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將中考所有考試科目的答案一一發下來,同學們根據答案估計自己的分數,然後填報志願。這種時刻,梅宜鑒當然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怎麼樣?能不能考個全市第一?」
「這很難說,不過進國家級重點高中應該不成問題。」
宜鑒現在可以說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就要將纏了他十二年的馬赫赫徹底地從身邊「逐」出了,他的心情能不好嗎?相比之下,赫赫的表情可就糟透了。
看在十二年共同成長的份上;看在小時候她總是搶他的點心,搶他的玩具的份上;看在從小到大挨了她不少拳頭的份上;看在被她撞掉的兩顆門牙的份上;看在被她奪去的兩次吻的份上;看在因為她,自己奮發努力學空手道的份上;看在為了擺月兌她的糾纏,自己拼命復習考上國家重點的份上……
宜鑒第一次主動走到她的身邊,「怎麼樣?考得還好嗎?」
「估計能找到一家肯接收我的普通高中吧!」她趴在桌上,懶懶的樣子像極了他家生病時候的大聖。
她心情不好,不肯說話,她的沉默讓他不知所措。以前兩個人待在一起,他只要負責听她說話就好,她突然間安靜下來的樣子讓他有點不舒服。就像……就像她的不快樂天生就是他的負累。
「‘沒意見’,你說,咱們倆算不算‘青梅竹馬’?」
「呃?」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想說什麼?」她用下巴抵著桌子,以那一點為支點隨意地搖晃著。他看不出她的表情,更讀不懂她的心思。
但是話說回來,他從來就沒有想要讀懂她的心思,他只是極力想要將她逐出自己的世界,如今他做到了,他高興了?
「因為在幼兒園見到你,所以我死纏著‘平底鍋’非得跟你上同一所幼兒園,讀同一個班。其實那年我才兩歲多一點,根本沒到上幼兒園的年齡。後來,我又拜托‘平底鍋’把我弄進和你同一所小學,同一個班,還要做同桌。這些事我都快忘了,那天‘平底鍋’將舊照片掃進電腦留檔的時候突然說起來,說到我的種種任性。我這才發現,我跟你的青梅竹馬關系根本就是我一個人任性地要來的。」
她不相信緣分,因為所有的緣分都是她自己累積起來的。她努力待在他身邊十二年,他也就努力「逐」了她十二年,她不知道這樣的游戲什麼時候會結束。她總以為,只有當他真心接受她,她才會放棄這個游戲。放棄的後面呢?那又是怎樣的結局?
不想考慮那麼多,每當她思緒澎湃的時候,她會猶豫,會有想放棄的膽怯,所以她于脆不去想。
站起身,她笑得有些疲憊,「我送你回家,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如此脆弱的表情宜鑒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以為她永遠活在自己的霸道中,霸道得不允許他離開自己。是他錯了嗎?還是他從來都不曾真正懂她?
想到這將可能成為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宜鑒所有的不滿和想要逃離的情緒全面松懈。「想去哪兒?反正後面有一個長長的假期,不如趁今天,我陪你好好玩玩。」
難得他肯抽出時間陪她出去玩,赫赫哪舍得浪費?「咱們去山上吧!你騎車帶我去山上玩,咱們趁著日落時分回家。好不好?」
這個城市很奇怪,山就在城市的北區,湖徜徉在城市中心,江壓在城市南尾。半城山半城水,山山水水相依偎。
「現在?會不會太著急了一點兒?」
「去嘛!去嘛!」她搖著他的手,狀似哀求。
從小到大,總是習慣看到她揮舞著拳頭命令他做這個做那個,偶爾她擺出如此小鳥依人的狀態,他還真不大能接受。想到這將是最後一次服從她的命令,宜鑒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來拒絕。
「走吧!」
他背起包,拿著她的車鑰匙走在前頭。赫赫緊趕了兩步,手指向前伸去,一次沒能成功,第二次又失敗,第三次……她的手指踫到了他的掌心,卻在他手臂無意識的擺動中失去了捉住他的機會。
第四次……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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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宜鑒拿出全身力氣騎著車帶著赫赫爬上了位于城市北面的那座山。騎車上山的過程很困難,也很艱辛。她卻只是安靜地坐在後車坐上,手臂環著他的腰。她像一個疲憊的登山者,已經失去了對登山的興趣,她只是想再看看山頂的風光。如果美好便駐足游覽,如果失望就下山回家。
每一個向山頂攀登的人都是這樣,當你爬到半山腰,從山上下來的人告訴你︰山上的風景不過如此,不用再費力攀登了。有多少人……有多少人肯放棄?
