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飯莊?」
蕭何看著面前的招牌,有些詫異地模了模鼻子。跟向 認識了那麼久,還是頭一回知道他們家原來是開飯莊的,「你幫我找的打工地點就是這里?」
為了寶寶的出生,也為了池硯,他需要努力賺錢。平時只顧著彈琴,蕭何全然不理外面的世界,現在猛然將他推到現實生活中,他惟有求助社會經驗比較豐富的向 。沒想到還挺順利,他剛跟向 說要找份短工,他就說有家飯莊正缺伙計。鬧了半天,是他家開的飯莊啊!
「這里環境還算不錯,最近生意越來好了,我爸媽正想找個人幫忙,既然你有空不如來這里幫忙吧!惟一的缺點就是,離學校稍微遠了點兒,不過我也會常來的。」向 一邊介紹一邊將放在門口的雜貨往後搬,完全不見了作曲家的清高自傲。
看著他,蕭何也卷起袖子幫忙搬東西,他不能讓自己被人看扁了。
將所有的雜物放好,向 開了一听可樂遞到他手邊,「你怎麼突然想打工?」蕭何給他的印象一直屬于養尊處優的那一類,平時練練琴,參加一些演出還說得過去,打工、干粗活與他的生活完全絕緣。
和池硯的事至今仍處于保密狀態,蕭何不想說得太多。怕壞了池硯的名聲,怕她被學校踢出大門——她喜歡美術專業,想當一個畫家,他知道。
他跟池硯商量過了,等再過段時間,估計她的肚子掩飾不了了,正好趕上放假。等她生下孩子回到學校,只耽誤兩個月的課程,如果請病假,差不多能躲過去,她也不需要休學一年。知道的人越少,他們的麻煩也就越小,即使對向 ,他也不想說,畢竟他幫不了他們什麼。
「讀了三年犬學,總該外出磨練一下自己。否則將來走上社會,豈不是跟白痴一樣。」
蕭何說得冠冕堂皇,卻瞞不過向 精明的目光。既然他不想說那就算了,作為朋友,能幫忙的地方向 在所不辭,「你先在這里干著,要是有什麼問題直接跟我說,我再幫你想辦法。」
他似乎知道些什麼,蕭何想問卻又問不出口,他能說的就只有一句︰「謝謝!謝謝你,向 。」
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吧!專業能力強,即使沒有為官的父母,向 的作曲能力也是公認的。論為人,他更是坦蕩蕩,夠義氣,對朋友,對父母,他都勇于擔起責任。
有時候蕭何甚至會想,如果今天和池硯在一起的人是向 ,他一定會比他做得更好,給她和孩子更多的安全感。不!如果是成熟、理智的向 ,根本不會犯下跟他相同的錯誤。
忽然很想跟向 談談池硯的事,依他的社會閱歷和成穩的個性,一定能幫他想到更好的主意。最重要的是,一個人背負著這麼沉重的擔子,他想找個人傾吐心聲,一個懂得男人心的男人。
「向 ,我……」
「向 !」
不合時宜的叫聲在這時響了起來,打斷了蕭何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也吸引去了向 的注意力。
蕭何尋聲望去,一個眉目清秀的女生扶著牆走了進來,她的舉止有著說不出的怪異,讓人看著別扭。
她的眼楮……對了,就是……就是她的眼楮,她的眼楮黑白分明,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深陷在迷霧中,難道說她是……瞎子?
