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愛過我 第九章

冬至這天,應杰終于回到韋家莊。

「晏姝,晏姝!」顧不得旅途的困倦,應杰一回到韋家莊,便直奔屬于他和晏姝雙棲之處的留園。

三個月了,闊別三個月了,晏姝不曉得可好?

帶著萬分的期待與思念,應杰多麼希望晏姝即刻出現在他眼前。

「晏姝,晏姝……」由前院到中堂一直到兩人共宿的寢室,應杰一間間的尋找,一聲聲急切的呼喚,那焦急與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奇怪!晏姝會到哪里去了呢?應杰不解的自問,並敏感的覺得這原本溫馨且充滿情懷的寢室此刻看來,竟感到淒涼無比。

他不由得打了個不祥的寒顫,正欲抬腳步再往屋外相尋一遭,卻意外的發現了女乃女乃和爹竟連袂的佇立在門檻外。

兩人像是一尊石泥似的,既威武又嚴肅,尤其那張與屋外冷冽氣息幾乎相仿的神色,更是令人既膽戰又心驚。

「女乃女乃,爹。」應杰有禮的喚道。

「回來了?!」祖女乃女乃寒冽著臉色問道。

「是,應杰剛從海南回來。」他恭敬的答道,整個人還愣愣的。

「還不快扶祖女乃女乃到屋里去坐,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韋大富斥責道。

「是,爹。」應杰迅速令自己恢復正色,動作十分敏捷的向前攙扶祖女乃女乃,「祖女乃女乃您請屋里坐。爹也請坐。」他招呼著。

「算你還識相!」韋大富輕哼。

「嗯。」祖女乃女乃坐定後,見應杰滿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干脆挑明了問︰「瞧你慌慌張張的,是不是在找晏姝?」

應杰不點頭也不搖頭,淨是靦腆的陪著笑。

是的,他是極度想念晏姝,他是渴望能立刻見到晏姝,但在老人家跟前,他怎麼能承認呢?

見長孫應杰那張笑起來十分迷人且俊拔的五官,以及那周身滲透著一份內斂且才華洋溢光彩,她益發覺得天底下沒有幾家的名門閨秀足以匹配她這個猶如天之驕子的乖孫應杰,即使是王公貴族之後,恐怕也沒那個福分吧!

想到此,祖女乃女乃不禁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是英明的,她是慎謀遠慮的,她和兒子大富使計趕走晏姝這事,是一件絕對正確的決定。

「祖女乃女乃,您近來可好嗎?」見祖女乃女乃收斂了原本冷冽的寒臉,應杰借機問候。

「嗯,好,好。」祖女乃女乃開心的答應著,心想,韋家當是積千年的福德,才足以得到應杰這個這麼杰出的後輩子孫吧!再把眼神投向應杰身上,瞧著他略顯瘦 的臉頰,她知道應杰這次的海南之行,肯定是擔了不少的風雨,愛孫心切的祖女乃女乃好是心疼,「瞧你,整整瘦了一整圈呢!」

「祖女乃女乃,您別擔心應杰了,倒是您老人家,該是多保重身體。」這是應杰的真心話。

「爹,孩兒到海南島三個月來,沒能晨昏向爹請安,不曉得爹您近來可好?」他轉了個方向問親爹。

「你關心我啊?!」不怒而威,韋大富打算將計就計。

「那當然,爹是應杰的父親,所謂親恩比天高,應杰飽讀聖賢之書,不會連這簡單的孝親之道都不懂的。」應杰略感詫異,他不知道一向自負、自恃且不可一世的父親,為何會如此的缺乏安全感。

「你會孝順祖女乃女乃嗎?」祖女乃女乃順著話意問。

「當然。」應杰無庸置疑的點點頭。

「很好,就等你這句話。」祖女乃女乃十分得意的點點頭,又故意問道。「你說你會孝順祖女乃女乃,那你知不知道所謂孝順的真正含意?」

「回祖女乃女乃的話,所謂孝順乃是盡心奉養親長,並順其心意,不忤逆、不違背,使其安享天年。」飽讀四書五經的應杰回答此類的問題再簡單不過了。

祖女乃女乃滿意的點點頭,示意讓兒子韋大富接下去說。

韋大富清清嗓,揚聲道。「盡心奉養,順其心意,不忤逆,不違背,使其安享天年,這就是所謂的孝道,而這些,你都會做到嗎?」

「祖女乃女乃,爹,請您們放心,應杰說到就絕對做到…」為使老人放心,不再為有生之年的日子有所牽掛,有所遲疑,應杰勇敢的許下承諾。

韋大富聞言,胸有成竹的接著道。「既然如此,那麼你就要順著祖女乃女乃以及爹的意思,重置妻室,不要再去找晏姝。」

「晏姝?!」應杰不自主的抖動著唇,「晏姝去哪里了?」

見應杰如此不尋常的反應,韋大富知道應杰對晏姝仍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

他再度將臉色板回了冷冽,不屑的喊道。「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你又何必留戀呢?」

