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愛你一個 第一章

比雲伊覺得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愛管閑事,說好听一點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說難听一點就是雞婆、愛管閑事。可以說是天性使然吧!要不是因為這個要命的缺點,她也不會被這個娘娘腔的漂亮小男生——徐皓銘黏了十多年之久,而且還是現在進行式,未來可能仍會持續下去,唉!真是倒楣呀!

可是,偏偏她谷雲伊豪氣萬丈的胸襟,一踫上徐皓銘水汪汪的美麗雙眸,就是忍不住要心軟,不得不對他豎起了白旗,而這個不幸的冤孽、今生的惡夢,起源于她小學四年級的那一年……

徐皓銘從小家境就十分富裕,父親經營五星級的大飯店,可想而知,這樣含著銀湯匙出身的小孩,吃的、住的、穿的、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全是高級品;再加上個性又內向害羞!言行舉止也是一派斯文秀氣,不僅被同班男孩譏為「娘娘腔」,就連女孩也不會主動接近他,算起來,他的人緣還真是差得可憐!

就這樣,他小學一、二年級的生活十分單調乏味,不僅交不到一個好朋友,甚至還時常被一些塊頭較大的同學或高年級的學長欺負、嘲笑;剛開始時,他還會哭著跑去跟級任導師告狀,後來,他很快地發現自己被女同學用輕視的眼光看待,而欺負他的同學更是變本加厲地整他。從此以後,他再也不告狀了,他學會了忍耐,偶爾受不了時才會哭出來,也因為如此,他更努力用功念書,但爭取到好成績的結果卻使得同學更加地排斥與孤立地,雖然師長和父母對他贊美有加,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快樂。

這種情形一直到他三年級上學期的一個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才改變。

從前上下學,他都是由家里的司機接送,但他討厭被同學指指點點的眼光,所以總想要自己走路上下學。百般地向母親央求,經母親慎重考慮應允之後,三年級新學期開始,徐皓銘才得以步行就學。

但也因此制造了更多被同學欺負的機會。

這天下午,他仍一如往常孤零零地走著,秀氣白淨的臉蛋被陽光曬得紅通通的,煞是可愛!

「徐皓銘,娘娘腔!徐皓銘,娘娘腔!」一群小男生又圍著他嚷嚷。

他沒有回嘴、沒有反駁,繼續走他的路。

見他沒有反應,大個兒的同學使壞的心更強烈了,惡作劇地猛然推他一把。

沒有絲毫防備,他跌在地上,膝蓋上白女敕的皮膚給磨破了,泛出點點的血絲。

像是被這種沒預警的情形嚇到,徐皓銘「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哦!你糟糕了,林家豪!徐皓銘等一下回家跟他爸爸告狀,你就慘了!你看,他都流血了。」其中的一個同學還幸災樂禍地說。

比雲伊恰巧走在旁邊,目睹了全部過程,二話不說地便向那一群三年級的小男生走去。很快地,她拎起書包砸在林家豪的側臉上;再一轉身,又賞了說風涼話的小男生一巴掌。

全部的人都楞住了,包括正在嚎啕大哭的徐皓銘,他噤聲呆呆地望著幫自己出頭的女孩。這一刻,他簡直對她崇拜得五體投地!

比雲伊氣勢洶洶地教訓著︰「我最討厭像你們這種無聊到隨便欺負弱小同學的小表頭。」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根本比他們大不了多少。

不甘自己被一個女生教訓,一群小男生覺得沒面子極了;更何況對方還只高自已一年級!仔細想了一會兒,終于決定反擊回去。

偏偏谷雲伊是個出名的「恰查某」,當然也不甘示弱,尤其她對打架這檔事極有「研究」,沒多久工夫,一群小男生便被她打得紛紛作鳥獸散。

率性地拍拍手上的灰塵,谷雲伊走向他,蹲下來看他的腳。「你的膝蓋破皮流血了,跟我回家,我幫你擦藥。」

不容對方有任何異議,她便一把捉起徐皓銘的手,硬是拖著他跟她回家。

從此以後,徐皓銘便常往谷雲伊家里跑。

比雲伊有時候心情很好,她就會說︰「多一個弟弟也沒什麼不好!」,然後帶著地到處跑、到處玩。反正她已經有四個弟弟了,多一個也不會少一塊肉,反而增加一個玩伴,多劃算!而且,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從此再沒人敢欺負徐皓銘了!

但每逢她心情惡劣、剛好徐皓銘又笨手笨腳時,她就會嫌他煩人,沒事老愛黏著她;想趕他走,瞧他一臉被傷害的表情,她又會于心不忍地把他叫回來。唉!無端為自己找了個大包袱,她這是招誰惹誰呀!

上了國中,她依舊是同樣德性,兇悍、潑辣,把自己當男生看,痛恨自己第二性征的來臨;討厭穿裙子,練就男生粗魯及大嗓門的功夫,凡此種種,著實教父母頭痛不已。

小她兩歲的徐皓銘還是一如從前開開心心地跑來找她,听她埋怨自己月經來臨的痛苦及麻煩,痛恨自己為何不是男兒身,以及父母總是嘮嘮叨叨地向她唸了一堆經的內容……等等諸如此類的感嘆,而他也很用心地听她吐苦水。

比雲伊毫不避諱地將向自己所面臨的女性問題都告訴他,歸咎起來,就是她根本不把徐皓銘當男人看,如此而已!

誰教他的皮膚細致白晰呢?雖然有一雙粗黑的濃眉,但一雙明眸黑白分明,閃動著無辜的光采,睫毛又長又翹,高挺的鼻子下是兩片粉女敕的薄唇,唇紅齒白的,乍看之下,活月兌月兌就是個小美人胚子。

不過,基于同情,她非常熱心教導這個已被她視為弟弟的他一些打架和攻擊人的基本招式。

他一直長得比她瘦小,在谷雲伊的記憶中,徐皓銘不僅個性像女生,連身材都像,但這種情形僅僅持續到他升上國二那一年,彷彿才一眨眼,他便活月兌月兌地月兌胎換骨,成了另一個人了。到了國三下學期,他變得又高又壯,聲音也變得低沉渾厚,完全月兌離她對他那種弱不禁風的印象;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張漂亮的臉蛋,雖然多了一些鬍渣,但無損于他那張美麗面孔。

反觀自己一點長進也沒有!大概是遺傳自母親嬌小的身材,面對足足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徐皓銘,她這個只有一百五十九公分高的「姐姐」,實在是一點架勢都沒有!

