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ㄍㄧㄚ俗,咱賣勾逼凶,請ㄎㄧㄚ起來,咱來拈一柱香……"
嚴思洛冷冷的看著台上主持的女人,不知道自己的心髒還能承受多少道女人的胡搞。
好不容易開始的儀式,也早超過了當初預定好的時辰,一切都月兌離了計劃好的軌道。他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觸怒剛過世的爺爺,影響到後世子子孫孫的發展?
眼光又帶回台上的麻煩制造機,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怎麼會有人這麼零行為能力呢?
"家屬答禮——"水若楓宣讀。
其實這女人的聲音在正常時候听起來還真是悅耳,因為方才的一陣混亂,所以他才沒有發現到。她的嗓調軟軟甜甜的,听在耳里像含著一顆水蜜蜜的荔枝在嘴里頭一樣透心涼。
"嗚——啊——"可突然的,一聲淒厲的哭聲劃破傳統的絲竹喪樂,讓嚴思洛的心髒差點從胸腔跳出。
又怎麼了?哪來這種宰豬祭神才會有的慘叫?
拜這高分貝的哀嚎還是連綿不絕之賜,他才能抓到這鬼哭神號的來源之處。
又是她,他不敢置信的緊盯著那個拿麥克風站在台上、而且還哭得很丑的女人。沒想到剛剛前一秒他才覺得她的聲音蜜滋滋的好听,這個想法卻在下一秒就完全粉碎。
怎麼會有人的喉嚨里能發出這樣天差地遠的兩種聲音?
"她在干嗎?"他塞住耳朵問身旁的秘書。
"報告總裁,老板娘她好像……偶爾也會客串孝女白琴唱-哭調仔-"秘書也是一樣的動作表情。
"……"他兩眼一翻,臉上開始因她的破鑼哭嗓出現痛苦的神情。
太恐怖了!如果武俠小說所謂魔音穿腦是真有其事的話,那水若楓的歌聲絕對可以雄霸天下,殺人于彈指須臾間。
他想,可能連死去的人都會忍不住從棺材里坐起來,捂住耳朵求求她別再五子哭墓下去。
"總裁,要不要我去叫她閉嘴?"
嚴思洛看著水若楓,發現她的嚎陶大哭雖然實在很丑又很難听,但她的表情卻非常投入,簡直就是太真實的悲傷了,若她不是真的很善良到感同身受的話,就是她太過于敬業。
反觀公司里頭的其他部屬,此時雖然都嚴肅的站立兩旁,但大部分的人都一副總裁死了與我何干的冷淡,他就不禁對水若楓放軟了心腸。
好吧!難听就難听,反正就勉強咬牙忍過去,別讓人說趕女士下台不禮貌。
"不用。吩咐下去,要是哪一個人沒有露出悲傷的表情,下禮拜一就等著調到公司里的清潔部門去服務吧!"
而此時站在台上哭得很傷心的水若楓,則是真的真情流露。
因為剛剛被嚴思洛吼了那麼幾次,就算她此時想起仍然感覺到非常的委屈,心中一酸就真的放聲大哭了出來。
當初又不是她自願接下這間破破爛爛的喪葬公司的啊!
都怪她早死老爸那邊的親戚肚子不爭氣,一脈單傳她老爸,偏偏老媽一生又是四個賠錢貨,可總得要有人繼承老爸家這邊的事業吧!
大姐若梅嫌這行業古怪,跑去當沒清高到哪兒去的泌尿科醫生,反正長姐如母,所以她說了就算。
二姐若櫻說這行業陰森,才翻臉車就不知道飆到什麼地方去,打死都不承認和老爸有任何關系。
這也就算了,偏偏底下的小妹若蓮又必須繼承老媽原本的事業,當起愛情賓館的小老板娘,說來說去也只有剩她一個人了。
又雖然她的八字是四個小孩里最重的,但這並不是造成她出線的最大原因。
要說最可悲的,是她偏偏卻又和死最有緣。
這話該怎麼說起呢?
