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找我?」火曦有不好的預感,「接任的事我已經答應了,他現在急著找我干什麼?」
大力據實回答︰「先生認為您需要一個幫手共同發展火氏企業,他特意為您安排了一場相親宴會。被邀請的人員名單已經列出來了,等著您最後確定。先生急著將邀請函寄發出去,所以令我們現在來找您。」
相親?她要去相親了?
真的假的?度一舟蹙眉思索,望著火曦毫無留戀地走出醫務室,他懷疑︰這又是一次有心安排的圈套。
身為理智的男人,他怎能上鉤?絕對不能!
戰野遠遠地就看見卓遠之手上握著一張紅色的請貼,又有女生請他吃飯?真是好命的家伙,為什麼就沒有女生送他免費的午餐呢?他自認魅力決不在梅非斯特之下。
問題在于,就算有女生請他吃飯,他也不記得人家的臉,久而久之,誰還干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于是戰野對卓遠之手上的這張請貼尤為好奇。奪到手中,他縮在沙發上想看個究竟,「咦!這是邀請函嗎?」
可是!這正是一張讓卓遠之頭疼的邀請函,「今天早上踫到之霧,她得意洋洋地甩動著這張邀請函,嘲笑了我半晌。」
坐在一旁收拾東西準備搬回醫務室的度一舟有些不理解,「為什麼之霧會因為一張邀請函而嘲笑你?」
這話說來就有點兒長了,之霧的原話是這樣的︰「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遇到這種好事,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以你的條件,雖然抱不到兩塊金磚,抱個一塊半還是綽綽有余的。難為人家居然能想到你,去去去!這個邀請一定得赴。」
他越說度一舟听得越糊涂,「我不覺得之霧是在嘲笑你,是不是你想多了?」
是不是嘲笑,看看邀請函上的內容就知道了。戰野定楮一看,頓時吞下自己半根舌頭,「什麼?相親會?遠之,你居然要去參加相親會?」難怪之霧嘲笑他。
問題還遠不止于此,「這不是一般的相親會。」身在卓家,這種場面上的事,卓遠之見多了,「這種相親會一般會邀請很多男子,讓邀請人,也就是這場相親會中的主角——某位小姐逐一相看。有點兒像皇帝選妃的意思,只不過對象換成了皇後,選的不是妃子,而是皇帝。」身份錯位,听上去就尤為可笑。
對這種相親會,卓遠之一直是拒絕參加的。只是,今天這份邀請函,卻讓他無法拒絕。
「為什麼無法拒絕?」在戰野看來,這不就是一頓免費的晚餐嘛!我不吃還不行。
「那你也得看看請你吃飯的人是誰啊!」卓遠之將邀請函丟在度一舟面前,「度醫生,您沉著、冷靜,遇事考慮周詳,你看邀請函上的署名,您認為我不去行嗎?」
度一舟湊過去仔細審視,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面子,讓卓遠之都難以拒絕。這一看,問題大了!
「火曦?」
「火曦小姐?」戰野跟著湊熱鬧,「這是火曦小姐的相親會,她要選婿結婚了?而且她還邀請了卓遠之,難道說……」他用極端復雜的眼神打量著度一舟,他的臉色怎麼到現在還沒變青?
