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世紀傳說Part 16 第10話︰豬頭我要離開你

「你請我吃飯?」

「對啊!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黑色風情。」

放下手機,卓遠之還有點不敢相信,幸之霧這個小氣鬼,怎麼突然這麼大方,居然要請他吃飯,還把地點定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黑色風情,她莫不是有鬼吧?

且看她搞什麼鬼!

卓遠之準時到達約會地點,應她的要求,他沒有帶任何隨從。如她希望的那樣,男生女生平凡地來次約會。更如她希望的那樣,他大熱天穿著她送他的鵝黃色休閑裝。

很別扭,但她喜歡。

棒著玻璃,他看見她坐在窗邊,把玩著桌上的水晶花瓶。她的眉眼掛著幾許不意察覺的惆悵,像是少女懷春,卻又帶著幾分坦然。

和他第一次見她相比,她長大了,他亦然。

見到他,幸之霧開心地伸出手搖了搖,他筆直地向她走去,視線里只有她。

少堂主親自駕臨,黑色風情的老板還不鼓足了氣力招呼,「少堂主,您要點什麼?有幾款特色菜很值得品嘗,像……」

「別點太貴的。」請客的人事先打招呼,「我可請不起。」

「我買單。」別說他是她老公,就是對面坐著一般的女人,他也沒有要女士付賬的習慣。

幸之霧才不要呢!「我說了今天我請客,當然我付錢,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分明心疼錢,還在那里窮吆喝,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說了我買單!」

「說了我不要!」

兩個人爭執不下,店長趕緊打圓場︰「這餐由我請二位吧!」

幸之霧才不要被人看扁呢!拿起叉子,她企圖行凶,「卓遠之,你是要吃我請的這一餐,還是馬上就給我滾蛋。」

這個女人腦筋打結,不跟她計較。卓遠之打開菜單,作常不客氣地點了最貴的食物,而且還點到吃都吃不完的境界,成心讓幸之霧割肉。

末了,他用梅非斯特陰險的笑容將菜單還給店長,「就這麼多,暫時不要其他的了。」

足夠六個人吃的食物還叫「就這麼多,暫時不要其他的了」?幸之霧氣得用力合上菜單,什麼也沒要——吃他點的就好——她可憐的錢包啊!失血了!

「說吧!怎麼想起來請我吃飯?」她這個小氣鬼,要是沒點事絕對不會割肉灑血的,他太了解她了,八成有事要求他。「有事就說,我不敢保證完全答應,只要合理,我就幫你。」

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唉!幸之霧用手撐著頭,凝眉望著他。很少這麼仔細看他,更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長得還是蠻帥的。「我只是想找個地方跟你隨便聊聊,每天悶在卓冠堂里,隨時都有可能對著朵貓貓那張臉,我都快憋出胃脹氣來了。」

她跟朵貓貓還真是一對難姐難妹,連對他發的牢騷都一模一樣。「那你想聊什麼?聊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

「再次回到這里,我們倆都變了好多哦!」

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給她百元大鈔當小費的情景,那心情——爽呆了!

因為早已認定她會成為自己的命定之人,所以卓遠之對于今天的結局沒有太多的驚訝,惟一的訝異來自那對小惡魔,地獄里放出一個小惡魔已經很恐怖了,居然還一次就來了兩個,上天存心要以惡治惡,用一對小惡魔來治一個老梅非斯特。

卓遠之嘴角吟著笑的模樣讓幸之霧看呆了,以前不注意,現在她忽然好想將他的每個表情都照下來,印進自己的腦子里,永不忘記。「卓遠之,我幸之霧問你,如果我不是你的命定之人,你還會不會愛上我?」

同樣的問題這是她第二次問他,上一次他的回答是「如果你不是我的命定之人,我根本不會來找你,我們也不會認識,談不上愛」,此答案基本符合事實根據,卻不能叫她滿意。這一次呢?他又會說什麼?