從小到大上學的途中,她不知道遇到幾次小動物沖到快車道被king或重傷的事件,害得她每過馬路就猛喊阿彌陀佛。
要不就是上小學自然課的蘿卜種一種,會無緣無故發現盆栽里躺著不知為何而死的一堆菜蟲,難道是菜蟲們吃太飽了撐死?
她更曾經有一天光是出門買早餐就遇到十三次出殯行列的紀錄,情勢之詭異就連她自己都很難相信。
唉!這樣的她不成為萬夫所指的"最佳繼承人"也很難吧!
八字重又不是她的錯,而且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和死扯上邊,能夠長命百歲听起來好像也不錯。
但接下這間用阿媽名字命名的"美芳葬儀服務公司"後,她就被迫在嬌艷青春一枝花的年齡扛下公司里頭上上下下十幾個員工的一家生計,請問她是招誰惹誰了啊?她只不過是比其他三個姐妹對未來沒有計劃了些呀!
她當真愈想愈是悲從中來,因此就愈哭愈大聲了。"嗚——啊——"
"總裁,真的不要我把她-請下台?-,秘書憋得一臉潮紅,滿臉是汗。
他瞧台上的小姐好像哭出了興致,再這樣下去,魔音要是真直搗五內,凡夫俗子必死無疑。
嚴思洛看看自己的部屬,忽然發現,現在的每一個人都悲傷得很真實了,只是此悲傷非彼悲傷,多半是水若楓那凌厲化骨的哭功所賜吧!
逝者已矣,不需要讓活著的人也一並受到這麼大的"痛苦"吧!
"好吧!你去提醒她火化的時間快到了,要她先去準備一下。""是,總裁。"秘書大喜過望,總裁的這個聖旨下得有如及時雨,下得好不如下得巧啊!
嚴思洛長長的嘆一口氣,長這麼大他還沒有一次對誰這樣嘆為觀止,但他是真的徹底服了她!
這女生就像個潘朵拉的盒子,不!懊說是"驚嚇箱"才是,讓人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
如果說接下來爺爺死不瞑目的從棺材里爬起來,相信也不足為奇吧!
☆☆☆
水若楓好不容易結束了她應該做的工作,跑到後頭要偷偷喘一口氣的時候,忽然听到附近有人在談話的聲音。
她並沒有刻意的想偷听,但這談話的人實在是太不注意要壓低音量,害她不想听都不行。"副董,咱們派在嚴氏里頭的股份也差不多握有百分之二、三十了,不如就趁老頭剛死,那個只會死讀書的笨孫子又還成不了氣候,一舉拿下公司里頭一半以上的股份,不要再當永遠的老二了。"
另一個較蒼老的聲音回答他︰"也好,現在公司里頭人心思異,正剛好讓咱們大展身手,把公司給搶過來……"
水若楓愈听愈是火大,怎麼這公司的老總裁前腳才剛踏進棺材,後腳就有人急著要叛變?她不禁替才死去的人感到不值,並替這些活著的人感到可悲。
她那旺盛的正義感油然浮升,讓她沒多用大腦想就沖了出去,還順手拿起一旁擺著用來招靈的帶葉竹竿,想教訓方才談話的那些人,一群頭發微白的中年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她。
"你們這群人太過分了,公司的領導人物才剛離開人世,你們底下的人就一心急著要謀權篡位,這樣不會太夸張嗎?"她只手握拳,另一手還凶狠的揮舞手上的竹竿,一臉氣憤的站在眾人面前。
"哪來的小孩子?"為首的白發男人皺眉問身後的其他人。
"啐!去去去,小孩子到外頭去玩,別在這里打擾大人說話。"另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揮手趕她。
"我不是小孩子。"水若楓把腰一叉,胸一挺,想證明自己不是他們口中的小孩子,不過顯然沒什麼說服力。
"副董,她好像是剛剛在台上唱-哭調仔-的女人。"有一個人提醒白發男人。
"不管是誰,我們在談正事你難道不知道嗎?"白發男人橫眉豎目的瞪著水若楓,不耐的說︰"請你離開。"
水若楓不曉得自己是哪來的勇氣,竟然又不怕死的往前站一步︰"你們有臉談這些下三濫的步數,就不怕別人來听,有什麼事就應該光明正大的講,別跟個賊一樣偷偷模模。"她真的看不下去他們這種勢利的嘴臉,為何不能讓死去的人先入土為安呢?非得要選在出殯的這天鬧這種事,真諷刺不是嗎?
