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在家 第一章

「池硯,你又泡在網上?」金山用厚重的英語字典直接敲在她的腦門上,「才上大一,你就成天泡在網上,等到了大四,你還不成天在外面瘋玩?當心發展成了網戀,我看你怎麼辦?」

池硯揉著腦門,痛得齜牙咧嘴不敢還言。金山真的好凶哦!這麼凶的女生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我只是上網隨便看看嘛!哪那麼容易就成了網戀,再說網戀也沒有什麼不好啊!總比大學四年無人光顧強。」

找死!金山再敲她脆弱的腦門,「你呀!成天不務正業,總有一天會吃虧的。」

人不大,心已老——池硯為金山惋惜,「我現在正瀏覽Fans為成曄制作的個人網站‘成也蕭何’——是成曄耶!」撇開她,池硯兀自移動著鼠標。

哇!沒想到非專業網站也能制作得這麼精致、全面,有最完整的成曄的資料哦!成曄那可是她最喜歡的現代鋼琴家,他將古典音樂揉進現代鋼琴曲中,將流行展現在高雅的音樂中。他絕對是她的最愛啊!

池硯性情起了,登上網站里的BBS準備夸夸她喜歡的鋼琴家。沒等她動手,便赫然發現BBS上有一篇名為「成曄你是豬」的主題帖。居然敢侮辱她的偶像,她倒要看看樓主對成曄有多了解。

打開帖子,滿眼盡是︰「玷污高雅音樂」、「有辱音樂家頭餃」、「滾出音樂界」、「垃圾」、「狗血」……

池硯熱血沸騰,頓時氣得頭頂冒煙。想也沒想,她這就開始回復︰究竟誰在侮辱音樂,根本不了解成曄的音樂,樓主,你憑什麼這樣說他?這樣粗魯的言語證明你才是真正的垃圾,你才該滾出專門討論成曄的論壇……

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憑著那股青春熱血,將滿心憤怒全部發泄在那封回復帖上。殊不知,她已闖下了大禍。

她哪里知道這是樓主的地盤,帖子發出的下一刻,幾個網友便開始同時發帖攻擊她;幾篇言辭激烈的帖子如刀似的向她飛來,殺得她防也不是,躲也不是。

到底是年少氣盛,池硯不甘心在網上被罵得鮮血淋灕,拼命反擊,卻惹來了更大的麻煩,一時間論壇成了吵架的戰場。

「你怎麼還不滾?」

「罵不過你還來,根本是找罵嘛!你就哭給我看啊!」

「網名叫‘墨硯’?你果然很黑啊!信不信我把你罵到臉黑?」

池硯真的哭了,被罵哭了。

金山繞了一圈倒來,就看池硯坐在電腦旁不斷地落淚。「這是怎麼了?」不會被她的英語字典敲壞了腦袋吧,「你沒事吧?」

池硯哭喪著臉哀怨地瞅著金山,「我在網上被人攻擊。」

這也值得哭?金山又想拿英語字典敲她了,「在網上被攻擊很正常,誰讓你整天在網上游蕩。」活該!

「可是……可是我在網上被一群人攻擊。」數量上為復數名詞,情況的嚴重性逐層疊加。

「這更正常了,說明有一群像你這樣的無聊人士在網上游蕩。」她還是去背英語單詞來得更實際一些。

從金山那兒無法得到安慰,池硯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太沒人性了。」嗚嗚……她不要再上網了。正準備從網上退下來,卻見那張系滿池硯眼淚的帖子被帖上了「鎖帖」的標簽。

版主,也就是被網友們稱作「斑竹」的家伙在原因一欄上注上了這樣一段話︰爭論的本身已經失去了主題帖的意義,本論壇不需要謾罵,請大家自重。

沒用的「斑竹」,在她被罵到吐血的份上才上來勸阻,早干什麼去了?

一時憤慨,池硯開始全面使用論壇上收發短消息的功能。她也不理會人家的心情,只顧著將自己的惱怒一次傾泄干淨。

「你這株沒用的‘斑竹’,只知道善後,在形勢變得最糟糕之前,你干什麼去了?我以為這個論壇上都是和我一樣喜愛音樂,喜歡成曄的人。我以為管理這個版塊的你也同樣支持成曄,可你竟然看著論壇上燃起戰火,卻始終保持袖手旁觀——你根本不配做斑竹,我再也不會登陸這個論壇了!再也不會!」

將這封起名為「你不配做斑竹」的短消息發出後,池硯的心中仍燃燒著怒火。

退出論壇,池硯發誓再也不會登陸這里,再也不會!