因為他正等著遭遇第二波打擊,只听樓梯上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度天涯站在門口,手里揚著一張紅色的邀請函,「我接到了一份相親會的邀請,邀請人是誰,你們絕對猜不到。」
「不就是火曦小姐嘛!」連神經最粗的戰野都猜出來了,天涯還玩個屁啊!可是,「你們怎麼會知道?」
甩動著手中那張與天涯收到的邀請函一模一樣,只是邀請對象不同的請貼,卓遠之無聲地揭曉答案。
303寢室中一個X國王儲,一個黑社會第一大幫的少堂主,同時收到火氏企業大小姐,未來董事長——火曦小姐的相親請貼。
度一舟正式面對最大挑戰。
被三個男生,一只黑豹子,一條雪狼和一個小型智能機器人包圍在中間,再正對著那張紅得像火一般的邀請函,度一舟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你們能不能不要把我看管得這麼嚴實,我既不想跳樓,也不想割腕。你們將我團團包圍,是想活活悶死我嗎?」「我們很奇怪你為什麼不去阻止火曦小姐的相親會。」按照請貼上的時間,再過三個小時,火氏企業未來的董事長火曦小姐的相親見面會就要開始了。以度一舟溫敦的個性,三個小時大概剛剛夠他儲存勇氣。
度一舟隨手抽過一本書看了起來,「人家的終身大事就交給這場相親會了,我干嗎要去阻止,這不是毀人終身嘛!」听!他的話多有道理。
問題是,「也許火曦小姐舉辦這場相親見面會就是為了激起你的嫉妒心,看你對她是不是有些在意。」
戰野那內存不夠的頭腦都明白的道理,度一舟怎會不懂?「她辦了這場相親會,她想激起我的嫉妒心。可我為什麼要嫉妒?我為什麼要在意?」
「你對火曦小姐難道沒有半點兒情愫?」天涯從小苞小舅舅一起長大,他印象中的度一舟永遠是淡漠多過驚喜,難道對愛他完全沒有期望?或者他早已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即使面對愛,也難有波瀾?
這種時候梅非斯特怎能不插上一腳,「如果把女人分為三等,內涵和外貌都沒有的女人自然是下等,中等的女人至少擁有其中一樣,兩者皆具備那絕對是上等女人。火曦小姐不僅具備內涵、美貌,她還擁有驚人的財富、完美的身材,她可是女人中的女人、精華中的精華、極品中的極品。這麼好的女人送上門來,你怎麼舍得將她推出去?」
他少算了一樣,度一舟不介意補充說明︰「內涵、美貌、財富、身材,火曦還擁有很多其她女人想要而沒有的東西。但你忘了,她的脾氣也是極品,個性更是無與倫比的古怪。這麼特別的女人,我度一舟福薄命淺,實在消受不起。倒是你跟天涯的身份和脾氣,配上火曦更加適合一些。」
眼鏡後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寒光,天涯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好可怕的小舅舅!看上去牲畜無害,可只消一個眼神,就能將人凍結。
他到底哪里得罪他了?竟要遭受這樣的待遇。面對火曦小姐相親見面會的請貼,他不是都沒去嘛!
哦!「我知道了!」天涯那對海藍色的眼眸神秘兮兮地笑著,「就是因為火曦小姐實在是太好了,讓你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小舅舅你主動放棄。我猜得沒錯吧?」
激將法?度一舟見多了,理都不理。
卓遠之根本不屑發揮激將法的功效,無聊地梳理著阿貓黑得發亮的毛,「也許度醫生今天的做法是最正確的。你想啊!火曦小姐那是什麼身份——她即將接掌火氏電信,身為董事長,她的視野自然不能跟擔任學院老師的火曦小姐相比。視野寬了,見的男人多了,也許當初的感情很快就揮發掉了。與其到那時候再去傷害度醫生,還不如讓度醫生現在來傷害她。」
拍拍度一舟的肩膀,他用男人沉重的語調安慰著另一個男人︰「你不用感到自責,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現在越是愛她,以後被她拋棄受到的傷害就越是深刻。你又不圖她給出的巨額贍養費,你又不想借著她攀上其他富婆,你對政界應該也不感興趣。那麼,娶她就意味著等待傷害,現在拒絕只是為了更好地保護自己——度醫生,雖然身為男人我對你的辦法不能苟同,但你的心情我還是能理解的。不用覺得對不起火曦小姐,你真的不用!相信她很快就會愛上其他男人,說不定過個三五年,她連你是誰都記不起來呢!就跟戰野的面容健忘癥一樣。」
戰野淋了一頭霧水,他到底招誰惹誰了,干嗎扯上他的面容健忘癥?他不想忘記任何人的臉,可就是記不住嘛!誰讓他的面容記憶系統不夠完善呢!
