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于睡夢中的谷嵐被一陣驚慌的叫喚給吵醒。
「嵐、嵐,快醒醒!你又作惡夢了!醒醒啊!嵐!」
他才剛睜開眼,眼瞳里便映入哥哥谷珣擔憂的面容。
見到谷嵐終于清醒過來,谷珣這下才松了口氣。他伸出手,拉著冷汗涔涔的谷嵐坐起,將一杯熱牛女乃遞到他手上,示意他先喝下。
「怎麼了?你剛才作了什麼夢了?」
經谷珣這麼一問,谷嵐突然憶起方才夢里的景象,他無意識的起了一陣哆嗦。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來問了一句。「哥,你有听過『紀政齊』這個名字嗎?」
比珣思索了片刻,隨即搖搖頭。「我沒听過。」
這麼拗口的名字,想必是亞洲國家的人吧!
他們兄弟倆雖然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但谷珣向來只在歐美兩洲進行商務交易,所以當然不曾听聞弟弟口中的人名。「那個人發生什麼事了?」
「我夢見……他被殺了!」谷嵐顫巍巍地說道。
「被殺了?!」這種恐怖的話,讓情緒一向控制得宜的谷珣不禁瞪大了眼。「你說的是真的?」
「對!我在夢里看見一樁謀殺案,可是我不知道我夢的景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比家人的體內一直帶著能觀知異象的奇特體質,他們總在睡夢中瞧見一些令人深感不可思議的景象,所以不管谷嵐說了多危言聳听的話,身為哥哥的谷珣仍是深信不已。
畢竟,谷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就是靠這世代流傳、趨吉避凶的異能才得到的。
因為谷嵐的一句話,谷珣連忙差佣人裝好筆記型電腦供他上網查詢。
終于,谷嵐在台灣這個小島的網路新聞中,發現了一模一樣的名字。
強盜殺人?紀政齊上尉昨夜在其住所中遭歹徒闖入持槍殺害,命喪黃泉!
「嵐,現在你要怎麼辦?」谷珣移開定在電腦上的視線,頗具深意的瞟了他一眼。
思考了許久,谷嵐才抬起頭來給了谷珣一個答案。
「我要去台灣一趙!我有一種感覺,那個殺人凶手還會再殺更多的人!而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阻止他再傷害別人!」
******
才剛搭上飛往台灣的飛機,不喜歡長途飛行的陸樂芙,這會兒正百般無聊的翻著手上的英文雜志。
敝只怪那個馮老頭,他手底下明明有一堆听得懂中文、整天英英美代子的米蟲,又明知道她不喜歡坐飛機,卻還是堅持要她大老遠的從英國飛到台灣這個彈丸小島,說是為了要保護一個「重要人士」.....
陸樂芙氣憤的緊握了下拳頭,心里不斷喃喃叨念著。最好那個人真的很重要,要不然,她非拆了馮老頭那把骨頭熬湯不可!
就在陸樂芙低頭沉思時,她身旁的位子突然有人靠近,她抬頭一看,赫然瞥見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
陸樂芙頓時看呆了,她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得讓人無法挑剔的女孩!
上帝果真是不公平的!瞧她們差不多的身高、同樣的性別、同樣穿著褲裝的打扮,為什麼她們兩人看起來的感覺竟會差這麼多?
陸樂芙一邊在心里怨嘆上帝造人的不公平,一邊流連忘返的偷覷著女孩的美麗臉龐。
棕黑色的中長發襯出少女白晰晶瑩的肌膚,巴掌大的秀氣臉蛋上有著透明清澈的藍眼,長如小扇般的睫毛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而輕輕揚動,她的鼻梁縴細而挺直,那張沒上任何唇膏卻依舊紅潤的小嘴……若硬要挑毛病,大概只能嫌女孩胸前略平吧!