"你們的老總裁還尸骨未寒,難道不怕他回來找你們算賬?"
所有人听到她這樣說,都是心里一陣毛毛的,仿佛老總裁的靈魂正躲在某一處偷看著自己。
"還有,現在正是你們新就任的總裁最需要大家同心協力的時候,你們還在這里鬧叛變,這樣太過分了吧!"水若楓愈罵愈起勁,加以她又想到自己方才的委屈,竟一下就紅了眼眶。
"你——"白發男人氣炸了.被一個小女孩這樣指著鼻子罵還是頭一遭,要他的面子怎麼掛的住?他一急,身體就跨大步向前,臂一揚,就要揮手給水若楓一個巴掌。
水若楓這才嚇呆了,她趕緊低下頭,緊閉眼,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辦法好應付,只好這樣任人宰割。
"李副董,你這樣太難看了吧?"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讓白發男人的手還停留在空中,硬是斷了去勢。
"總裁,我……"白發男人看到嚴思洛,態度馬上變得恭敬起來,身體也往後退了一步。
水若楓則是一臉看到救星似的,雙眼析憐般的看著他。
嚴思洛瞪著眼前虛偽狡詐的男人,心中的反感頓時化為一股強烈的怒意,直沖腦門。
其實剛剛他早就听到李副董他們一派人的對話了,為了公司目前的營運著想,他這才不直接和他們這派系的人馬撕破臉的。
但他沒想到水若楓這女人竟然不怕死的跳出來和他們對峙,她難道不知道她自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嗎?
這群男人只消使一點力,就足以讓她帶傷掛彩了。真不知道該說她愚笨呢,還是夸她天真?
不過這卻又讓他對她的態度完全的改觀,他本來以為她只是一個專門會把事情搞砸的女生而已,沒想到她小小的身體里頭,卻裝有這麼多勇敢的能量。
她和他身邊所認識的那些世故女人都不一樣,因為她的善良與勇氣,真的讓他刮目相看。
這麼強烈的正義感,連他都要甘拜下風了。
"你先避開好嗎?"他試著放緩口氣,眼神在帶向水若楓時立刻變得無比溫柔。
水若楓這時乖乖的點了點頭,轉身快快的往外頭退出去。還好嚴思洛在此時出現,否則她怎麼被自己的正義感害死都不知道了。
真厲害!連影集里的超人都不像他這麼神奇的及時趕到。
嚴思洛看著水若楓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心中的一隅,奇異的柔軟了下來。
真特別啊!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孩子!
他不知道這突然的溫柔是代表著什麼涵義,但至少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厭惡這種奇妙的感覺。
他又轉過身來面對這群剛變成自己屬下的老將,認真的思索起該如何整合這些派系,真正讓嚴氏企業邁向更榮盛的境界。
眼前的這些事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當務之急啊!
☆☆☆
這天,嚴思洛帶著幾個從爺爺在世,就一直替公司征戰沙場的老將一同前往"美芳葬儀服務公司"。
今日,他們要將爺爺的骨灰送到台灣東岸灑入大海中,這是老人家的遺願。
至于爺爺的衣冠冢,則選擇在基隆一處由風水師堪輿過,上好旺子旺孫蔭後代的超級福地"龍穴岩"葬。
這兩件事都辦好之後,相信爺爺在天之靈也應該能夠安息了。
車隊整齊劃一地停在葬儀社的門口,嚴思洛才正要下車去迎接爺爺的骨灰壇時,眼尖地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朝他撲來。
他的心下一瞬閃過不祥的預感。"小心!"下一秒,話就月兌口而出。
丙然又是水若楓。
可……可是……她手上捧的是什麼?
那一壇看起來黑金黑金、不大起眼的東西,不就正是傳說中"爺爺的骨灰壇"嗎?
