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美女 第九章

樓盼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只是不斷的往前走,想離齊家愈遠愈好。突然,一個激烈的踫撞使她倒坐在地上,緩緩的一抬頭,天空竟已是蔚藍的一片,黑暗不知在何時已消失。

「對不起……盼盼!?」饒佩君急急忙忙的道歉,在看見被她撞到的人後,她不禁驚呼出聲。

「佩君。」樓盼盼一見到認識的人,心不自覺得就安定下來,鼻頭也漸漸的發酸,眼眶也積了一夜的委屈。

「你怎麼了?難道你去過醫院了?你哥現在怎麼了?好些了嗎?江叔早上打電話給我說你哥突然心髒病發,正在急救,現在是不是沒事了?」饒佩君關心的問,竟也忘了拉起樓盼盼。

樓盼盼原本欲流淚的眼在听見了這消息後而轉為驚訝,她慌亂的站起身,急切得抓著饒佩君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都不知道?我哥哥他到底怎麼了?不行,我要去醫院。一她轉身就跑,滿腦子全都是她哥哥心髒病發的痛苦神情。

「等等我,盼盼,你別跑啊。」饒佩君追不上心急如焚的樓盼盼,她招了輛計程車趕上樓盼盼。「盼盼,快上車!」她搖下車窗向著正在跑的樓盼盼喊。

樓盼盼一听到饒佩君的叫喊,她停下了腳步,待計程車行駛到她身旁停下,她快速的上車,不斷的催促司機趕快。

到了醫院,她就匆忙的沖進醫院里,而饒佩君在付了車資之後,也不敢懈怠的跟了上去。

樓盼盼像只無頭蒼蠅的在醫院里到處尋找樓偉明,恐懼使她失了魂,連思考能力也沒有。

最終,她在手術室門口踫到了剛從里頭出來的江士達,她著急的抓住他,恐懼的問︰「江叔,我哥哥呢?他在哪里?我在病房內找不到他,他呢?」她好激動的詢問。

「盼盼,你別激動,乖乖听我說。」江士達安撫著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告她這個殘忍的事實。

「好,我乖乖的,你快說。」樓盼盼盡量讓自己安靜下來。

「今天早晨偉明突然心髒病發,由于來得太突然,在急救上延遲了一些時間,而他已在剛才咽下最後一口氣。」江士達悲傷的說,他救不了樓偉明,他的心也很難受。

「我不信、我不信,你不是說他會好的嗎,他不會死的,我不信。」樓盼盼悲切的哭出聲,排開所有的醫護人員來到手術台前。

她顫抖的手緩緩掀開白色的布,在看見樓偉明那張已沒了生氣的臉龐,她的情緒全然崩潰,所受的委屈和欺凌如洪水決堤般的爆發出來,化做悲戚的淚水和支離破碎的悲語。

「哥哥——你醒來,你答應過我你會好起來的,你怎麼可以騙我?求求你醒過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樓盼盼淒厲的哭聲令所有人看了都心酸,饒佩君也忍不住的掩面而泣。

「哥哥,你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你快睜開眼看看我,你不是最舍不得我掉眼淚了嗎?快起來叫我別哭,你說過你不會讓我哭的,你快起來。」她好無助的哭著,拉著樓偉明的手撫住自己的臉龐。「你听不到我說的話嗎?你要去爸媽那里,你不要我,你要把我丟在這個世界懲罰我的不誠實嗎?你知不知道這樣對我來說好殘忍?我什麼也沒有了,以後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找不到了,只能孤單的留在這個世上,受到了欺凌也沒人可以傾訴,想哭沒有肩膀可以依靠,你真的狠得下心讓我孤獨無依嗎?」

