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遲荷在櫻盟接受的體能訓練讓她的復原狀況十分良好,才一個星期已經奇跡似的可以下床活動。
一早她起床後走向室內唯一的窗戶,靜靜的看著朝陽由地平線的彼端升起,她羨慕的看著窗外的麻雀在天空翱翔,因為她覺得自己就像只被禁錮的鳥兒。
自從她恢復意識之後,她的活動範圍就是這間房間,起初戚皖棠還會在這里陪著她,雖然她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但是有他如連珠炮的話語陪伴,她還不至于覺得無聊,但這幾天戚皖棠也消失了,連續好幾天都只有她一個人。
雖然有人會來送飯,但是也是在送完飯之後就走人了,她有想過要逃離,可是當她發現這個地方並沒有在櫻盟調查的資料里,而且周遭都有嚴密的保全系統後,她就決定放棄了,因為在不熟悉環境的地方她完全沒有辦法有所作為。
她將手伸到窗外去,期望著外頭翱翔的鳥兒能在她手上暫時停歇,讓她感受一下自由的快感,但幾乎在同時有一只大掌跟著她一起將手伸出窗外,並握住她的手,連同她的軀體也一起被環繞。
「想出去嗎?」單夙楓佔有性的環著她的手與身體,鼻尖在她頸間嗅著她特有的溫香,似乎很高興她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範遲荷驚慌的推開他的鉗制,但他似乎對她的抗拒感到不悅,于是又將她納回懷中。
在抗拒無效後,她終于不得不開口。
「放……」一開口她便愣住了,因為她發現她似乎無法講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腦中想的話講出來卻只有破碎的中文字。
「怎麼了?」單夙楓發現她不再說話後很不悅,因為他很想听她說話,就算是罵他一聲無賴也好,但是她沒有,只是錯愕的看著他。
「我……沒……講……」
又是這樣!範遲荷顧不得對他的排斥,心急的注視著他,她想告訴他她沒辦法講話,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講出來的話都是斷句。
「為什麼不說話?」單夙楓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為她眸子里的心急而擔心。
「我……道……」她的眼中開始蓄積水光,因為她連一聲「我不知道」都無法完整的說出,這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靜靜的讓單夙楓將她的手越捉越緊,而且連一聲好痛都無法表達。
「痛就告訴我啊!」單夙楓看她一臉痛苦卻不肯開口,他的怒意慢慢的竄升。
難道她討厭他?連話都不願意說?
範遲荷看著他憤怒的神色心頭一驚也不再試圖開口,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她知道必須要冷靜。
她倔傲的與他相望,他不肯放手,她無法也不願求饒。
她無法講話?!
單夙楓被她的目光駭著,不禁放松了手中的勁道,可是還是舍不得放開她。他突然想起戚皖棠說她已經能寫字了,所以拿來放在桌上的紙筆遞給她。
範遲荷不再看他,連他遞過來的紙筆也不願意拿,還拍開他的手讓紙筆掉落在一旁,仿佛不屑使用,這讓單夙楓怒火更熾,也顧不得她還沒完全康復,對她的鉗制更加的用力。
「別跟我鬧脾氣,你該知道能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得是,尤其在你殺死黑海原之後,白荷!」他希望看到她的妥協,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他針鋒相對。
範遲荷因為他的話而訝異,原來他知道她在櫻盟的代稱,一定是因為在解決黑海原後留下的白色荷花。
她毫無懼色的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朵冷笑,在心中嘲諷的道︰白荷這個名字原本就代表著死亡,她敢背著這個名號走了近十年,又怎麼會害怕死亡?或許死亡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解月兌。
櫻盟的人早將生死置之于度外,他們活著的目的就是找出在他們界定範圍里的壞人一一狙殺,如今落到別人手里,而且還是狙殺對象找回來保護自己的兒子,她也不期望有活命的機會。
她將視線轉往方才在窗外飛翔的小麻雀身上,以往她就喜歡一個人在外游走的感覺,現在的她怎麼可能甘願留在這個封閉的地方?