"啊——"隨著水若楓話語的飄落,她整個人騰空飛起,像武俠片中武功高強的女俠一樣。
不過那當然是要撇開她那雙找不到抓著點、正拼命亂踢的腿,和張得很大、看來很驚恐的雙眼而言。
"爺爺!"這時的嚴思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眼睜睜看著爺爺的骨灰壇像暗器一樣飛離她的掌心。
這若是一摔在地上,他就是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他像箭離弓一樣疾射了出去,伸平雙臂要去撈那個壇子。
好像在認識這個女人之後,他的反射能力就一次又一次地被考驗著。
但眼見水若楓整個人就要演出顏面著地的慘劇了,他心中忽地很不忍,于是他當機立斷,舍棄骨灰壇改為搶救她。
相信爺爺在天之靈,也一定會原諒他這舍身救人的義行的。
"老總裁啊——"這時所有人也都是一陣驚呼,一個又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先生像推倒骨牌游戲一樣,層層疊疊的都倒在地上當人肉氣墊。
"啊!"骨灰壇不偏不倚的掉落在一個胖老先生的游泳圈上,再彈到另一個老部屬松垮的大外套里。
SAFE!眾人都是"呼"地吐出好長一口氣,除了水若楓。
依偎在嚴思洛強健的懷中,水若楓根本沒有時間去設想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甚至都還來不及臉紅心跳,她的心中就只有那麼一個念頭︰
完了!這回她真的闖下大禍了。
"塵歸塵、土歸土,世間一切皆化為塵煙,"她雙眼緊緊閉著,不敢看大家,口中還念念有詞的︰"你們老總裁不忍心自己都去世了,還要讓後輩子孫那麼勞累地送他到東海岸去,于是決定就地化為煙塵永遠與你們同在。"
跌是跌在嚴思洛懷中了,可是她的手上卻還變魔術般的變出一柄小掃把在那兒揮呀掃的。
"你這是在干嗎?"嚴思洛面色鐵青的問她。
這女人現在是在干什麼?是起亂還是鬼上身啊?
這時所有老骨頭們都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正撢著身上的灰塵。
水若楓哭喪著一張臉,隔了好久才戰戰兢兢的開口︰"我……我是想多少收集一些骨灰好還給你啊!我……我……對不起啦……"她根本不敢睜開眼,淚花還沿著緊閉的眼臉噴出來。
不用想也知道那個骨灰壇一定會摔破的,早知道就不要那麼雞婆把它捧出來獻寶。
也不會落得……唉……
方才她就要跌倒時,正好瞥見倚在門邊打掃灰塵用的小掃把,就順手抓了過來揮掃,看看能不能多少搶救回一些老總裁的骨灰彌補。
她不用想都能知道嚴思洛現在的臉,一定是滿臉屎加尿吧!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她一口氣還不順,抽油搭搭的。
她愈哭愈大聲,而且有愈來愈淒厲的情勢,心里一半希望能以此博得他的同情,千萬不要被大卸八塊啊!阿彌陀佛。
如果這次能逃過一劫,她定當齋戒沐浴茹素三天,以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這下你打算怎麼賠償我?"嚴思洛的聲音冷颼颼的在她頭頂響起,刮得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我……我……再送你兩次免費葬儀服務好不好?"
她哭著道歉的ㄋㄞ音黏得像蜂蜜一樣,讓他全身筋骨都酥麻了一半,必須扶著什麼東西才站得穩當。他差點就要舉白旗投降了,這下就算他真想對她做什麼制裁,也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這身天賦異秉真讓他敬佩不已,有這樣甜如蜜汁的聲音,她的武功簡直比小說中的武林高手還來得厲害萬分。
"不要,我短時間內一定用不著。"
吧嗎?觸他霉頭啊?
"那……我送你永久八折的會員卡好不好?"
"不好,人活這麼一輩子能用得到幾次?"
如果可以,他還希望一次都用不到咧!
"那……我送你免費死者造型,讓你可以連走時都風風光光的。"
"呸呸呸!"嚴思洛簡直哭笑不得,這女人怎麼好像一直在詛咒他活不長命啊?
"那你要什麼你自己說啦!"水若楓委屈的低喊,卻忽然發現有人正在用力的要撥開她的上眼皮。
她不解,但試著配合的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方才她抱在懷里那個黑金黑金的骨灰壇。
"沒破?"她大喜過望的放掉手上的掃把,快速地從他懷里掙扎出,就要將他手上的壇子搶過來。
嚴思洛機警的把壇子收到自己的身後,"你還沒學乖嗎?"