「不守婦道?!」應杰不相信這樣的罪狀會落在他心愛的晏姝身上。

韋大富輕哼。「也不惦惦自己幾斤幾兩重,能讓她當上韋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可惜,她的福氣有限,無法再享受下去了。」

「爹,祖女乃女乃,請您們告訴我,晏姝究竟在哪里好嗎?」應杰不想听爹爹數落晏姝,晏姝是他的最愛,任何一句編派她不是的話,就像是利刀劃過他的心一般,都足以令他疼痛得難以自持,他現在最想見到晏姝,與晏姝當面訴說別後離情。

「那女人……」韋大富不屑的翻著白眼球,「早跑了!」

「跑了!」青天霹靂,應杰不相信晏姝舍他而去這個事實,不,他絕對不相信。

「就連我那孫女仲玉也被她拐跑了。」祖女乃女乃落井下石的喊道。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相信晏姝會無緣無故的離開,我更不相信晏姝會‘拐跑’仲玉,這是子虛烏有的編派!」應杰堅定的表示。

「你這個不肖子,居然敢質疑長輩的話!」啪的一聲,韋大富將握在手中的景德瓷杯重重的往地上一摔。

環侍在一旁的管家,奴婢們見狀,個個被老爺這突如其來的盛怒舉動嚇得幾乎魂不附體。

「爹!孩兒不是懷疑您的話,而是孩兒希望得到的是事實,是事情的真相。」應杰並不畏懼,他試著解釋。

「還強辯!還說你會孝順!」韋大富跋扈的怒斥。

「爹……」應杰惶惶然的,整個人忽地感到無力且無助,猶似靈魂被抽離掉似的。

「應杰,你和晏姝的緣分已盡了,大丈夫何患無妻,你就別再死心塌地的想著晏姝了。」祖女乃女乃借機勸說。

應杰一逕的搖頭,他不認為他和晏姝的緣分已盡,他和晏姝是要天長地久的,是要相守一世的,這輩子,除了晏姝以外,他是誰也不要的。

「乖乖的听話吧!別再惹你爹生氣了。」祖女乃女乃初展慈顏的道。

「祖女乃女乃,晏姝是我妻,除了晏姝以外,我不可能再接受其他的女子。」應杰堅決的表示……

「由不得你!」韋大富強勢的喊道,「為了延續韋家的香火,為了你,也為了整個韋家的列祖列宗,你肯定是要另娶妻室。」

「爹——」應杰雙腿一軟,跪了下來求道。

「唉!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痴心痴性呢?」祖女乃女乃咕噥著。

韋大富別過頭,瞧也不瞧,逕是一意孤行的道。「我已經找人物色對象了,你只管等著當你的新郎倌就行了。」

雙姝刺繡坊近三年來在揚州已成了家喻戶曉的刺繡名店。

王公貴族之妻,淑女名嬡之輩,總愛將她們新買的錦緞絲綢,新做的鳳仙套裝送到雙姝刺繡坊,精工刺繡,任何一件不起色的衣衫,只要經過雙姝刺繡坊的精工巧手,便成了一件件稀世珍品。

雙姝刺繡坊的雙姝手藝,真是令人嘆為觀止,除此之外,雙姝刺繡坊里的兩位主角宋晏姝以及韋仲玉,更是整個揚州城的王公貴族爭相追逐的對象。

此雙姝真是才貌雙全的人間奇才,沒有人知道她倆從何處來,也沒有人知曉她倆的真正關系,更沒有人能輕易的進入她們的心扉,除了針繡之外,她倆不與任何人有更多的交情,這就是雙姝的特色,也是揚州城王公貴族們對雙姝既愛且恨的原因。

雖然王公貴族們對雙姝是既愛且恨的復雜情愫,但他們追求雙姝的熱度可是與日俱增,不因她們的冷淡而有所退卻。

面對這些鎮日阿諛諂媚且不斷獻殷勤的追求者,晏姝的心頭可是一點也不曾動搖餅,因為她的心里只住了一個人,他是她的唯一,此生的唯一,只因他愛過她!