我們把這叫做「堅持到底」,叫做「義無返顧」,叫做「持之以恆」。其實,每個人不肯下山的理由都不同,很多人的理由是不肯浪費那已經花了一半,再也追不回來的力氣,所以不肯在摔得粉身碎骨、失望無助之前大舉撤兵。那不符合中國人的傳統習慣,那不屬于我們的民族精神。
所以有人到了山頂,有人看到了日出,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潸然淚下,有人幡然悔悟,有人痛不欲生,有人一笑了之。
我們真正想看的不是山頂的風景,而是到達山頂後那一瞬間的心情。
十二年硬要來的「青梅竹馬」,赫赫想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所以她不肯放手;她不知道自己在登上山頂以後會有怎樣的心情,會作出怎樣的決定,所以她不肯放手;她不知道梅宜鑒最真實的感情世界是何種情景,所以她不肯放手。
大人們不明白,一個孩子的堅持有著摧毀世界的可怕能力。因為孩子不懂得利益權衡,不懂得保護自己,不懂得愛……必須要有理由……
當宜鑒滿身大汗地將車蹬上山頂,赫赫卻閉上了眼楮。他好奇地看著她古怪的舉動,完全不明白這個在自己身邊待了十二年的女生究竟在想些什麼。「你怎麼了?你不就是為了登上山頂看看這邊的風景嗎?為什麼要閉上眼楮?」
「怕自己失望唄!」因為閉上眼楮,她的世界空白一片,傍晚的霞光卻以它獨特的色彩染紅了赫赫的眼瞼。它在向她宣布︰霞光很美,紅彤彤得讓人留戀不已。
擔心她閉著眼楮會摔倒,宜鑒出于本能伸出自己的手扶住了她大半個身體。「你小心點兒!」
因為要離開,所以他才對她這麼好嗎?如果他對她好的條件就是永遠將她「逐」出他的世界,這道選擇題她該怎麼做?
是做一生的朋友,還是向前跨一步,賭一賭做他的女朋友?她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一旦選錯,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沒意見’,如果有一天你再也見不到我,你會想我嗎?」
「當然不……會!」他語氣間的停頓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當然不會」還是「會」。
那答案模糊了他的心,十二年的糾纏讓他覺得很煩,青春初期對男女的認知讓他覺得不能一輩子都與馬赫赫糾纏不清。他想有自己的生活,一種沒有馬赫赫的生活。
「走吧!咱們下山吧!」赫赫拉了拉他的手,在轉身時睜開了眼楮。
她要的只是上山時的心情和下山時的愉悅,她想帶著這種感覺走完以後的路。山上或讓人驚喜或讓人感到遺憾的風景,和站在山頂俯視山下的酣暢淋灕或是意猶未盡,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負擔,她擔不起,干脆不去擔。
她是個孩子,她心甘情願做一個不明白為什麼愛情中必須有失敗或是成功的孩子,所以她只要那上山、下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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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車,迎著傍晚的徐徐清風,梅宜鑒帶著馬赫赫下了山,她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始終沒有松開。到了山下,她又開始想辦法折騰他了。
「咱們去美食街吃東西吧!」
「已經很晚了,還是回家吧!」宜鑒有種上了賊船的預感。
上了賊船你還想下船嗎?赫赫揚揚拳頭沖他吆喝了兩聲,「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就去!」
他老大不情願地做著辛苦的祥子馱著她去了美食街,再然後又被她強迫性地壓去了電玩城,等將她送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今天謝謝你!」
先強迫他犯罪再跟他道謝,她有沒有搞錯?宜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算起來,今天是他第一次跟赫赫兩個人單獨出去玩。
他是個有原則的男生,以前每次她拖他出去,他總是以百般理由相抵抗,實在抗不過去了,就拉上一幫朋友一起出門。只因為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所以他才會作出如此多的讓步。
今天也讓他了解了很多赫赫的事,比如她吃東西的時候喜歡皺著鼻子;只要有一點點辣味她的額頭就會冒汗;她偏食情況嚴重,屬于全面肉食性動物;她對電玩很有研究,尤其賽車是一級棒……
今天更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一對小孩,他卻一點也不了解她。
他用一種痴痴的眼神注視著她,那一瞬間赫赫幾乎要以為他是舍不得與她分別的。「那麼……再見。」
「再見。」
她轉身向家門走去,他突然出聲︰「赫赫!」
上一次他這樣叫她的名字是什麼時候?她都快忘了。平時在班上除非必要他絕不會叫她的名字,喊她的時候也用「喂」、「你」來代替。
「還有什麼事嗎?」
宜鑒的目光鎖在她身上,那視線幾乎可以用含情脈脈來概述,「沒……沒什麼,晚安!」奇怪了,他居然會對離別有點舍不得。
「晚安。」她道了別,站在原地目不轉楮地望著他,像是最後一次相見,只能用目光留住心底里的最後一點記憶。
「我……我走了。」他不斷後退,卻不肯轉身大步離開。
每次相處總是她主動,這最後一次離別也讓她先跨出一步吧!「我回家了,咱們以後再見,或者通電話吧!」
她轉身進了家門,他將體內所有的不舍之情,將這十二年的感情發揮到了極至。心里默默念叨著——
再見了,赫赫!這一次真的是再難相見,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或許某天我們會在街上突然遇見,那該是十幾年以後的事了吧!或許那時候你已經忘記了「青梅竹馬」這四個字,或許你已經忘了被你欺負了十二年的我。再見……永遠別見……
沉痛的表情徜徉在臉上,宜鑒悠悠地轉過身,再抬起頭時——笑容如這晚上的月光一點一點爬上來。他的雙手用盡全力捏成拳,全身的力氣聚集到兩臂,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雙臂高舉過頭頂,他向著月空高聲吶喊——
「1949年,我們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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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馨推門走進來,看看兒子的新房間收拾得如何。「宜鑒,你房間整理得怎麼樣了?」
「已經全部整理好了,只要再收拾一下就好!」接過媽媽遞來的水,他大口大口地灌著。大聖蹭到他腳邊,不停地吐著舌頭。
這個夏天,真熱!
