不要任何事都以他的喜惡為第一要素了。
「我比你大四歲,今年我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女人到了這個年紀,都有點恨嫁吧!而這個世上我唯一想嫁的人就在這里,就在我身邊,為什麼我卻嫁不了呢?我看不到我們之間的出路,一點也看不到——雖然我用盡了這輩子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