再說嘍!他也不是對任何人都如此,他只不過看了死人妖一眼,不就再難忘記了嗎?!說明人家長得有特色,要是他身邊的每個人都像她那麼有特色,他就……他就會以百米賽跑沖刺的速度——死亡!
抓抓棕色短發,忽然間他有個問題想知道,「你們說的那個火曦小姐到底是誰啊?」
天涯口中的錫蘭紅茶噴到三米之外,他的王儲形象被破壞得一干二淨,「戰野!我拜托你,不要給我這麼大的刺激好嗎?」為什麼他總是能有意無意之間把人的理智推到崩潰的邊緣?
他又不是故意的,戰野努力將他們口中念叨的「火曦小姐」和腦子里殘存的一張張面容對號入座,「哦!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就好,卓遠之的腿來回抖動著。這世上所謂的面容健忘癥不過是心理暗示的結果,只要破除心理暗示,天生的面容健忘癥應該是不存在……
「火曦小姐就是成天拎著一塊粉紅小手帕,嘴里喊著‘主啊主’的那個可人小老師吧?」
堂堂卓冠堂少堂主被警察世家的長孫——戰野同志打敗了。他怎麼會把火曦小姐跟君憐伊督導聯系在一起?他不僅有先天性面容健忘癥,他連男女都分不清嗎?
有沒有斧子?他想劈開戰野的腦子看個究竟,他倒想知道,戰野腦袋瓜子里面究竟藏了些什麼。也許醫生心中自有答案——
「度醫生,你覺得戰野這種面容健忘癥究竟還有沒有救啊?心理醫生能給出答案嗎?還是要做開顱手術才能……」
「天涯,把你手中的請貼給我。」度一舟忽然從椅子上躥了起來,與習慣的平靜態度不同,他飛快的動作讓在場的三個小子看得目瞪口呆。
不自覺地將請貼遞到小舅舅手中,天涯想知道,「你……你要去參加火曦小姐的相親見面會嗎?可是宴會差不多要開始了,你現在開車去,可能太晚……」
「卓遠之,我以X國公爵的名義向你借直升飛機,所有花費直接打到X國王宮賬上。」度一舟……不!應該說X國度一舟公爵的果斷干脆與平日里那個溫敦、冷靜的度醫生判若兩人。
被忽然轉變的度一舟嚇了一跳,卓遠之想也沒想,直接撥通卓冠堂主管聯絡交通的負責人的號碼。不消半晌,貓貓駕駛直升飛機停在了303寢室門前的空地上。
眼睜睜地看著度一舟以消防士兵的身手躥上直升飛機揚長而去,天涯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小舅舅是不是突然換了一個人。
「他是公爵?」卓冠堂的情報網需要加強了,這麼重要的信息他都不知道。
話說回來,在羅蘭德學院度醫生總是淡泊名利的模樣,正因如此卓遠之對他的身份從來沒有起過懷疑。不過凡是見過天涯的父王寵溺他魔女媽媽的模樣也不難想象,度家所有的親戚,尤其是直系親屬絕對難逃封侯拜爵的命運。
只是對于一個只愛醫學,只想過平淡生活的人來說,背著公爵身份又有什麼用呢?
「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小舅舅動用他的公爵身份。」天涯感慨萬千,「我馬上打電話給父王,我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小舅舅終于承認自己是公爵了,太棒了!」
他那口氣像是賣不出去的爛白菜終于被半騙半送地糊弄出去了,實在是有損X國的貴族形象。
居然有人不想要公爵這個身份的,卓遠之算是認識到了。如果說火曦小姐的個性夠古怪,那麼度一舟絕對是怪胎中的怪胎,與火曦小姐相比,他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火曦小姐誰都不要,只要他,鬧了半天是物以類聚啊!