她不顧單夙楓滿腔的怒氣,故意發出諷刺的笑聲,她嘲笑自己竟然連一只麻雀都比不上。
突然,她身後的單夙楓怒不可遏的開槍打落了原本自在飛翔的麻雀,她心一驚卻沒有回身看他,似乎知道他會這麼做,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容別人對他輕視,但她還是沒有做任何的反應。
這麼一來卻更惹惱了原本就泛著怒意的單夙楓,他向來不喜歡被忽略的感覺,尤其是那冷漠來自于她,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勁道不比方才弱,可是得到的卻是她的反抗。
「為什麼?」他被她的態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對他不言不語,甚至冷然以對。
範遲荷熟練的施展反擒拿,已經冷靜的她這次輕易的掙月兌了他的掌控,她無顧他鐵青的臉色走回床畔,坐在椅子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無所謂的看著他,她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和這個人解釋太多,況且她已經有了擁抱死亡的打算。
單夙楓看著她似乎是等著審判的神情,反而覺得內疚,對她方才掙離他鉗制時的功夫與力道也訝異得很,雖然他知道她屬于櫻盟,對她卻是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告訴我你是誰?」單夙楓沒有再靠近她,刻意與她保持距離,語氣里有請求與不容拒絕的嚴肅。
範遲荷卻沒有理會的意思,她覺得他知道白荷這個名字就夠了,所以靜靜的與他相望,那雙如黑海般深沉的眸子里沒有情緒起伏。
單夙楓對她的冷漠有著難以平復的怒火,可是始終沒有對她發泄,他不斷告訴自己她是病人,不能對她動氣。
「如果還想活下去,最好乖乖的留在房間里,在這里沒有任何人能傷你。」他欺近她身邊,原想觸模她的臉卻被她輕易的閃開,心中升起的落寞感讓他一下子沒法子反應的看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範遲荷被自己直覺的反應嚇了一大跳,習慣性的垂下頭想借著長發遮掩自己的不自在,但是突然想起她的長發已經被剪去,所以又抬起頭給了他一個飄忽的輕笑。
那是她擁有的驕傲,也是她能活那麼久所學來的生命真諦,她不違逆生命給她的考驗,但是也不會屈服于逆境。
單夙楓想起在初見面時她的一抹輕笑與問候,他就是被她謎樣的笑容迷惑,讓他不由自主想逃離這種異樣的思緒,直覺的不想被她所掌控。
他急忙的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範遲荷帶著錯愕與失笑,看著他幾乎是倉皇離去的背影,腦中慢慢的將有關他的資料統統匯集起來,這個她在出任務前就害怕的男人真的讓她踫上了。
她很清楚那種感覺並不只是害怕,還有一部分的牽系在里頭,那牽系是她目前最不想踫觸的情感,所以寧願漠然以對。
她的生命已經準備隨時送給死神了,怎堪踫觸那男女之間的情感?她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畢竟一個殺手哪里有權利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
何況現在的她生命正操控在另一個男人的手里……
再次走向窗前,望著湛藍的天空,她幽幽的嘆息。
她終于明白尚似雨的那句「我會去接你回來的」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她只希望這里不會是她必須待上好一陣子的地方。
在沒有自由的地方她會崩潰,尤其是當她無法掌握的情況發生時。
「她是怎麼回事?」
單夙楓不悅的走進戚皖棠的房間,神情里的責問與心急毫不隱藏。他只不過花了幾天的時間處理黑海的事務,怎麼一忙完回來,見到的卻是不講話的人,他想知道她不願說話的原因。
「我不懂你的意思。」戚皖棠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知如何回答,雖然知道他問的是房間里那個不說話的女人。她不是一直都過得好好的嗎?從他照顧她到現在也沒見過她講任何一句話,他還以為櫻盟的人大概都為了保密原則而個個是啞巴。
「為什麼她不說話?」單夙楓知道自己的在乎太過火,但是並沒有掩飾的意思,因為他想盡快知道事情的癥結。
「她從來就沒跟我說過話。」而且對她的不言不語他早就習以為常,嘴巴長在她身上,她開不開口他又管不著。
「什麼?」單夙楓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要他怎麼相信一個人十來天都沒開口說話?他永遠記得她問候他時的戲謔神情,她不像是會不言不語的人。
「我才在想是不是你把她的腦子打壞了。」戚皖棠像說風涼話一般的睨了單夙楓一眼,對他太過明顯的在乎一個女人並不是很高興。
對他而言那不是個好現象,尤其這種情形發生在黑海。
他的話讓單夙楓的心猛地一震,他害怕真的是那一槍的關系,他無法想象她不跟他對談的情形。
戚皖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習慣性的諷刺笑容掛在唇邊,「反正跟女人用不著溝通,只要在床上能合作無間、高潮連連,哪管得了她會不會講話。」女人在他眼中向來沒有什麼地位。
