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對于來勢洶洶的九華派,林飛玉漠然已對。
「妖女,納命來。」
一句簡明扼要的開場白,緊接著便是一片刀光劍影。
林飛玉劍未出鞘,連削帶擋的在九華派眾人見揮灑自如,心中卻是有些惱怒的。
只是這怒氣卻非來自九華派,而是來自哪個叫做唐樂天的男人。
總是如此,次次如此,每次相見必是要要佔盡她的便宜,享盡她的溫柔,然後便——不見人影!
簡直混蛋加三級!
惱到極點,林飛玉手中的靈蛇劍倏忽出鞘。
在一陣叮當嗆鄉的聲響過後,場中多了一人。
那是一個俊美如赤陽的男子,他手持一柄折扇,施施然立在一處,而九華派眾人原本握在手中的刀劍已離手落地,但他也替他們擋住了那個來自靈蛇劍的致命殺機。
「要插手?」現在你肯出來了?
唐樂天微微一笑,「姑娘,何必這麼大火氣呢?行走江湖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林飛玉冷笑,「你不覺得自己很沒有立場嗎?」若非你讓那幾人听了我們的房事,我又何必滅他們口,如今你倒要我手下留情?九華派之人又何曾會對我手下留情?
唐樂天明白她眼神含意,只是殺戮太多終是不好,他並不希望她染上太多血腥。
「怎麼能說沒有立場呢,江湖人管江湖事嘛。」
「多謝少俠,只這妖女殺我門中數人,我九華派與她不共戴天,絕不能善罷甘休。」
林飛玉滿不在乎地道︰「本座也不怕多殺幾人,便是滅了你們九華派又能如何?」
「你這妖女好大的口氣。」
唐樂天搖頭嘆道︰「赤焰天魔教的左護法說出這樣的話,委實不能算是狂妄之語。」
「赤焰天魔教?!」九華派眾人齊驚。
唐樂天微微一笑,「是呀,難道諸位圍殺她,卻不知她的身份嗎?」
九華派領頭一人逞強道︰「便是赤焰天魔教的人又如何?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技不如人,死無怨尤。」
林飛玉頷首,「說得不錯,技不如人,死無怨尤。」話音微頓,「那爾等又何必非要替死去之人討公道?」
「你——」
「無話可說了嗎?」
「少俠,魔教妖女我們是沒辦法跟她講理的,還請少俠助我們一臂之力,殺了妖女,為武林除害。」
林飛玉冷笑,看著唐樂天等他開口說話。
唐樂天闔上手中的折扇,嘆道︰「在下實在不願見到太多殺戮。」
九華派之人道︰「但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誅之。」
唐樂天正色道︰「如不分青紅皂白便要殺要剮,那正派又與邪教何異?」
方才出聲的九華派弟子為之一怔。「但這妖女殺我門中弟子,乃是實情。」
林飛玉冷笑,「敢覬覦本座的美色,又語出下流,本座沒因此殺上你們九華派已是天大恩德,爾等竟然還敢替那樣的人伸張正義,本座真是長見識了。」
唐樂天心頭一惱,起因竟然是有人覬覦玉兒的美色?真是混蛋!
「你胡說,我師兄不是那樣的人。」有位身著黃衣衫的少女漲紅了臉,朝著林飛玉怒目而視。
林飛玉睨了她一眼,涼涼地道︰「你有過男人嗎?如果沒有,你如何知道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眼前就有一個表里不一的,關起門來一身風華盡失,只想著床第之間的那點事兒。
少女羞惱交加,大罵,「我才不像你這妖女一樣人盡可夫……」
啪的一身脆響,那少女臉上已是一片緋紅。
林飛玉森冷地盯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被讓我再听到第二次,明白?」
少女驚懼地向後連退數步,手指尖都在發顫,她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那麼近那麼近……
唐樂天垂了下眼瞼,打開了手中的折扇搖了幾下,將心頭的陰郁搖開,剛才他差一點兒沒忍住也一巴掌扇過去。還好,玉兒比他快。
「本座沒那麼多時間陪你們耗,你們如果不出手的話,本座就要走了。」
九華派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一齊看向唐樂天。
唐樂天道︰「在下向來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
林飛玉很想啐他一臉,手中劍往上略提。
九華派眾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林飛玉冷笑,從他們閃開的地方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
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哼!
林飛玉走得從容,走得平靜,亦走得決然。
但是,不久之後,唐樂天還是追了上來。
「男人走了就不要再回來,如果回來是為了幫別人,那他就沒有在這個世上活下去的必要了。」她可以奇襲制住他一次,就能制住第二次。
唐樂天嬉皮笑臉地道︰「玉兒,你這是生氣惡劣嗎?」他只是突然收到些消息去確認一下,這不一確認過他就又回來找她了嗎。
「你說呢?!」
「那些人不值得玉兒大開殺戒。」
林飛玉難得贊同他,微微側臉,朝他莞爾一笑,略帶惡意地道︰「說得對,只有像你這樣的才有殺的價值。」
唐樂天目光一深,有暗火點燃。
林飛玉卻是一無所察,轉過頭去繼續向前走。
唐樂天按奈心緒,不急不徐地跟在她身邊,與她並肩而行。
「你不覺得有人不想讓你這麼快回北疆嗎?」他恍若不經意地提起。
她聲音沒有一點兒起伏,淡淡地道︰「我有說過我很想盡快回北疆嗎?」
唐樂天挑眉,「哦?難道我也會錯意了?」若非急著趕回北疆,怎麼會一再加快腳程?