唉!太不爭氣了!原本以為多吃多運動可以有所改變,卻也只能讓自己的身材保持勻稱而已,枉費她辛苦努力了這麼多,竟然一點效果也沒有!真是——唉!她現在必須得仰著頭跟徐皓銘說話,真是累人!好吧!做人有時候就是該認命,她谷雲伊可是個樂觀的人,這也是她的優點之一,當然,她對自己向來是滿有自信是自信,可不是自負哦!當女人的第二性征逐漸在她身上出現之後,她開始發現自己不再喜歡打架這一類的事情了,甚至覺得有點煩、有點膩,雖然她有時候仍然粗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漸漸地,她也發覺自己有許多喜好都大大地改變了。剛開始,那真是一種很不舒服、也令她很不習慣的感覺,但日子一久也就適應了!當初那些小小的自卑感逐漸被驅逐出境,換上新生的自信心。

世界仍是那麼美好,直到有一天——

她戀愛了!她對異性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怦然心動,對象是林子軒——徐皓銘二姐徐靜薰聯誼時所認識的朋友,一個俊朗且充滿朝氣的大男孩,比她大上四歲。林子軒言談幽默詼諧,和她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中谷雲伊對他傾心了,偷愉地暗戀著林子軒。

一個女孩子戀愛的心情總是希望分享給其他人知道,谷雲伊雖有四個弟弟,但她羞于向家人啟齒,同性朋友知心的又沒幾個;所以,她把這些酸甜苦辣的少女情懷,統統都說給徐皓銘听。他總是來找她,听她說話,陪她和一群哥兒們瘋,所以,這些心事她也是如同往昔地在他面前宣洩出來。她對他很放心,她知道徐皓銘不是個擅于洩露秘密的廣播電台,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是個很會保守秘密的人。

這個弟弟總算沒白認,谷雲伊暗自慶幸著。

但她可沒有注意到當徐皓銘听到她說到自己愛慕林子軒時,臉上所顯現出難看到極點的表情,如果她發現了,可能早就說不下去了!正因為她沒有,所以依舊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

可惜這種興奮的心情沒能維持多久。某一天晚上,谷雲伊逛百貨公司時親眼目睹林子軒和徐靜薰兩人狀極親密地走在一起,而且還穿著情侶裝;她不是傻瓜,很快地就明白自己的夢碎了,她笑自己的天真,滿懷惆悵失意地走回家。

她明白自己和徐靜薰是兩種截然不同典型的女孩子。徐二姐溫柔、善解人意、、心思縴細,是那種柔弱得令人想去保護的女孩;而反觀自己呢?大而化之、粗枝大葉,一點女人味也沒有,說好听一點是挺有個性,外型也算得上出眾,但是一般男人恐怕對這種女孩是敬而遠之吧!扁看林子軒的選擇,她就明白了。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谷雲伊沒有辦法不這麼想,她失戀了嘛!突然之間,她又讓自卑的情緒湧現在心頭。

或許是自己真的太不夠溫柔,所以林子軒在心里根本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吧!

說起來,要論罪魁禍首的話,首當其沖應該就是徐皓銘無疑。明知道她暗戀林子軒根本是痴人說夢,也不會早早提醒她不要自作多倩,害她今天才會那麼難過傷心,虧她還把他當弟弟看待,真是白疼他了!

回到了家中,她听到弟弟谷雲跋叫她︰

「大姐,徐皓銘來了。」她家中的人都很習慣他的來訪,彷彿他也是家中的一份子似地習以為常。

比雲伊心情極為惡劣,窩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朝門口大吼︰「他來得正好,叫他給我馬上滾上來!」她大小姐現在可以說是火氣正熾。「喂!順便拿罐可樂上來,听到沒?」

不到三秒鐘,高大的徐皓銘拿著可樂,火燒似的沖進谷雲伊的房里,神情充滿無限委屈。

「少給我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谷雲伊火大地吼道。

「我哪里惹到你了?」徐皓銘心里已有譜,故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

都相處這麼多年了,他從崇拜她的心情早已轉變成喜歡她的情懷,只是他始終不敢向她表白,深怕一說出口,兩人之間的情誼就會劃下休止符,所以長久以來,他一直把心中的情感掩飾得很好,至少谷雲伊看不出來。

當初她告訴自己她暗戀著林子軒時,徐皓銘心中真是有苦說不出。如今她失戀了,最高興的人莫過于他了!

也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比雲伊在他眼中一直是最美麗、最出色,也是唯一讓他心動的女孩子,他真的很喜歡她,而且是比喜歡還要再更喜歡!

雖然她的缺點多得數不清,但這一輩子——他就是認定她了!

她的個性他早已模得一清二楚,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從沒有一次例外。

「徐皓銘,你少裝蒜了!」她正要開罵。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趕緊搶白,臉上換上茫然的神情。

看來他真的不知情,谷雲伊信了他,口氣軟了下來︰「我……失戀了!」那種夢碎的滋味真不好受。

「對不起,我知道二姐和林子軒交往,但我不敢告訴你!」徐皓銘心中已打好說辭的草稿。

「為什麼?」她抬起頭問,一副淚眼婆娑的模樣。

「因為……因為我不想看見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知道她善良好騙,她會相信他的。愈了解她,他就愈明白這一點。

「傻瓜!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這個事實我總是要面對的,不是嗎?你早該告訴我,這樣,我或許還會比較好過一點。」在她以為自己了解他的一番好意之後,她的語氣和緩了。

賓果!丙然如他所料,她上當了!

「對不起!」他說。

「算了!」她揮揮手。「怪不得別人總是說初戀不會成功,看來果真如此。」她似有所悟地說著。

「不見得。」徐皓銘斷然地否決她的話。

「哦?」谷雲伊揚起一邊的眉毛。「你怎麼這麼肯定?」她問。

他當然不能告訴她,她就是他的初戀,而他已下定決心要讓這個初戀能夠開花結果,不論需要努力多久的時間。

「反正你就是不能以偏概全。」他只能這麼回答。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她忘卻了之前的難過,噗吃地笑出來。

「你還小,這種事你不會懂的。」她如是說。

徐皓銘翻了翻白眼。天哪!她又倚老賣老了!好像他是啥事都不懂的小子,拜托!她才大他兩歲耶!饒了他吧!他可沒那麼小,高二——不小了!

難怪她始終沒有正眼把他當作男人看待,從前如此,如今亦是,唉!他真是運氣不好,喜歡上一個少根筋的遲鈍女人,老是把他當作長不大的毛頭小子。

所以俗語說得好,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誰教他一頭栽進去了呢?

他活該受這種罪!

「喂!」谷雲伊望著他發楞的臉,不甚文雅地叫他。

「又怎麼了?」徐皓銘看著她,注意到她那張輪廓分明卻不加修飾的臉,他心想,她若打扮起來一定很美。

「瞧你用什麼態度跟我說話!你明知道我失戀了,還呆呆地杵在那里做什麼?『安慰』兩個字你懂不懂啊?唉!真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這種事居然還要我教,笨喔你!」谷雲伊搖搖頭,一副他無藥可救的表情。

事實上,此時谷雲伊身上看不出有絲毫失意的感覺,看來,她自己並不知道她心中對林子軒用情並未有想像中地那麼深,完全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以為罷了!扁憑這一點,徐皓銘突然覺得應該慶祝,因為她愛上的是愛情本身。

「那你希望我怎麼安慰你?」他表現出一副誠心誠意的樣子。

「去唱歌、打撞球,然後再大吃一頓你請客!」谷雲伊笑咧了嘴。

「沒問題,後天是週末,我們就去瘋個夠!」徐皓銘也笑。

「然後再去飆車,帶著直排輪刀鞋溜整夜,等看日出。」她又補充。

天知道,她已經好久沒能這麼痛快地玩了,自從認識林子軒之後,為了保持在他面前的形象,她忍痛割捨撞球、溜冰、飆車的熱愛,連吃東西都學著斯文秀氣,真是彆扭極了!不過現在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都失戀了,去它的形象,橫豎都是沒人愛!避它三七二十一,她谷雲伊可要重振往日雄風了!