「盼盼,你要節哀順變,別哭壞了身子,來,偉明的遺體得送至另一個地方,你起來。」江士達安慰著哭得聲音沙啞的樓盼盼,想強拉著她離開,不料她卻推開他。

「不,我不要,哥哥,你醒來,醒來啊!」樓盼盼失控的搖晃著樓偉明的身體,拒絕接受現實的哭喊著。

「盼盼,你別這樣,你哥哥他死了,不會再醒來了。」饒佩君上前拉住樓盼盼,逼著她接受現實。

而這時醫護人員已把樓偉明的遺體推出了手術室,樓盼盼想上前阻止,卻被饒佩君和江士達制止了,她絕望的掙扎著。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這麼殘忍,我哥哥他沒死,他沒死啊……」她無力的跌坐下來,抱著頭痛哭。

饒佩君看了好難過,淚眼直流,而江士達也含著淚走出了手術室。

「為什麼?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樓盼盼悲慟的哭著。

「盼盼,你別傷心了,你哥雖然死了,但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你的。」饒佩君蹲了下來,抱著悲痛不己的樓盼盼,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佩君,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事,才會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齊紹桓不要我了,哥哥也拋下我走了,為什麼就是沒人留下來陪我呢?」樓盼盼沒听進饒佩君所說的話,空洞而無神的眼飄向了遙遠的一方,看起來脆弱極了。

「我會陪你,看著我,盼盼,我會陪你。」饒佩君看著失神的好友,企圖將她遙遠的思緒拉回現實來。

「沒有人陪我,活著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淚還在流,樓盼盼的精神卻已異常。

「盼盼,你別這樣,你嚇到我了,我打電話給齊紹桓叫他來接你回去。」饒佩君被樓盼盼求死的表情給駭著了,急著想找人來幫她勸勸好友,然而,她並沒有仔細注意好友先前的話早已透露絕望也來自齊紹桓。

「不用打了,他不會來的,我們要離婚了,他現在應該很高興才對,終于可以擺月兌我這個契約新娘。」淚止不了,樓盼盼只是痴傻的喃喃自語。

「你們要離婚了,怎麼會這樣?」看著樓盼盼臉上深沉的痛楚,饒佩君知道不能再問她了,否則她也許真的會崩潰。「走吧,盼盼,我們還得替你哥辦理後事,你得堅強點。」饒佩君試著想拉起她,可是她卻不肯。

「我不要走,我不要面對現實,那對我太殘忍,我不要……」

饒佩君上前重重打了樓盼盼一巴掌,想要藉此打醒她。

「你不能逃避現實,難道你希望你哥死後仍不得善終嗎?你是他唯一的妹妹,我相信他要是知道你傷心成這個樣子,他的心里一定也很難過,也舍不得離開你,但,盼盼,你哥他死了,不會再回來了,你就該更堅強的活下去,把他來不及享受的人生全都享盡,不要逃避現實,讓他走得安心點好嗎?」她止不了自己拚命滑落的淚,她也難過啊!但她卻必須理智的罵醒樓盼盼,她不想再失去一個好友!

樓盼盼的情緒冷靜了下來,無助的淚眼看著饒佩君。「對不起,佩君,我……」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心痛的感覺卻持續的擴大,幾乎都要把她的心給搗碎。

「別哭,盼盼,你的臉還疼不疼?我剛才太生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對不起、對不起。」饒佩君抱著樓盼盼痛哭,情緒也變得相當激動。

樓盼盼搖著頭,放任自己的情緒在饒佩君的懷抱中崩解。不知哭了多久,也許兩人都哭累了,樓盼盼無力的站起來,虛弱的扶著牆走出手術室。

「盼盼,你要去哪?」抽噎的聲音漸息,饒佩君追上樓盼盼,關切的看著她那張蒼白又虛弱的臉龐。

「我要去找江叔,跟他討論一下哥哥的後事。」即使樓盼盼已哭得有些月兌水的現象,但她還是拖著疲累受創的身子往前走。

「我們下午再來討論好嗎?你的精神很差,先回家養好精神再來好嗎?」饒佩君勸道。

「不,我不要。」樓盼盼堅決的拒絕。「我要陪著我哥哥,我要陪他……」眼前突然一黑,她體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天啊!盼盼,你怎麼了?快醒醒!」饒佩君焦急的扶起她,向前方走來的醫護人員求救。「快,這有人昏倒了,你們快來救救她呀!」