將紙巾遞給他,嵐馨隨便問道︰「咱們搬家的事你有沒有跟以前的同學說?新的電話號碼都告訴他們了嗎?」
怎麼可能?他就是借著搬家完全切斷與馬赫赫的聯系,他怎麼可能再自投羅網?瞧!這就是他從中考前期就開始打的如意算盤。
進入國家重點高中,搬新家,換新的電話號碼,所有的一切都將讓馬赫赫再也找不到他。他終于可以月兌離苦海,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給自己找麻煩呢?
「這麼說,你也沒跟赫赫提起?」嵐馨一眼就看出兒子在耍陰謀詭計,「還是給她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你搬家了。」
「我不知道她家的電話號碼。」他理直氣壯。
嵐馨不可思議地瞅著他,連大聖都用不相信的狗眼對著他。「你跟她在一起十二年,你不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
「以前都是她打電話給我,我從不打電話給她,我怎麼知道他家的電話號碼?」說來也是,跟她在一起十二年的時間,他居然不知道她家的電話號碼,這很奇怪嗎?
「赫赫要是知道我們搬家了,又不知道你到底搬到了什麼地方,說不定會急得四處找你。」說完這話,嵐馨故意用一種責怪而幽怨的眼神瞅著兒子,看得他心里直發毛。
懂得發毛就好,嵐馨再接再厲——「還記得你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因為發燒沒去學校,赫赫剛一放學就來家里找你。你看人家多擔心你啊!」
「是啊!她是擔心我,」宜鑒沒好氣地翻著白眼,「當時她得了腮腺炎,她嫌在家里沒人被她欺負,非得來學校欺負我。結果看我不在學校,還硬是找到家里來。害得我不僅發燒,還傳染上了腮腺炎,因為持續發燒差點燒成肺炎——她真是關心我啊!標準的有難同當。」
這個……這個啊!小孩子嘛!嵐馨在心中將這種關心一筆代過,換另一個話題︰「我的意思是說,要是赫赫找不到你,一定會一直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你為止。說不定,幾年過後你的初中同學還會告訴你,赫赫在找你。」
「別說得好像孟姜女千里尋夫好不好?」他推著媽媽,一直將她推出門,「你就快點去收拾外面,這里我一個人能弄好。」再跟媽媽說下去,他越說心里越慌。
赫赫……赫赫會不會正在急著找我,發瘋似的找我?
靶覺他就像一個凶手,罪大惡極地將正當花樣年華的少女逼到了絕境。腦子一片亂,他煩躁地拿過枕頭倒在床上,睡吧!睡著了就完事。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赫赫,她的手蒼老得青筋蹦出,那只手……那只手死命地抓住他,像索命的亡靈一樣勒住了他。
「我找到你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尖銳的女聲呵呵地笑著,她紫紅色的唇撞上了他的唇,那種感覺很遙遠,卻讓他終身難忘。
「你是,赫赫?」她怎麼會這麼老?頭發蒼白,面如枯槁,身形丑陋。赫赫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她咧開漆黑的牙齒沖他笑得陰森森,「我找了你七十年,我找了你整整七十年。當初你一個招呼不打就離開了我,從我們分別那天起我就開始找你,我的一生都用來找你,我找了你整整七十年。你毀了我一生……你毀了我一生……拿命來!你拿命來!」
「不要!不要!不要——」
宜鑒慌張地叫喊著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光著腳走在地板上,拉開陽台門,他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清醒過來才更感覺噩夢的可怕,如果赫赫真的在瘋狂地找他,他忍心無動于衷冷眼看著她將幾年、十幾年,甚至一生的時間浪費在他身上嗎?