「因為你注定是我的命定之人,所以我會愛上你。因為我的命定之人注定是你,所以我會愛上你。因為你是幸之霧,所以你注定是我的命定之人。」

卓遠之一邊切著蝸牛,一邊回答著她的問題,他切得很慢,答得很穩,可她愣是一句都沒听懂。

「你在跟我玩繞口令是不是?」

「你有沒有听說過,A等于B,B等于c,于是得出C等于A。」他在玩的只是數學公式而已,其中邏輯得由她獨立理解。

苞她玩?那她也說給他听不懂的考考他,「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如果我離開了你,你會不會去找我?把我追回來?」

卓遠之抬眉瞥了她一眼,沒有太大的反應,「你已經做好準備,打算跟某個男人私奔了?」

誰敢啊?哪個不想活的男人敢拐帶黑道第一把交椅——卓遠之的老婆?跟壞人作對,只會死得很慘;跟梅非斯特搶人,死八輩子都不夠。

得不到他正經八百的答案就算了,反正她心里有底就成,「我想告訴你,卓遠之。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那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我想找到一雙翅膀,跟你飛在同樣的天空下。我還要找到一雙能在雲霧、黑夜、暴雨……在任何惡劣天氣下能看到陽光的眼,我要領著你飛出黑暗。」

因為她是幸之霧。

他用黑暗包容她所有的語言,她只要做她自己就好了。這也是她對他的要求吧!

「吃完飯,我們去逛街吧!」

「什麼?」豬頭說什麼?幸之霧差點沒噴出來。黑道第一把交椅的卓冠堂少堂主要陪她去逛街?「你真以為你是普通人。」

「就當是吧!就今天一天。」他細嚼慢咽,吃得很香——她能為他適應黑道生活,他為什麼不能為她做個平凡的丈夫呢!

不過在逛街之前,他要先解決餐桌旁的兩只蒼蠅。

在他吃得正香的時候,如果老是有兩只該死的蒼蠅嗡個不停,而且還是計劃著怎麼從女人們身上榨取皮肉錢,實在是件很掃興的事。

趁著這兩只蒼蠅飛去廁所,卓遠之猛地站起身來。

「踫到兩個熟人,我去打個招呼。」

眼見著他追著兩個男人的背影去了洗手間,幸之霧滿眼迷糊——熟人?那兩個男人是他的熟人?不像啊!

不消片刻,梅非斯特神清氣爽地回到餐桌旁,除了十指關節有輕微的紅腫,看不出其他異狀。

幸之霧抬眉瞅著他,「跟熟人打好招呼了。」

「嗯!相信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卓遠之愉悅地切著盤中餐,耳旁沒有蒼蠅嗡嗡嗡,這飯吃得更香了。

☆☆☆

卓遠之的熟人很真多啊!

這一路走來,幸之霧由衷感嘆。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都有機會遇見卓遠之的熟人,他們有的是打著卓冠堂旗號亂收保護費的小混混;有的是號稱卓冠堂少堂主的貼身侍衛,于是有臉面有資格欺負女孩子的;還有那不長眼的女人對幸之霧站在帥哥身邊表示不滿的。

總而言之,幸之霧得出一個結論。

自從做了兩個小惡麾的爹,豬頭的脾氣著實變壞了。

從前可以派手下解決的問題,現在動不動就號稱遇見「熟人」,隨即微笑著追隨而去,再者帶著邪惡的笑容重回她的身邊。

為了防止他繼續遭遇熟人,她建議兩個人坐下來喝點東西——當然,由他買單。

「兩杯咖啡,最普通的那一種。」因為可以續杯,所以很劃算。

幸之霧正計算著經濟賬,另一本頭痛的賬本又丟到了她耳旁。

「我警告你們,別再欺負叉叉,有我罩著她,誰欺負她我對誰不客氣。」

听聲音應該是個丫頭,幸之霧偏過頭,四周哪有女生,只有一個頭發比男生還短,眉目卻頗為清秀的小子。

這年頭流行女扮男裝,還是男扮女裝?要麼是死人妖?