什麼公爵?什麼名譽身份?戰野完全弄不清楚。他只是比較想知道,「度醫生不是對火曦小姐完全不敢興趣嗎?他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沖去找她?我們到底哪句話說服了他?」
對噯!好話說盡,壞話講全,連激將法也用了,度一舟完全不為所動。怎麼突然之間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去就去。
「也許,度醫生非常清楚自己對火曦小姐的感情,他也了解火曦小姐的愛情方式。只是,他不想被她駕馭,卻又無法逃月兌愛情本身的駕馭能力,所以才會走到這一步吧!愛一個人,有時候就意味著妥協,心甘情願的妥協。正是這種所謂的‘你情我願’才讓愛走到幸福的終點,其實,所有的妥協都是對愛情這個第三者的讓步。」
卓遠之若有所思,看在天涯和戰野的眼中卻困惑叢生。
「你似乎很了解這種感受哦!」戰野抓到卓遠之的把柄,趕緊利用。
被他控制,卓遠之還是梅非斯特嗎?沉黑的眼眸閃過一片亮光,他抓起阿貓迅速逃離危險地帶,「快放假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先回房間,你們繼續閑聊!」
他居然逃避問題!卓冠堂少堂主居然逃避問題噯!戰野搗搗天涯,要跟他討論出個究竟來,「你看他……」
又一尊發呆的木乃伊,莫非王儲殿下的愛情觀念又遭遇變化了?
今天,果然是怪胎大比拼。
相親見面會該是怎樣的場景?
度一舟設想過千遍萬遍,但絕對沒有哪一遍可以跟眼前的情景相媲美的。知道的這是火氏企業大小姐的相親見面會現場,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是二戰集中營呢!
哀求、哭嚎聲此起彼伏,期間還能听到酒杯與桌子相親相愛,盤子與地面熱烈擁抱的聲音。
為了安全起見,度一舟決定先趴在門口听上片刻,隨後再決定要不要進去。他是來見火曦的,不是來送命的。
可要他命的人正是火曦!
握著馬鞭,著一身紅色晚禮服的火曦一派颯爽英姿——居然有人相親還握著馬鞭,能有人相中她,真是奇怪了。
「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干嗎?不服氣啊!我又沒要你來參加相親會。」
坐在一旁腿抖個不停的公子哥委屈得很,「明明就是你發請貼邀請我來的,可我到了這里,你又是命令我喝酒,又是要我吃芥末,還要我跳桑巴舞給你看。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火曦滿臉無辜,「我沒什麼意思啊!你夸耀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是真英雄,我就給你機會表現一下。沒想到你不僅不能喝酒,連芥末都不敢吃。就你這樣也敢說自己是男人?我覺得你優美的臀部曲線更適合跳桑巴舞,我在為你挖掘人性潛能。至少你們家破產了,你還有能力養活自己。我如此為你考慮,有什麼不對嗎?」
正是她那種理直氣壯的口氣徹底惹火了公子哥,「我告訴你,火曦,你不要太過分。就你這個鬼脾氣,一輩子也不會有男人要的,你還神氣個什麼勁?」
「啪——」
馬鞭落在公子哥的褲腿上,沒有傷及皮肉,卻讓褲子破了一道長達五十厘米的裂口。丟臉的事還在後面呢!
