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婚阿哥 第十章

花園里,冷月和阿濟朗沉默了半晌之後,阿濟朗首先打破沉寂,深吸了一口氣,沉重地道︰「在離開前,有些話我非得親口說給你听不可。關于退親那件事,我深感到愧疚和抱歉,我不該那樣傷害你,可請你相信我,我並不是有意的!」

冷月別開臉,靜了半晌才輕輕吐語︰「阿濟朗,我……我從未因此而怨你、恨你,你別把這件事放在心里。」

「我知道!」阿濟朗眸光轉黯,深深盯住冷月,「你雖然一向冷淡,可心地卻比任何人來得善良、溫藹,我恨我自己竟放棄了真正的無價之寶而就廉價的膺品……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我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的嗓音嘶啞,充滿著深沉的自責和痛楚,教人心生不忍。

冷月忍不住主動握住他的手,動容地道︰「我說過,這不是你的錯,你別再自責了!」

阿濟朗先是一愣,繼而神情激動,「我害你遭受八阿哥及眾人的誤解,還有種種不堪入耳的流言對你的羞辱,我一直想找機會補償你!知道你嫁進宮,八阿哥對你極為冷淡,你的日子過得並不快樂,我好為你心痛——」

他頓了頓,緊緊回握住她的小手,認真地接著道︰「我很明白,我留下來也沒有用,只會……只會增添你的麻煩,可我有一句話一定要告訴你,我永遠都會關心你、記著你的。你若是受了委屈,千萬別往心里藏,可以托永磷告訴我;宮里的日子若真的過不下去,也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以請永磷幫忙,想辦法讓你離開,而我……會守護你一輩子的!」

冷月震愕地退了一步,想掙開阿濟朗的手,但他卻將她握得更緊。她沒想到阿濟朗會對她說出這番話,現下的她只把他當朋友、兄長般看待,再也不存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

「阿濟朗……」冷月輕喊,望著他認真的眼,卻說不出話來。

「真是教人感動呀,沒想到阿濟朗大將軍是一個如此深情的血性漢子!」

低沉磁性的男聲突然傳來,冷月頓覺胸口一涼——

倉皇地轉過頭,她看到永琛那雙陰騖的眼。

他站在一片樹籬的陰影下,神情陰沉幽晦地盯著緊靠一起、互握著雙手的兩人。

「永琛……」冷月驚惶地低喊。

「阿濟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再次冒犯我的妃子,還教唆她離開我!」永琛撇起嘴沉聲道,神情顯得殘戾且乖佞。

他的眸光掠過冷月,直直盯住呆愣的阿濟朗。

冷月情急地道︰「永琛,你別誤會,阿濟朗他……」

「過來!」永琛打斷她的話,聲音低柔如絲,卻隱隱帶著絲危險掠冷的氣息。

冷月凝視著他,忽然想起他曾撂下的狠話,她怕他真會殺了阿濟朗。「不,除非你答應我別傷害阿濟朗,我才過去。」冷月心慌地搖搖頭,語氣帶著懇求。

「你想替他求情?」永琛眯起眼,嗤哼了聲,「先顧著你自己吧!再不過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永琛,你听我說,我和阿濟朗……」

冷月試圖解釋、講理,卻教永琛一聲暴喝給阻斷。

「是呀,姐姐,你就趁早認錯,免得事情愈鬧愈大,那就更難看了!」隨後而來的芷菁,一臉幸災樂禍。

冷月怔愕地瞠大眼,她何時跟阿濟朗幽會來著?永琛為什麼要這樣污蔑她、冤枉她?

「我沒有!這幾天我都待在房里,怎麼可能和阿濟朗私下幽會?」冷月緩緩地搖起頭來。

「是呀!八阿哥,青兒可以作證,格格這幾日確實都待在房里,足不出戶,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青兒慌忙地跑了過來,急急地為冷月辯解。

「哼!你是姐姐的婢女,當然護著她、替她掩飾罪行啦!」芷菁哼笑一聲,挑眉撇唇地道。

「你給我住嘴!」一旁的阿濟朗終于忍不住、他狠狠瞪視著芷菁罵道︰「你這唯恐

天下不亂的惡女,我和冷月根本就沒做過私下幽會這種事……」

微微頓了頓,他將臉轉向永琛,「八阿哥若硬要說有,那就請沖著我阿濟朗一個人來就好,不要為難冷月!」

冷月見狀,驚慌地擋在他身前,著急地道︰「阿濟朗,你用不著這樣,我們根本……」話未說完,她的身子陡地被一只鐵臂給拉過去——

冷月驚駭地抬起頭,冷不防地迎上永琛怒焰騰燃的雙眸。永琛凶狠地逼近她,心里惱恨地想著,她就那麼一心一意想護著阿濟朗,義無反顧地擋在他身前;讓他心里升起滔天巨浪般的妒潮,他發現自己竟為此感到痛苦欲狂,卻也更加憤怒!

