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丑公主 第一章 高相府三人促成眾

進了首府,過了城門,三人就此別過。

昂爺和高爺本就是一道的,繼續結伴趕路。段素徽遵循一心大師的令,去找高相爺,走了不出三個街口,三個人的腳步同時頓住了。

頭一個繃不住的就屬高爺了,雖換回了男裝,可他這一臉的胭脂還沒來得及擦去,看得像唱戲似的,「我說徽爺,您沒事干跟著我們干什麼?咱們也算是有點緣分,路上互相幫扶了一把,可沒道理賴上我們吧?」

段素徽手提長劍,急著趕路,本懶得跟他們絮叨,可他們偏生擋在了他的前頭,這叫他能怎麼辦呢?

長劍擋在兩人的前面,段素徽倒不客氣,「我走我的路,你行你的橋,不過是順路而已。」

「順路?」高爺手指著前頭的高門大府,嬉笑著問他︰「我到了,你還順路嗎?」

段素徽倒吸一口氣,看了看前頭那府門上的牌匾,冷聲道︰「……我也到了。」

「啊?」

三個人來到門前,高爺打頭一拍門板,立刻有守門的開了門,「爺,您找誰?」此非常之時,高相爺早已囑咐了府里上下,務必小心謹慎、再謹慎小心。守門人見他們三個裝扮奇怪,也不敢隨便。

斑爺抬腳便將守門人踹到一邊,提著嗓門就嚷開了︰「瞎了你的眼,連本少爺都不認識了。」

斑爺打前頭就往里頭走,邊進邊喊︰「爹!爹,爹,兒子回來了。」

斑相爺府里頭的下人們听著這話都傻了,杵在院中央愣愣地看著,段素徽和負爺借著這機會便隨著高爺往里頭去了。

自楊義貞掌控朝廷重權以後,高相爺便稱病俺閑在家中,在書房里遠遠地听見有人叫爹,他心頭一動,便站起身往院外走。遠遠地便瞧見了急奔進里院的高爺,兩廂對望,高爺雙膝一跪便哭在高相爺的懷里,「爹,兒子終于回來了。」

斑相爺捏著他的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通,頓時老淚縱橫,「泰明吾兒,你可回來了,為父還怕無兒送終呢!」

這邊父子二人正抱著痛哭呢!那邊段素徽都看傻了眼,這位男扮女裝把大理所有女人都比下去的高爺居然是高相爺遠在宋國的兒子?!

對高相爺這位遠在大宋的兒子,段素徽可是早有耳聞。

一心大師還在王位上時重用高相爺,然到了父王之時,為了取得實權重用楊義貞打壓高氏一族。听秘聞說,高相爺高升泰為了保護自己這個獨子,也為了有朝一日東山再起時,兒子能幫扶自己一把,在獨子剛滿八歲之時地便把他送到了大宋,希望他能好好習學漢文化,成為文武全才。

這一晃已是十來年吧!

斑爺竟就是高相爺的獨子?!

斑相爺正要與兒子敘敘別情,抬頭瞧見段素徽,這又是一驚,撩開袍子便給段素徽跪下了,「徽王爺,高升泰給您請安。」

段素徽一抬手,親手扶了老相國起身,一手又拉起高爺,「重新介紹一下吧!我是當今上明帝的二子——段素徽。」

照規矩,高爺也給他請安問好,「徽王爺金安,我姓高名泰明。」

段素徽抬手指著門外頭站著的那位負爺,「那這位是……」

昂爺抬起眉眼淡淡一笑,「在下負浪,段負浪。」

段負浪!

「你也姓‘段’?」大理唯有王族之人才姓段,他叫段負浪,可自小長在宮里頭的段素徽根本沒見過他啊!