波瀾誓不起,妾心古井水!應杰教她讀過的詩,她永遠記得,永生難忘,如印記般的烙印在腦海,不管時空如何的流轉。

包何況,她和仲玉現在還有了共同的兒子,懷恩,三歲的懷恩,善解人意的懷恩,可是她倆心靈的依歸呢!

每天黃昏,刺繡坊的工作一結束,晏姝便迫不及待往繡坊的里屋走,渴望見到懷恩,懷恩的甜甜笑容與天真兒語,像是有特殊魔力似的,足以令她一天的疲倦消失殆盡。

想到此,晏姝便漾著滿足的笑容,揚起聲喊道。「懷恩、懷恩在哪里?」

「娘,你猜我在哪里?」頑皮的懷恩躲了起來。

晏姝聞聲,很輕易的便看到了胖嘟嘟的小懷恩正翹著,將頭藏在柱子後頭,活像鴕鳥似的,她忍俊沒笑,「懷恩和娘玩起了躲貓貓啊!」

「娘,快找,快找嘛!」小懷恩催促著,「快來捉我啊!」

「好,娘這就來捉小懷恩了。」晏姝起了興,半彎躬著身體,故意先在其他牆柱尋找,「嗯?奇怪了,小懷恩你在哪里呢?」

小懷恩吃吃的揚了天真且可愛的笑聲,「娘捉不到懷恩,娘捉不到懷恩!」他挺得意的叫道。

「嗯哼!誰說娘捉不到懷恩?」晏姝飽含笑意的躡手躡腳走近小懷恩身後,一下就把小懷恩抱人懷中,「捉到了!捉到了!」撫抱著小懷恩的方頭大耳,晏姝開心的喊道。

「嘻嘻!嘻嘻!」小懷恩躲進娘的溫暖懷抱里,好是舒服。

望著小懷恩那濃眉大眼以及紅通通的臉,肥嘟嘟的可愛小手小腳,誰都會疼人心坎的,晏姝疼惜的緊抱著小懷恩。

「吃飯了。」仲玉將最後一道炒好的萊肴端上桌,漾著笑容向小懷恩—問。「又頑皮了哦!娘才剛下工,你就頑皮了。」

「頑皮,頑皮蛋,我是頑皮蛋。」有兩個疼愛他的娘悉心的照顧著他,小懷恩好是驕傲的喊著,雙腳還奮力的蹬著。

小懷恩的可愛模樣逗得晏姝以及仲玉樂不可支。

「大嫂,我來抱他,你先梳洗吧!才剛下工,挺累的。」仲玉唯恐晏姝累著,善體人意的將小懷恩接了過來。

「那我先去梳洗,待會兒就可以開飯了。」理了理衣裳,晏姝往盥洗室走去。

「娘娘。」懷恩是這麼稱呼仲玉的,和稱呼晏姝只有一字之別,但小懷恩卻從不會弄錯。

「嗯?」仲玉忍不住的在他紅通通的可愛臉頰親了一下,嗅著他隱約的乳香,好是滿足。

是的,這三年來,她是走過了風也走過了雨,但所有的代價都是值得的,老天爺並沒有讓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反而讓她得到了一個無價之寶!她是該知足了,該滿足了!

但這滿足的背後,她要感謝晏姝,晏姝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小懷恩的恩人,這三年來,要不是晏姝無怨無悔的幫助,她是無法也無能再活下去的,她和小懷恩都是靠著晏姝才得以生存下去的。

除了謝天以外,她更要感謝晏姝,是老天爺給了她一份幸連,是老天爺賜給她晏姝,想到此,仲玉更覺得此生唯晏姝之情難報。

「娘和娘娘上工掙錢很辛苦,懷恩長大後一定會孝順娘和娘娘的……」

「啊!」仲玉不敢相信這麼貼心的話,竟是從一個三歲的黃口小兒的口中說出來的,這麼的貼心,這麼的窩心,沒有人教過他,若非是天資聰穎,定不會有此表現,仲玉落下了感動的淚珠。