搗搗卓遠之,這豬頭一直泡在男人堆里,又見多了女人,應該知道,「那邊那個人是……」

「你一個臭丫頭打扮成男人,我就怕你了?」

與死人妖對坐著的男人幫幸之霧解開了謎題,再要看去,死人妖語出驚人。

「我不是什麼臭丫頭,我是未來的卓冠堂少堂主夫人!」

噗——

被嚇到的顯然不止幸之霧一人,卓遠之連咖啡都噴了出來,回過神他望著幸之霧的眼神不自覺地虛了起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在外面養女人,我根本不認識她。

且不管豬頭怎麼說,幸之霧只想搞清真相——側耳旁听。

死人妖一只腳站在地上,另一只架在椅子上發出了威風的誓言︰「我從小就發誓要做少堂主夫人,你現在得罪我等于得罪我們少堂主,你欺負叉叉就等于欺負少堂主的朋友。你有幾個膽子敢干這種事?」

她這是嚇唬誰呢?對面的男人可不怕,「叉叉那死丫頭居然敢戲弄我,我是絕不會放過她的,你不要以為抬出卓冠堂少堂主我就會怕你。你這副德性要是能做卓冠堂少堂主夫人,少堂主干脆找個不會武功只會下蛋的母雞算了。」

幸之霧咽下一口咖啡,鄭重地點了點頭。豬頭的確找了個不會武功只會下蛋的母雞,而且一下就是兩個惡魔蛋。

不想再听下去了,幸之霧將燙手的蛋丟給豬頭,「你又遇見熟人了吧?」

她這是將他的軍呢!好吧!他這就出馬證明給她看,他是清白的,他沒有隨意拈花惹草。

黑色的身影漸漸罩住死人妖,「喂!」

短發丫頭抬起臉連略瞥了瞥他,「我不是侍應生,要喝咖啡找別人。」

號稱要當他老婆,居然不認識他?卓遠之不死心地拉了拉她,「我說……」

「沒見著我正在舉行黑社會大談判嗎!怕死的趕緊走。」短發丫頭還不耐煩得很呢!

兩個人也算黑社會大談判?卓遠之模了模被噴了一鼻子的灰,第一次發現梅非斯特也有遇見不怕死的小表的時候。

幸好有一束亮光拉他一把,幸之霧適時地將他拉離黑社會談判現場,「這次你認錯人了吧!人家又不認識你——就告訴你‘熟人’不能亂認吧!」

好嘛!好話歹話全讓這女人說盡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餐飯吃得太飽,致使卓遠之大腦缺氧,他睡得很沉,以至沒有察覺床邊一直有雙溫柔的眼融化著他沉浸在黑暗中的身軀。

那雙眼的主人慢慢沉體,隨即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深而軟,將一生的情全部傾入,不留分毫。