斑相爺見段素徽滿面茫然,忙解釋起段負浪的身份來︰「說起來,你們倆也是堂兄弟。負王爺的名諱您未曾听過,然他祖父的名字,您定是知道的——大理國第十代君主段素興。他在位時,因與風塵女子荒婬被廢。後來宋朝皇帝派人來我國,想求兩國交好。當時的權臣楊義貞將段素興之子一家人送到宋國,名為結交,實為質子。此番犬子從宋國回來,臣務必囑咐他將段素興的後人接回故土。」

話說到這分上,段負浪拱手給高相爺作揖,「相爺抬愛,可惜我們這一族顛沛流離,到如今只剩下負浪孤身一人了。」

三人話說到這分上,總算把各自的真實身份交代清楚了。不敢多耽擱,段素徽請高相爺帶路,往書房行去。還沒等他開口,高泰明先說了︰「爹,這首府怎麼回事?我們進城的時候,城牆上居然貼著我和負王爺的畫像——對了,打頭的就是徽王爺的像呢!」

斑相爺略點了點頭,這事他也知曉,之前還在為他們怎麼回首府擔憂不已,剛想派人出城支援,不料他們竟回來了。這當中的糾葛只能慢慢對他們道了︰「現在朝中完全由楊義貞一手把持,不知道他從哪里得知我召你帶負王爺回來,想在我之前把你們倆抓了,也是對我的要挾。」

這話倒是給了段素徽契口,忘卻身份,他膝頭一彎跪倒在地,對著高相爺連磕了三個響頭,高相爺想攔都沒攔住,「徽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他想扶起段素徽,卻被段負浪拉住了,「相爺,您就讓他說吧!」

段素徽心想這段負浪倒是知道他的心思啊!沒空胡思亂想,他緊趕著緊要的事情說︰「相爺,如今楊義貞一手遮天。您只道他掌握了整個首府,卻不知道連後宮也被他把持了。我已經數日未曾見到父王和王兄,我想他們必定是被楊義貞給控制住了,當此時節,除了您,再無第二人能解救出他們,還我段氏江山。」

斑相爺忙擺手稱不敢不敢,「徽王爺,非老朽不肯匡扶社稷,實乃有心無力。您也看到了,現如今我被困首府,就連我自己的兒子想進來都困難,我哪有本事救王上于水火之中啊!」

這話叫段素徽一听就知道是高相爺推托之辭。

楊義貞控制了整個首府,高相爺居然穩坐城中,不是因為他膽大到想以卵擊石,勢跟楊義貞以死抗衡,也不是因為高相爺對王上死忠,寧可死也要隨君一同。完全是因為高相爺的鐵甲軍就安扎在首府東面、西面,楊義貞根本不敢隨便對高相爺采取行動。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抓高相爺的獨子高泰明,以此逼高相爺就範。估計段負浪不過是因為跟高泰明同行,被當成什麼親信貼到城牆上去了。

就段素徽所知,離首府不遠的繕闡是高氏一門的祖地。當年父王重用權臣楊義貞削弱高氏一門的實力,見勢頭不對的高氏一門逐漸將兵馬轉向繕闡。而今,繕闡雖是大理段氏王朝的地域,卻早已在高氏一門的勢力範圍。

如一心大師所言,當今唯一能跟楊義貞相抗衡的就只有高相爺一門了。

斑相爺此時借口推托,說白了就是不想出兵救下父王。這也難怪,父王即位後借楊義貞勢力打擊高氏一門,現在又想借高氏的勢力打垮楊義貞——要高相國如何心甘情願呢?

段素徽一把拉住斑相爺的手,腕間的七子佛珠在轉動,「高相爺,如今段氏王朝命懸一線,一旦楊義貞掌權,下一步要針對的就是高氏一門。不論是為了段氏江山,還是為了高氏一族,相爺,現在不是計較利害得失的時候。」

他拿出一心大師交給他的佛珠,端正地擺在高相爺面前。

一見那佛珠,高相爺便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口中高喊著︰「臣愧對王上……臣愧對王上啊……」

段素徽扶了他起身,此時此刻,相信他不用再多說什麼,如果高相爺還有意救宮的話,已然知道當如何是好。

捻著那串佛珠,高相爺沉吟良久,其實心上也知道,楊義貞與高氏一門不同,他對權力的追逐遠不止相國這麼簡單,一旦他控制了王宮,下一步就要篡位了。一旦讓他奪取王位,他要消滅高氏一門就有了名正言順的名頭。