「娘娘不哭,小懷恩保護娘娘。」小懷恩反將娘娘抱得極緊。

「嗯,娘娘不哭,娘娘不哭,娘娘只要小懷恩記得仲玉娘娘愛小懷恩,但晏姝娘更愛小懷恩,小懷恩可以顧不得仲玉娘娘,但絕不能辜負晏姝娘的養育之恩,懂嗎?」仲玉語重心長的借此機會教育。

小懷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這一幕情景恰巧被剛由里間走出來的晏姝瞧得正著,也跟著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晏姝離開韋家之後的三年中,像是福星殞落似的,韋家上下起了很大的變化,應杰先是大病一場,他這一病,弄得祖女乃女乃和韋大富亂了手腳,病後他將自己鎖進了自己的世界里,不但拒絕與外人溝通,脾氣變得更是令人難以捉模,似乎再無任何事,可激起他心中的任何一丁點漣漪、一丁點柔情了。

應杰用消極的方法抗拒著祖女乃女乃以及爹欲為他新娶妻室的提議,用著不近人情的應對模式讓所有的奴僕對他退避三舍,他在抗議,他在自虐,他拚命的揮霍著生命。

想到此,臥病在床的祖女乃女乃憂心忡忡。

「這三年來,應杰沒有一天是快樂的,沒有一天是神清氣爽的,看應杰如此失魂的模樣,我真是比他更難過。」祖女乃女乃哀怨的喊道。

韋大富靜默不語,逕顧埋著頭。

「你知道嗎?這三年來,我一直提心吊擔的過著日子,尤其是應杰重病的那段歲月,我更是害怕應杰重復七年前的那場莫名惡疾,無醫能救治,那煎熬的心,真是比死還難承受啊!」祖女乃女乃噙住眼淚喊道。

「娘,你別再折騰你的身子了,要保重。」

「教我如何保重?」祖女乃女乃略微忿忿地回著,半晌,又道︰「要不要派人將晏姝找回來?」祖女乃女乃向兒子韋大富詢問著意見。

「娘,人海茫茫,如何找起?」韋大富忍著心痛回道。

其實,這三年來,他心情的沉重與疼痛又有誰了解?沒錯,晏姝是他逼走了,既然作了決定就無怨無悔,可是,見兒子應杰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他這個平日不善于表達的父親,那難以言喻的痛楚又有誰能懂呢?

大家都認為他韋大富跋扈、獨裁、不近人情,但又有誰知道他之所以用冷漠包裝自己的背後,有著怎樣的辛酸啊?!

強人的背後總是寂寞而苦楚的,但又有幾個人能明白呢?仲玉的不告而別,難道他不心痛嗎?

想到此,韋大富難過得無以自持。

「又在想念仲玉了?」祖女乃女乃雖臥病在床,但心思仍是敏銳的。

「娘!」在娘親跟前,韋大富是透明的,絲毫沒有任何秘密可藏。

「其實,你是疼愛仲玉的,但潛意識里卻又懷抱著對仲玉的親生娘,背叛你所產生的種種不甘與不願,你很矛盾,矛盾得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仲玉,于是你用冷漠包裝自己,不願讓仲玉對你有任何父愛的寄托與依賴成分存在,寧願讓仲玉對你產生怨懟,也不願多一份愛給她。」

像是一針見血似的,直刺得韋大富心口鮮血直淌。

「但你有沒有想過仲玉其實是無辜的,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轉嫁給下一代的。」祖女乃女乃這番談話,深深隱含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深切含意。

「娘!」像是個無助的迷路小孩似的,韋大富脆弱的跪了下來,「我錯了,我錯了,這二十年來,我一直用著不公平的方式對待著仲玉,我讓仲玉得不到一丁點的父愛,幾乎讓她自生自滅,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自責夾雜著思念的復雜情愫,韋大富竟流下了已數年未曾見的淚水。

「唉!」祖女乃女乃重重嘆了一口氣,「孩子,這兩、三年來,為娘在病榻上也想了很多事,也領悟了許多的道理。」

「娘!?」韋大富拭去他的淚水,抬起頭來專注的聆听。

「老天爺讓我們生在富貴之家已是一份特殊的幸運了,我們應當要惜福更要感恩,並且要用更謙虛的態度去面對所有的人事物,這才不致辜負老天爺對我們的這份特殊的幸運,但,我們卻都忽略了。」祖女乃女乃略略氣喘的吸了兩口氣。