「別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你和阿濟朗私下幽會的事可是芷菁親眼所見,難道她會冤枉你嗎?」

他一字一句地迸出口,憤怒地指控著。冷月頓時怔住,原來他是听信了芷菁說的話,只憑芷菁的片面之辭便定了她的罪……她還能說些什麼?可為了阿濟朗,她不能不說清楚。她幽幽地凝睇著永琛,眼神淒楚而哀絕,「你……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一次?」

「姐姐,到了這個時候你又何必再否認!」芷菁冷哼一聲、火上加油地道。

冷月拿眼瞪住芷菁,她心里非常明白,這一切都是芷菁挑起的!「芷菁,你心里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沒有……」

「你一直說你是冤枉的,可剛剛你和阿濟朗在花園里低聲私語的親密模樣,是八阿哥親眼瞧見的,難道他也冤枉了你?」芷菁狡獪地截斷她的話。

她的話提醒了永琛,怒氣再也抑制不住,他發狂地大喊道︰「來人,拿下河濟朗!」

「不,別這樣……」冷月驚慌地低喊,掙月兌永琛的箝制,回身護住阿濟朗。

她的舉動更加激怒永琛,他怒氣騰騰地沖上前抓住冷月的手臂,粗魯地拽著她;冷月咬牙忍痛,仍奮力地掙扎,她絕不能讓永琛鑄下大錯,害死一條無辜的性命!

她的抗拒以及對阿濟朗一意的護持,徹底惹惱了永琛,嫉妒的紅雲全然遮蔽了他的理智。驀地,他狠狠地一拽一甩,冷月的身子失控地向一旁摔去,砰的一聲,她的額頭結實地撞上花園里石凳的一角。

微微晃了一晃,冷月登時暈了過去。

「格格!榜格!」青兒瞪大眼,扯開嗓子驚聲尖叫著,快速奔至冷月的身旁,輕抬起她,一見著她血流如注的額頭,她陡地又是一連串尖叫聲月兌口而出︰「救命啊!誰來救救格格呀!榜格她流了好多血!」

變故來得又急又快,原本劍拔弩張對峙的永琛和阿濟朗兩人,也連忙趕至冷月身旁。

望著她蒼白的容顏,兩人心下皆是驚駭欲狂,忙不迭地搶著要抱起她,正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道低沉有力的嗓音陡地響起︰

「你們兩個別爭了!」說話的正是永磷。

屠總管上寧軒宮找寧妃娘娘,他剛好也在,寧妃便要他代她先行過來瞧瞧,誰知道竟看到這教人觸目驚心的一幕。

「月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個做表哥的可不會輕易饒過你們兩個!」永磷沒好氣地低吼著,隨即抱起冷月往寧軒宮疾步而去。

「屠總管,傳御醫到寧軒宮!」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屠總管領命而去,青兒也緊跟在永磷身後。

花園里頓時只剩下仍顯得有些呆愣的永琛和阿濟朗兩人,以及自知闖了禍、神情有些心虛的芷菁。

暮色里,籠罩著一股教人窒息的沉寂,永琛和阿濟朗神色沉郁、幽晦地對視著。

芷菁望著兩人怪異的神情,心頭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不安地挪動身子,打算趁他們兩人不注意時悄悄地溜走,等事情平靜些時再作打算。

當她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時,突然傳來阿濟朗宏亮的喝阻聲——

「慢著!芷菁格格,你現在還不能走。」他眯起眼牢牢地瞅住她。

芷菁在他森冷凌厲的注視下,不由得停下腳步。「有……有什麼事嗎?」

阿濟朗冷哼了聲,沉著聲道︰「該是把一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讓八阿哥知道你的真面目的時候了!我要澄清的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從未和冷月私下會面,這件事永磷可以作證,若八阿哥仍不相信的話,可以向九阿哥求證。」