池硯的發誓沒能堅持兩天,當她再度泡在網上的時候,習慣帶領著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去點擊「成也蕭何」的網站。

她壞心眼地想看看被罵得灰溜溜的「斑竹」會不會封了她的IP地址—一論壇上的斑竹最喜歡,也是最常使用的不就是這招嘛!

使用「墨硯」這個網名重新登陸,她時刻等待著被列為黑名單——拒之門外。

不就是不允許登陸嘛!有什麼了不起,身為現代大學生,沒登上過黑名單,說明你不夠個性化。她還想當黑客呢!而且……

而且……她居然正常登陸了,謾罵斑竹竟然沒被踢出網站?太詭異了!

包詭異的事件還在後面等著她呢,消息管理器顯示有一封「降冥王」發給她的短消息——降冥王不正是斑竹的網名嗎?不會是一封專用于吵架的信吧?會不會有人跟她一樣無聊?

池硯選擇短消息,鼠標移至「永久刪除」。不就是一封短消息嗎?她才不會被嚇倒,即便罵得再難听,她也要一看究竟。

鼠標安置在「回復‘你不配做斑竹’」上,她的右手食指點擊了兩次——

「很抱歉你在‘成也蕭何’沒有得到屬于音樂的快樂,卻惹上了不屬于音樂的怒火。我所管理的‘成也蕭何’是為了給更多的人完全屬于音樂的自由,所以爭論剛開始的時候我沒有想要去阻止,這是我的錯。但作為網友,我相信你了解網絡的自由性,也感受過它的隨意性。每個人都有發言的權利,同樣每個人也有選擇沉默的理由。

「將鎖了的帖又翻出來看了一遍,我相信你是成曄的忠實樂迷。‘成也蕭何’不希望失去你這樣的網友,希望你有空的時候常來逛逛。」

看了第一遍,池硯的心中依然殘留著火苗。什麼玩意?這個降冥王憑什麼教訓她?

再看一遍,他說的話似乎挺有道理的。想想看,她居然會跟網絡生氣,實在是夠無聊!

第三遍已經不需要用眼楮去看了,她心里反復咀嚼著「降冥王」的話,不怒反笑。

他真的是一個很有理智同時又很有個性的「斑竹」,沖著這——點她也要長久登陸「成也蕭何」,那里藏著她的偶像,還不止一個。

想,不如做,池硯立刻給「降冥王」發出短消息,一方面為那天沖動下的無禮道歉,另一方面也想跟足以成為她偶像的「降冥王」交個朋友。

五分鐘後,她的短消息得到了回復,作為「斑竹」的「降冥王」正在瀏覽論壇呢!

如此一來二去,他們漸漸熟悉了起來,從論壇聊到QQ,他們成了真正的網友,而池硯被金山敲腦袋的頻率也就更高了。

「還說你沒有網戀?如果不是,怎麼天天泡在網上?」

降冥王!降冥王——如今,池硯說得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依金山看來她不僅在網戀,根本是在狂戀,離瘋不遠了。

「一個網絡人物,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談什麼談?說不定坐在你對面的‘降冥王’根本是個奇丑無比,外加有變態傾向的中年大叔。再不然……再不然‘他’就是希望在虛幻世界里改變性別的莫名其妙的女生——就跟你一樣!」

池硯翻了一個白眼,「金山,你很不給面子唉!」總是喜歡打破她的美夢,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生,「誰說我不了解‘降冥王’,我相信他絕對是個男生,而且非常懂音樂,應該是專門學習音樂的人,說不定他還跟我們在同一所大學呢!」

「做你的白日夢吧!」金山又想用英語字典敲醒她了,「這個世界那麼大,你怎麼知道你心儀的‘降冥王’就是大學在讀生?你又怎麼知道他那麼巧就跟咱們在同一所大學?」

池硯巧笑嫣然,「因為前幾天他在QQ里說,他們學院正在舉辦藝術節。恰巧我們學院也在舉辦藝術節,哪有那麼巧的事,現在又不是新年!」

金山以她專門考第一名的腦袋想了想,的確不該那麼湊巧。這莫非就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她偏不信這個邪,「大學多了,藝術節開展的時間又長,保不準全都踫到了一起。不奇怪!一點兒也不奇怪!」

「可他還說,在藝術節上他將和朋友一起演奏成曄的經典曲目。你忘了嗎?咱們學校的音樂學院就在藝術節上安排了一場成曄作品演奏會。」

又是一大巧合!巧得金山目瞪口呆,她還是堅持將不信任進行到底,「成曄那麼有名,有好幾個學院想演奏他的作品也不足為怪。」

死鴨子嘴硬,池硯較真的心理被她全面調動了起來,她這就去找證據給她看。

「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我去音樂學院,非得找出真正的‘降冥王’給你看不可!」

大話是放下了,可池硯所在的這所大學可是綜合型院校,分院有三十幾個,即使是音樂學院也分不同專業,哪有那麼巧就踫上了?