「遵命!」徐皓銘回答。他還會不了解她嗎?這下可好了,月兌了砩?囊奧 指醋雜珊螅?摯?即憂暗蔫鋏不馴;而他,就是喜歡這樣灑月兌的她。

「林子軒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並沒有在他們之間掀起多大的風浪!相反的,這個事件還促使他們的感情更融洽;谷雲伊當然沒有發覺,但徐皓銘卻注意到了。

***

九年相處的時光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為了追得上她的腳步,徐皓銘擺月兌了以往害羞內向的個性,努力地將自己的興趣培養起來,使自已足以配合谷雲伊活潑外向的個性。

他主動地接近她,拋開面子和怯懦的心結,讓自己變成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但這許多的努力都是默默地進行著,他沒敢讓谷雲伊知道,怕她說他一開始就心存不良,那他豈不是百口莫辯?所以,還是保密的好,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日子就這麼匆匆流逝,谷雲伊專科畢業後,原是想補習一年準備插大,卻沒想到瞎貓踫上死耗子,教她應屆考上了一所私立大學會計學系,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興高采烈之余,她雖然昧著良心向大家宣布是她本身有實力才得以考上,但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其實她是蒙幸運之神寵召——運氣好而已!對于她厚顏的自夸說辭僅是一笑置之;而討厭谷雲伊的同學表面是恭喜她考上,背地則是氣得直跳腳,又嫉又恨!比雲伊自是心知肚明,暗自偷笑。

有了「林子軒事件」為前車之鑑,大學三年的生活她沒有再談感情的心情,雖然不乏追求者對她表示好感,但似乎就是少了那麼一點感覺,而她彷彿也失去了以往嚮往愛情的少女情懷和追求浪漫的憧憬,雖然身邊的女同學一個個都交了男朋友,但她仍不為所動,總覺得自己的另一半還未出現!她情願寧缺勿濫地等下去,而不是一味地嘗試交往,她不欣賞濫情或矯情的作法,那不符合她谷雲伊的風格與個性。

徐皓銘原本是在外地念書,但為了見谷雲伊、不希望他們之間的感情就此淡掉!所以每個禮拜都會回家,然後找一些藉口去看她,隨便扯幾句也好,總之是見到面了,總強過音訊全無吧!接著!比雲伊也赴外地求學,由于距離遙遠,她回家的次數也就相對地減少,徐皓銘索性每半個月去她住宿的地方看她、找她玩。

比雲伊沒想過徐皓銘刻意來看她的真正目的,只覺得他仍像從前那麼黏人,老是不定期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有好幾次嚇得她破口大罵,而他卻笑得十分詭異,害她每次都大為火光地想賞一記耳光給他吃吃!

沒辦法!誰教他現在的塊頭比她大,對他動手自己豈不吃大虧?所以每次谷雲伊想想只好作罷、打消心中的念頭,反正到時候拉他上街吃東西,吃的玩的全算他的,她還賺到了呢!

徐皓銘以死纏爛打的方式要到了谷雲伊的爐表。知道了她沒爐的時間!要找她就方便得多了!

他對她的感清,是日復一日更加執著堅定了。

可惜谷雲伊的感覺遲鈍一如往昔,始終沒有發現他的心意。

徐皓銘不知是該哭,抑是該大笑一場?

算了!再等等吧!這是一場長期抗戰,他想。

常言道,長久等待的果實是甜美的;他深信這個道理。

徐皓銘記得大三下學期時,谷雲伊禮拜五上午只有兩堂爐,之後就連著空堂,等于是放假三天到禮拜一才有爐。約莫十二點左右,他開長途的車程抵達她住的地方。在外面租房子,行動是自由多了。拿起她房門的鑰匙開了門!就大剌刺地躺在床上,等她下爐走路回來這里。也許是長途開車疲勞吧!餅了沒多久,他居然就這麼沉沉睡去。

睡在充滿谷雲伊獨特的女性氣味里,徐皓銘覺得自己十分滿足,彷彿沉醉在她的懷中似的,所有的旖旎遐想都能夠在夢中天馬行空的成真,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而谷雲伊一回到住處,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以及他這副德性!

惡作劇的念頭浮上她的腦海,拿起隨身听耳機放入他耳朵里,接著把音量調到最大,按下操作鍵徐皓銘從美夢中驚跳起來,快速地將耳中的耳機拿掉,然後,他發現谷雲伊壞壞地笑著。

「搞什麼鬼?」他氣急敗壞地問。

比雲伊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我只是在教訓一個喧賓奪主的臭小子!」

小睡一下就變成喧賓奪主?

「原來你那麼小器,我大老遠開車來找你,累得借你床睡一下你都不肯,哼!」他擺明揶揄她度量實在是太小了。

「什麼?」這下換谷雲伊抓狂了,她吼他︰「做賊的喊抓賊!徐皓銘,你實在有夠混蛋,居然敢嘲笑我是器量狹小的女人?床又不是不借你睡,是你自己不檢點,口水流在我枕頭上,說你沒衛生你還不相信!你好歹也尊重我是這里的主人,用我的東西也請小心一點,不要給我添麻煩嘛!」谷雲伊說得絕情絕義,一副劃清界線的模樣。

听完她的指控!徐皓銘也臉紅了!想起方才夢中的香艷畫面,他可以理解自己為何流口水的原因。看來,好像又是自己的不對。

「大不了賠你一個新的枕頭嘛!雲伊!」他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長,臉上一副賣乖討好的諂媚表情。「別生氣嘛,我認錯好不好?」他扯著谷雲伊的手臂。

「哼!這次我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你!」她臉上盡是怒氣未消的神色。「給你方便你當隨便!傍你鑰匙是我不忍心看你在門口站崗等我,可沒給你糟蹋我東西的權利!」她一副他犯下滔天大罪的模樣。

徐皓銘毫無一句辯解地承受她的指責。

「本小姐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少煩我,滾!」谷雲伊毫不留情地指向門口。

比雲伊的易怒和火爆,徐皓銘怎會有不了解之道理!