「娘,您別說了,身子要保重。」

「不,你讓我說完,我怕我這再不說,將來就沒機會了。」

「娘——」韋大富原想寬慰母親,要母親松心,但母親卻阻止了他往下說下去。

「孩子,娘是個行將就木的人了,你千萬別像娘一般,到了此刻,才痛絕深悟。」

韋大富的老淚再度流了下來,此刻心情尤甚于方才復雜。

「命里有時終需有,命里沒有莫強求,不要以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因而拆散了良緣,這都是罪過,罪過啊!」祖女乃女乃就著微弱氣息懺悔的喊道,「其實,晏姝才真是一個福星呢!是她救了應杰的命,我們不能這樣對待她,我們不能再造孽了。」

「娘……」韋大富早已泣不成聲了,他知道母親是在交代遺言,但充滿罪孽的心使得他加重悲慟。

韋大富這一大泣,將屋外的管家以及奴僕們全引了進來,眾人一臉的惶然。

「老爺?!」管家的眼神也帶著無比的悲傷。

「叫應杰和仲杰來!快點……」韋大富轉過頭去喊道。

「是。」管家一刻也不多耽擱,飛毛腿似的飛奔出去。

不一會兒,應杰和仲杰以及寶珠全跪在祖女乃女乃的跟前,祖女乃女乃用眼神一一掃過在場的兒孫,滿足的含著笑意點點頭。

「娘?!」韋大富知道她還有話未說完,將耳朵湊近她嘴旁。

祖女乃女乃用著極為微弱的氣絲交代,「千萬要把晏姝找回來……還有仲玉,千萬一定要找回仲玉……贖完罪,才有資格向列祖列宗報到……娘先走一步了。」

「娘,娘!」

「祖女乃女乃……」

一時,悲慟的哭泣聲響遍整個韋家莊,原本一片紅暈的韋家莊,頓時被喪事的白布籠罩住,一片慘白。

揚州禮廉宅第禮廉宅第是在朝為官的揚州名紳宋之儀的宅第,站在禮廉宅第外觀看這座具有御筆親題的「禮廉宅第」,但卻簡單樸實而不豪華的大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宅第的主人一定是個既重禮且重廉的德劭之人。

沒錯,她爹就是這麼一個既重禮且重廉的德劭之人!宋婕妤與有榮焉的想著。

爹爹宋之儀不但勤政、清廉、愛民,更是才華洋溢,所做詩賦,廣為民間流傳,爹爹的德行深受本地居民的尊崇,而鄉民們更因為尊崇爹爹的德行,對她以及哥哥慶余也格外的禮遇,想到此,婕妤便深覺感恩萬分,嗯,此生能身為爹爹的女兒真是一大福報!

漾滿著甜美的笑容,她躡手躡腳的由前門走進屋後回廊,再穿越花園進入了留學法國巴黎多年、甫回國半年的哥哥慶余的畫室。

婕妤默不出聲的站在哥哥慶余的身後,靜靜的觀看著哥哥筆下所繪畫的栩栩如生美女。

凝神專注的將水墨最後一筆描上,宋慶余才緩緩放下手中的墨筆,卻意外的發現身後竟出現個人影。

「誰?」慶余側過身一喊。

婕妤跳了起來,「嚇死人了!扮,你想嚇死我啊!」

「喂,姑娘你說話可得憑良心啊!究竟是誰嚇誰啊?明人不做暗事,鬼鬼祟祟躲在人家的背後,竟然還惡人先告狀啊!」慶余驚魂甫定的道。

婕妤自知理虧,便乖乖的靜默了下來,露出一臉無辜、討人喜的表情。

「好啦!別裝出那個可憐兮兮的表情了。」這麼慧黠、這麼討人喜的妹妹,還有誰能不疼人心坎呢?慶余漾著疼惜的笑容滿意的想著。

「咦,這美女是誰呢?」指著畫里的畫像,婕妤順勢轉移話題。

「不告訴你!」慶余故作神秘。

不顧哥哥的神秘,婕妤逕自欣賞邊贊嘆。「這畫中的美女美得的確很不同,她的美,美在她的睫毛,美在她的微笑,甚至美在她那若隱若現的牙齒以及她的甜蜜風采,她的模樣,就好像是一本古書里躍出來的一張人物畫似的,猶如畫中仙一般。」

「你真這麼認為?」慶余的口吻含有幾許的驕傲成分,是為自己獨到的眼光感到驕傲吧!