「我在這里。」
怕她模來模去會摔著自己,向 飛快地奔到了她的身邊,大掌包裹住她的雙手,引領著她人生的每一步——他是她的方向,「這里你不熟,該找個人扶著你的。」
墨硯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能看得見,不需要別人扶著我。」她只要他。
知道她倔強得不承認自己有嚴重的視力障礙,向 只能更加小心地守護在她的身邊。有時候,他甚至忍不住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為了困住他才堅持不要任何人的幫助,似乎她只要他。
怎麼也沒想到像向 這樣優秀的男人竟然會有一個瞎子女朋友,蕭何感覺怪怪的,「你們倆聊,我先去跟伯父、伯母打聲招呼。」
「你等一會兒,我帶你過去。」
「不用了,你忙吧!」瞧那小妞粘人的個性,估計一時半會兒向 是自由不了了。
「呼!」
煙從蕭何的口中噴了出來,變幻成一朵朵煙圈飄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甚是撩人。再大的煙味也掩蓋不了他身上那股飯菜味,完全不像是鋼琴家該有的氣味。
「蕭何……」
池硯怯怯地喚著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變得很敏感,總是處于害怕和擔心之中,仿佛他隨時都會棄她而去。
「什麼事?」很不習慣現在的她,以前的池硯極有個性,現在變成了怯生生的小媳婦,好像他欺負她似的,「是不是又想吐了?」他自認不是好男人,但該為她做的事,他不會錯過一件。
有時候他會覺得,他們倆是從共同承擔這條小生命起,才開始真正地了解對方。
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無所畏懼,她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堅強;他不是想象中的貴公子。原來他也能屈能伸,她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柔弱女生,再多的痛苦她也能忍受;他不如想象中的盡善盡美,正是那些不完美才更顯年輕的可愛,她也不如想象中的溫柔多情,正是她的堅韌讓艱苦的生活能如水般向前。
說相愛,這才是真正的愛,因了解而產生的情感,因艱苦而產生的執著,這大概就叫「相濡以沫」吧!
可煩惱並沒有因為這種種苦中作出的美好而消失,隨著池硯的肚子越來越大,他們的花費也跟著增加。前兩個月蕭何還留有一些積蓄;如今積蓄全部花完,靠他在向陽飯莊打工掙來的那點兒錢是不夠花的,更別說還要為孩子的出生做準備,他得再找份工作。
他的煩惱池硯都明了,他的努力她全都看在眼里。這段時間,她看著他從養尊處優的官宦子弟變成不值一文的窮光蛋,從未來的鋼琴家變成飯莊的伙計,從古龍水的高雅到飯菜的油膩。
他的努力她都看到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愛他,更想幫他。這是他們和孩子——三個人的未來,她不要他一個人努力。
「我也出去打工吧!」
「這怎麼行?」蕭何一句話否決了她的提議,「你現在正處于非常時期,怎麼能外出工作呢?弄不好會流產的。」他利用在飯莊幫忙的空閑時間找了點兒有關孕婦健康的書來看,他想做得更好,他需要這份信心。
看著他那麼拼命,池硯忽然覺得好悲哀。如果不是她的堅持,也許蕭何也無須那麼拼命。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他們還是可以回到過去,做單純而快樂的大學生,盡情地玩樂。
「也許……也許流產了更好,也許沒有這個孩子更好。」
蕭何心頭一緊,氣息跟著不平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都說了,我是男人,金錢方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靜靜地待著,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就可以了。你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累。
不听她的解釋,不看她掙扎的表情,他只顧發泄自己的煩惱,「我能做好,我的能力足可以照顧你和孩子,我會證明自己是個好丈夫,好父親。我會證明給你看,選擇我,你不會後悔。你不相信嗎?」別說你不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壓力在一點一滴地累積,蕭何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一旦信念倒塌,他靠什麼支撐起他、池硯,還有孩子——三個人的未來?