隨後,她離開了他,離開了他們倆共同擁有的床,她走出了他們的臥室,下了樓,她提著行李走出邀海軒的大門。

最後望了一眼臥室的窗戶,她什麼也沒說。她要去尋找她的翅膀,即使墜入懸崖,也再所不惜。

朵貓貓奉命在飛機旁等她,見著她,朵貓貓什麼也沒說,反倒是阿貓從邀海軒里沖了出來,直撲幸之霧膽戰心驚的身軀。

「嗨!阿貓,阿貓你不要對我表現得這麼親熱。我承受不起,我真的承受不起,你這樣……你這樣會讓我……」算了!就抱它一次吧!或許有好長一段時間再也見不著它了。

拍拍黑豹子的背,她覺得沉浸在它的皮毛里,她的手都變黑了,「阿貓,你要替我好好陪著遠之,知不知道?」

她的離開會不會讓卓遠之感到寂寞,她不知道,但她相信她已經嗅到了寂寞的味道。

上飛機前,幸之霧望著周遭的人,她的目光定格在朵貓貓身上。同是女性,她們彼此的神采中有諸多相似。

「亦悠和優優就拜托你了。」

朵貓貓歪過頭,不想直視幸之霧的視線,因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目光回復她的央求,「亦悠和優優有津庭叔親自照顧,又有少堂主和堂主的呵護,還有堂里這麼多人,你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不一樣!」幸之霧忽然激動起來,「就算有再多的人照顧他們倆,還是需要你的照順,因為你是堂里惟一的女性。他們需要媽媽的愛,我不在,請你代替我,拜托了!」

她像一個萬般賢惠的日本女人向朵貓貓行了九十度大禮,平時打打鬧鬧慣了,忽而面對這樣誠摯的請求,朵貓貓還真有點不習慣。

昂著頭,她難改傲氣的個性,「就是你不拜托我,我也會照順他們,那可是少堂主的小孩,還是卓冠堂未來的繼承人呢!」末了她還補上一句,「我這可不是幫你啊,幸之霧!我這都是為少堂主和卓冠堂考慮。」

朵貓貓這個人,其實心腸不壞,就是嘴巴太歹毒——跟幸之霧屬于同樣品種。

坐上飛機,幸之霧望著舷窗外迷蒙的天空忽然感嘆起來︰「他們還那麼小,等再見到我,不知道還認不認得我這個媽。」

「你是他們的親媽,這是誰也代替不了的,怎麼會不認得?」朵貓貓沖出口的這句不是安慰的安慰,讓幸之霧的臉揚起淡淡的微笑。

這就足夠了!有這麼多人照顧她愛的人,這就足夠了。

飛機月兌離平地升到半空,巨大的噪音讓幸之霧耳鳴起來,她听不見屬于她和老公的臥室里,卓遠之的呼喊。

她已經決定在找到翅膀和眼楮之前,不回來了——

對不起,遠之。

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我也舍不得你、亦悠、優優、津庭叔、卓爸和卓冠堂里的所有人。但我要去找我需要的東西,只要如此我才能做一個真正的卓冠堂少堂主夫人。

我將尋找的地點定在英國,途徑是成為一名律師,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找到我需要的東西。在這之前,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努力,做過這段平凡又驚心動魄的澀世紀。

或許,在我找那些東西的同時,你也能找到你需要的一切。比如︰愛、友情、熱血、成長和幸福……

☆☆☆

之霧走了多久,應該在英國安頓下來了吧?也不知道她日子過得好不好?英國的卓冠堂駐地傳來消息,她沒有住到卓英冠事先安排好的住處,也沒有動用卓英冠為她儲存的發展基金。

她到底想干什麼?憑自己的一雙手在英國生存下來,並且考上法律大學,拿到律師資格證嗎?

談何容易?

原本卓英冠打算借卓冠堂的情報系統將幸之霧的消息掌握得一清二楚,誰知道卓遠之堅絕不允,大有看她自生自滅的動向,弄得一幫長輩沒法子插手,也不知道這小兩口在鬧什麼別扭。

好在幸之霧的手機還沒停,至少還能聯系到她。不過這個死小孩常常關機,讓人模不到頭緒。只能靜等著她打來電話,這種等待總是讓人覺得焦急。

有的等總比沒的等強,這不!吃過晚飯,擎天樓的電話響了。

「之霧?之霧你現在在哪兒呢?你怎麼沒住進我們給你安排好的地方……什麼?你自己找了個地方啊?離市中心遠不遠啊?交通方不方便啊?日子苦不苦啊?你也沒動那筆基金,那你靠什麼生活呢?我們很擔心你,也很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亦悠和優優啊!之霧啊,要是在那里過得不舒服你就回來吧!好不好?在這里還有我們照顧你……」