永琛繃著一張臉,只是眯著眼看他,未置可否。

「至于今日的會面,是我故意等在花園里的。」

阿濟朗繼續說道,眼神微微黯了下來。「我即將離去,是特地來向冷月辭行的。我承認自己仍愛著她,可這是單方面的愛戀,她的心早已全系在八阿哥身上,雖然她沒有說出來,但卻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

永琛冷哼一聲,「你這人可真矛盾,當初提出退親的是你,現在又說你仍愛著她,你的心變得也太快了吧!」

阿濟朗露出一抹苦笑,自嘲地道︰「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對自己沒有自信,才會舍棄冷月而墮入芷菁的情網,沒想到她竟只是在利用我……」

「你……你別胡說,遲親之事是你自己的決定,別扯上我!」芷菁趕緊截斷他的話,惡狠狠地瞪視著阿濟朗。

「說下去!」永琛冷著一張臉,「我倒想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

阿濟朗定定地望住永琛,眸中透著堅定、坦率的光芒,略微暗啞地道︰「原來芷菁只是想利用我來打擊冷月,讓冷月蒙受退親之辱;退親後沒多久,她便刻意疏遠我,還以言語相譏,說她從來就沒愛過我,只是想試試看她和冷月之間究竟誰的魅力大……」

「你胡說!」芷菁倏地刷白了臉,尖聲高喊著,然後面帶驚慌地望向永琛,「八阿哥,你別听他亂說,是他自己愛上我、纏著我的,現下他會這麼說,是為了報復我拒絕他的求愛!」

阿濟朗氣定神閑地冷哼一聲,「我手邊還保留著你親筆所書、托人轉送給我的信函、信里的字字句句皆表露著你對我的愛戀之意,這可偽造不得,我可以拿出來讓你重新溫習一番,順便讓八阿哥看看!」

芷菁整張俏臉完全不見血色,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阿濟朗,「你……你……」咬牙切齒了好半天,卻怎麼也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她轉而望向永琛,然後奔至他身旁,扯住他的衣袖,哀求地道︰「八阿哥,你別信他的話,他是故意要中傷我的!我是怎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只有冷月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永琛眯起眼,神情高深莫測地盯著芷菁急切又慌張的臉孔,沉疑的眸光無言地評斷著她。

半晌後,他眸中寒光一閃,凌厲地睨了她最後一眼,驀地甩月兌她的小手,沉著聲問︰「你為什麼要騙我說冷月和阿濟朗私下幽會了好幾次?」

「我……我……」面對他森冷凌厲的注視,芷菁怕得腦中一片空白、再也扯不出謊來,只能心虛而恐懼地看著永琛。

永琛抬眼瞅視著她,她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霎時,他腦海里掠過冷月幽靜、坦然無偽的小臉……他驀地對芷菁怒斥道︰「收拾

好你的東西,在日落之前滾回怡親王府去,別再讓我看到你!」

語畢,他旋即轉身往寧軒宮疾步而去,留下一臉慘白的芷菁狼狽地怔愣著。

一來到寧軒宮,永琛便被永磷擋在門外。

「八哥,回去吧!月兒傷得不輕,額娘還在氣頭上,你還是別進去的好!」

永琛臉色微微一黯,暗啞地道︰「我……我一定要看看她!」

永磷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和阿濟朗談過了?」

永琛無言地點點頭。

「其實,若不是你一味听信芷菁,對冷月抱著先入為主的偏見,又怎會弄至這等地

步!」永磷忍不住數落起他。

永琛閉著嘴一逕兒地沉默,神情復雜且郁悒。

見他沉默不語,永磷又嘆了口氣,「說起來,今天這件事我也得負些責任,是我要

阿濟朗向月兒辭行的,本是想讓他刺激你,好讓你別再對月兒那麼冷淡;不過,我以人

格擔保,阿濟朗並未曾和月兒私下幽會過,前些日子,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永琛點點頭,終于開口,「她……她還好嗎?」