瞧見她裹在絲綢襯衫下的肩膀像隨時會被她肩上的行李給壓垮般,陸樂芙心里突生不舍,她連忙起身幫女孩將行李抬到行李架上。
肩上的重負一卸下,谷嵐立刻松了好大一口氣。他抬頭望著正幫他將行李往上頭放的人,忙不迭的低聲用著英語道謝。「謝謝!」
听見「女孩」的低沉嗓音,陸樂芙有些訝異的回頭瞟了她一眼。
「沒什麼,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嘛!」她回頭給了臨座的「女孩」一個友善的笑容。
就是這麼一個不經意的笑容,讓谷嵐的一顆心不禁怦怦亂跳了起來。
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響起莎士比亞曾說過的話--
真正的愛戀,通常都是來自于一見鐘情。
好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呀!一想起她剛剛起身幫他放行李的俐落樣,谷嵐霎時覺得自己的魂全被她吸引了過去。
以目測看來,眼前的女子大概只比他高了兩,三公分吧!比嵐暗自在心里衡量著兩人之間的差距。
她有著一頭柔順又燦爛的金紅色短發,而她那雙美麗的栗色眼眸正專注地看著她手上的書籍,稍具個性的臉龐雖然會讓人一時分不清她的性別,但當視線一落及她包裹在黑色上衣里的勻稱豐滿後,她的性別立刻不言而明。
還有,從她方才俐落的動作看來,她似乎已經很習慣背負重物一般。早知道他就應該多多鍛煉自己的身體,難得見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可是卻一開始就給她一個軟弱無力的印象,真是遜呆了!比嵐懊惱的想著。
好希望能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喔!雖然在飛機上跟陌生女子搭訕有些俗氣,但他難得踫上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教他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記得谷珣對他說過,要向女人搭訕,首先要從自我介紹開始。
比嵐試探的開口說道︰「對了,我忘了先自我介紹。我叫谷嵐,英國人,你叫我谷嵐或者嵐都可以。」
「我叫陸樂芙。」陸樂芙故意省略介紹自己身分的語詞,她轉頭看著這名叫谷嵐的「女孩」一眼,看著「她」怯生生的對她笑,陸樂芙像被催眠似的回了她一朵笑靨。
Love?這是一個多完美的名字啊!一想到或許有機會可以親昵的喚她「Love」,谷嵐突然亢奮了起來。
「你是模特兒嗎?」為了想誘這個名叫「Love」的女子多說些話,谷嵐又大膽的跟她聊了幾句。
「為什麼這麼問?因為我的身高嗎?」陸樂芙淡淡地反問。
「不止!」谷嵐輕輕搖了搖頭。「還有你給人的感覺。我覺得你有點像蜜拉喬維琪,你和她都有一種會讓人想多看一眼的特殊氣質,所以我才會猜你的職業大概是模特兒。」
「她」說她像蜜拉喬維琪?
陸樂芙挑眉瞧瞧自己在機窗上的倒影一眼,嘴角突然漾起一抹訝異的笑容。
她活了二十三年,別人給她的形容詞大多是堅強、獨立、勇敢,要不就是缺少女人味、外表長得太過陽剛之類的話,說她像蜜拉喬維琪,她還真是第一次听到!
雖然和這「女孩」說話的感覺並不令陸樂芙討厭,但獨來獨往慣了的她仍不想在這短短的航程上和陌生人建立任何交情。
她轉頭瞟了仍試圖誘她說話的谷嵐一眼,輕輕的道了聲謝,隨即將視線調回手上的雜志。
專心做自己的事,一向是阻止攀談的最好方法。
比嵐屏息等了好一會兒,直到陸樂芙連翻過好幾頁書後,他才恍然明白,她不打算再跟他說話了。
唉!想不到他頭一回和感覺不錯的女子搭訕,就踫到了個軟釘子,是他說錯話了嗎?
直到飛機落了地,谷嵐單純的腦袋瓜仍舊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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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滂沱的大雨、陰暗的天空、個頭嬌小的居民。這三點是陸樂芙對台灣的第一印象。
想不到她還真不是普通的衰,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兩件事--搭飛機和下雨,居然全都擠在一天讓她給踫上了!