瞥了沉思中的父親一眼,雖十多年未見,可父子連心,高泰明知道若父親此刻應允了段素徽,也太不拿自己當回事了。一旦計劃出了變故,更難保全高氏一族。

此時此刻,唯有一人出面。

斑泰明一把勾搭起段素徽的肩膀,語帶調笑︰「我父已年邁,禁不得事了。此事由我一人擔當,我,高泰明願盡全力救宮。兵力方面不成問題,但我們現在完全不知道宮內的情況。楊義貞把守著,連你都沒辦法進宮,我們該怎麼動手呢?」

段素徽腦子一轉,「這好辦,父王曾說,若這宮里還有一個人可以信任,就是漣漪公主。她認識我的字跡,我寫信一封,找個親信之人進宮帶給漣漪公主,她會把宮里的情況相告之。」

現在問題就是找哪個親信之人,靠什麼理由進宮呢?

姜還是老的辣,這等關口,還要高相國從旁幫扶。他沉吟片刻一言一語分析起來︰「楊義貞乃之徒,他選了一批舞姬進宮。負責獻舞姬的官是我的人,這方面好辦,選蚌親信隨舞姬進宮便是,可選什麼人呢?既要有勇有謀,又要是足以信任,頂著舞姬的名頭,相貌自然還要足夠漂亮……」

一直不曾出聲的段負浪選在這當口開了口︰「我有個不錯的人選。」

他伸手一指,高泰明暴跳如雷,「為什麼是……我?」

昂王爺暖暖地笑著,柔柔地伸出手指抬起高泰明那放在男人臉上略顯消薄的下巴,輕聲嗔道——

「因為你是絕色啊!」

靠,堂堂男子漢,一代文武全才,擁有日月可贊容貌的他居然干這等齷齪之事——高泰明看著自己這身裝扮就想趴到牆角嘔吐不止。

這是什麼鬼東西?又是珠片,又是金鈿,又是細墜的,他的頭好似有千斤重。如果那些瘦弱的女人天天頂著這玩意,怕是連脖子都要陷進肩膀里了。

苞隨著一班舞姬進了宮,「他」和「她們」被領頭的宮人安排在一處偏殿暫住下。熄了燈,舞姬們全都歇息了,這正是高泰明開始執行計劃的良機。

他早已把段素徽畫給他的宮內殿宇分布圖銘記于心,憑著他在宋國習來的武功,他輕松地便避過宮內侍衛,跳進了段漣漪的公主殿。

黑燈瞎火的,他也不敢拿出火折子,模著黑就往里進。借著依稀的月光,高泰明的手觸到一片薄紗,公主的寢宮應該就在里頭吧!他探著身子進去,還沒站穩,就被一只手拉了進去,緊接著听到一陣柔婉的女聲呵斥道︰「什麼人?敢私闖本公主的殿宇?我馬上叫來侍衛,立即推你出去砍了。」

本公主?

說這話,想必就是漣漪公主了。光听聲音,這位漣漪公主還真是柔美至極。高泰明不急不慌,照計劃好的答道︰「徽王爺要我問公主,今日擦的是他送你的桃花粉嗎?」

段素徽說一提這話,漣漪公主便知道是誰派他來的了。

他此話一出,簾子里的主兒頓時松了手。沒等高泰明緩過神來,眼前一亮,簾子里的主兒拿火折子點亮了燭台。

手持著燈,她悠悠地打里面走出來,高泰明順著光望過去,頓時一跌坐在地上。怔怔地坐那兒好半晌,明知道該避開目光才是,可他的眼楮就像被糨糊粘住了似的,拔都拔不出來。

悠悠良久,他只吐出一句話來︰「我現在總算明白大理段氏王朝的男人為什麼愛出家了。」

「你說什麼?」

漣漪公主持著燈離他更近了。出于本能,高泰明向後退了兩步,她卻靠得更近了,她手握的燭台幾乎要燒到他的眉毛,「你是什麼人?長得可真美啊!」

斑泰明喃喃好似自語︰「公主您……長得也不差啊!」

段漣漪格格地笑出聲來,兀自謙虛著呢!「比起你來可就差得多了。」

她還真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沒工夫再浪費時間,他也不想多看她一刻,高泰明直接道明來意︰「是段素徽派我來的,我需要弄清宮里的實情,現在守宮的都是誰的人,主要兵力集中在什麼地方,還有,王上此時情況如何,什麼人可以見到他。另外……」