這爺爺的骨灰壇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會走路的凶器給踫到,否則再多十個壇子都不夠她砸好玩的。
"喔,對不起。"水若楓不好意思的道歉,剛伸出的小手孤單的停留在空氣中,顯得有些尷尬。
嚴思洛心細的注意到了,察覺到她眼中的淚花似乎又有開始閃動的跡象。
"沒關系,"他搖搖頭,忽然想到那時她哭墓時的驚天地泣鬼神,不禁背脊一陣寒涼,"什麼都好說,只要你別再哭就好了。"
"真的嗎?你真是個好人。"水若楓跳起來,高興的踮起腳尖在他頰遺留下感謝的一吻,一股淡雅的香味暗飄在他的鼻尖。
好人?他在心中苦笑問自己。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用好人來夸贊他的為人。
長年累月在商界打滾,他"金融殺手"的名號早在同業之間流傳,用這麼軟性的稱謂來稱呼他,倒是還頭一遭見識。
不過,水若楓的這一吻卻在他的心中發酵起奇妙的泡沫,像搖了搖再開罐的沙士汽水一樣。
至少,他還不討厭。
"沖著這一點,我一定要送給你我們-美芳葬儀服務公司-的特級VIP卡,只要出示本卡,兩人同行則享一人免費優惠,連親朋好友都可一起使用喔!"
水若楓一臉喜洋洋的同嚴思洛說著,讓他原本已經較和緩的面容瞬間又凝重起來。
他再也忍受不住眼前這個白目的女人了,一定要有人好好的"ㄉㄧㄤ"她一頓,否則她一定會以為她自己可愛的腦袋只是純裝飾用而已。
"我說我絕對不要你那該死的貴賓卡或VIP卡的,到底要說幾遍你才會懂啊?!真是豬腦袋!"
看來若不是他命真的好,或是爺爺冥冥之中有保佑,不然像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觸衰,總有一天,她給的VIP卡會真的提早派上用場。
為什麼?明明她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個魔鬼才做得出來的,但她卻還能頂著一張天使的臉孔來作案呢?
而且更離譜的是,他竟然還會覺得這個破壞力強大的天使很可愛,實在是……*#&@%!
難道說,在遇到這女人之後,竟連他自己都被逼瘋了嗎?
☆☆☆
水若楓一個人坐在租來的小套房里哀聲嘆氣著。
上回幫嚴氏集團處理老總裁的後事,已經可以說都"完美"的給它萬事OK了,可為什麼嚴氏集團開的那張支票卻遲遲都沒有下文呢?
她站起來,在小小不到五坪的空間里走過來繞過去,就是百思不得其解,錢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再這樣下去,她連這間套房都要退租,搬到葬儀社去睡在那些棺材里頭去了。
可惡!這嚴思洛太可惡了!支票上寫著的日期都到期了,怎麼都還沒有人把錢送來和她兌換?看來她不親自上他那走一遭是不行的了。
就正當她穿上外套準備要出門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順手接起︰"喂,請問找哪位?"
"是我,于凌。"電話那頭傳來了低沉的女聲。
水若楓一听到來人的聲音,就眉開眼笑的又坐了下來,是于凌啊!
她大學時代和她還有蕭采律並稱T大外文的三朵花,如今畢業都快兩年了,三個人卻都遠離當初四年所學,跑去不務正業了起來。
長得清麗月兌俗的于凌跑去當什麼煽情羅曼史……還是什麼小說家,整天滿腦子愛情、黃色、SEX。
而超級辣妹蕭采律則是繼承她老爸依循古法研發出來的大腸面線,穿梭在台北各大有名的觀光夜市里吆喝討生活。
而自己呢?則頂著一張純潔無害的女圭女圭臉改行當祭亡魂的,而且還有愈來愈上手的趨勢,想來她是天生注定要吃這一行飯的吧!