津庭叔好不容易盼到了幸之霧的電話,抓著話筒沒完沒了,幸之霧心疼電話費啊!又不好硬生生地斷了電話,只好握著話筒哼哼哈哈打著馬虎。

她以為津庭叔嗦,誰知人家另有高招。他這邊纏著幸之霧,卓英冠已經派人把卓遠之從邀海軒速遞到了電話機旁。

卓遠之本來不知道父親這麼急找他來所為何事,還以為堂里出了什麼大事,不曾想竟是為了某人打來的電話。

只是為了她的電話,有必要這麼風風火火將他叫來嗎?卓遠之轉身欲走,卓英冠索性讓幾個大漢擋住去路。

可惜預計失敗,卓遠之三拳兩腳就把這幾個人撂倒了,卓英冠知道這幾個人困不住他,只是沒想到他會鐵了心不接她的電話。

玩狠的是吧?卓英冠不動聲色地走到卓遠之面前,逼著他去電話機旁守著,隨時準備接過津庭叔的班,跟之霧通話。

所有這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為津庭叔與之霧的通話創造了良好的氛圍。

一切準備就緒,津庭叔不再嗦個沒完,直奔主題。

「之霧啊!我讓遠之跟你說話,我去把亦悠和優優抱過來。」

「不用了,津庭叔,我……」亦悠和優優還不會說話,就算抱到電話旁又能怎樣?

能拖延時間!

讓這對小兩口堅持通話到他將兩個小家伙抱來啊!津庭將電話拿向卓遠之,這小子卻像是看到了燙手的山芋,就是不肯接。身體停在離電話一米遠的地方,他不接不進,死命地瞪著那支電話,像找到了殺父仇人。

津庭叔急了,小小聲地催促他︰「快點接電話啊!你倒是接啊!」

卓英冠雙手環抱著胸站在兒子身後,不允許他退縮——要是他還是不肯接電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等了又等,每個人的心中都听見了秒鐘滑過的聲響,下一刻——卓遠之接過了電話,「喂!」

「嘟嘟嘟嘟嘟嘟嘟——」

電話斷了,他反倒將電話握在手中,不肯松開,怔怔的神色像是被雷電劈打過的模樣,他們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和之霧到底是怎麼回事?」津庭叔憋不住,他就想弄個清楚,搞個明白,「之霧之前死都不肯跟她爸去英國,現在卻好端端地去英國讀律師預科班,還說明年考那邊的法律系,這一來至少四、五年回不來了。你不管她的死活,也不給她打電話,好不容易她打電話來了,你接都不接,你們倆這是打算干什麼?離婚嗎?」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徹底觸動了卓遠之的心,這樣的結果難道就是分手嗎?

卓英冠拍拍津庭,「讓他先冷靜下來,我來和他談吧!」這個時候身為父親的他來跟兒子談或許會更好一些。

有卓英冠這句話,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他們父子。柔弱的燈光下,卓遠之回避眼神的踫撞,「爸,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明白。」

「你不明白!」卓英冠知道他不想談,可有些問題不談開行嗎?「之霧去了英國,可她沒有回到幸德書的身旁,也沒有住進我安排的地方。她自己打工賺錢,賺住宿費用,也在籌劃學費。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證明什麼,但我知道她的日子一定不容易。」

「那又怎樣?跟我有什麼關系?」

卓遠之月兌口而出的話讓卓英冠傻了眼,他是卓遠之嗎?是幸之霧的丈夫嗎?听口氣實在不像啊!

「遠之,你要為她想想,她這麼做無非是想要證明她有足夠的能力做你的妻子。」

「我根本就不要她的證明。」卓遠之猛地站起身,心底掩藏的憤怒在瞬間爆發,「我希望她找到真正屬于她的快樂和存在的價值,她想做律師沒問題,在這里考法律專業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拋下我和孩子去英國?她做的這一切決定有和我商量嗎?她把我當成她的丈夫了嗎?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在她心里有我一點點的存在,她也不該不告而別!」

不要以為他沒有感情,不會在乎。他已經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了,結婚至今整整一年的時間,他不停地在努力做一個好丈夫,像平常男人一樣給自己老婆一切所需,可她呢?她又做了些什麼?