他沒再吭聲,默默地走出去。

必上門,他慢慢地踏出離開的腳步,心中開始默念︰「一——二——」

如願以償地,身後的門再度開啟。

「回來!」谷雲伊的聲音傳進他耳里。

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著她一副想笑又故作生氣的樣子,馬上換上小心翼翼、可憐兮兮的哀怨表倩,他問︰「不趕我了?」他用眼神瞅著她。

「看你可憐啦!」谷雲伊其實並沒那麼狠心,她也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天曉得,全世界大概就屬徐皓銘才受得了她這副鬼脾氣。「還不進來?」看到他仍楞楞地站在原地,她兇巴巴地說︰「是不是要我用請的,你才肯進來?」

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徐皓銘心中暗笑。不過,他還是乖乖地快步走進去,免得又掀起另一陣無名火。

彷彿之前的事都沒發生過,谷雲伊拿起一卷王靖雯的「天空」放入卡匣中,過一會兒,清亮的歌聲從錄音機的音響中流洩出來。看起來,她的心情已由打雷下雨轉晴了。

「喂!」谷雲伊懶懶地喚他;只有在她不高興時,她才會連名帶姓地叫他。

「我好累,今天別出去了!你隨便坐,我想睡一下。無聊的話,你可以看看書,找點事情做,好不好?」她的詢問其實只是意思一下,因為她已經躺在床上,將枕頭翻個面,挪好舒適的睡姿了。

「你睡吧!就當我不在。」徐皓銘回答她。

她都二十三歲了,怎麼還是像小孩子一樣,個性和脾氣也沒改變過……他輕輕地笑了!愛憐地看著她的睡相。

雖然她大他兩歲,但在他心中只當她是個可愛的小妮子,從來未曾將她視為「姐姐」,他已有兩個姐姐,夠多了!他希望她是自己的情人、將來的老婆,不過,谷雲伊很明顯地不曾考慮過他兩之間未來的發展,更不會想像他對她的企圖已蟄伏了這麼多年!而且愈見根深蒂固。

看來,他真是有得等了!

坐在她的書桌前面,徐皓銘有意無意地翻看谷雲伊的書籍,回想起從前為了要和她一起玩並增加彼此相處的時間,他努力地學打撞球、溜冰、打電動玩具、游泳,還得硬著頭皮飆車;她叫他學吹薩克斯風,他就趕緊去學;和她一起去KTV唱歌,她嫌他唱歌技巧不好,他就回家用心練習,甚至還偷偷地去請教一些專業的老師;後來她又說他會唱的歌曲太少,他又趕緊去猛K中外流行歌曲;去PUP,她強制他下舞池跳舞!偏偏他又不會跳,被她數落了一頓之後,他下定決心要學會跳舞,結果請專門老師來教他,所以現在不管是流行熱舞、交際舞都很拿手,若以他害羞內向的個性而言,什麼跳舞、撞球、電玩、唱歌、溜冰、飆車的,對他來說根本是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要不是因為谷雲伊……很多事也許剛開始都是因為她的緣故他才肯去接觸,可是日子久了!他也樂在其中;像現在,他已不是個內向且上不了檯面的人,而是沉穩內斂的大男生了現在他還是學生,所以,他覺得自己只能以大男生謂之。

可以想見,谷雲伊對徐皓銘的影響的確是非同小可哪!

此刻,徐皓銘的視線停在一本男性的《儂儂》日本服裝雜志上,他的笑容更加擴大了。

他在校的成績一向都是名列前茅,雖然他找谷雲伊出去玩的次數頻繁,卻沒有影響到功爐,所以父母也沒有對他的活動加以阻撓。他還記得在他高三的那一年,也就是她專四的那一年,由于當時要準備大學聯考又要玩,他也就沒特別去注意自己的衣著打扮,但谷雲伊卻注意到了。

某一天,她丟了一本服裝雜志在他面前,口氣有些跩跩地說︰「喂!這是我特別買來給你看的,你用心地翻一下,知道嗎?」她加重語氣叮嚀。

徐皓銘回拋一個詢問的眼神給她。

「我知道你要準備大學聯考,不過它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這是最新一期男性的《儂儂》雜志,你看完之後,找個時間我們一起逛街,我幫你挑幾件衣服。」谷雲伊自顧自地說。

他正想告訴她沒有那個必要,因為他的衣櫃里已經有一堆穿不完的衣服了,但她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只一逕霸道地說︰「雖然你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貨,可是,你不覺得太呆板了嗎?拜托!你才幾歲?做做怪也是應該的。反正我已經決定了,這也是為你好,你如果敢拒絕,那就算了!不過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因為我懶得再管你的事了!」

這下可好了!軟硬兼施,恩威並用,再外加威脅,徐皓銘若敢說個「不」字,他就是不想活了。

「你狠話都說絕了,我還能不說好嗎?」

他故作苦哈哈的神情,逗笑了谷雲伊。

其實,徐皓銘真的是無所謂,買不買對他來說都沒差,只要谷雲伊高興就好,他最在意的還是她的喜怒哀樂。

「還有,穿時髦的衣服當然會有一些時髦的配件,這樣才算是個完整的組合,才會顯出獨特的風格及感覺,你同意吧?」她又快速地補充說明。

他點點頭!總覺得她還有其它用意,于是等她繼續說下去。

「反正我們一起去挑,如果買回來有適合我用的,我再跟你借好不好?」她表現出一副很好溝通的樣子。

丙然,他的直覺應驗靈光!

「既然你喜歡,那我們買兩個,這樣就不用借來借去了。」他很中肯地說。

拜托!她可不像他有金卡可以刷!比雲伊翻白眼地想。她的父母只是公務員,哪像他的父親是大飯店董事長,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要不然全都算在我帳上,不要你付錢,好不好?」看出她的難處,他又提議。

「沒那個必要,總而言之一句話,我不接受你的饋贈。」她突然覺得自尊心受損,即使知道他的話並無惡意。

「對不起。」他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表情,恍然明白自己的提議已傷害到她,而這也提醒了他他們之間的懸殊差距。

她的沉默教他既心慌又害怕。

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凝滯了一會兒,直到徐皓銘終于忍受不住,首先打破靜默。

「雲伊。」他放軟了聲音喚她。

「有事嗎?」她一逕地面無表情,冷冷地回應他。

「我仔細地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管什麼東西,一起用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你覺不覺得?」徐皓銘用相當相當討好的語氣說。

比雲伊沒說話,只是隨便敷衍地哼一句,算是給他回答。

「我們什麼時候去逛街呢?」忽略她的冷淡,他報以燦爛的笑容問。

「你哪時候有空啊!」她也不是很帶勁地說。

「如果你不開心,那我們就不要去了!」他開始懊惱自己的口無遮攔。「雲伊,你就大人大量!原諒我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話。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惹你不高興,我心里也好難過!」他有些沮喪地望著她。

「算了!」谷雲伊看著他那兩潭水汪汪的瞳眸黯淡下來!也不忍心再加以苛責些什麼,她淡淡地笑了。「是我心里莫名其妙的自卑感作怪,不關你的事,不用跟我道歉,跟你在一起,看你的生活環境和我的就是那麼不一樣,想不自卑都很難……不過,有錢也是你家的事,不是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父母有什麼不好,他們很愛我,或許沒辦法滿足我的虛榮心,但也沒有讓我缺過東西,要養五個小孩真的很不容易;就家里的經濟狀況而言,我爸媽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父母,雖然我常常嫌他們羅嗦……」一反平時活潑的樣子,她偏著頭平靜地說︰「是我不對,我大虛榮了!」