好在她一向習慣在行李中塞把傘,可以免去被這陣大雨給淋濕的粘膩。她打開行李箱,俐落的打開黑色的折迭傘,準備招手喚計程車。
就在陸樂芙正想舉手招計程車的時候,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很耳熟的聲音。
「唉!杰克,你怎麼會忘了帶傘出門呢?」
「對不起,我一時也沒料到會下雨,十分鐘前的天氣明明就還很好的……」杰克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
「我淋濕是沒什麼關系啦!」谷嵐低頭看著自己的行李,「可這些行李是不能踫水的。」
杰克偏頭想了下。「要不然把行李包在我的西裝里,從這里跑到我停車的地方,應該還不至于有什麼問題。」
「不好啦!這樣你會淋濕的。」谷嵐搖搖頭。
「沒關系,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啊!」
就在谷嵐和那名叫杰克的烏龍司機仍拿不定主意的同時,一輛空計程車已停在陸樂芙的面前,她傾頭瞟了身後兩人一眼,撇嘴淡笑了下,決定將面前的計程車和自己手上的雨傘讓給身後的兩人。
反正她的身體健康得很,淋這一點雨根本不算什麼。
她先示意計程車司機暫等片刻,旋即回頭將自己手上的傘交給一臉不知所措的谷嵐。「傘傍你。」
「啊!你……」谷嵐怔愕的望著自己手上的傘,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就先撐傘坐計程車到你司機停車的地方吧!這樣一來,你的司機和你的行李都不會淋濕了,只是你們等會兒可能要多給些車資就是了。」陸樂芙淡淡的說著,隨後便將谷嵐往前推去。「快去吧!別讓司機等太久了。」
「對!這是最好的辦法了,真是謝謝這位先生,我們快走吧!」杰克一時眼花,竟沒察覺高人一等的陸樂芙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女性同胞,還一直先生先生的謝個不停。
「喂!等等啊!」谷嵐的話都還來不及說出口,便被心急的杰克往計程車的方向推去。
比嵐差點被少根筋的杰克給氣死。這個笨杰克,她哪一點像個男人了?他難道看不出她是個非常迷人的女人嗎?
「杰克,你可不可以閉上嘴?」谷嵐生氣的朝杰克大吼,等他回頭想跟陸樂芙道歉時,才發現她早已冒雨坐進另一輛計程車中了。
遭受到莫名其妙的責罵,杰克一臉無辜的望著谷嵐。「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你……」谷嵐氣瞪了杰克一眼,「算了!算我倒楣就是了!」
比嵐氣呼呼的將手中的雨傘丟給杰克,一個人冒雨坐進計程車中,以表示對杰克的抗議和對陸樂芙的抱歉。
*****
陸樂芙一住進飯店,立刻撥了通越洋電話到美國總部報告。
她是一個擁有跨國規模的保鑣組織里的一員。這個組織什麼Case都敢接,上從政經人士的隨身護衛,下至運送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只要評估後確定其保護的人事物真有價值,組織一向來者不拒。
組織號稱沒有他們保護不了的東西!
在陸樂芙十九歲那年,她因為參加世界武術比賽得到冠軍而被組織網羅。經過兩年的辛苦訓練和其後兩年水里來、火里去的經驗,終于成就她今天傲于常人,甚至連組織里的男子也敵不過的俐落身手。
電話響了兩聲便有人接起電話。
「馮老頭?」這是陸樂芙喚上司的一貫稱呼。
話筒那端頓時傳來他佯怒的斥責聲。「陸樂芙,我都跟你說過好幾百遍了,叫我馮大哥!別老是馮老頭、馮老頭的叫!真是有夠難听!」
馮大哥……嗯!