即使是同睡一張床,對她來說都存在著極大排斥性。

他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慢慢等著,希望有一天她能以老婆的身份躺在他的懷里。

他等來的又是什麼?她走了,用她自以為是的努力飛去了英國,連聲招呼都不打。

「既然如此她在那邊過得怎樣,跟我又有什麼相干?她都不要我這個老公了,我為什麼還要她?」

不管卓遠之說的是氣話還是實話都讓卓英冠了解了這一點︰這對小夫妻對彼此的重視遠遠高過對方所見,甚至高過他們所想。

未來的路太長,看不到終點。

于是,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去尋找未知的光明。

☆☆☆

阿貓趴在地上,不時地用爪子蹭蹭主人,要是不這樣做,它真的會以為主人已經變成雕塑了,居然坐了這麼久動都不動——在練什麼高深莫測的內功嗎?

它也要練!

黑豹子像人一樣平躺在地毯上,非常努力地坐起來,將兩只後爪糾纏在一起。然後,阿貓失去了平衡,咕嚕咕嚕像只黑桶似的滾了起來。

主人,救命啊!

「滴滴滴滴滴——」

怎麼它一練內功,那台黑黑的箱子就發出這麼難听的聲音?難道說它已經練到某種境界了?

卓遠之沒空理它,打開阿貓眼中的黑色箱子收發短消息——

「卓遠之,我是封千里,你在網上嗎?」

這個時候封千里那家伙怎麼忽然跳了出來?他和之霧剛結婚那會兒,封千里曾找過他,說了一些要對她好,要讓她幸福之類的話,也旁敲側擊地打听了一些卓英冠和之霧的媽——杜蘅之問的故事。

後來之霧生產,他忙著照顧,他們已經許久不曾聯絡了。這時候封千里忽然來找他,八成和幸之霧有關,卓遠之立刻敲打起鍵盤來。

「我在,什麼事?」

聊天記錄里很快出現這樣一行字︰「你是怎麼搞的?居然放之霧一個人來英國,你要是不想照顧她,我來接手。」

如果封千里現在就站在卓遠之的面前,他一定把他揍到滿地找牙。 里啪啦,卓遠之將眼前的鍵盤當成了封千里的臉,充滿武力意味的敲打只圖發泄心底的郁悶之氣。

「你如果沒什麼想告訴我的,我就下線了。」

說要下線卻又吊在線上等著封千里的答復,他明明想知道之霧的近況,卻又逼著自己別再理那個沒良心的小女人。

丙然,封千里的凹答讓他的心蕩起一片漣漪。

「你真的不在乎之霧的死活?」

死活?封千里說得太嚴重了,他已經不在她的身邊,她還會有危險嗎?「她怎麼樣了?」

「營養不良加上傷風,正在昏睡中呢!」現在知道擔心了?封千里總算還找出點卓遠之的人性來,「現在可以說,你們到底怎麼了?」

這能怪他嗎?卓遠之是最委屈的那一個,「她執意要去英國讀律師預科班,沒有接受我爸的任何幫助。而且她在做出這一系列決定的時候,包括她的離開都沒有跟我打招呼。」

「原來是之霧不要你。」

這個時候封千里的風涼話只能是風助火勢,可惜隔得太遠,卓遠之就是想殺人,乾坤劍也不夠長。「她只是想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她有足夠的能力當我的老婆。」