永磷緩緩搖了搖頭,「現在人還昏迷不醒。」

「讓我過去看看她!」永琛再也忍不住激動、焦急的情緒,幽黯瞳眸中有著深沉的

痛楚。

「唉!這可真教人為難,額娘她……」

「讓他進來吧!」寧妃的聲音驀地從房里傳了出來。

一听到寧妃的允可,永琛迫不及待地便沖了進去。

一進門便瞧見坐在床畔的寧妃,他走到床邊,看著冷月蒼白的芙顏,她額頭上的傷

口已經包扎好,可人卻仍昏迷不醒。

永琛但覺心頭像被剜了一塊肉似的疼痛不已,他擰緊眉頭,直直地盯住床上的人兒,

緩緩地屈膝跪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怎麼會傷成這樣?」

寧妃質問道,「永磷不肯跟我說實話,不過,我猜月兒這傷八成是你弄出來的吧!」

永琛沉痛自責地點點頭,「是我一時失手傷了她!」

「你……你究竟又是為了什麼事要這麼對月兒?」寧妃微微氣憤地道。

永琛沉默不語,只是掉頭盯住冷月蒼白的病容,臉上淨是一片木然的神情。

「屠總管匆匆忙忙地跑來,只說你和月兒之間發生一些誤會,卻沒說是什麼樣的誤

會,你倒是同我說說!」寧妃蹙緊眉頭又問。

永琛仍是閉著嘴沒有回答,一逕兒地盯著冷月。

「唉!」寧妃見永琛不回答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真不

知道是不是月兒前輩子欠你的,她的兩次血光之災都是你造成的。

你知道嗎?這次撞破的地方竟和她十歲那年所受的傷是同一處!」

「那一次,你為了護著芷菁而弄傷月兒,還摔碎她的玉佩,你知道她為何那麼在乎

那塊玉佩嗎?」寧妃微微頓了頓,像是陷入過往的回憶中而唏噓不已。「那玉佩是月兒

死去的額娘——也就是我的親姐姐常福晉唯一留給她的紀念物!」

永琛臉色倏變,腦海中迅速掠過一張小巧稚女敕的臉、拼死護衛那塊玉佩的執拗神情,

他以為那只是小小的一塊玉佩,犯不著這般小氣計較,沒想到……天啊!他到底做了什

麼!?

「月兒這孩子同她額娘一樣不得怡親王疼愛,她雖貴為正室長格格、在王府里的地位卻遠不如榮瑾和芷菁!」

寧妃沒察覺永琛的異樣,自顧自的接著說︰

「她一向心高氣傲、清冷自矜,外界對她的誤解和流言,她從不解釋;就連阿濟朗退親那件事,她也不曾為自己辯解,一再任流言傷害、羞辱她!明明是最無辜的人,卻成了眾人譏笑嘲諷的對象!可又有誰願意真正地了解她,給她辯白的機會?」

寧妃這番話狠狠地揪痛了永琛的心,過往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確實未曾給她一個為自己申訴、辯解的機會,打從一開始,他便判定了她有罪!

永琛兩眼發直地瞪著床上吉凶未卜的人兒,心中的悔恨變得異常清晰而深刻,再也容不得他刻意漠視!

寧妃緩緩站起身來,憐惜地看著冷月,「月兒只剩下我這個做姨娘的會疼她、愛她,所以我更想為她打點好一切、讓她有個美好的歸宿。我承認當初要皇上將月兒指給你,一半是因為我的私心,可一半卻是真的為你好啊!」

永琛轉過頭怔怔地盯著她,不解她話里的意思。

寧妃嘆了一口氣,往下道︰「兄弟里,你和永磷最親,你額娘又早逝,我便將你視同自己的兒子般看待。得知你和芷菁走得極近,我深感不安,因為我太了解芷菁,她無法帶給你幸福的!這並非是我偏心,芷菁從小倍受寵愛,個性刁蠻跋扈又任性,不懂得替人著想,這可是怡親王府里的下人們都知道的事情。」

「沒想到……唉!我以為讓她嫁進宮里來是為了她好,可……卻讓她受了更多委屈!」話說至此,寧妃微微哽咽起來、「早知道如此,我不會堅持請皇上賜婚,是我害了她……」

「娘娘,那冷月仗勢欺壓芷菁的事也是假的?」永琛突然問道,往昔他听到的都是榮瑾和芷菁的一面之辭,他有必要厘清真相。

寧妃冷哼了聲,「芷菁他們兄妹倆不去欺負月兒就已經是萬幸了,哪能輪得到月兒欺負他們;說到仗勢,她要仗什麼勢,怡親王一心偏寵著榮瑾和芷菁,何來仗勢欺人之說?月兒唯一可以依恃的便是我這個做姨娘的,可她從沒要我為她出一口氣,受了委屈也只會往自個兒肚里吞!」

永琛聞言,身子驀地一震。天啊!他真是錯得離譜!無限的後悔和憐惜揪緊他的心……

受了這樣天大的誤解和苦楚,她卻仍能矜淡以對,不曾怨過任何人,她得費多大的力氣才能挺過來?