忍心、不忍心;不忍心、忍心……
迷惘中,他的眼楮無意識地飄向隔壁陽台,這棟住宅設計讓兩家陽台相連接,中間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牆,看上去視野很開闊,也增加了鄰居間的交流,很符合現在提倡的人性化設計。
等等!玻璃牆的那頭怎麼出現了一只手,那手看起來還很……熟悉?
「嗨!」那只手沖他左右擺了擺,下一刻一張更為熟悉的笑臉竄了出來,「‘沒意見’,看到我,你是不是很高興啊?」
「是你?你怎麼來了?」不是要等七十年嗎?她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他啦?
因為他的吃驚,赫赫頓時笑彎了眼,「難道嵐馨阿姨沒有告訴你,這片小區是我媽媽所在的公司開發的。從你們家買房子,到裝修,直至搬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媽媽派手下幫得忙。別忘了,我媽媽可是這家房產公司的副總,想要一套與你家相鄰的套房真的是易如反掌。再加上,我們家一直打算搬家,所以趁這個機會搬個新地方嘍!」
她的表情在向他宣布一個殘酷的事實——你失算了!
天殺的!宜鑒捏緊拳頭,全身緊貼在玻璃牆上。「你那天約我出去玩就知道我打算搬家,打算切斷與你的一切聯系,而你卻故意裝做我們將要永遠地分別,再也見不到似的,對不對?」她是狼外婆,從小到大都是,就知道欺負他,從來沒有變過!
「你別冤枉我!」赫赫舉手投降,「我可不知道你那天好心情地陪我出去玩,原來是打算從此以後甩開我。」她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他懊惱著自己的不打自招,更為自己將要到來的悲慘命運而哀悼。以前只有上學的時候和她見面,現在上學的時間是逃開了,從此以後兩家成了鄰居,她可以肆無忌憚地隨時闖進他的生活,老天成心不想放過他,是不是?
暈了!暈了!他快暈菜了!
「‘沒意見’,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臉色蒼白?是不是中暑啦?」
赫赫七手八腳翻過那道玻璃牆,想翻到他家陽台。嚇得宜鑒大吼一聲,「你玩命嗎?」這里是十二樓,要是從這里掉下去,她還想活嗎?他不敢將她趕回去,只得扶著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身體,她倒是勇猛得很,猛向前沖,慣性將宜鑒推倒在了地板上。
她坐在他的身上,他這才發覺她只穿了一件吊帶小可愛,的短褲將她修長的大腿全部顯現出來——而他是男生,一個正當青春年華的男生!
不行!他要流鼻血了。宜鑒只能無助地仰著頭,生怕自己最丟臉的一面被她看到。
她是魔鬼,生來為了欺負他的魔鬼。
「喂!‘沒意見’,你捏著鼻子做什麼?」她坐在他腰間,不時地搖著他的肩膀,搞不清楚這個白皮膚的男孩怎麼動不動就臉紅。
「我真搞不清你到底是不是女生!你怎麼能……穿成這樣跑到男生的房間?你簡直是……簡直是……」他說不下去了,因為鼻血快要噴出來了。
赫赫還是毫無知覺地推了他一把,「你有病啊?我是看你臉色不好所以才翻牆過來的,我的身材很差嗎?我穿成這種樣子不好看嗎?再說了!咱們倆一起長大,還一起洗過澡,你到底在計較些什麼?」
一起洗澡?那時他們才三歲,夏天玩過以後一身汗,幼兒園阿姨幫著一起洗澡。她的記性真好,連那時候的事都記得。他的記性也不賴,在她的一再提醒下,目光定在了她的紅唇上。
她第一次親他,也是三歲。
兩道目光撞擊出晶亮的光芒,眼神交錯間一種莫名的情愫起子變化,她俯身漸漸靠近他的身體。正在這一刻——
「宜鑒,馬叔叔來了,他們家正巧搬到了我們家隔壁,這下你和赫赫就成為鄰……」
嵐馨推門闖入,迎面看到的就是赫赫穿著一身小可愛坐在宜鑒的身上,而自家兒子倒在地上居然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梅宜鑒,你給我出來!」生平第一次,嵐馨沖兒子吼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宜鑒那麼乖,怎麼可能惹什麼亂子呢?有話好好說,別生氣啊……啊,赫赫?!」馬平跟著進來,眼見著自家女兒正從「宜鑒的身上」站起來,她身上那件小可愛的吊帶甚至還滑下了肩膀。
「馬赫赫,你給滾我出來!」生平第一次,馬平有種想殺了女兒的沖動。
十六歲的花季在一片煩亂中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