喲喝!現在底氣足了?「那為什麼你的口氣那麼差,好像之霧欠你幾個億似的?」

不愧是幸之霧的朋友,對金錢最敏感。不過被他這麼一說,卓遠之頑固的心被捅了個小窟窿,有什麼東西慢慢地流了出來,又有什麼細細地流了進去。

「我不需要她的證明。」

梅非斯特的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識,敲敲打打之間已經將他的心意緩緩泄露在短消息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認為她不適合做卓冠堂少堂主夫人,只要我認為合適就好。其實黑道大嫂到底是什麼樣子,根本沒有人能給出準確的定義。能打、精明、堅強、背景雄厚……這些固然重要,但對我來說,不需要。我要的是……精神支柱,而這種支撐只有之霧能給我。」

第一次,卓遠之看清了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不是永不會敗的戰神,他不是對生死毫無感覺死神,他不是萬能的上帝,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也許他有不平凡的背景和實力,但他到底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他需要被愛,偶爾會顯得軟弱,喜歡裝酷和調戲別人的神經,而這一切他只會在她面前表露。

這才是她成為他的命定之人,他老婆的決定因素。

別人可以不懂,為什麼她卻不了解呢?只要她有一點點體諒他對她的需要,就不會拋棄他跑到英國去。

「你埋怨之霧?」封千里從他的言辭中感覺到了郁悶的情緒,「你體諒她嗎?」

封千里什麼意思?

「她想被卓冠堂里的所有兄弟認可,想被黑道認可。」

想想吧!卓冠堂是他卓遠之的堂,黑道是他卓遠之的黑道,幸之霧不可能活在真空中,想要成為真正的命定之人,她必須為整個黑道認可。

以她的能力,現在開始學功夫實在太遲了點。也許法律是最好的手段,也是她惟一可以掌握的工具。又或許,有一天她能找到黑道和白道,邪惡和正義之間的交點,在法律的世界里。

她要向整個黑道,向幸德書,向卓遠之,向她自己證明,她有能力用自己的肩膀撐起一片並不光明的天空。

因為她是幸之霧,是卓遠之的命定之人。

他不懂?身為她的丈夫,卓遠之怎麼會不懂?只是心上還有一些難以認同。「幫我照顧之霧。」

這竟成了他惟一能做的。

「好。」

什麼時候開始,封千里和卓遠之成了一條戰線上的盟友,也許……只因為他們愛著同一個女生。

☆☆☆

晚上六點以後,卓遠之準時坐在筆記本電腦前,準備連線身在英國的「那一位」。對方也很準時,忽閃忽閃的頭像提示著他︰聊天時間開始。

「今天之霧還好吧?」

「好好好好,你這麼關心她,怎麼不親自給她打電話?或者干脆來英國看她?」

封千里不提還好,這一提反倒點燃了卓遠之心中的火苗。點上一根煙,他深吸了一口,沉默隨著煙圈飄在半空中。

「你又在抽煙了吧?不怕燻壞亦悠和優優嗎?」網絡那一頭的家伙似乎能看到他的一舉一動,竟然猜出他正在抽煙。

卓遠之被那雙藏在網絡後的眼楮嚇到了,迅速滅了煙,不自在地四下看看。今天亦悠和優優交給津庭叔照顧了,要不然還真燻壞了兩個小家伙。

等等!封千里對亦悠和優優這麼了解?居然一開口就拿他們做擋箭牌?

眼波蕩出一片沉黑,卓遠之的手指迅速在鍵盤上打起了戰役,「你對亦悠和優優很熟悉嗎?」

停頓了約莫幾分鐘,在卓遠之幾乎敢肯定心中的猜想時,網絡那頭重新活動了開來,「之霧告訴我的。」

卓遠之給予的回復是一幅名為「了解」的圖片。繼續聊吧!他就不信網絡對面的那家伙露不出馬腳來。

「最近我常常考慮之霧的建議,你說,封千里,難道我就不能做個平凡的大學生嗎?」

「你能放下少堂主這個包袱?」身在英國的那家伙似乎對他萬分了解,「當初你在孟袁讀中學就讀得不倫不類,如果去上大學又恢復高中那種狀態,那還不如不讀。」

那家伙非常了解他在孟袁中學時的狀態哦!封千里可對他在孟袁的樣子指字不提,雖然他們也曾是高中同學。

卓遠之繼續試探︰「我不想照顧那兩個小惡魔,覺得年紀輕輕就被孩子綁住手腳實在太麻煩了,所以我打算去讀大學,已經選好了——羅蘭德學院,據說是所以騎士精神培養學生的高等學府,相信在那里我的日子會比較爽快。」