「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段漣漪拿手捂住他滔滔不絕的嘴,盯著他那雙無限含媚的單鳳眼,她先拋出自己的疑問,「姐姐,你長得那麼美?為什麼嗓音跟男人一樣粗?」

「——因為我是哥哥。」

「啊?」

怕她沒听清,他再跟她強調一遍︰「我是男人,只是為了混進宮里才裝扮成這樣,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男人?你是男人?你怎麼可能是男人?你怎麼可、以是男人?」

盯著他那張完全如女人無異的臉,就算段漣漪不大出宮,也知道宮里宮外的女人長成什麼樣。

她打他身邊跳出十步來遠,像是被火燙到了似的,搖著滿頭剛睡起的亂發,她的臉上滿是糾葛,「你是男人?你居然是男人?!太沒天理了!太沒天理了!你長得這麼漂亮居然是男人,那你讓天底下的女人怎麼活?」

你可以去死了——高泰明很想說,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守宮的侍衛隨時都有可能听到動靜進來察看,他現在需要辦的是正事。

他試圖讓這個正陷入狂亂中的漣漪公主安靜下來,起碼不要叫得這麼大聲,以免把侍衛招來。

斑泰明一把拉過她的身體,他的力道足以將她帶到他的懷里。他堅實的力量,他寬厚的胸膛,他渾身充斥的陽剛之氣讓段漣漪有了真實的感受——他是男人,即便他比這天下大半的女子都要美麗、妖冶、蠱惑人心,可他,是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與她完全不同的……男人!

「現在告訴我,王上還活著嗎?」這是段素徽,也是以他為首幫助段氏奪會大理王朝的高家第一個想知道的。

段漣漪吞了吞口水,努力集中精神應付他的問題,「王兄應該還活著,雖然我見不到他,可侍候他的宮人每天準時為大正殿呈上飯食點心。我曾經留意過,端進去的點心用過後再端出來,被吃掉的多半是王兄偏好的那些——楊義貞應該暫時沒有對王兄下狠手。」

很好,看樣子這女人的腦子並沒有像她的容貌一般缺失。高泰明趕緊問第二個問題︰「誰能見到王上?」

「除了侍候王兄的那幾個宮人,楊義貞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大正殿,連我也見不到王兄。光王爺和王兄一起被軟禁在大正殿,如果說誰能見到王兄,應該就是光王爺了。」

好美哦,真的好美哦!他到底是怎麼長的?居然能長出這樣的容貌,往常淨見到書里描述美人用「如花」二字,她就不明白人怎麼可能長得跟花一樣,今日她總算見到真人了。

原來……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長得比花還好看,一個人的容貌真的可以讓看的人感覺心花怒放——絕對是怒放啊!

雖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可高泰明還是想多嘴問兩句︰「楊義貞在宮里的兵力部署,你知道嗎?」她可不可以不要望著他不停地吞口水?好像正在面對一盤美食似的。

「哦,這個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段漣漪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畫起來,「守衛大正殿的是楊義貞的親衛隊,那是他的直系隊伍,絕對的親信。把守宮內四門的既有他的親衛隊,也有受他控制的御軍,其中以南門御軍較多,如果徽王爺想要打通進宮的話,從南門走機會更大。另外負責宮內巡邏的還是原先的御軍,現在的他們是牆頭草,楊義貞控制了內宮,他們便听從楊義貞的號令。一旦徽王爺打進宮來,奪下王位,相信他們又會歸順徽王爺。」

還是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這女人厲害得有點古怪啊——高泰明眯著眼瞅著她,有那麼片刻的工夫,他已經忘記了幽暗的燈光下她那讓人心慌的容貌。沒留意他正盯著自己,段漣漪正忙著在桌上畫楊義貞的兵力部署圖呢!

「還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這宮里大大小小的命令,朝中里里外外的政令都是楊義貞領著光王爺發下的。雖說光王爺也遭軟禁,可有天夜里掌了燈,我卻瞧見光王爺在西宮同幾位美人攪和在一起。」

二人正說著機要之事,忽然就听見外頭傳開了——

「搜!快點搜!一定要在天亮前把人搜出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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