這次鞭打雖未傷及公子哥的身,卻嚴重傷了他的心。驚嚇過度,黃色,猶如啤酒那樣黃的液體從兩條褲腿中間流了出來,一點一點滴在昂貴的地毯上。火曦趕緊抽回馬鞭,生怕玷污了自己心愛之物。
這種人也敢來參加她的相親見面會?真是自不量力。
解決一個,換下一個。看看登記表,她以最和藹可親的笑容對上那張像湯圓一般捏出來的面團臉。
「你也是二世主?」
所謂二世主,定義等同于「太子黨」,就是那種一切硬件全憑父輩的權利、財富累積起來,會花錢不會賺錢;會敗家不會興業;沒有能力還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腦袋空空卻偏要裝成知識分子;借著父權頤指氣使,遭人唾沫;看誰不順眼就想辦法找麻煩。
這類人一生中最大的追求是漂亮女人,創造最多的是流產胎兒。
瞧,面前這個面團揉成的尊容就渾身貼滿了「二世主」的標簽。
眼見著火曦對剛剛那個公子哥施與的惡行,這位二世主躲閃不及,「告訴你,我爺爺是財政司司長,我爸爸是議員,你敢對我怎麼樣,他們不會對你客氣的!」
「您貴庚啊?」火曦微笑如花,火紅的背景下,她迷人的笑讓所有雄性動物傾倒——不包括門外的度一舟,他太了解她的個性了,這麼誘惑人的笑容下絕對藏著致命的毒藥。
可那蠢到家的二世主不知道啊!被傾國傾城的笑容迷住神志,他乖乖地回答︰「我今年三十二了。」
「三十二的男人在外面還動不動就提自己爸爸是干什麼的,爺爺是管什麼的?」她一鞭子揮上去,出手重,落手輕。就這樣輕輕蹭過二世主的皮,卻引來一陣鬼哭狼嚎。
「媽!媽媽!媽媽,她打我!她打我……」
不愧是二世主,連被打顯示出來的反應都與正常人不大相同。一坐在地上,他不停地踢騰著兩條足以跟大象媲美的肥腿,哭得眼淚橫流,天地變色。
火曦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哭相,想象一下吧!兩歲孩子得不到玩具耍賴的哭相被加諸在三十二歲的面團臉上,那豈是「難看」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她後悔打了他,她有種成年人欺負智障兒童的自責感。
然而,她非常堅定,這種男人這一生最好的出路就是︰死!
順利地解決了兩個,原本那些想來一睹火氏企業美艷不可方物的大小姐的男人們,紛紛四散逃竄。
轉瞬間,除了那個嚇得屁滾尿流的公子哥,還有坐在地上耍賴的二世主,只剩下一個看上去非常成熟的男人了。
哦!還有門外的度一舟,如果他也算來相親的話。
在親眼目睹了她相親手段之後居然還有人敢留下來,不管他的硬件、軟件如何,敢留下來就足以證明他的勇氣可嘉。
火曦翻開登記表上的資料,頓時眉開眼笑,她當是誰,原來是號稱商界愷撒的鄭總啊!
「沒想到鄭總也會來。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我並沒有發邀請函給您啊!」他都四十三了,這種相親見面會相信並不適合他。
鄭總非常紳士地笑著,就差沒流哈喇子了,「我是不請自來,火曦小姐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反正過不了片刻他就會嚇得逃出去,火曦還有什麼好介意的,「我只是比較好奇,鄭總殺妻一案已經了結了嗎?怎麼有閑工夫來參加我的相親見面會?」
鄭總的風流在上流社會中,那是無人不知,而他老婆紅杏出牆恐怕只有少數幾個人了解,這少數幾個人就包括鄭總本人。前段時間鄭總的老婆無端從家中陽台上摔下來,死于非命,鄭總成了第一嫌疑犯。
也不知道警察方面對這件案子是怎麼處理的,既然鄭總能出現在這里,看來事情已經擺平,只不過他那個年僅七歲的女兒突然神經失常,口口聲聲喊著「爸爸的表把媽媽推下樓」的情境就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借此機會,火曦非常想知道,「鄭總,你的表,全稱是不是叫‘婊子’?」不記得是哪次宴會了,只記得鄭總的老婆罵著「婊子」沖進來,隨後就被鄭總和他身邊一位身高不足一百五十五厘米,卻穿著九厘米高跟鞋的「婊子」拖了出去。
從火曦深邃的眼神中,鄭總讀出了對自己不利的信息,「火曦小姐,我欣賞你,所以才會來參加今天的相親見面會。我給你留面子,請你自重。」
殺人犯來參加她的相親會,還號稱給她面子,這種面子她火曦還不想要呢!馬鞭揮起,這一次不是恐嚇,她真的將鞭子揮在這狗男人的脊梁上。
要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
「啊——啊——」
鄭總一聲接著一聲哀號,被打得滿身冷汗,他卻越叫越興奮,「打得好!打得太好了,再來!再來打我啊!」
呃?