婕妤點點頭,將目光移向哥哥,「這該不會是你的夢中情人吧?!」她調皮的逼問。

慶余並沒有作正面的回答,但那飽含情意的雙眸,早已將心中事顯露得一覽無遺。

「算你有眼光。」婕妤忽然天外飛來一筆。

「你認識她?」慶余直覺的聯想。

婕妤故意賣關子,「那可不,不僅是認識她,與她更是熟得透頂了呢!」

「怎麼會呢?」慶余頗感納悶。

據他所知,雙姝刺繡坊的雙姝宋晏姝以及韋仲玉這對佳人,平日除了應對顧客之外,絕不與他人有多余的交際,婕妤怎麼可能會與那雙姝有什麼特殊的交情呢?這點真是令人費疑猜。

「她叫韋仲玉。」

「嗯?」像是煞有其事一般,慶余覺得婕妤愈說愈玄了。

「她是雙姝刺繡坊的老板宋晏姝的小泵。」婕妤又道。

「你怎麼會知道?!」慶余的興奮表情非一個意外可以形容,看樣子他這個小妹跟雙姝刺繡坊的雙姝是頗有交情了。

「唉!所謂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就是指你這類的人。」婕妤借機損了老哥一頓。

「究竟怎麼回事?你快說口巴!」慶余洋溢著期待的心情。

「老哥,你以為老妹我平日沒事混市集是做什麼的?你當真你妹子真那麼無聊嗎?」婕妤斜睨了老哥一眼,「我是幫你打听的,為了老哥你的幸福將來,老妹我無所不用其極的幫你打听雙姝的關系,還混進雙姝刺繡坊借著習刺繡的名義,與雙姝培養感情,老哥,這一切都是老妹的用心良苦啊!」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心儀著韋仲玉,後面那句話,慶余靦腆的吞了進去。

「哼!」婕妤頑皮的瞪大著可愛的大圓眼楮,「現在才懂人家的苦心孤詣。」

「失敬,失敬。」慶余陪著笑,雙掌拱了起來,向小妹道歉,「這一切都是大哥我的失察,不曉得小妹對大哥我這麼的關心,大哥真是該罰、該罰。」

「還算有良心!」婕妤頗懂進退,但靈活的大眼珠子一轉,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似的。

「怎麼了?」

「大哥。」婕妤收起了玩笑的嘴臉,連話的口吻也都變得嚴肅異常。

「怎麼了嘛?」慶余可急了。

婕妤理著思緒,咽了咽口水,「如果……如果你的夢中情人已經有個孩子,你還把她奉為夢中情人嗎?」

「你是說仲玉她……」

婕妤點點頭,補充說明,「仲玉在多年前,曾不幸失身,因而生有一子。」這是她千方百計打听而來的,守口如瓶的晏妹是不會告訴她的,是當事人仲玉親口告訴她的。

「啊!」慶余的眼神充滿著對仲玉的憐憫與疼惜,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有人這麼不懂得惜福,辜負了這麼一個好女子呢?

「怎麼?後悔錯愛了?」婕妤試探的問。

「怎麼會呢?」慶余正色道,「愛一個人就該愛她的過去,愛她的現在,更愛她的將來,我愛仲玉這已是根深柢固的事實了,絕不會因為一點什麼風吹草動的,就斷絕了這堅定愛戀的意念。」他的表情是堅定且不悔。

「嗯!」婕妤賞識的點點頭,「果然是咱們宋家的小孩,堅持擇其所愛,愛其所擇。」

慶余沒回答什麼,逕是將雙眸投進畫中的仲玉,深情款款。

「好了,不打擾你的做畫了,我要出去一下。」婕妤向大哥報告。

「不是剛回來嗎?怎麼又要出去呢?去哪里啊?」慶余回過神來問。

「悅來客棧。」

「干麼?」他發現婕妤的雙頰驟然涌上莫名的緋紅。

「我同學來揚州玩,我這個揚州人總得要盡盡地主之誼吧!」婕妤低著頭,用雙腳胡亂的踩著地。

「你同學?!」慶余頓了一下,隨即悟道。「哦,明白了,就是周子昂嘛!」

「大哥,知道就好,干麼明講!」婕妤略略害羞的喊道。

「唉,老天爺造物還真有一物降一物公平之處,天底下也就唯有周子昂那號人物,才能降得住我這個猶如江湖惡霸般的老妹啊!」慶余揶揄的叫道。

「大哥!」跺著腳,婕妤一溜煙的迅速趕往市區的悅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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