不過這個白荷的確讓他有點訝異,他一直以為櫻盟的主事應該會是男人,卻沒想到是個絕世美女,不過漂亮是漂亮,看樣子她的脾氣挺倔的。
「那群庸醫在哪?」他煩躁的問,根本沒听到他的批評。
戚皖棠笑道︰「把一個垂死邊緣的女人救回來的醫生,你還叫人家庸醫?」
他也知道那天診療室里發生的事情,所以對那個女人才更想除之而後快,「在乎」這兩個字並不適合現在的單夙楓,黑海里有太多人想除去他了。
單夙楓凌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讓他閉上了嘴,因為他還沒有被單夙楓槍決的打算,即使他是他最信任的部屬,他一發起狠可是誰也不認,識相一點還是比較好。
「在他們該在的地方。」那群醫護人員自從月兌離被凌遲的命運後,都很慶幸自己能活下來,若不是在黑海無法輕易月兌離組織,恐怕他們在受到單夙楓的威脅後都走人了。
「馬上叫他們過去,我要知道她為什麼不說話。」他突然想起她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讓他不由得擔心了起來。「我在雲居等你。」
雲居就是他藏匿她的地方,因為雲居是黑海的禁地,除非有黑海主人的指示,誰也別想踏入,那地方用來藏她是最好不過的地方。
「等我三分鐘。」戚皖棠听話的走出房間,留下他一個人思考。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後,範遲荷隨著單夙楓和戚皖棠一起在診療室外等候醫生的解說,他們不斷的用阿拉伯語溝通著,並沒有再強迫她開口說話的意思,而她也只是靜靜的听著他們的對話。
就算她听得懂也不想反應,而且戚皖棠也只是向單夙楓報告他們相處的這幾天,她不願開口說話的情形。
她茫茫然的看著雪白的牆壁,直到醫生從診療室出來,一看見他們面色凝重,她也知道結果並不好,不過她還是不願開口,等著醫生宣判她的未來。
「主人。」主治醫生在綜合所有醫生的結論後,也不知道該不該老實的告訴單夙楓實話,尤其是在他們都見識過單夙楓的怒氣之後。
「有什麼話直說,我想她應該听不懂。」單夙楓記得她用的是中文,繁復的阿拉伯語他想櫻盟應該不會有人願意花時間學。
坐在他們面前的範遲荷听見他這麼說,在他們都沒有注意時,漾開了一個輕蔑的笑容,沒有反駁或澄清的意思,只是睜著迷惘的大眼看著他們,徹底的表現自己應該不懂的模樣。
既然他已經給了她最好的舞台位子,她打算徹底的表演,她向來不喜歡爭辯與強出頭,如果能夠不講話,她還能真的就這麼永遠都不開口。
醫生在心中斟酌著適當的解說方式,他取出一張腦部斷層掃描解說道︰「在這里有一大片的淤血,我們沒辦法清除,如果勉強要清除的話,她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所以我們把它留下來,不過這個地方正好是她的語言區,現在的她听得懂我們說的話,可是她沒有辦法說話說得很完整。」
「什麼意思?」雖然他已經了解醫生說的話,但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她會不會復原,或許他太過在乎,所以無法終止那種再次跟她講話的期待。
「這是一種失語癥,她還能听得懂已經很慶幸了,如果傷的是另外一個地方,她會連听都听不懂。」
「有沒有辦法治療?」單夙楓看著範遲荷迷惘的臉泛起一陣心疼,因為是他傷了她。
她接收到他心疼的眸光,同時也知道他的內疚,卻沒有任何回應,失語癥對她而言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至少生活的技能沒有失去就好。畢竟她這一生倚賴的不是聲音,並不會太過惋惜。
「目前沒有辦法,她剛接受腦部大手術,身體還沒有辦法承受第二次的手術,而且我們也沒有把握在不傷害她的神經下進行手術。」醫生直言不諱的說出事實,雖然擔心會讓單夙楓炮轟,可是總比要勉強再動手術的風險來得好。
到時候他們再讓單夙楓給作掉,結果還不是一樣,他們要的是活命而不是把生命丟在黑海的診療室里。
「有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療?」單夙楓看著範遲荷茫然的眼神,心頭的內疚更深了,如果可以,他會想盡辦法讓她恢復。
「只能用語言治療,但是她只能說簡單的單字,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說話流利。」這種後遺癥是必然的結果,除非誰有辦法移除那片淤血。
「如果讓她學手語呢?」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即使她不能說話還是必須讓她學會表達自我意識的方法。
「可以,可是現在她學的速度與成效可能並不好。」
「那就讓她學手語吧。」
單夙楓決定後,便走近範遲荷身邊主動的替她拆卸頭上的紗布,醫生之前通知他今天她頭上的紗布已經可以拿掉。
範遲荷沒有反抗靜靜的讓他動手,他的動作很輕柔似乎怕會傷到她,這讓一旁佇立的兩個人詫異得不得了,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溫柔的單夙楓。
火一般熾烈的男人竟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子……