在話筒這端的陸樂芙忍不住朝天翻了翻白眼。「馮老頭,你羞不羞呀?都已經年過半百、皺紋滿面了,還要人叫你大哥?呿!」
「老、老、老!我是有多老了?雖然我頭發是白了點,但我可是人老心不老,就憑這點,叫我一聲大哥何以為過?」
听著話筒里傳來的聲音,陸樂芙不難想象馮老頭那副吹胡子瞪眼楮的可笑模樣。
「好啦!我不跟你辯了!」她在心里暗笑了一會兒,隨即正經了起來。「我打電話給你是要通知你我已經到台灣了,你說的重要人物在哪里?」
陸樂芙的問題才說罷,話筒那端隨即傳來馮老頭訕訕的反駁。「親愛的陸樂芙,重要人物是『他』,不是『她』!」
「什麼?」陸樂芙楞了一下。「賊馮老頭!你一開始跟我說的不是這個樣子的,你說我的委托人是個女人耶!」
「我承認是我的眼誤,因為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是個女人呀!」馮老頭很不好意思的承認。「不騙你,他真的長得很漂亮、很可愛,所以我一見到照片,就忘了要確認他的性別,直接就聯絡你了。」
「那現在要怎麼辦?你該不會真要我在一個男人身邊當二十四小時的貼身護衛吧?」陸樂芙沒好氣的說道。
听出陸樂芙的口氣里帶有殺人的,馮老頭除了尷尬的傻笑之外,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的好方法來。
「親愛的、美麗的、可愛的陸樂芙,不是我故意要捉弄你,而是時間上真的不容許我再派另外一個人過去代替你了啦!要不然,你先過去跟當事人談談要怎麼處理之後,再回電話給我好不好?」馮老頭卑躬屈膝的說道。
「你喔!」陸樂芙暗罵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臣服在馮老頭的溫言軟語下,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算我幫你一次忙吧!等會兒我會先去和當事人討論這件事,不會擅離職守的。」
「這就太好了!可愛的陸樂芙,我就知道你對馮大哥最好了!」馮老頭的語氣像在撒嬌似的。
「少惡心了!」陸樂芙沒好氣的悶哼一聲,在抄下地址和委托人的英文姓名後,隨即結束了通話。
陸樂芙牢記便條紙上的地址後,便將字條銷毀。
*****
陸樂芙所搭乘的計程車在陽明山上的一幢白色建築物前停了下來。
下了車,她站在美輪美奐的大門前瞧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按下電鈴。
想不到在台灣也有這麼漂亮的英式建築,不知道里頭的裝潢是否跟外表一樣的漂亮?陸樂芙在心中暗忖。
不久,一個管家裝扮的英國男子透過監視系統,仔細的詢問她的身分及來由,又檢視過她所提出的證明後,這才開門放行。
非常好!很仔細的管家!陸樂芙在心里替這個細心的管家打了八十分的高分。
陸樂芙經過偌大的庭園和寬闊的大廳後,才被管家安置在四周皆是書牆的書房中等待她的委托人。
「我這就去請主人出來,請稍待。」端來一杯溫熱的阿薩姆紅茶後,這名叫雷諾的英國管家隨即謙恭的退下。
陸樂芙才啜了幾口熱茶,身後的書房門旋即被人推開,她放下茶杯,轉過身去迎接。
「幸會。」谷嵐大步的走進書房,正想和他新上任的保鑣握手寒暄幾句,卻冷不防的瞧見他日思夜想的那張容顏。
「啊!是妳!」第三次見到陸樂芙,谷嵐真是喜不自勝,一張臉笑得比春花還燦爛,渾然忘了身為主人該有的禮數。
面對如此燦爛的笑顏,陸樂芙不由自主的放松緊繃的情緒,回了谷嵐一個笑容。
一天之內連續看見這個可愛的「女孩」三次,除了證明她倆實在有緣外,陸樂芙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了。
她伸手和谷嵐握了手後,才轉而望向「她」的背後。「我是你哥哥所雇請的保鑣,請問他人呢?」
听陸樂芙這麼一說,谷嵐這會兒也楞住了。「你說,你是我哥哥請的保鑣?」他吶吶的反問。
扮哥幫他找了個女人……當保鑣?
不是他瞧不起女人,只是,一個男人要女人保護,總覺得有些怪!
「不!應該說我是『你』哥哥的保鑣。」陸樂芙記得馮老頭說的委托人是個男人,隨即指正谷嵐話里的語病。
「但你不可能是我哥哥的保鑣呀!」听見陸樂芙的反駁,谷嵐覺得更納悶了。「我哥哥目前人在英國,更何況他的保鑣已經夠多了,根本就不需要再雇請其他保鑣啊!」
倘若她的當事人是「她」,那馮老頭剛剛何必在電話里對她那卑躬屈膝?陸樂芙不解的想著。
「但是,」這奇怪的突發事件讓陸樂芙蹙起眉頭思索。「我的上司分明就說我的委托人是個男人啊!」
她的喃喃自語,讓谷嵐頓時尷尬得紅了臉。
唉!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他竟然還是得對人澄清他的男兒身分!比嵐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筆挺的褲裝,納悶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