她上哪兒去找出真正的「降冥王」?對方的臉上又沒印有任何標志,即便真的有,她也不知道啊!總不能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拿個話筒站在校園中間大喊著︰「‘降冥王’,我是‘墨硯’,你給我出來!」

萬一人家不出來或者耳背呢?她不是丟了面子又得認栽!

早知道不跟金山夸下海口,現在也用不著這麼煩。這時候要是能听到成曄的曲子那該多好,每每她心煩意亂的時候,成曄的鋼琴曲總是能讓她安靜下來,就像現在……

那是成曄最近新寫的鋼琴曲《迷霧》,鋼琴特有的清澈聲將它完美的演繹出來。

不!不對,這不是成曄演奏的鋼琴曲,應該說她所听到的並不是成曄的CD。

在她的記憶里,成曄彈這段的時候更加得柔和,更加的……怎麼說呢?池硯不是專業樂評人,可是她能听出演奏者的不同。正在演奏的這個人將更多的男兒氣加了進去,少了兒女私情中的柔媚。

難道……難道他就是「降冥王」?

順著琴聲,池硯開始奔跑。她要找到「降冥王」,她要靠近成曄的旋律,她要抓住幸福。

只是,年少氣盛的池硯怎麼也想不到,有時候,伸出的雙手握住的並非是你所想要的芬芳。

喘息著停在琴房的門口,透著門上的玻璃,坐在琴凳上的男生落入她的眼簾里。他的側臉是那樣的沉靜,那是理智的「降冥王」該有的氣質;干淨的臉龐映射在光亮的黑三角鋼琴上,不錯,只有像「降冥王」那樣的男生才會將寧靜的心緒反映在面容上;眉眼有些恍惚,叫人看不真切,正提示了「降冥王」的神秘。

是他!他一定是「降冥王」,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一樣。

難掩心頭激動之情,池硯扭動門把鑽進了琴房,不敢打攪他,可事與願違,琴聲戛然而止,「降冥王」回首靜靜地打量著她。

「你不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讀了三年大學,音樂學院的人他認識大半,他可以很肯定面前這張陌生的面孔不屬于音樂學院。

貿然闖入已經很尷尬了,再被他這麼一說,池硯差點兒鑽進三角鋼琴底下,「我……我是美術系的,听到琴聲所以進來看看。這是……這是成曄的鋼琴曲——《迷霧》。」平時在網上聊得挺好,怎麼一見真實的「降冥王」她就慌了?池硯,你真沒用。

她的沒用卻讓「降冥王」開始了解了她,上下打量一番,他因為彼此間的相通點而對她產生了陌生人間的好感,「你也知道成曄?能听出這是他的新曲,看來你真的很了解他。」

廢話!她可是成曄的忠實樂迷,就像他說的那樣——哦!她忘了,「降冥王」沒認出她就是「墨硯」,嘻嘻!先不要告訴他好了。

「你演奏得真好,你一定很喜歡成曄吧?」她試探性地問道。

他坐直身子,長而有力的手指無意識地按下琴鍵,卻也是簡單而美妙的旋律,「一般吧!我只是隨便彈彈。」這畢竟是在藝術節上將要演奏的曲目,他必須熟悉。

隨便彈彈就能彈得這麼好,果然是鐘愛成曄的「降冥王」。好吧!看在你不僅了解成曄,還能完美地演奏他的作品的份上,我就給你一點兒小提示。

「我叫池硯,文房四寶中的‘筆墨紙硯’,我佔了一個。」若佔了兩者,那就成了我的網名,你還沒猜出我是誰嗎?

女生已經大方地介紹了自己,他再排拒下去就不像男人了,「我叫蕭何,跟‘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中的‘蕭何’完全一樣。」

難怪他將網站取名為「成也蕭何」呢!

看來,蕭何就是「降冥王」,「降冥王」就是坐在面前會演奏《迷霧》的蕭何。

沒錯,一定是這樣!