很快的,樓盼盼立即被送到醫療室內吊著點滴,而饒佩君則是心焦如焚的站在一旁,看護著她,生怕她再有所閃失。

「哥哥,阿桓,不要離開我……」睡夢中的樓盼盼不安的夢囈,憔悴的面容滑下了淚水。

饒佩君深深的嘆了口氣,究竟盼盼要受多少的苦,上天才肯停止這種無情的捉弄呢?再如此下去,盼盼會瘋的,今日的灰暗已造成她一輩子的傷痛,而以後呢?饒佩君不知道,更有些害怕知道。

經過了忙碌的喪禮,樓盼盼消瘦了許多也變得相當沉默,常常在房中一待就是一天,有時候更是不吃不喝,饒佩君不論怎麼勸都沒用,她的心就像是死了,只留下外表的皮相一天又一天的過著沉悶的生活,有點在等死的意味。

饒佩君端了一碗面進到她借給樓盼盼的房里,輕喊著坐在椅上正對著外面天空發呆的樓盼盼。

「盼盼,吃面了。」她把那一碗熱騰騰的面先擱在桌上,上前拍拍好友的肩膀。

「我不想吃,對不起,請你拿出去。」樓盼盼沒有回頭,只是一逕的看著蔚藍的晴空,仿佛那兒有她要的東西。

「盼盼,你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再加上你最近常常哭,江叔都一再的警告你要多吃些東西,不然真的會病倒的。」饒佩君苦口婆心的說道。

「我吃不下。」樓盼盼一點食欲也沒有。

饒佩君有些生氣,硬將那碗面塞到樓盼盼手中。「你快給我吃,你要是不吃,我立刻打電話給齊紹桓叫他把你接回去,我才不管你們要不要離婚,那關我什麼事……」饒佩君說不完無心的氣話,因為她看見樓盼盼已經在吃面,而且沉默的掉著眼淚,那令她覺得自己很壞。「盼盼,對不起,我真的太擔心你的身體才會說出這麼重的話,你別哭,別哭。」

饒佩君抽了張面紙擦掉她的淚水,她制止了饒佩君的動作,她乞求的看著饒佩君。

「別打電話給他,我不想見到他,我恨他!」樓盼盼淚眼汪汪的說著。

「你和他到底是怎麼了?前一陣子你還很愛他,為什麼現在你又恨他呢?」饒佩君實在不解,以樓盼盼溫柔細膩的個性,她從不去厭惡過任何一個人,現在她竟會說她恨齊紹桓,可見齊紹桓真的重重的傷了她的心。

「我怎麼可能愛他?我怎麼可能愛上一個殘暴的人?他為了那些照片不分青紅皂白就強暴了我,更找了個女人狠狠羞辱我一頓,我怎麼還能愛他?我恨他都來不及了。」樓盼盼憤恨的流淚,那些屈辱再加上哥哥的死帶給她的打擊,真的讓她對這個世界絕望。

「他強暴你?!??」饒佩君氣憤的瞪大眼,沖動的往門口走去,「我要去找他算帳,該死的他竟敢這樣對你,我非狠狠的打他一巴掌不可。」

「佩君,不要去,讓我留點尊嚴,我什麼都沒了,不想連最後的一絲自尊也賠了上去。」樓盼盼喊住饒佩君,阻止了她的沖動。

「我……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只能眼睜睜的看你痛苦,卻一點忙也幫不上呢?盼盼,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幫不了,我真的很失敗。」饒佩君有些自責。

「不,你幫了我很多的忙,要不是有你,我想我根本無法辦好哥哥的後事,要不是你收留我,我也許早就流浪街頭,更或許早就死了。」樓盼盼哀淒的一笑。「佩君,你為我做的真的夠多了,多到我這輩子都還不完,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報答你。」她的話語像在道別,含滿了悲傷和感謝。

「你不要這麼說,你別嚇我好不好?盼盼,我不要等到下輩子,這輩子我就要你還我恩情,所以你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答應我,好不好?」饒佩君害怕的摟著她,要求她給自己承諾。