火曦徹底愣住了,她到底惹上了什麼人啊?真是麻煩!這世上到底還有沒有好男人?她倒是找到了一個,可那家伙現在在哪兒呢?
她火曦,何時如此挫敗過?
早知道就不搞什麼狗屁相親見面會來刺激度一舟了,該來的沒來,不該到的全齊了。卓遠之、度天涯,你們兩個究竟有沒有把我寄出的相親會邀請函給那呆子看啊?
「你玩夠了沒有?」
手中的鞭子耷拉在一邊,火曦在希望接近失望的當口等到了她期待中的身影。
度一舟靠著門站在會場的入口處,那副吊兒郎當的神情與平日認真工作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模不透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不管哪個是真正的他,他都是她熟悉的,她想要的度一舟。
他來了,他終于還是來了。雖然不像白馬王子駕臨到睡美人的身邊,可也比怪物史萊克帥多了。最重要的是,她不是睡美人。她是惡毒的妖婆,試圖掌控愛情方向。
欣喜放在一邊,笑容鎖在心底,不冷不熱的姿態最適合對待他這種心思縝密的男人。
「你來干什麼?我記得並沒有邀請羅蘭德學院的校醫吧!大力,你是不是寄錯了邀請函?」
「我沒有!」大力趕緊辯解,整個府里,他們最怕的人就是大小姐了。
她還玩?連被虐狂都被她玩上了,她還想繼續玩下去?好啊!他奉陪。度一舟慵懶地微微一欠身,「恕我冒犯,我是代替X國王儲殿下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前來的。王儲殿下年紀尚淺,未到選妃時期。我,X國公爵度一舟奉命前來,請火曦小姐多加指教。」
他終于露出非同尋常的一面,退去知足常樂的校醫形象,原來他竟然有著如此顯貴的後台。
她早該想到,真正甘于平淡的人一定是經歷過最為富奢的生活,于是方可大氣地說不在乎。不曾享受過極盡盎裕,始終活在窮困的生活里,那種甘于平淡只是心靈安慰罷了。說白了,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很好!」火曦微微頷首,撩起晚禮服的裙擺,她將馬鞭緊握手中,「對于公爵殿下的大駕光臨,火曦備感榮幸。您對相親會這種形式有什麼意見嗎?」
走上前,度一舟的手探上她的胸口。這是她刻意挑選的禮服吧!設計師為了節省布料,胸口處基本上沒有布料擋著,她不冷嗎?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踫她,不知道怎麼了,那麼倔強又堅強的火曦居然會咀嚼到酸楚的味道。
她怎麼了?她是火曦噯!那個足以讓天下所有男人聞之色變的火曦,竟然會流露出小女孩般的神色。她是不是吃錯藥了?
算了,不跟她玩了,只要她願意。
「咱們別玩了,行嗎?」
「跟我登記結婚!」
她還是那句話,倔強得跟驢一樣,不管過了多久,依然死性不改。算了,他認輸,反正跟她的意志力相比,他永遠不會勝利。
「可以,」只是,「要過幾年。」畢竟,他們還缺乏了解。他可不想對著一個成天揮舞著馬鞭的老婆,他又不是馬,更不是喜歡被虐待的變態男。
這個答案雖然不太滿意,但與她預期的目的已經相去不遠。相信在她的努力(主要是逼迫下),他很快就會就範的。
圈住他的手,為了獎勵他的妥協,今天她就裝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吧!
「喂!我說度一舟,你怎麼突然決定來參加相親見面會啦?」
「突然想到所以就來了。反正今天醫務室也沒什麼事,閑著也是閑著,我出來逛逛,順道也就逛過來了。」他的理由很有說服性嘛!
火曦會接受那才有鬼呢!「度一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說你愛我,你不舍得將我拱手送給別的男人,所以急匆匆趕來這里——你就不能對你的感情坦白一點兒嗎?」馬鞭在手中游動,她果然非常具有暴力傾向。
他會怕她,他也不會趕來這里了,「別的男人?你以為有男人敢要你這樣的女人嗎?」
大手一揮,他請她看看四周。公子哥被嚇得厲害,依然沒緩過神來;二世主繼續抽噎著,沒有眼淚,動靜卻不小。哦!倒是真有人強烈地想要她——那個依然沉醉在馬鞭之痛中的鄭總。
「你喜歡虐待人,他喜歡被虐待,你們倆正好一對。」
懊死的度一舟,都到了這種地步,他依然把她往外推,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他到底愛不愛她啊?