「蕭何,你還有……」
「我出去走走。」他需要找到第二份工作,一份能賺到更多的錢,足以能養活三個人的工作。蕭何逃離了她的身邊,逃離了壓力的中心地帶。
他的閃躲她怎麼會看不出?就像他的努力一樣,他的恐懼、他的軟弱、他的無奈,她一一收在眼底。正因為看到了他真實的每一面,她才越發地愛上了真實的他。
因為她清楚地看到,他和她有著一樣的心情。他們同樣想並肩走向未來,他們同樣有著心底的脆弱與害怕,他們甚至同樣想要逃避,卻又不肯服輸。
相似的心境讓他們更加靠近對方,也更加靠近愛的真諦。
池硯在心中暗暗發誓,等蕭何回來,她要親口告訴他︰她愛他,她願意與他共同面對困境,她願意。
只可惜,她藏在心底的這些話,上天再也沒給她有說出口的機會。
她以為明天跟今天沒有什麼不同,轉過身,那片雷雨轟鳴就將陽光徹底地甩在了腦後。
蕭何該感到自傲,憑著他彈奏鋼琴的技巧,他很快就被一家大酒店的大堂經理看中,留下來做鋼琴師,每晚的出場費遠遠高于在飯莊里做伙計的收入。
他的確很自傲,排除被人當成琴師的不愉快的話。
他是未來的音樂家,一流的鋼琴家,可如今他卻要每晚禁受煙酒的燻陶,為一群根本不懂音樂的人彈琴。
版訴自己,別對這里有太多的期望,不過是為了賺錢罷了。只要能賺到錢,只要能賺到足夠養活池硯、他和孩子的錢、怎麼都可以,怎麼都好。
他真的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很多時候總是事與願違。
「喲,這不是蕭何嗎?你在這里彈琴啊?」左手玩著酒杯,鄭全能空出的另一只手肆意地撫模著身邊的性感女郎,換來的是比鋼琴更悅耳的嬌笑聲,「這是怎麼了?堂堂的蕭公子也會在這種地方彈琴?」
說起來,蕭何和鄭全能不僅是鄰居,算起來還是中學時的同班同學。那時一中二年級三班開家長會簡直就像政府高級官員的會議,平日望見不到的要員都可以在這里看見。
蕭何的優秀讓身為父親的蕭嚴每次開家長會的時候總是趾高氣揚,而鄭全能的父親更是時不時拿不爭氣的兒子同蕭何比較。直到高中畢業,鄭全能也沒有一次贏過蕭何,他幾乎是在比較與失敗中度過了自己的青少年,這口惡氣他忍了六年。
沒想到,今天竟在這種地方再見蕭何——他是琴師,他卻是客人,這才是最令鄭全能開心的地方。
「我沒記錯的話,像你這種自認高雅的人是最不屑來這種地方彈琴的,對吧?莫非……你已經走投無路了?」鄭全能將酒放在光潔的鋼琴上,昏暗的光透過琥珀色的液體映在黑色的鋼琴上,有種鬼魅般的壓力,「難道蕭伯父不管你了?否則你怎麼落魄到來這里彈琴?」
蕭何不自覺地別過臉,作為一個未來的鋼琴家,在這種地方彈琴已經夠讓他無地自容了,而現在又踫上熟人,還是從小就不如自己的熟人,這簡直讓他無法忍受到想要逃跑的地步。
「你的臉怎麼這麼白?不習慣這種地方是吧?」
鄭全能狠狠地吸上一口煙,再將煙盡數噴在蕭何的臉上。蕭何從未覺得煙味竟是這麼難聞,他瞪起圓目,恨恨地望著他。這反倒合了鄭全能的意,他就怕他不生氣。
「你生氣了?一向高雅的蕭何生起氣來,也挺可怕的嘛!」也許他鄭全能沒有蕭何有出息,可正是這份沒出息讓他看清了自己的本質,也更加全面地利用自己的背景活在艱難的世上。沒有過多的奢望,也沒有過高的期許。
「看在咱們同學一場的份上,我請你喝酒。」
端起酒杯,他將酒一直遞到蕭何的鼻尖底下,再向前,蕭何困難地向後退,卻退不過他的逼迫。