「雲伊。」徐皓銘低沉溫柔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你會這樣想,就代表你並不是一個膚淺虛榮的人,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所以……請你相信我的看法,你絕對不是虛榮的女孩子。」他的聲音像熨斗似的,將她心頭上的疙瘩湯得平平齊齊,沒有一絲皺紋。

總算,谷雲伊恢復了慣有的笑容滿面。隨即心念一轉,她十分促狹地問︰「喂!你老實告訴我,在你心目中,我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她倒是很好奇地對自己的評價為何。

詳細內容徐皓銘也記不清了,反正他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大堆言不及義的話搪塞過去,等到谷雲伊耐心用盡,這才放棄了質問。

他和她之間,有太多太多珍貴的回憶……

思及至此,徐皓銘心中漲滿難以言喻的情感。

喜歡她哪一點?老實說,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之,他就是喜歡她,喜歡一切和她有關的事物。

思緒不斷地飛馳著,端坐在她的書桌前,竟也度過了一個下午,看著她平靜安詳的可愛睡臉,徐皓銘只覺得心中溢滿了莫名的滿足。

這種愉快的心倩,持續到他瞥著幾封拆開的信件,匆匆草率地看完之後陡然消失了,那是出自于同一名男子試探性的追求來信,內容暗示得再明顯不過了!徐皓銘老大不高興地想。

不行!比雲伊是他的,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愛人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絕不!吧脆一不做二不休,向谷雲伊告白吧!

唉!行不通的。徐皓銘唉聲嘆氣地想。他非常了解谷雲伊的性格,她完全把他當弟弟看待,真要把事倩攤開來講,恐怕……連姐弟都沒得做了!

那麼,先採探她的口風吧!既然只是追求信件,事情就明朗多了,可能是對方的一廂情願,而谷雲伊根本尚未給予任何回應。嗯,這個想法倒是令他舒坦了不少。

但……萬一她接受了不,不,這可不行,看來,他還是得問清楚,免得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總是提心吊膽的。

急于想知道答案的心情,使得他的等待變得難以忍受,而那種一分鐘彷彿有一個世紀似的漫長,終于教他忍不住起身來回不停地踱步著。

然而,能告訴他答案的主角卻依舊睡得香甜。

焦躁的情緒愈漸高亢,徐皓銘告訴自己︰要耐住性子。

他從不知道時間可以是這麼磨人的。

經過內心的一番掙扎,他決定

「踫!」一聲巨響,將睡夢中的谷雲伊驚醒了。

揉揉惺忪的睡眼,谷雲伊皺起眉頭問︰「發生什麼事了?」

徐皓銘則是滿臉的無辜神情。「雲伊,我不小心把椅子弄倒了!」他的演技的確出色,即使是故意的,但他說話期期艾艾的樣子,教谷雲伊果真不疑有他。「雲伊……對不起,吵醒你了!」語氣充滿歉意,不過,這倒是出自真心的歉意。

「幾點了?」她沒有多想,問道。

「下午五點多了。」他看著她,問︰「你餓了嗎?」他想利用吃飯時間好好聊聊,套套她的話。

「有點。」剛睡醒的谷雲伊,覺得全身還懶洋洋的。「我現在不太想動。」意思就是她還不想吃飯,徐皓銘了解地想。

「你會不會覺得很無聊?」谷雲伊這會兒心思轉到他身上來了。

他聳聳肩,算是給她回答。

「喂!來一下嘛!來,坐到這里來。」她在床邊挪出個空位要他坐。

她從來沒想過要避嫌,尤其是男女有別。這個壞習慣恐怕只有針對自己吧!徐皓銘苦笑,順從地坐到她身邊。

「有時候覺得你真的很好!而且還好得不像話,你知道嗎?」說著說著,她的雙手還十分不規矩地勾住他的頸項。「只可惜你長得大漂亮了,連我都忍不住對你著迷!你不去當明星真是太糟蹋人才了!」她掐了掐他的胸肌和月復肌。「哇嚷!你真的有料耶!如果進演藝圈,絕對可以成為紅得發紫的偶像明星,以你的條件,那些小妹妹不迷死你才怪!」她好像挖到寶似的,興高采烈地說個沒完。

徐皓銘雖然很享受被她摟著的感覺,但听到她的新發現,他差點沒翻白眼。

拜托!黏他的女孩子還不夠多啊!徐皓銘簡直快吐血了。為了她,他從來不曾正眼瞧過其他的女孩,甚至還得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樣。在學校里,有許多女孩子都曾刻意地接近他,也有直接表白或間接暗示想與他交往,但都被他一一拒絕了。他並不是自戀或者自負,事實就是如此,偏偏他鐘情的女人卻沒當他是一回事,教他怎能不氣煞?

好吧!也許他的長相真有點女性化,他承認;也有點美,這他也承認;然後再加上谷雲伊英氣十足的個性,許許多多的小細節歸咎起來︰她會愛上他——還真是滿難的!

想來他徐皓銘做什麼事都能順心,唯獨面對谷雲伊和他之間的這分感情,教他充滿了挫折感,好慘!好郁悶!他好沮喪!這真是身為一個男人的「悲哀」呀!

「雲伊,我剛才翻看你幾本書,結果有幾封信掉出來了。喏!就是那些,朋友寫給你的信,你怎麼就隨便擱著沒收好?」他開始旁敲側擊。

「信?」谷雲伊也是一臉疑惑。「什麼信?」

「信封上的筆跡很像是男生寫的,有沒有印象?」他再提醒她,可是又不能說得太明顯,否則讓她發現他偷看她的信件,那還得了!

「哦!」她總算想起來。「那些信你有沒有看過?」她看到徐皓銘死命搖著頭,笑咧了嘴。「你拆開來看看,包準你會笑死。」她說。

徐皓銘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奇怪地問︰「為什麼?」他發覺自己先前想要套她話的想法十分多余。

「反正你看過了就知道。」她答。

他早看過了,想不起來有哪里好笑。不過,他仍是裝個樣子再看過一遍。

比雲伊這下子精神可來了,她興匆匆地下床走到徐皓銘身邊,笑諂︰「字寫得那麼丑也想追女孩子……你看內容,多幼稚呀!一副急奢想談戀愛的樣子,好像男女之間一定要迸出一點火花才行,哼!他自個兒不掂掂有多少斤兩,存著這種心態想追求本小姐,叫他作白日夢還比較快!」她谷雲伊可是有她的傲氣,寫幾封不怎麼高竿的信,憑什麼教她對他令眼相看。

她的言辭和語氣之毒辣,倒是令徐皓銘爆笑出聲。

「我就說好笑嘛!」她也笑吟吟地看著他捧月復的樣子。「喂!別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教你,以後想追女孩子,尤其是格調水準夠的女人,腦袋里要有些東西,千萬別讓女生在背後看笑話,知不知道?」她神情挺認真地說︰「還有,去聯誼或是參加活動時,不要滿腦子就是想物色對象、交男女朋友,這種想法很要不得的。」她似有所悟道。