在完全將紗布移除後,他不自覺的蹙起眉宇,因為除了新生的頭發外,她的頭上還有明顯的手術疤痕,雖然傷口愈合的情形很好,不過他不喜歡那疤痕在她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有沒有辦法把她的疤痕處理掉?」
單夙楓又問出了讓在場的人都訝異不已的話,他的神情認真得讓人覺得他舍不得她。
範遲荷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同,只是她仍然扮演著什麼都听不懂的女人,不願對他有任何反應,是為今天他的無理賭氣也好,是為不想沾惹他的一切也好,她就是寧願什麼都不懂。
「等頭發再長出來的時候就遮得住了。」醫生惶恐的回應,沒有人會在乎頭發下的傷痕吧。
「我說,有沒有辦法除掉她的傷痕!」
單夙楓冷峻的語氣嚇著了在場的三人,因為誰也想不到他會因為一個可以掩蓋的傷口對他們發脾氣。
範遲荷抬眼看他,心中有股悸動猛烈得讓她無法平復,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只是佯裝出被他聲音嚇著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是在凶你。」單夙楓一接收到她害怕的目光,立刻轉柔了聲音安慰她,這不僅讓在場的人訝異,也讓範遲荷得盡全力才能控制心中的悸動。
她將目光的焦距轉回他溫柔和緩的臉上,將他臉上的焦慮看清之後,突然讓一股莫名其妙的感動擊敗,眼里似乎浮上了酸熱的液體,但是她緊緊的壓抑著那情緒,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我會盡量讓你回復到以前的樣子。」單夙楓因為心中的自責,對于她的木然已經能坦然的接受,他的手覆上了她愈合良好的傷口,細細的幫她剔除上頭的月兌屑。
戚皖棠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事情很糟糕,但是他在嘆了口氣之後就拉著醫生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範遲荷留意到室內只剩下他們時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沒忘記他生氣的模樣,雖然她並不害怕死亡,卻害怕他有如風暴般變化快速的個性,她無法掌握這男人的脾氣,所以壓抑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方式。
「希望有一天你能和我講話,即使是手語也好,你願意學嗎?」單夙楓幾近渴求的目光梭巡著她沒有情緒起伏的瞼龐,冀望她會給他一個笑容甚至是瞪視。
然而他失望了。
範遲荷听到他的每一句話,心頭浮動不安,雖然里頭也包覆著感動,但她卻不想回應,所以她不給他任何答覆,就連點頭也不肯,只以迷惘又不解的神色面對他。
她懂得許多國家的語言甚至是手語,但是她不願也不想用手語,她相信有一天她一定能開口,即使不用任何的語言或者治療,她很清楚他的在乎,可是卻自覺的不願給他任何信任。
「我知道你一定懂我說什麼,別這麼對我。」單夙楓認為她是故意不理會任何人,但是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心中有股舍不得纏著他,一種不願再傷她一分一毫的沖動。
他甚至想伸手抱抱她,可他也清楚她不願給他任何的信任,更別說是擁她入懷,即使是疼惜。
「明天我會安排醫生來看你,希望你能好好的接受治療,我等著你告訴我第一句話。」他的手似乎是承諾般的握住她的肩頭。
單夙楓堅定的口氣讓範遲荷不得不抬眼看他,對這男人不懂的程度又更深一層,她以為她已經拒絕得夠清楚。
「不!」她不要接受任何的語言治療。
她用力的推開他的雙手,臉上浮出憤怒的神情,力道大得讓單夙楓一驚。
他怔愣的時間並沒有太久,下一秒他出乎意料的吻上她的唇,帶著肆虐與懲罰,沒有疼惜的情緒吻著她。
範遲荷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著,睜著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正好與單夙楓的眸子相對,卻看到他似乎含著興味和欣喜的笑容,並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下才放開她。
「知道阿拉伯男人怎麼懲罰不听話的女人嗎?」他緊緊的扣住她的雙臂,沒有給她掙扎的機會,粗重的氣息在她耳邊細吐著。
範遲荷發現自己再怎麼用力也掙開不了他的環抱,敏感的耳朵感受到他的陣陣喘息,讓她不由得一陣輕顫,那種感覺對她而言極為陌生。
單夙楓對她的反應滿意極了,他知道她一定懂,所以並沒有說明的意思,只是揚起一抹輕笑,在她耳邊道︰「永遠不要學‘反抗’兩個字。」
說完,他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帶著幾天來的第一抹笑容走出房間。
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放手而跌坐在地,不可思議的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心里的震撼久久無法平復。
老天!她到底遇上了什麼樣的男人?喜怒不定也就算了,竟然還有虐待女人的傾向,尚似雨給她的資料上並沒有這一筆!