她是火曦,對自己的魅力從來不予懷疑。她堅信他愛她,她也相信以他的個性,若不是愛她至深,才不會頂著X國公爵的帽子來這趟混水。
算了,新時代的女性要大度一點兒。
「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再追問。咱們什麼時候登記?這個禮拜五怎麼樣?最晚下個禮拜一,就這麼說定了。」她又來了!度一舟頭都大了,他說出來這里的理由,她能不能把登記結婚的日子推遲到五年後的下個禮拜一?
「我說!我說來這里的原因,我說還不行嗎?」
她鬼魅地一笑,煞住他所有的銳氣,「沒關系,等結婚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交流愛情的過程。」
「我來這里是因為……」
「無所謂,總之我堅信你是我要的男人,這就夠了。」她篤定這一點,所以才能厚著老臉皮賴定他。
「我無法想象你像戰野那樣患上面容健忘癥……」
「準備一下,我們盡快結婚吧!」就這麼說定了。
「如果你愛上別的男人,把我忘掉,我會……」
她揚長而去,為了結婚而去做準備。
「很遺憾!我想在我忘記你之前,你會頂上我老公的頭餃。」
飛來這里,听到自己即將成為已婚男人的消息,度一舟對自己的人生更覺得遺憾了。
忠孝難兩全,愛情和快樂也呈對立狀態。這一回,他敗給了自己。
後悔了!
在參加火曦相親見面會的第三天,度一舟就後悔了。穿著名貴的西裝,端著酒穿梭于上流社會的隊伍里,他覺得自己比白痴聰明不了多少。
要不是火曦死拉硬拽,他說什麼也不會出入這種場所,他情願窩在醫務室里看書喝茶,也不願面對這種被輝煌的燈火渲染出來的絢麗世界。
火曦正掛著董事長的高貴表情與一幫商人政客寒暄呢!從來不知道她那種古怪的脾氣竟然能夠融入到被虛偽營造的世界里,是他低估了她,還是他從未真正走入她的世界?
腦子有點兒亂,這地方不需要他,也沒有他存在的必要。他還是找個地方透透氣吧!噴泉池邊似乎就很不錯嘛!站在噴泉的一隅,度一舟無意識地環視四周。有張熟悉的面孔映在他的腦海中,那不是幸之霧嘛!她也來參加這種無聊的酒會,這樣說來卓遠之也在這里嘍!
他剛想上前打招呼,卻見之霧走向另一個人。
「陸醫生,好久不見。」
「幸小姐?你也在這里?」
之霧微笑著頷首,算是回答。在這種地方居然能遇到熟人,陸醫生顯得很激動,「怎麼樣?這一年多過得還好吧?那對兄妹該有一歲半了吧?」
這醫生說的是亦悠和優優那對小惡魔吧!度一舟與他們有著幾面之緣,印象倒是相當深刻。那對小惡魔,磨人本事一流,想忽略都難。恐怕也就是之霧能照顧他們,換作303寢室那三個小子,不是那對小惡魔中途夭折,就是他們三個集體自殺,總之是不能共存亡的。
真不知道之霧年紀輕輕到底是怎麼做人家保姆的,換作火曦,恐怕會直接把兩個小惡魔丟進垃圾桶,等待再回收吧!
度一舟這頭暗自思索著,卻听之霧跟陸醫生寒暄起來︰「他們倆已經快一歲零三個月了,亦悠長得快些,優優比較挑食,體重偏輕,不過身體素質很好。」
「你肯定很用心地照顧著他們。」陸醫生對之霧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真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自己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居然有那麼強烈的信心將這對龍鳳胎生下來。」
什麼?度一舟的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難道說之霧是這對小惡魔的親生母親?她不是保姆嗎?
