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價看的《赤壁》很好很精彩。
特別是當曹操黑著臉正經八百地對小喬說「別鬧」的時候,陶傲南笑到亂噴爆米花——兼具《梅蘭芳》的文藝,《葉問》的武打和《非誠勿擾》的搞笑,再加上有陶傲南十七歲就開始喜歡的金城武,二十歲喜歡的梁朝偉,怎麼著這部電影也值回票價了。
沒有開車,回來的路上,他們倆像十七、八歲的時候一樣,手牽著手散著步回到家里。
窩在陶傲南的單人床上,他們似有說不完的話題。
聊來聊去,這話就聊到冷卉身上去了。
「要是讓冷卉知道,她一心想嫁的總裁M.B居然跟我這個小打字員出來看電影,她肯定氣到臉色慘白,連粉底都不用打了。」
就算M.B再眼凸,也看得出來冷卉對他的那點意思,只可惜他自始至終也沒那點意思,所以只能辜負她那點意思。
他回來,本就是為了他一直不曾放下的陶傲南,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後,他所有的那點意思都用在了她身上。
所以——
「別把我和冷卉相提並論,我和她只會是同事。」或許未來還會再多一層關系,她妹夫——雖說沒有血緣關系,可她們名義上卻是姐妹。
「冷卉不知道你就是補習天王的女……」
不等他說完,她就做了一個終止的手勢,實在不喜歡他把她和陶老師聯系在一起,他們斷絕往來都那麼多年了。
「‘補習天王是我爸’——這是冷卉小姐整天掛在嘴邊的,陶老師又沒把我整天掛在嘴上,我想她一定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親爸爸是推銷保險的。」
她還真是神人一名。
「請問,還有什麼事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嗎?」
「你一定不知道我經常沒事干跑到冷卉家樓下偷偷模模、晃晃悠悠,所以才認識了同樣偷偷模模、晃晃悠悠等在冷卉家樓下的她親爸。」
炳,她干笑。
巴莫卻再也笑不出來,她明明是思念那個家的,卻再也回不去了。就因為未滿十八歲一場小小的鬧劇?!
他臉上的表情好象這就要被沉到海底似的,知道他在為什麼煩惱,陶傲南忽然起了玩笑之心。
溫涼的唇印上他的臉頰,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快卻因為沉寂多年而濃重到叫他放不開。
巴莫順勢將她壓在身下,他的身體覆住她的,臉深埋在她的頸窩里。她看不清他的臉,卻感覺到一陣陣混濁、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後。
就算再笨也知道即將要發生些什麼,只是,她不躲不閃,絲毫沒有逃避的意思——即便他們再見不過月余。
把自己給他,然後與這個男人繼續那段莫名其妙終結的初戀,這是她的抉擇,在看到他因為她而對自己生氣時就做出的抉擇。
就在她深呼吸堅定自己的決定,將身心徹底敞開的瞬間,他卻翻身坐了起來。
「……巴莫?」
他臉上沉悶的表情可不像一個被籠罩的男人該有的,陶傲南直覺有什麼事即將發生,她卻不想面對。
「陶傲南……」
「什麼?」拋開所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她主動攀附上他的身體親吻他的耳根、頸項……
「別,陶傲南,你別……」
他用盡一生的理智在這種時候拉開她,陶傲南眼帶嫵媚地瞅著他,「怎麼?你不想嗎?還是……我理解錯了?」
「不是的,不是這個時候。」
不是在他還沒把話跟她說清楚的這個時候。
「你不愛我?」
「不,我愛你。」
他將又攀到他腿上來的這個妖女拉下來,安置在床邊,而他卻站起身盡可能的遠離充滿魅惑的單人床。
「從十七歲我第一次見你到現在,我愛的就只有你一個。當初是,現在還是。」這些話他可以對她說,對陶老師說,他可以對天下人講。
「那……還有什麼問題?」她笑得爽快卻曖昧,雙臂環繞住他的頸項,她不是夏娃,她是伊甸園里的那條蛇,生來就是為了魅惑他的。
如果是這之後的任何一天,他都很願意她如此賣力地誘惑自己,可……不是現在,更不是他沒說出那些話的今天。
「陶傲南,有些事你還不知道,你听我說……」
「不要,我什麼也不想知道,什麼也不想听,你什麼都不要說。」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跳起伏。「用這里感受就好了,其他的……不要說!」
不可以!
他怎麼能不說呢?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自己交給一個騙子,毀滅了她一生的大騙子呢?
「陶傲南,其實……」
「不要說。」
「當年那張在電影院里親吻的照片……」
「不要說!」
「是我惡意安排的。」
「……」
他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到了懸崖邊沿,她不再說話,他們之間……再也收不回來了。
轉過身背對著她,看不見她臉上表情的巴莫心里更是沒底。有些話他藏在心里好多年了,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告訴她,可今天,他為自己逮到了機會,他反倒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選了最直接,也是最傷人的辦法——
「當年,陶老師動不動就說我是我爸媽的恥辱。那天在陶老師家里補習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你那麼輕而易舉就回答了那道數學題,現在我會認為你很聰明很能干,可當年被陶老師傷到自尊的巴莫只會覺得,那不過是陶老師女兒的賣弄以及對我巴莫的羞辱罷了。
「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陶老師也嘗嘗女兒成為他的恥辱的感覺。所以,我主動接近你。一開始只是想找出你的糗事讓陶老師丟臉,我沒想到會跟你開始一段初戀,更沒想到我會……我會愛上你,而且是用我一輩子來愛你。
「早在高三那年,爸媽就決定送我去美國,因為這邊的教育制度實在不適合我。在電影院里拍下那張照片只是一時興起,本來是想留作紀念的,後來……後來出了一點誤會,一個听我說起過陶老師種種惡行的朋友自作主張把照片放到了BBS上……結果就變成了那樣。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想到後果會那麼嚴重。我以為那張照片不過是讓陶老師丟臉,很快隨著我出國留學大家都會忘記這件事。我沒想到會讓你被趕出家門,中斷學業,變成……變成今天這般……」
「說完了?」
她終于轉過身來,叫他看見了她的反應——她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直面著他,沒有責怪,沒有痛恨,沒有掙扎,甚至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她只是平靜的,一遍又一遍地問他︰「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
「我不想再騙你,尤其是在我們即將開始新戀情的時候,我絕對不能再繼續騙你了。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每天每天我看著你,想要好好去愛你,然後我就會想到這顆不定時的炸彈什麼時候會爆炸。我知道,一旦它炸開,我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有修復的機會。所以我必須選擇在開始之前,在炸彈炸開之前,對你坦白。」
「你有沒有想過坦白的後果?你覺得選在這個時候說,我就會原諒你?對我們的將來就沒有損害?」
不等他回答,她告訴他答案︰「好,如你所願,我原諒你,反正我現在的生活過得也挺好,而且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請你離開。」
她打開門,請君走人,這才是她告訴他真正的答案。
心里知道再逗留下去也無法改變眼前的狀況,巴莫索性先走,等她冷靜下來再說。
他前腳剛離開,賽風景那屋的房門便打開了。阿牧尋了一個出去買點東西的借口,跟了出去,而賽風景則喜滋滋地爬到了她的房間。
「嘿,你們之間……有沒有……有沒有那個什麼啊?你們會不會重新開始啊?」
陶傲南不說話,拿被子包著腦袋不住地念叨著,「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告訴我,當年的一切只是一場惡作劇?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在我快要忽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