「我才沒有參加什麼活動呢!」他趕緊劃清界限向她澄清。其實,他對于同年齡層的朋友或同學會有這種心態,也是非常的了解及清楚。

「說得也是,看你每次放假都往我這里跑,我就知道了!」她納悶地說︰「奇怪了!虧我教育你那麼多年,怎麼你還是這麼內向?」她著實不解。

內向!她居然說他如同往昔一般內向?那麼,他積極努力在她面前的種種表現,根本全都付諸流水,完全沒有作用了?徐皓銘當場哭笑不得。

「喂!你別沮喪嘛,你也有你的優點;不說別人,光是我就很欣賞你呀!」谷雲伊看著他復雜的表情,連忙安慰地補充說明。

明知道她的話不足為信,但他心里仍是勉強接受了。「是嗎?那你欣賞我哪些優點?」他倒想听听看自己在她心中的評價。

「你乖呀!」她月兌口而出,才發覺用辭遣字不恰當,雖然這是實話。

「乖?」徐皓銘不高興地瞇起眼楮看她。

「噢!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指你很體帖,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脾氣很好!」她十分認真地點頭,藉以強調話中的正確性。「我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很火爆,動不動就對你大吼大叫地謾罵,就我所認識的人里面,也只有你能夠忍受我的壞脾氣,雖然你沒說什麼,可是我心里有數,若換了別人,早就氣得甩袖離去不理我了!由此可見,你的脾氣真的很好。」她有些赧然。

原來她也有自知之明,徐皓銘在心底忍不住開始竊笑。谷雲伊對他並不是全然地視而不見,這是好事!他想。

他開心地走向她,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

「喂!你以為你長大了就可以造反了嗎?放我下來!喂!叫你放我下來—听到了沒?」她捶打他!卻又不敢太使勁,她怕他會痛得松手,那她豈不摔慘了?

他沒放下她,只是一逕地咧著嘴笑。

「就知道不可以太夸獎你,瞧你高興成那副德性!」她沒好氣地說。

「走,我們吃飯去。」他告訴她。

「喂!你也得先把我放下來呀!」她可不想自己這副德性被人撞見,那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忽視她的抗議聲,他硬是抱著她出門了。

比雲伊窘極了。說巧不巧,他們才走出門就被同學看到,她想起自己平日聲稱不想交男朋友,這下被逮個正著,百口莫辯,無疑是自摑巴掌。

「徐皓銘,你再鬧下去,我真的要翻臉了!」谷雲伊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十分識相,心知她已動了肝火。

「遵命!」他將她放下,然後扮鬼臉逗她笑。

每次都這樣,谷雲伊想,她對他真的沒轍了!

他總是很容易惹惱她,然後再莫名其妙地吹熄她的怒火,屢試不爽!有時候她甚至會想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不可能啊!如果是,那他的心機及動機就有考究的必要,這個問題她也曾思索過,結果得到的結論是︰根本不可能!依照她平日的觀察而言,應該是不會看走眼才對,谷雲伊相信自己的眼光。

說什麼她也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嘛!沒道理不了解他的,不是嗎?

可是事實上,她的確不夠了解徐皓銘,谷雲伊從來沒有窺見到他的真正心事,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她,老是郁卒在內心。

直到兩個人都即將畢業,徐皓銘仍然沒向谷雲伊表露心跡。

***

徐皓銘和谷雲伊都順利完成學業,而谷雲伊的畢業典禮日期早徐皓銘一個禮拜,兩個人的畢業典禮在他們的心中都是個深刻得難以磨滅的記憶。

對許多女同學而言,畢業典禮當天所收到鮮花禮物的數量多寡!可以代表人緣的好壞、男朋友的體帖闊綽與否,女孩子就喜歡針對這些然後互相比較;把握十足的人會等著看別人的笑話再加以嘲笑,有的人怕丟面子,則會四處請朋友或學弟妹們送花或禮物,其實這也算是一種傳統,雖然滿要不得的,但它已經根深蒂固地深入人心了。

而谷雲伊恰巧是這種傳統的痛恨者之一。

她平日就十分唾棄身邊一些老愛拿自己男朋友的條件來炫耀的同學,無論炫耀的方式是直接或間接,她和她的好友呂筏錦,對于有這種行徑的人都是萬分嫌惡的,應該是觀念思想不對盤吧!這些老愛炫耀的囂張者——谷雲伊都如此稱之;這些人又挺瞧不起谷雲伊,因為她沒有男朋友,她們覺得她太男性化、太粗魯,說話又太過犀利……總之,她和她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所以彼此的不以為然和不敢苟同是呈正比的成長。

反正沒有男朋友的女孩就比較沒有價值;而男朋友條件愈優越的女孩,就愈彰顯她的魅力不同凡響。這就是谷雲伊被人瞧不起的原因。

教她百思不解的是︰身為女性的價值到底定位在哪里?難道是靠男性來肯定自己的價值及尊嚴?她覺得這種觀念根本是本末倒置,男尊女卑的時代早就成為歷史名詞了!偏偏仍是有一些女性產生變相的價值觀!再度將傳統公式套入自己的主觀意識,然後才搞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斤斤計較和勾心斗角。說穿了,不過是窮極無聊的把戲罷了,缺乏新意……想想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沒事干,淨找些紛爭來侮辱自己的人格罷了。谷雲伊把這些想法告訴徐皓銘,結果換來他一陣朗聲大笑。

比雲伊並不是個大女人主義者,她只是喜歡互相尊重、彼此信賴的感覺,人與人在一起,不是誰陪襯誰或是誰比較誰,而是心與心之間的相契相知,能夠相處得愉快融洽與否。她覺得朋友之間投契是最重要的,無論是同性或異性之間的相處都一樣,否則話不投機半句多。每個人心中都在盤算如何利用他人,如何使自己變得更好得以踩扁旁人,時時刻刻都在比較自己與他人,她以為這種生活累得沒意義,所以她也不會花心思和時間在這種虛偽的交際上,那令她厭煩。她不認為自己有附和她們的必要。

她很清楚社會上的人際關系太多是如此,但僅學校生活就必須面對這種黑暗面,基本上,她是相當地排斥。

面對谷雲伊的固執,徐皓銘笑而不語。

他愛的,不也是這樣的她嗎?

六月,是驪歌聲響起的月分,許許多多的畢業生有的欣喜萬分,有的離情依依,也有的愁容滿面。

校園的每個角落似乎都充斥著洋洋喜氣。

比雲伊手里捧著的,是徐皓銘送的一束花,一束有九十九朵新鮮細致的上等紅色玫瑰花束,教人忍不住側目贊嘆其豪華手筆,因為就連外行人都看得出花朵的所費不貲和高貴等級。

包令人目光忍不住吸引的焦點,是伴在谷雲伊身側俊逸英挺的漂亮男子徐皓銘,他就像少女心中典型的白馬王子似的,品味出眾的衣著和優雅的貴族氣息、以及一雙盯著谷雲伊充滿笑意的雙眸,掠奪了許多女孩一時的呼吸。只可惜,他出眾的魅力只對除了谷雲伊之外的女孩產生作用,他光看她的表情就足以確定這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雖然我知道你是好意、希望讓我有面子,但……這束花好重喔!你幫我拿好不好?」谷雲伊又是感激、又是埋怨地說。

徐皓銘一招手,一名男子走上前去。

「這束花交給他吧!他會幫你送回去的。」他告訴她。

睇著無數疑問的眼神,她將花束遞上前去。

然後,谷雲伊驚詫地呆住了。

為什麼呢?