短消息發過去不到0.01秒,英國那邊迅速就炸開了鍋,很快一顆手雷丟了過來。「你到底是不是人家爸爸?寶寶都六十一天了,你一點當爹的自覺都沒有。沒要你受十月懷胎分娩之苦已經夠對得起你了,你連照顧兩個寶寶還嫌麻煩。早知道寶寶就不應該丟給你,應該讓我帶到英國。」

炳哈!暴露目標了吧?等的就是這一瞬間。

「孩子他媽,你怎麼會用封千里的OICQ號跟我聊天呢?解釋一下!」

丙然是梅非斯特,稍稍一個不留神就暴露了目標,幸之霧自嘆技不如人,干脆繞開危險話題。「你去普通大學過你的澀世紀我不管,但你不能丟下孩子不管,你那種以上學避開為人父該負職責的行為更要不得。你知不知道,我在英國都想死亦悠和優優了,你居然還給我玩這招?」

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

別把他說得那麼差勁好不好?他不至于太卑劣吧!「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把亦悠和優優照顧得很好。我上網查了很多育兒的資料,我確信自己是個好父親。」未滿十八歲的好爸爸——朵貓貓甚至嘲笑他握槍的掌心里有女乃腥味——她還不是一樣,心疼亦悠和優優的程度不下他這個當爹的,就快趕上幸之霧這個媽了。

不用他辯解,幸之霧知道他為做一名合格的父親費了多大勁。津庭叔為了替卓遠之在她面前爭分值,早就把好話說盡了。

「這麼說你想去讀大學不是為了擺月兌兩個小家伙嘍?」

「為了引你獻出原形是真的,為了體驗你的生活也是真的。」

梅非斯特忽然把話說得高深莫測,幸之霧听不懂了——什麼叫體驗她的生活。

「你為了我的黑道,獨自去英國讀法律,我也可以為了體驗你的白道生活,當一個平凡的大學生,找回四年的成長期。」

她花上四到五年的時間去找尋一雙可以陪他飛翔的翅膀,他也要四年的時間成長為一個真正的丈夫——他們扯平了。

「如果你去羅蘭德學院,卓冠堂怎麼辦?要知道,那兒跟孟袁中學不同,它是要住宿的。」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卓遠之必須放下他少堂主的身份,丟下所有的保鏢和護衛,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學生。

他行嗎?

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就沒有不行的。

☆☆☆

來日,卓遠之就找到了卓英冠,「爸,我有事想跟您商量。」

「我也正有事找你。」卓英冠將一份卷宗放到他面前,「這是X國王儲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的資料,他將于明年九月前往羅蘭德學院讀大學。

x國王室請求我們保障王儲在校期間的安全,我想將這個案子交給你執行。」

X國王儲?儲奧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貝爾‧艾伯克龍比?中文名︰度天涯?就是當年那個自認是小鮑主,而對他這個梅非斯特一見傾心的那個金發美人?

卓遠之想起當年的種種不禁莞爾,只是他不懂,「這種案子交給阿土派個手下就行了,爸,你要我親自執行?」

「而且還是貼身保護。」卓英冠直截了當地道明自己的想法,「我要你作為普通學生進入羅蘭德學院,以王儲殿下同學兼室友的身份就近保護他——四年。」

也就是說……

卓遠之凝望著父親,萬言難語,「爸,謝謝!」

是爸!傍了他四年的時間,讓他有機會以平凡男生的身份找回失落的翅膀。

之霧,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一起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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