「回來了?你今天練得比較晚。」向 翻著曲譜,看似隨意的舉動,他的心中卻依舊哼哼著那些剛剛創作的曲調,「成曄的曲子很難禪嗎?」

蕭何將包丟到一邊,歪坐在寢室的沙發里,「那種曲子毫無技巧可言,只不過流行的旋律容易讓人記住,比起巴赫、肖邦,那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的。」那麼爛的曲子真懷疑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向 ,依你的作曲能力隨便寫寫也比成曄的曲子強百倍啊!」

「那是一種商業炒作下的行為,藝術這東西,排除演奏技巧,本來就難說誰勝誰一籌。」向 坐到鋼琴邊,他的鋼琴演奏可比不過蕭何,誰讓他是作曲專業的呢!同樣演奏成曄的《迷霧》」,從他指尖流淌出的旋律多了幾分柔和,少了蕭何的剛硬之氣。

「對了。」從熟悉的樂曲聲中,蕭何想起了今天傍晚在琴房里巧遇的女生,︰「我今天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有個美術系的女生突然闖了進來。然後她就站在我的身後看著我彈琴,足足看了半個小時。她不像別的女生嘰嘰喳喳,她只是沉默地看著我的雙手,看到最後……看到最後……」

蕭何漸趨渙散的眼神已經告訴了向 ,「看到最後變成你凝視著她,再到最後……你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哪有……哪有你說得那麼夸張?」蕭何漲紅了臉不肯承認,「我只是覺得她比較特別,跟一般的女生不太一樣。」

覺得異性特別,進而產生感情這是很常規的戀愛方式,作為朋友,向 衷心地祝福他,「但願她對你是永遠的特別。」

年輕的愛來得快,去得也快。蕭何是他的朋友,近三年的相處,讓他們彼此了解對方。這幾年,讓蕭何感興趣的女生來來回回好幾個,可是他和每個女生相處的時間都長不了。是天性使然還是尚未遇到心中的真愛?向 但願是後者。

他復雜的思緒讓手指停在了琴鍵上,十根手指交錯躺在黑白琴鍵間。蕭何自然而然地坐到他的身旁,拂開向 的手,他才是真正的鋼琴專業的學生。他熟練地彈奏著,不是成曄的流行曲目,而是氣勢恢弘的《黃河大合唱》選段。

正是這樣的夜晚,蕭何取代了向 坐在了鋼琴前,彈奏著不是成曄作曲的鋼琴曲。

「你還是比較適合這種氣勢磅礡,技巧性較強的曲子。」

簡單的心理獨白听在蕭何的耳中卻有層層觸模不透的深意,「向 ,有時候我會覺得你不像個作曲的人,倒像是寫作的,說出來的話總含著幾分深意。」年輕人不適合沉重的話題,蕭何隨口問好友︰「你喜歡的女生給你回音了嗎?」

提到他愛的女孩,向 的眼底沉澱出濃濃的熱情,「也許快了吧!」

愛情在這樣的夜晚慢慢升華,幾年後當池硯回憶起她和蕭何相遇的那一夜仍覺得甘甜,可隨它而來的痛苦卻像雪地上的鮮血,愈發得刺眼。

她甚至想不起愛情是如何開始的,多少個夜晚,當她獨自坐在鏡子前看著蒼白的自己,她想找出和他相愛的每個片段,可每每總是以挫敗告終。

她想不起怎麼會愛上他,想不起有關他的好,想不起任何令她感動的瞬間。追根溯源,只記得當她接過蕭何送來的演奏會的第一排嘉賓票,當她坐在音樂廳近距離地看著他演奏成曄的經典曲目時,他已是她的男朋友,她已然深深地迷戀上了他。

是迷戀,不是愛。

是迷戀,不是愛……

是迷戀,不是愛——之後的六年中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好端端的,天怎地陰沉了下來?

池硯跟著蕭何來到了他的寢室,「你住的寢室比我們那邊大,而且是套間噯!」繳納的住宿費不同,享受到的待遇果然不同。他住的地方比她和金山同住的寢室真是好得太多了,連放了那麼大一架鋼琴也不覺得擁擠,「這麼大的地方就你一個人住嗎?」

「還有我的朋友。」蕭何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她需要暖和一子,「他是作曲系的,平時也需要用鋼琴。」

同是一所大學,音樂學院的學生就是比較富裕,池硯有點兒嫉妒。咦?,筆記本電腦?「那是你的?」

「不!那是我朋友的。」蕭何平時很少上網,倒是向 常常泡在網上,了解流行音樂。他的作曲風格是將古典與流行完美地融合,跟成曄的鋼琴曲有幾分相似。

「別在這兒坐著了,去我的房間吧!那里正對著學校北邊的那片湖,現在看起來應該更美。」

「就像成曄用鋼琴描繪的《幽湖》?」

又是成曄!「再提他,我要吃醋嘍!」蕭何冷不丁地親吻她的唇,讓屬于他的氣息染指她的身。

他的吻來得急促,池硯想躲卻無處可躲,象征性地掙扎了幾次,只能任他征服。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隨即是雷聲轟鳴。像是某種預兆,池硯嚇得捂住耳朵躲進了蕭何的懷中。她從未如此害怕過閃電打雷,今天這是怎麼了?