沒有人能給度一舟肯定的答案,陸醫生還在嘮嘮叨叨地說著︰「還好搶救及時,要不然孩子和你都危險了。你拼了命生下他們,我還記得那一瞬間,兩個又瘦又小的寶寶縮來縮去,你還沒看到他們,人就暈了過去。」
再次遇到陸醫生,再次面對那段往事,之霧顯得坦然了許多,「他們能平安誕生,能健康長大是我最大的心願。現在回頭看看,我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陸醫生贊賞地點了點頭,身為婦產科醫生,這些年來他見過許多驕傲的母親,之霧是其中讓他記憶最深的那一個。
因為,她是在孩子沒有父親的狀況下,冒著生命危險生下那對龍鳳胎的。那一年,她不到十八歲。
「孩子的父親……」
「陸醫生,那邊那位先生是在跟您打招呼吧!」之霧滿面微笑將陸醫生引向另一個話題,「時間差不多了,您是不是應該回酒宴上待會兒,說不定有很多人正期盼見到您呢!」
陸醫生忽然想起了什麼,點頭稱是,「我的確該回酒宴轉轉了,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不了。」她輕搖著頭,「我待會兒就得回去了,亦悠和優優還等著我呢!您慢走!」
她的臉上蕩漾著身為人母的自豪,那種表情騙不了人,兩個小惡魔果真是她的親生子女——度一舟被怔住了,站在原地,他來不及躲避,之霧目送陸醫生遠離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度……度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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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得向你解釋。我不是故意躲在那兒偷听你和人家說話的,我被火曦硬抓來這里,可這種酒宴實在無聊得很,所以就出來轉轉,沒想到正踫上你和那位先生在談論孩子的事。我真的不是……」
「我明白,您什麼都不用解釋,我全都明白。」一向冷靜的度一舟居然會在她的面前語無倫次,幸之霧微笑著幫他解決窘境,「以您的個性絕對不會躲在某處偷听,即便听到也會裝作不知道。因為跟您無關的事,您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听起來,她對他的評價並不高嘛!難道在她的眼中,他就是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好吧!他就做一次多嘴多舌的鸚鵡,如她希望的那樣。
「我都听到了。」這不是一個好的開頭,但度一舟也只能這樣說下去,「亦悠和優優是你的孩子,你是他們的親生母親。這些我都知道了。」
之霧聳聳肩,不覺得這件事值得大驚小敝,「沒錯,我的確是他們的親生母親,我十八歲,也就是讀高三那一年生下了他們。我沒有復讀,直接去英國的法律預科班上了兩個月,然後考大學。應該說我非常幸運,順利地和大家同時上了大學。我既沒有放棄大學,也沒有錯過做母親的機會——你想知道的就是這些嗎?」
強悍的女生,一邊復習一邊生養孩子,居然還以優等生的身份成為交換生,回到羅蘭德學院。度一舟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強,在很多需要勇氣、毅力和信念完成的工作中,她們的勢頭壓過眾多男人,真叫他為男性同胞害臊。
「你……你是怎麼有了亦悠和優優的?」話剛出口,度一舟就想找堵牆撞死算了。他身為成年男子,身為醫生,居然會問這種幼稚的問題,「不是不是!我是想問你……」跟你通奸的那個男人是誰——這種話好像不應該由他問哦!他連問出口都覺得不好意思,之霧又憑什麼要回答他呢!仰頭望著黑夜里遍布的星子,她的希望記掛在一顆顆的星上,也埋藏在她的心里,「度醫生,你知道嗎?我啊……我是瑪利亞。」
「什麼?」什麼瑪利亞?她還有一個英文名字,叫瑪利亞嗎?听起來非常耳熟,像菲佣的名字。
男人果然都是單細胞生物,還是讓之霧解釋給他听吧!「天主教徒稱耶穌的母親為瑪利亞,她受聖父夢示而誕下耶穌。用現代科技解釋,就是無性繁殖。這樣說,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