她撫上被他咬過的粉唇,身子縮了一下。
很痛!她並不是在做夢,看來她還是早點搞清楚這里,趕快離開為妙。
語言治療師雙眼冒著怒火,惡狠狠的揪起範遲荷的領子威脅道︰「你不給我乖乖听話,你就給我試試看!」
範遲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假裝自己听不懂他說的話,即使他說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中文。雖然她拒絕接受語言治療,但是比她固執的單夙楓還是把語言治療師送來了,而她只能以漠然作為無言的抗議。
不過跟她耗了好幾天,這個治療師終于受不了而發飆,因為她壓根就沒有給他任何反應,從早到現在都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治療師看著她冷漠的眼神,怒氣快克制不住,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單夙楓會選擇忍耐範遲荷的臭脾氣,若說是喜歡女人,街上隨便一找就可以找到一打,就是不知道單夙楓喜歡她哪一點。
「我知道你听得懂,別再給我裝傻!」老天!他真想送一巴掌給她,希望能打碎她的面無表情,也希望她能有任何反應。
她可以一整天就如同沒生命的木頭女圭女圭一般,這樣要他怎麼教?若不是怕被單夙楓一槍打死,他也不必要費盡心思在這里教她手語。
範遲荷還是睜著眸子迷惘的看著他,心中已經笑翻了。
她是存心故意沒錯,因為她說過不願學手語,就算用威脅利誘還是不會去踫,即使早就學會也不願使用,只因從沒有人能夠強迫她做任何事情。
範遲荷突然給了他一個冷笑,讓治療師更是怒上加怒,甚至忍不住的捉起她的領子反手就要給她一個巴掌,但她似乎無所謂的閉上了雙眼。
疼痛並沒有在預期中侵犯她,治療師因為疼痛松開了手並發出像殺豬般的叫喊聲,隨後而來的是單夙楓憤怒且充滿威嚴的聲音。
「我不知道語言治療有包括打人。」他毫不留情的一個反握,治療師的手就發出了骨折聲,接著他將他丟到不遠的門邊。
而範遲荷只是懶懶的睜開雙眼,沒有感謝也不帶感情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卻對他的及時趕到覺得訝異。面對他的存在,她總是不停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深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不恰當的情緒。
包括對他的悸動……
單夙楓這些天來已經習慣了她的木然以對,所以只是小心的檢查她是否受到任何傷害。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看重她,心甘情願忍受她的目中無人,唉,喜歡一個人永遠都找不到理由。
「不想學就算了。」單夙楓以眼神示意戚皖棠將治療師帶離房間,留下他們兩個獨處。
老天!他似乎習慣了對她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將他的話听進去,他就是會不由自主的來找她說說話,就算沒有任何回應也無所謂。
「今天我帶你熟悉整個雲居好了,雖然你們櫻盟不管要什麼資料都能弄得清清楚楚,不過我想你還不清楚整個雲居吧,不然依你的身手早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他沒忘記她從黑海原的三樓房間一躍而下的情形,如果沒有很好的身手根本沒辦法這麼做,更何況他們住的房子為了預防有人入侵都特地將空間挑高,他們的三樓等于是一般房子的五樓。
範遲荷因為他的提議而心動,雲居真的是櫻盟沒有給她的資料,如果她能熟悉環境是最好不過,或許不用尚似雨的救援她就可以離開。
「雲居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隱密區域,只有黑海的主人和獲得允許的人才能進入,而且沒有人帶領永遠也走不出這里。」單夙楓伸出手放在她的眼前,期待著她的手會與他相系。
她故意忽略他伸出來的大手,並不想和他有太多不需要的身體接觸,只是輕輕的起身站在他身側,她相信他懂她的意思,不過一雙水靈的眸子表現出來的還是茫然無神。
單夙楓無奈的嘆了口氣,但因為容不下她蓄意的忽視,還是霸道的捉起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牽著她一起離開沉悶的房間,他的手勁大得不容拒絕,範遲荷只好乖乖的讓他帶領。