「經過這件事,我終于看開了!」寧妃突然又冒出話來。「我不想再勉強你,也不願再見到月兒受委屈,我決定請皇上下令讓你們分開,從此以後,你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說這話時,她邊拿眼偷覷著永琛的表情。

這話有如五雷轟頂、震得永琛魂魄欲散、心痛欲裂!她……她要離開他?不久後便會成為別的男人的妻子?不!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他驀地回頭望著寧妃,神情悔恨而傷痛,深邃的眸子第一次出現失措和慌亂,不!他不要她離開他,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她已完全地融入了他的骨血,他真的愛她呀!

「不!」永琛悲郁地大喊,他跪著爬向寧妃身旁,猛地揪住寧妃的裙擺,嘶啞地道︰「娘娘,永琛知道錯了,請你別讓皇阿瑪分開我和月兒,我不能沒有她!打從第一眼見到她,我便愛上了她,只是我一直不願承認,愚蠢地認定她就是傳言中的那種女子……」

說到這兒,他的眼眶倏地泛紅,神情也顯得有些沮喪,「我犯的錯的確不可原諒,可……我是真心愛著月兒、求娘娘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珍惜她的,再也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

看著向來驕傲倔強的永琛,如今竟肯為了月兒而放段,誠心地懇求,寧妃心下

感到一陣寬慰,她總算沒看錯人,他確實是值得月兒托付終生的良人!

「起來吧!」寧妃彎扶起他,「你有這番心意我真的很高興,剛剛我那麼說是

故意要試探你的。你可知道方才御醫為月兒診療時,意外地發現她已有了身孕,我怎麼

可能讓月兒獨自帶著孩子過活呢!」

「她……她有了我的孩子……」永琛震愕地喃喃自語。

「沒錯!」寧妃一臉欣喜地看著他呆愣的模樣,「你就在這兒守著她醒過來吧,該

跟她說些什麼,我想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打擾你們了。」

說罷,她徐徐地走出房間,輕輕地帶上房門。

好半晌後,永琛才回過神來,心里充塞著濃烈的愛意。盯著昏迷不醒的冷月,他彎

身執起她的小手,剛毅的俊臉慢慢透出不曾為任何女人釋放過的溫柔……

冷月整整昏迷了兩日,才清醒過來。

寧妃、永琛、永磷以及青兒,全部圍繞在炕床邊,欣喜地盯著她看。

永琛搶到最前頭,握住冷月的手,「月兒!」

他輕聲喚道,低沉的嗓音里,淨是濃得化不開的款款深情。

眾人只見冷月慢慢睜開眼,時間仿佛停頓了下來,等了好半晌,她才完全睜開那雙

迷迷蒙蒙的大眼楮……

「月兒?」永琛再喚一聲,仿佛怕她會消失一般,緊緊握住她的手。

冷月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最後停在眼前的永琛身上,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她黯

然地垂下眼瞼、輕咬住下唇,「你……你走吧!」她的聲音細得教人幾乎听不見。

「我不走!」永琛堅定地道,深沉的眸光牢牢鎖住她清麗的臉蛋。

寧妃見狀,向永磷、青兒使了個眼色,一行人悄悄地退出房外,讓永琛和冷月兩人

獨處。

冷月率先開口,「我記得,你一口咬定我和阿濟朗之間有不軌情事,你……還留在

這里做什麼?」她垂著眼輕冷地道,情感是封閉、退縮的。

永琛的身子微一僵凝,眸光陡地黯沉,「我已經弄清楚那全是芷菁造的謠,是我……

誤會了你。」

冷月勉強地扯唇輕笑。「這一次你肯相信我了?」

永琛痛苦地閉上了眼楮,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緩緩地張開,他用手輕抬起她細致

的下巴,讓她直視著他,沉痛地低語︰「不只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過去是我不對,我不該听信流言,一而再地傷害你、羞辱你,你能原諒我嗎?」