因為在她眼前出現了另外的六名男子,手中各捧著一束九十九朵玫瑰包裝而成的花束,分別為黃色、白色、橙色、粉紅、藍色、黑色的玫瑰花,而捧花的男子西裝革履,必恭必敬地站著。

比雲伊整個傻眼了,她楞楞地听著徐皓銘渾厚低沉的嗓音︰「听說女孩子大多喜歡玫瑰花,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所以,每一種我都訂了九十九朵!希望其中有一種是你喜歡的。」

他的心意真是令她感動極了雖然作法有些傻氣。

「我都喜歡,謝謝你的花。」為了不讓她受人奚落嘲笑,他特意安排這樣的排場,他的用心她怎能不感動?

「這些花,我會派人專車送到你家。」

徐皓銘手一揮,七名男子像是排演過似的整齊地離去。

比雲伊專注地看著他,這才發覺小時候那個常哭哭啼啼、老愛黏在她後面的小表,居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成熟穩重,眼神中透露出的睿智教人猜不準他的年紀;不可否認,他已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突然,徐皓銘自口袋里拿出一支護唇膏,單手托起她的下顎,無視于旁人投射而來的目光,細心地為她擦上唇膏,並以心疼的語氣輕聲責怪︰「你的嘴唇常常干裂,怎麼總是忘了擦上唇膏?」

他的音量正好足以令附近的女同學听到。突來的舉動令谷雲伊心跳莫名地漏了幾拍,她正要深思這個動作所代表的意義時,一個過分甜膩的聲音插了進來。

「雲伊,你也真是的,有這麼體帖的男朋友也不告訴我們,介紹一下吧!」自認為臉蛋細致、深具古典美的柳心簾以魅惑的眼神瞅著徐皓銘,她心中直鄙夷且納悶眼前條件如此完美的男人怎會看上谷雲伊?瞧她那副毫無女性化可言的裝扮,真是可惜、也踏蹋了她身邊的男人;尤其是這樣好看的男人追求她柳心簾才是理所當然!若是對方察覺出她的魅力,一定會捨谷雲伊而選擇她才是,因為谷雲伊在她眼中,簡直就是個男人婆!

「是呀!介紹讓我們認識嘛!」站在柳心簾身旁的幾個女同學也附議,她們平時也都頂瞧不起谷雲伊,這下看到她男朋友的闊綽與俊帥,各自都心懷鬼胎地想進一步認識;她們這一群「好同學」果真是物以類聚、有志一同呀!

她們的心態,徐皓銘和谷雲伊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搶在谷雲伊開口之前,徐皓銘說︰「我叫徐皓銘,雲伊原本是不希望我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我們在一起快十年了,她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又說跟同學一起去玩感覺更快樂,害我為她擔心了好一陣子。我常听她說同學們都很照顧她,今天真的很榮幸能見到你們,在這里向你們表達我心里的謝意,謝謝你們這幾年來那麼幫忙雲伊。」徐皓銘語氣十足中肯和誠摯。

「沒什麼,你別這麼客氣,我們都當雲伊是很要好的同學嘛!」

徐皓銘的恭維教柳心簾一群人心中尷尬至極。

比雲伊則是好笑地望著她們,什麼時候自己成為她們「很要好的同學」了?真是不敢當呀!她想。

「皓銘。」為了順應這個臨時編演的劇本,她改口喚他︰「還沒給你介紹呢!瞧你,這麼急著向人道謝,真是的!」谷雲伊一一地向徐皓銘介紹︰「這位是柳心簾、凌儀琳、章茱妤、夏怡森和臧誥彥。」

草草地寒暄一會兒,徐皓銘正眼都不去看她們五個女人自以為十分滿意的裝扮及裝顏,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谷雲伊身上。

「不好意思,天氣這麼熱,雲伊她最受不了這種天氣了,我想,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徐皓銘看著她們。「你們的男朋友還在那里等著呢!」他提醒她們。

柳心簾一票人才想起自己也有伴。

「我們要不要拍照作個紀念?」

她仍想和徐皓銘有進一步的交談機會,畢竟他和自己現在的男朋友比起來不知強過幾倍,當然,若能從谷雲伊身邊搶走徐皓銘的話,未嘗不是一件樂事!女性的虛榮心和對自身的優越感在她心中強烈地作祟。

「噢,我和雲伊已經拍了兩卷底片了!攝影師才剛走。」徐皓銘深知女孩子小心眼的心態,便放意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是啊,拍照真是折騰人,累死了!我可不想再拍了!」

這的確是事實不是作戲。之前,若不是她喊累,徐皓銘大概還會再拖著她繼續拍下去。

柳心簾一行人听得又妒又羨。

「皓銘,我真的想回去休息了,好累喔!」谷雲伊不想和這些死對頭再周旋下去。

「好吧!我的車停在那兒。」他指了指前方那部雪白色的法拉利跑車。

柳心簾瞪得快凸出的雙眼盡落入谷雲伊的眼底,使她在心底一陣哂笑。

「你們繼續吧,我們就先回去了,拜拜!」

柳心簾等人被谷雲伊的話攪得興致全無、玩心盡失,最後只好看著谷雲伊和徐皓銘兩人開著車揚長而去,心中五味雜陳、悵然若失。每個人嘴里不說,但心情卻是相同的……

車上的谷雲伊則細數著方才的精采畫面。「喂!你的演技真不是蓋的!扁看她們的表情……真過癮!」谷雲伊邊說邊大笑。「喂!不好意思,害你破費了!」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老愛「膩」著谷雲伊的關系,徐皓銘覺得自己似乎太「純情」了!不說別的,他此刻仍沉浸在谷雲伊柔聲喚他「皓銘」的美好感覺里;陶醉在她小鳥依人、向他撒嬌的可愛模樣中;即使是作戲,他仍然開心得不得了。

唉!自己可真是容易滿足呀!他想。

「喂!你在想什麼?怎麼想得那麼出神?」谷雲伊發現他好半晌都沒有反應,于是拍拍他的肩膀。

「哦……沒什麼啦!」發現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回答她。

「喂!既然你這麼夠義氣地為我出頭,挫挫她們那些人的銳氣,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避開口,我絕對幫忙幫到底。」她十分豪氣地夸口,撂下承諾。