也在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在他霸氣的主控下,他包覆的手掌傳來的陣陣溫熱竟是一種安全與無憂,她隨著他特意放慢的腳步怯生生的走出門外。
想不到踏出門外見到的就是一個嵌上防彈玻璃的圓弧形長廊,雖然有燈光卻不知道要通到何處。她隨著他的目光瞟到遠方的街景上,這里竟然可以俯瞰整個市區,甚至可以看到如火柴盒大小般的汽車行駛著。
眼中有著難掩的向往,她幾乎是整個人伏靠在窗上,她好想到街道上走走,即使只是市集,總比把她關在這種孤獨的地方來得好,雖然沒有人可以講話的感覺不好,可是她更無法忍受禁錮在明明可以看見自由卻踫觸不到的地方。
「等你的身體恢復得更穩定一些,你可以沿著這個走廊走一圈,雖然還是沒有辦法外出,可是看得到利雅特的風光。」他還記得那天她伸手出去窗外的背影,也知道她不喜歡被囚禁的生活,可是目前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離開雲居她面對的可能就是死亡。
範遲荷的目光流連在街道上,佯裝沒听見他的話,畢竟禁錮就是禁錮,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改變。
「我在保護你。」他仿佛了解她無言的抗議。
範遲荷一听他的解釋不禁失笑,可她沒有轉頭回應,只是看著自己手掌的熱氣漸漸地在玻璃上印出一個縴細的手印來。
他清楚的听到她諷刺般的笑聲,一股悶氣在心中萌生,也不顧她的意願又拉著她的手走向長廊。
突然間他們看見一個女人站在牆角,她發現單夙楓不悅的看了那個女人一眼,那女人就帶著憂怨的目光消失在另一端。
他知道那個蒙著面紗的女人是誰,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也是父親硬塞給他的那個女人,雖然對她來到雲居不悅,可是他沒辦法阻止,因為那是她的權利,只要是黑海繼承人的第一位妻子就能自由進出雲居。
範遲荷心中雖然對那女人的身份感到懷疑,不過她沒有表示自己的疑問,只是繼續隨著他的腳步,不過因為單夙楓心中的芥蒂,反而讓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僵。
範遲荷也明顯的感受到了,不過她不想言明也無法言明。
「為什麼不問我她是誰?」單夙楓轉身捉住她的手臂,看著她似乎無所謂的神情,希望能在她眼中找到一絲在乎。
她怔愣的看著他不知如何反應,更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不解。
她該問嗎?更正!是她有那個詢問的權利嗎?她只不過是一個執行任務失敗被擒的囚犯,能夠去質詢一個正掌握著她的生死大權的人嗎?
他們應該在發現她的時候就終結她的生命,可是這一切卻月兌了節,現在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也難以界定,是囚犯,卻是待在最高級的「牢房」;是客人,卻過著被禁錮的生活,是不是她該說一聲,他不了結她的小命已經是最大的恩惠?
一連串的疑問她沒辦法發問,也沒辦法回答自己,只能狐疑的看著他的憤怒,也不想知道他的怒氣是從何而來。
單夙楓看到了她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失望的放開她的手以受傷般的目光看著她。
對她,他該怎麼辦啊?他並無心長留在黑海,可是留在這里卻是目前他唯一能保護她的方法。
如果他如當初預期的,在黑海原死後立即離開黑海,那她的命運會如何?黑海里兄弟的嗜血他不是沒見識過,將她留在這里就是死路一條。
他無奈的再嘆口氣,「你自己晃晃,不會迷路的。」留下這兩句話之後他就消失在長廊的那一端,也沒有再回頭看呆立在長廊上的範遲荷。
雖然她很訝異他的反應,這也讓她知道他和那個女人的關系匪淺,不過她和他之間容得了她對他的懷疑嗎?
她無奈的笑了笑。
因為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她也知道他們已經牽扯不清了,如果她繼續留在這里的話。
她轉身看向窗外。
「雨……」
她看著潔淨的玻璃窗漸漸被雨滴染濕,自己的心就如同漸漸被黑雲覆蓋的天空一樣蒙上一層陰影,因為她連一句「下雨了」也沒辦法完整的講出口。
這樣的她要如何安全的活著仍然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