蕭何急了,手一揮,鄭全能順勢揚起酒杯,將琥珀色的液體傾倒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我好心請你喝酒,你不領情就算了,竟然將酒倒在鋼琴上。老板,你快來看看!看看你的琴師是怎麼彈琴的!老板——」
「來了來了!」這鄭全能町是有名的公子哥兒,老板哪敢得罪?見面看情形,什麼也不用說,先把琴師臭罵一頓,「你身為琴師怎麼搞的?琴彈不好就算了,還敢跟客人瞪眼楮?」
事情發展到這份上,鄭全能反倒打起了圓場,
「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做好人請他喝酒。這樣吧!我這里有五百塊,請這位琴師幫我彈首曲子,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這是多麼好的事,難得鄭公子今晚這麼講理,老板拉了蕭何來應承,「還不趕快接下鄭公子的錢,問問鄭公子想听什麼曲子。」
忍耐!忍耐!為了池硯,為了寶寶,我要忍耐。
蕭何沒有去看那五張在鄭全能的雙手中顫抖的鈔票,他公事公辦地問道︰「先生,您想听些什麼曲子?」
鄭全能倚著鋼琴,沒學過這麼高雅的樂器,他還不是照樣可以指揮演奏這種高雅音樂的人為他服務。
「我听說那個叫什麼‘成也’的,鋼琴彈得不錯。你會彈他的曲子嗎?彈一首讓我听听。」他沒听過幾首鋼琴曲,對當今的鋼琴曲更是毫不熟悉,說是听曲子,其實只是為了踐踏蕭何的自尊心,順便拯救自己自卑了六年的心情。
為了池硯,為了寶寶,我要繼續忍耐——蕭何優雅地彈起成曄的《迷霧》,一如他和池硯初識的那一天。
沒等他彈完,鄭全能亂揮的手像在趕蒼蠅,「不對不對!你彈的這是什麼?肯定不對,換一首彈來听听。」
為了池硯,為了寶寶,我一定要忍耐——蕭何再彈一曲,他已記不清這是成曄的哪首曲子,只是憑著記憶動著十根手指。記憶中,向 倒是常常彈奏這首曲子,曲名好像叫《遍尋吾愛》。
「砰!」鄭全能用力將酒杯摔在鋼琴上,閃著光韻的液體從透明杯中晃出來,滴落在濃黑光亮的木頭上。
「這麼難听的曲子,你也敢彈給老子听?你純粹在騙錢是嗎?老板!老板,你們這兒的琴師是怎麼找的?這麼爛的人也敢找來彈琴?我隨便學兩天也比他彈得好。」
明知道他是在無理取鬧,老板卻不敢多言半句,只能反過來教訓蕭何,「你是怎麼搞的?還是著名大學音樂學院的學生?連個琴都彈不好,還想成鋼琴家,還不快換首曲子送給客人。」
為了池硯,為了寶寶——不行!無論為了誰,蕭何已是忍無可忍。緩緩地放下鋼琴蓋,他從長凳上站起身,即使氣得熾火灼胸,他依然可以優雅得像個站在金色大廳正中央的鋼琴家。
「對不起,老板。顯然我的所學並不足以擔任貴酒店的琴師一職,我現在就向你請辭,你另請高明吧!」
這樣就想走?鄭全能還沒玩夠呢!
「雖然琴彈得不怎麼樣,但你好歹彈了。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讓你白干活。這五百塊錢是給你的小費,這酒也是我請你喝的。」手指甩開,五張百元鈔票從他的手里飛到了空中,順著蕭何微闔的眼瞼飄到鋪著象征尊貴的紅地毯上,五張紙的重量足以壓倒一顆男兒心。
蕭何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即使離開,他也帶上自己的尊嚴。
「這就要走?」鄭全能無賴地拉住他,「看在咱們同學一場的份上,你好歹喝了我這杯酒。」否則,你今天休想走掉。
空著的雙手捏成拳頭,蕭何深呼吸將氣息一沉到底。不跟無賴計較,不就是一杯酒嘛!