「真的?」徐皓銘听完她的話之後,雙眼登時發亮。

比雲伊注意到他的面色一整。「看來,你真的有事要我幫忙,是嗎?」她看到他點頭。「說吧!人情還是早點還比較妥當,省得拖得愈久,利息愈多。」她也爽快。

其實,他原本並沒有料想到她會有這個提議,但這下倒好,他腦中靈光一閃,心中有了主意。

「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他沖口說出。

比雲伊壞壞地笑了起來。

「哦……我懂了!原來你希望我假扮成你的女朋友在畢業典禮那一天去看你,這樣你才有面子,是不是?該不會是有誰刺激你或嘲笑你吧?這也難怪,你那麼內向,哪能交到女朋友?沒辦法!我只好委屈一點幫你嘍!唉,現在時下的年輕男女要是都有這種想法,我們就變成異類了!既然都是同病相憐,好吧!我會盡力扮好我的角色!絕對不丟你的臉……為了順應大眾口味,我們居然都得下海演戲,真諷刺,是吧?」

她說得語重心長!而徐皓銘听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事實上,他和她的想法差了十萬八千里;她是真心想幫他,他則是別有居心,可不見得全是演戲!他暗戀她這麼許多年了,和她成為男女朋友雖只是他的痴心妄想,如今有這個機會若不先過過干癮,那他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蠢蛋了!反正話都被她一個人搶說了去,他只是保持沉默,並沒有犯下說謊的罪,不是嗎?一切均是順水推舟罷了!

然後,事情就這樣說定了。

***

一個禮拜的時光很快就過去,這一天,是徐皓銘畢業拿證書的大日子。

而谷雲伊果然是個重信諾的人!她依約前來。

不僅如此!她的出現就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驚艷,話從何說起呢?此刻的她身著一件無領無袖的賈桂琳式白色小洋裝,裝飾性地系了一條粉紅色的小皮帶,將她窈窕迷人的曲線若隱若現地勾勒出來,一頭黑亮及腰的直長發柔順地披散在背後,深刻且精致的五官因略施粉紅而顯得更加清麗動人,身上散發出卡文克萊淡淡的清香;完全十足的美人,也完全迴異于以往被人視為男人婆的谷雲伊。

踩著白色細帶的低跟涼鞋,手里捧著一東紅色的玫瑰花,她面帶微笑地站定在徐皓銘的面前。

即使早就知道她的美麗,但此時此刻,他仍是兩眼發直地盯著她,喉嚨里完全擠不出任何聲音。

她真是美得像幅畫!他在心里不斷嘆道。

「皓銘,對不起,我遲到了!」她說,仍然微笑,深知自己魅力的微笑。

總算,他恢復了思緒。

「你真美!」他說出真心話。

比雲伊將花拿給他,順勢在他頰上親了一記,然後在他耳邊低語︰「那還用說!」她話中帶笑。

他們之間的親暱動作看在暗戀徐皓銘的學妹及女同學眼里,免不了一陣傷心!

她們一直以為徐皓銘的冷酷和面無表情只是他的習慣,誰知他早已心有所屬,原來他也可以是溫柔熱情的——只對他喜歡的女人。難怪無論用什麼直接或間接的愛慕方式都無法令他正眼看一下自己;現在總算明白了,原來他所有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她的身上,旁人是轉移不了他的目光的!唉,如此專情,真是個好情人呀!許多女孩心底都十分羨慕且揭望……

比雲伊的美是有目共睹的,許多女孩亦輸得心服口服,而徐皓銘的同儕也終于了解為什麼大學四年的生活總不見徐皓銘參加聯誼,擁有了外表氣質如此出眾的佳人,誰會不好好守在身邊而仍參加一個又一個的聯誼活動?好友們均羨煞了徐皓銘的幸運,能早早擄獲佳人芳心,而不似自己仍在尋尋覓覓地找尋終生伴侶。

「不好意思,刷了你不少錢!」谷雲伊提醒他這一週來的開銷。

「值得。」徐皓銘十分滿意地贊道。

比雲伊笑瞇了眼。「你知道我這個禮拜有多辛苦?為了替你爭面子,我不但去做臉,還去全身護膚,又上百貨公司選衣服和買保養品—你知道我最懶得做這些女人家瑣碎的事情,最後,還要耐著性子讓設計師幫我整理頭發,本來還要化妝,後來能省則省,上點粉、擦個口紅就來了。」她以驕傲的口吻說︰「但辛苦總算有代價!看到你那種眼神,我大概就可以猜到自己今天的表現一定是好得沒話可說,對吧?」她任他佔有性地摟住自己的腰,演戲嘛!

徐皓銘開心自己的安排竟有如此的效果,嘴角泛起笑意。「你是我看過所有的女人中最美麗的一個!」那是當然,情人眼中出西施嘛!

「喂!你諂媚也未免過了頭吧?不過,我喜歡,你不妨再多美言幾句,滿受用的。」谷雲伊心情大好,她對他向來都是直言直語、坦率不諱的,所以對他的話倒沒去多想,她甚至可以自詡自己是十分了解他的。

「難得今天你風情萬種,多拍幾張照片作紀念吧!」他笑諂道。

「徐皓銘,你該死了,竟敢揶揄我,我絕不饒你!」她邊笑邊使勁地擰他,高興地看著他慘叫連連、哀聲求饒這才罷休。

對徐皓銘來說,這次兩人的畢業典禮是個非常甜蜜美好的回憶,也可以說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的夢幻與幸福。

可是對谷雲伊來說卻是個新鮮特殊的經驗,她覺得十分有趣,好像每一次和徐皓銘在一起總會發生一些樂事,很有意思!

***

之後,徐皓銘赴美攻讀碩士、博士學位;而谷雲伊隨即就業不再繼續求學,兩人才因此分開。

其實徐皓銘是很捨不得離開的,好不容易和谷雲伊建立起那麼深厚特別的感情,他也知道這分感情一時之間是無法經由第三者所打破,但是若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那……他就不敢保證了!畢竟,世事是多變、難以預料的,萬一正是如此的不巧,他豈不毀了?

緣分,真是非常微妙的。

他不確定自己和谷雲伊之間的緣分夠不夠堅韌,是否禁得起歲月的侵蝕,他不知道。

他真想賭賭看!

常常和她相處,他雖然愛在心中,但有口難言,這種令人窒息的瓶頸,真教他想試試看分開後再聚首會有什麼差異。谷雲伊不安定的心讓他遲遲不敢告白,或許,給彼此留些空間,真的會有所不同,他很好奇這樣的結果!

包何況,他人就算在國外仍是可以聯絡的,而且距離會使人產生美感,也許分開後,谷雲伊才會意識到他的存在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吧!這是樂觀的想法,他心想人在面臨感情的抉擇時,總是充滿矛盾與掙扎。

最後,徐皓銘終于毅然決然地決定赴美求學,即使心中有百般不捨。

當然,谷雲伊也是衷心地鼓勵他,開心地去機場送他,對于他不斷地叮嚀她要保持聯絡的緊張態度也沒有放在心上。

出國留學是好事嘛!她真替他感到高興,想到他將來學成歸國的光采,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是與有榮焉。谷雲伊希望自己的四個弟弟——雲跋、雲翔、雲城、雲凌都能像徐皓銘一樣可以到國外求學。

就這樣,兩個人開始了各自的新生活……

那一年,谷雲伊二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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