女生嬌怯的模樣最易吸引男人,蕭何在不覺間心動了幾分,輕撫著她的頭,他把這歸結為「寵」,「不用害怕,我就在你身邊。如果雷電是沖著你來的,就讓它劈我吧!不管屋外有多大的風雨,我都會為你遮擋。」他無意間說出的承諾,被匆忙走過的雷聲記住了,被劃過天際的閃電帶給了神。

埋在他胸前的臉染滿了沉醉在愛意中的笑容,她愛听他演奏成曄的曲子,也愛听他說話,像現在——

「我畢業後會去維也納進修鋼琴專業,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用你的畫筆畫下那里的美好就可以了。然後,我們會在那里結婚,居住在一棟有花園的別墅里。我相信,總有一天我能憑著我的實力登上維也納的金色大廳,讓世界傾听我的演奏。」

那是用金色的陽光勾勒出的藍圖,而窗外卻是一片雷電交加,眼看……風雨就要來了。

池硯閉上眼楮,「等結婚以後,我們要先生一個女兒,她要長著一雙會彈鋼琴的手,你來教她彈琴。再生一個兒子,他對色彩、形象要極富幻想力,我會教他畫畫。咱們一家四口要游遍全世界,將琴聲彈遍每個角落,用畫筆記下每處美景——光是想象,我都覺得興奮。」

也只有想象能讓他們為之興奮!

長時間地抱著她,蕭何的手臂有些酸,他索性將她抱到床邊,兩個人靠著床靜靜地說著話,窗外的風雨且不去管它,反正有個家為他們遮擋。

「干嗎要生兩個小孩?很煩的,一個就行了。」

「我喜歡要兩個寶寶。」

她堅持,他放棄原則,「你想怎麼樣都行,我都听你的,誰讓我愛你呢!」

她身上發出的女人香一再慫恿著他的,一道閃電、一陣雷聲成就了他最原始的沖動。池硯瑟縮在他的懷中,讓他成功地困住了她。

兩顆年輕的心跳動出相同的旋律,窗外風吹雨打,天地間被突來的黑暗掩埋,雨水洗刷出一片冰冷,寒意刺骨……

從蕭何的懷中醒來,池硯慌張地看著床頭的時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好在沒有一覺睡到天亮,否則還不給金山那個管家婆罵死!

想推醒身邊的蕭何,看他沉睡的模樣,她心頭不舍,艱難地爬下床,迅速撿起散亂在地上的衣服,她將襯衣塞進褲子里。

驀然回首,經雨水沖刷後的窗戶如鏡子一般明亮,看著玻璃中的自己,明明毫無異常,可她的心里卻是忐忑不安。像是在昏睡中就失去了自我,再看自己,就像玻璃中的幻影,竟是那樣的不真切。

不知從哪里落下一滴水,順著玻璃光滑的表面慢慢流下,看在池硯眼里,正是從鏡子中她的額心劃下,直劃到她的唇心,將完整的容顏劃成了破碎的兩瓣,再也拼不回從前的完整。

她……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沒有時間理清那紛繁的情緒,夜色濃如墨,她需要穿過黑暗回到自己的住處。管不了這許多了,她拉開門一頭扎出了蕭何的臥室,幾乎是閉著眼楮,她穿過客廳再迅速走出寢室。速度之快,讓端著咖啡從廚房出來的向 只看到了她的側臉。

「你……等……」

她沒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向 模模鼻子,看看關上的寢室門,再瞧瞧蕭何虛掩著的房門。他若有深意地輕輕一笑,「好小子,這麼快就上手了!」

到底是蕭何,這麼有女人緣。相比之下,他可就慘透了。

向 汲著咖啡,有一搭沒一搭地翻動著鋼琴旁散亂的曲譜,成曄的經典曲目怎麼就這樣被拋棄在腳邊?

究竟什麼才是「經典」?愛情嗎?

經典的愛情就不會被人拋棄在腳邊?

你確定?

誰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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