突然,唐樂天懂了,不由得低低笑了兩聲。
假作真時,真亦假,這是兵法虛實之道啊,他的玉兒倒真是運用得如火純清——這才是能在赤焰天魔教中呼風喚雨的左護法。
玉兒對赤焰天魔教忠誠已對,若被她得知她的殺師仇人竟然是教主程千里,想必對她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想到此處,唐樂天到底還是和先前告訴她消息一般,沒有選擇告訴她真相,那些事他會幫她處理的,他只要她安然。
大雨不期而至,秋風陣陣沁體寒。
雨水在洞口形成一道雨簾,將山洞內分隔成不同的兩個空間。
外面大雨傾盆而下,里面篝火熊熊,暖意融融。
這樣的情形與他們初見時何其相似?
記得兩人相識之始便是在這樣的天氣,與此相似的一處洞xue之中,度過了香艷熱辣的人生初次體驗。
林飛玉在篝火旁盤膝打坐,心定神靜,心無雜念。
唐樂天卻漸感口干舌燥,目光在對面的人身上梭巡了一遍又一遍,從高峰到低谷,從曲線到回味……
在他的手終于忍不住探向她的衣襟時,閉目打坐的林飛玉開口道︰「你最好什麼都不要想。」
「玉兒……」這似乎不人道了些。
「你明知我這趟回北疆之路危機四伏,卻一再糾纏,你究竟是有多想要我的命?」緊閉的明眸突然睜開,里面射出一片凜凜寒意。
「哼。」
唐樂天伸指撓下巴,眯眼瞅她,「你這是同意還是拒絕?」
林飛玉重新閉上眼楮,懶得再看他一眼。
唐樂天的手在片刻之後仍然堅定地探向了林飛玉的衣襟。
「唐樂天——」話音中透出濃濃的警告。
「這次,我一定會節制的。」唐樂天在迭聲保證中,扯松了遮住大好春色的秋衫。
林飛玉眉頭微蹙,放在膝上的雙手握成拳,這個男人——
……
林飛玉忍著歡愛後的高\chao余韻,將自己收拾干淨,換過衣裳,將那身染了情\yu之味的舊裳全數投入了火中毀尸滅跡,做完這一切,因高熾的情\yu而劇烈跳動的心終于漸漸恢復平緩,林飛玉整個人沉寂了下來,重新閉目打坐。
這個時候,唐樂天才開始收拾自己。
恢復成謙謙君子模樣的他,坐到了林飛玉身邊,卻識趣的沒再去纏她。
只有兩人肌膚相親抵死纏綿之時,她才會退掉一身的霜雪,變成柔軟女兒心,其他時候,她總是披著一身的寒霜,不容人輕易靠近,更隨時會讓人血濺三尺。運功一周天,行功圓滿的林飛玉受了打坐之姿。
唐樂天適時伸手攬住她的腰,林飛玉便也順勢靠進了他懷中,最後干脆直接將頭枕在他腿上,他將一件披風蓋在她身上,替她抵御幾分秋寒。
林飛玉安心地沉入夢鄉。
在她不自覺的時候,她已習慣了有這樣一個男人糾纏在身邊,習慣了他的熾情烈欲,也習慣在他面前卸下一身的防備,只做他一個人的依人小鳥。
人前她永遠只會是赤焰天魔教那個高不可攀、冷不可親的左護法。
他若不負她,她便永遠是他的。
若有朝一日,他薄情負心,那麼她手中的三尺青鋒也會飲盡他的血,了結兩人之間一切情孽。
她林飛玉不負人,也不會允許人負她。
這一趟回北疆之路,果真是步步殺機。
林飛玉冷眼看著圍殺而來的一群黑衣殺手,身不動,意不動。
想要她將命留在中原?休想!
殺手走近她身前四步之地,靈蛇劍出鞘,劍芒劃過,在月下開出朵朵血色罌粟,妖冶而懾人。
長劍鏘然回鞘,已是滿地尸骸。
林飛玉抬眼去看頭上那一輪秋月,只覺冷寂無比。
唐樂天是個謎一樣的男人,這個男人能與武林四方霸主並駕齊驅就足以說明他的不簡單。
但是,林飛玉卻從來沒有主動去問關于他的一切,更從來不會問他離開要去辦何事,回來可是因為事情已經辦完。
他又一次離開了她的身邊,在她身邊殺機暗伏得時候,但她竟沒有絲毫怨懟和懷疑。
想到此處,她不禁低頭在唇邊勾出一抹迷人的笑靨,只可惜這笑靨只有滿地的尸體和天上的冷月可見。
輕輕地嘆了一聲,嘆息聲在秋夜的風中很快消散,林飛玉踏過一地的鮮血和尸體,慢慢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