他的聲音沙啞不已,充滿了深切的自責和悔恨,教冷月一時怔愣住。

她睜著水蒙蒙的大眼楮與他對望,看進他深邃如潭的瞳眸深處。

「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地補償你,好好地寵你、愛你!」他驀地欺身上前,將

她摟進懷里,在她耳畔嘎啞地喃語。

冷月登時心里一陣悸顫,勉強別開臉。強裝淡然地道︰「你不必因為心懷愧疚而勉

強自己這麼做。」

「不是這樣的!」永琛急切地輕喊,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他壯碩的上身傾向

前,距離近得讓兩人感覺得到彼此的呼吸。

「我想寵你、愛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低柔地道。

承受他令人暈眩的壓迫、溫柔的喃語,冷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卻仍假裝無動

于衷,「你並不是心甘情願要娶我的,只是因為無法違背皇上的旨意才勉強這麼做……」

她微微頓了一頓,痛苦地閉上眼,「而且……你恨我!」最後一句幾乎是哽咽著說出的。

「不!我並不恨你!相反的,就因為我太愛你,才會做出一些傷害你的事!」永琛

低柔的嘶語。

「不……你騙我!你不可能愛上我的,你曾經說過……」

冷月猛搖螓首,兀自喃喃低語,卻教永琛驀地以唇堵住她未說出口的話。

他的唇攫住她的,然後狂猛地吮吻,狂暴卻細膩的掠索,不只代表他的饑渴,更為

了宣泄長久以來壓抑的深情!

之後,他的吻轉為輕柔,他貼在她的唇上低喃著︰「別拿我以前說過的話來折磨我,

那全是我為了掩飾自己已然失序、狂亂的心!因為,我早已愛你愛得無法自拔,可又無

法忍受你是傳言中所說的那種女人!尤其你和阿濟朗的那段戀情,更教我嫉妒欲狂!」

冷月急促地喘著氣,「現下你為什麼認定那是謠言而肯相信我?」她尋得一個空隙,

趕緊問道。

永琛沙啞地笑了,「也許我早已經知道你是無辜的,只是皇上遽然指婚,以及我自

己快速的陷溺,令我的傲心難以接受,我寧願誤解你,也不願承認自己愛上你!」

「我以為你愛的人是芷菁,不是嗎?」冷月不敢署信地問。

「不,我從沒愛過她,我只當她是妹妹般看待!我唯一愛上的人只有你!」

說著,他以自己的唇和臉在她耳鬢、頰畔輾轉廝磨著,唇邊的短須扎在她水女敕的肌膚上。

「別這樣……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

冷月虛弱地癱在他身上,卻仍強迫自己別過臉。

「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他貼著她的唇粗喘著,喃喃低語。

「何以見得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她嬌弱的問道,想抗拒他教她措手不及的柔情蜜意。

「你沒有別的選擇,你已經懷有我的子嗣,這一生你永遠只能屬于我!」他霸道卻又深情的昭示。

「你……說穿了,你只是為了我肚里的孩子……」她凝睇他,驀地幽幽低訴。

「你真傻!」他灼熱的唇埋在她發間,暗啞的低語,雙手將她縴細的身子擁得更緊。「沒有了你,我要孩子何用?」

「我愛你,這句話是真真確確的、沒有半點虛假,不許你質疑我的愛!」他貼著她耳畔,深情款款地重申道。

「我……我……」她的聲音抖顫著,心防已然即將潰堤。

「別否認,也到抗拒我……」永琛的大掌無聲無息地貼在她的頸脈上,她狂擂的脈動已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

「你呢?你愛我嗎?你那清冷矜淡的氣韻,總讓我覺得好像無法抓住你;你知道嗎?我好恨你的冷淡以及仿佛一切都無所謂的飄忽神情,那使得我恐懼、焦躁、易怒,令我只想狠狠地將你擁在懷里,確實的擁有,才能消除那股強烈的不安!」他緩緩地、沉沉地低語,深邃黝亮的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瞅住她的晶眸,像是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他真摯且微帶憂傷的告白徹底擊潰了冷月的心防,讓她深深動容;她輕輕嘆了一聲,心甘情願地偎靠在他懷里,輕柔地道︰「在認識你以前,我確實是一個清冷又淡漠的人,可遇見了你之後,這些全不管用了,我的情緒不再平靜,變得惶惶不安且愁思滿懷,這些強烈的感覺教我害怕;後來,我終于明白,原來這就是……愛!」

說完之後,她滿瞼羞紅地將自己的臉理進他的胸膛里。

永琛滿足地笑了,他知道這已是她最露骨的表白。他的手輕撫上她額頭上的傷,「原來老天爺早注定了要你當我的新娘子,所以才會讓我在你這兒刻下了印記,這疤痕宣示了你是屬于我的……永遠、永遠都是我的!」

他喃喃地說著,然後再次低下頭深深地吻住她……

終于說出口的愛意,是這般百轉千回,得來不易,卻也牢牢地將二顆心系在一起,一生一世,天長地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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