現在回想起當初剛進大學的雄心壯志,夢想執教鞭當英文老師的于凌、一心只想當賺很多錢的女外交官的采律,和期望出國繼續深造的自己,現在的生活雖然都是迫于現實,卻也特別、精彩多了。
"好久不見啦!你最近怎麼樣了?"
"還不就這樣,你祖媽我現在正站在大台北的街頭,尋找我下本書男主角的靈感。"
哦!也難怪她的電話里傳來那麼多嘩嘩叭叭的背景音樂。
不過這就是于凌,一個說話氣質永遠與她柔美的外表形象不搭軋的人。
"那你找到了嗎?"
"拜托,這年頭的帥哥不曉得都躲到哪里去了,害我這個新生代的氣質文藝美少女烈日當下揮灑著一身香汗,像個白痴一樣的等人。"
"是嗎?那用憑空幻想的不行嗎?"
"當然不行,"于凌義正嚴辭的否定,"你要知道,眼楮是接受訊息傳導最快的感官,就如同吃到辣的東西會直接刺激到我的味蕾,讓我流下眼淚來;所以看到帥的面孔,就能第一時間內直接刺激我的腦下垂體,分泌出我所想要的小說靈感來。"
真那麼神奇啊?那豈不比藍色小藥丸還厲害?
"那你可以看電視上出現的明星啊!"
"哦,那不行,他們太遙遠了,我的天線只接受周圍五公尺以內的電波。"
"是嗎?那你弟弟呢?"她記得于凌有個長相酷似謝霆鋒的帥老弟啊!
"你說他啊!早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全身上下的精華都被我吸收再利用,利用再吸收完了,現在就算他全身月兌光光站在我面前,都不會勾起我一點一絲的性幻想的。"
嘩!扁听于凌這樣描述,就夠她臉紅心跳了。
于凌指的應該是說,她老弟從臉到腳的形象都被她筆下的男主角套用過了吧!可是……她干嗎講得這麼煽情啊?
"那……那我就幫不上忙了,……等一下。"水若楓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如果是他,應該能夠符合于凌想要的男主角標準吧!
"怎樣?"
"我最近有一個客戶,就是大名鼎鼎的嚴氏集團新任總裁,他長得很不錯,不輸給電影里的那些明星喔!"
"什麼-鹽酥雞-團?"于凌听不清楚她說的。
"是嚴氏集團啦!就是旗下掛有地產、電子業、半導體業、保險業等等的聯合企業首腦集團啦。"
"什麼?你認識他們的總裁喔?他的年齡不是都可以作你爸爸了,他不會還騷擾你吧?我可不是要寫什麼黃昏之戀或麥迪遜之橋,你可別-嘎底死勾牽拖厝邊。"
"沒有啦!真的是青年才俊,不是什麼怪老頭啦!"水若楓連忙解釋。
應該是除了凶一點、嚴肅一點之外,嚴思洛能完全符合于凌想要的,那種拿著一株長硬玫瑰花,讓女朋友側坐在腳蹬車橫杠前一起迎著風,騎向斜陽日落的深情美男子形象。
不過現實生活卻應該是嚴思洛開著他的高級黑色賓士轎車,輾斃她們這一群沒事就在大馬路上喝空氣、幻想著要談戀愛的蠢蛋們。
一想到這兒,她就不禁全身起寒顫。
"好啊!既然你都這麼保證了,嘿嘿……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見你口中的這個青年才俊啊?"于凌的聲音听起來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我再跟你聯絡、我再跟你聯絡。"水若楓忽然想到這樣擅作主張的後果……事情再要這樣發展下去,才真的是不堪設想。"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我會再跟你聯絡。"
"……喂喂……若楓——"
啪一聲,她迅速掛上了于凌的電話,癱在沙發上撫著自己的胸口喘氣。
她怎麼會這麼愚蠢呢?那個嚴思洛可不是個好惹的家伙啊!雖然他好像原諒過她好幾次,但她不也都不跟他計較的送給他十張"美芳葬儀服務公司榮譽會員白金卡"了嗎?可他這心眼小的家伙卻還是不把她應得的錢給她。
算了,她現在就再出發到他那兒去一趟好了,順便觀察看看他對出借身體當小說里頭的男主角有沒有強烈的反彈?
反正他是個好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