「我喝!」
他伸手想要接過那杯酒,鄭全能卻錯開他的手,將琥珀的液體直直地倒在了他的臉上。下一刻,全場響起了放肆的狂笑聲。
「我的酒是你一個琴師喝得起的嗎?就你也敢跟我要酒喝,也不看看自己!」
轟——
遠處雷聲轟鳴,蕭何握緊的拳頭猛地揮了出去……
轟——
那雷聲悶悶的,好像打在池硯的心上。她害怕地捂起耳朵,縮在蕭何的床上,身體蜷縮得小小的。
蕭何……蕭何,你怎麼還不回來?
閃電、打雷,他該知道,這些都是她害怕的東西,他說愛她,他說要保護她,所以他一定不會離開她,他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可他在哪兒呢?
池硯等了又等始終等不到他歸來,她只是想告訴他,不管前面有多大的風雨,她都願意跟他一起面對,共同承擔。她只是想說這些,他為什麼不給她機會呢?
隨著風雨的到來,天色越來越暗。她也不開燈,瑟縮在那張單人床上。她的指月復撫著柔軟的床被,眼前浮現了那天傍晚發生的一切。
也是這樣的暴風雨,她躲到了他的懷中,她以為他可以為她遮擋風雨;她以為他的懷中是她這一生最安全的港灣;她以為只要躺在他的枕邊,她就再也無須思考未來。
那一天之後,她才明白,更大的麻煩在前方等著他們。
他不是她的港灣,他也和她一樣,有著年輕的脆弱,有著無能的時刻,有著諸多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的未來。
正因為看到了對方的不完美,才更加相信他們可以彼此依賴。像兩個半圓,因為彼此的缺憾而組成了完整的圓。
點點滴滴順著雨水落在池硯的心田里,她只想等他回來,將所有的雨水與他分享,包括那天空中劃過的電和耳邊響起的雷。
池硯的等待並未換來蕭何的早歸,倒是等來了躲雨躲回家的向 。
這蕭何是怎麼回事,已經連續幾天沒去飯莊幫忙了,就算他不去也該事先告訴他一聲。也許蕭何有什麼事給耽誤了,又或許他正在寢室里等著他,掏出鑰匙,向 這就要進屋。
口袋里傳來了陌生的鈴聲,那是墨硯送給他的手機。他不想要的,卻拗不過她一再地央求,勉強放在身邊吧!她遇到麻煩的時候,他也好在第一時間出現。
「喂!是我,怎麼了?」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又迷路了,總是仗著不是盲人,只是視力偏弱,弱到只能憑著光的強弱看到模糊的色彩對比,而不願意使用盲棍。誰知天降大雨,光線突然暗了下來,她再一次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找他帶她回家。
他是她的盲棍,她一輩子不願離開的依靠。
「你現在在哪里?」電話那頭說了地址,向 安撫著墨硯的情緒,自己的音調卻跟著急促起來,「你站在原地,哪里也別去,我馬上就趕到,你等我!一定要等著我,別亂跑。」
「你……你別掛斷電話啊!」感覺到他的聲音越來越遠,墨硯急促地喊了起來,「我……我怕。」有他的聲音陪著她,不管身邊發生什麼,她也絲毫感覺不到恐懼的存在。
她說不掛,那好吧!他一邊和她說著話一邊向目標走去,唇齒間飄散的是悠然,而腳下的步伐卻是急速的。
有時候,他真弄不清自己對墨硯究竟是怎樣的感情。說愛,談不上,他們根本不了解對方。說友情,也談不上,她粘人的個性顯然並非將他當成單純的朋友。說陌生,更談不上,知道她遇到危險或是心情郁悶,他總是想第一時間沖到她的身邊。
即使什麼也不做,只是握住她的雙手,陪她共同度過,他也願意。她也奇怪,什麼也不要,一逮到機會就握住他的手,像是害怕分離,又像是想一輩子握住。
一輩子……好久啊!他怕她握不住,更怕自己承受不起。
他遠離了寢室的那道大門,與屋內的池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而屋內的池硯只是憑著一個模糊的信念不斷地等待著,等待著那個再也投有出現在她面前的身影,那個永不存在的依靠。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愛也蕭何,恨也蕭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