樓盼盼苦笑著不回話。

「盼盼,拜托,你不要不說話好嗎,」饒佩君簡直被她毫無生存意念的表情給駭著。

「你放心,我不會自殺的。」樓盼盼給饒佩君承諾,然後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這五百萬給你,就當是我住在這的生活費好了,以後可能還要麻煩你照顧。」

饒佩君沒有接過支票。「這五百萬是你的,我不會拿,你還得靠這些錢去英國,你還是存起來比較好。」

「存起來?!??」樓盼盼冷笑,「這些錢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如果你也不想要的話,就把它還給齊紹桓吧。」她痛苦的閉上眼,任支票在她手中滑落到地板上。

饒佩君撿起那張支票,向閉上眼的樓盼盼說著︰「我會把支票還給齊紹桓的,你好好休息吧。」她臉色黯然的關上門,再次把安靜還給好友。

然而,日子一天天天的過,樓盼盼的淚流干了、心枯竭了,她愈來愈沉默,把自己的心完全給封閉了起來,她不再說話了,只是不斷的看著窗外的日夜交替,永遠的和窗外的花花世界失去了溝通的言語。

而饒佩君也失望了,她帶著樓盼盼看過好多精神科醫生,做過相當多的心理治療,完全都沒有效用,而且有許多的醫生也都搖著頭說不行,樓盼盼封閉自己的行為無疑是慢性自殺,只要不肯清醒,樓盼盼幾乎就只有等死的份。

她曾想過要去找齊紹桓,但每每她到了齊氏辦公大樓總是吃閉門羹,到齊家去又不得其門而人,最後,她也放棄了,她辭掉了工作,專心的照顧樓盼盼。

饒佩君為了不讓樓盼盼營養失調而導致身體衰竭,即使一動也不動的她非常的難以喂食,但饒佩君仍是相當有耐心的慢慢讓她咽下去,細心的幫她打理一切事情。

但饒佩君也知道,只要盼盼一天不打開她的心門,她的生命就會像花朵般很快的凋謝了,即使自己拚命的想保住她的性命也全是白搭。但,饒佩君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唯有延續她活下去的時間,才能期盼有天奇跡會出現。

「盼盼,你不是說你不會自殺的嗎?但你卻選擇最狠毒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性命。」她對著看著遠方的樓盼盼說。

「你知道嗎?現在已經是六月了,外頭好熱,好適合去游泳,我記得你是個旱鴨子,你不是一直吵著要我教你游泳的?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年,打算好好的訓練你的,可是,現在我卻要失望了,因為你變成這樣子,已經不可能跟我一起去游泳了。」饒佩君苦笑著,繼續說下去,「盼盼,我找不到齊紹桓,那筆錢也無法還給他,原本我還想說靠他來治好你的病,但我想我錯了,你都說過你恨他了,當然不可能因為他而醒來,但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的心里還是愛著他的,這樣你醒過來的機率也就大些,雖然他真的很可惡,也很可恨,但……算了。」

她搖搖頭,笑自己的天真,「對了,我昨天看見他的弟弟紹權,他一直追問我,你現在過得好不好,住在哪里?但是我騙他說你過得很好,我想你一定也會贊同我這麼說,我看得出來,他把你當成親人一樣的關心,如果知道你變成這樣,他叫定會難過,你一定不會要他難過的,對吧?」

樓盼盼緩緩的閉上眼,仿佛在回應饒佩君的問題一樣。

「你累了嗎?好好休息吧!」饒佩君拿了件薄被往樓盼盼身上蓋,嘆著氣離開。

齊紹桓過得一點也不好,從樓盼盼離開以後,他簡直不要命的工作,想藉此麻痹自己的感情,所以,他連家都很少回去,就怕那間充滿她倩影的屋子會引發他的愁思。

而齊家上上下下的人全都不好過,齊紹威常哭著要尋找樓盼盼,林氏夫妻和小青、小惠常要花上一天的時間哄他,而他們也很感慨她的離開。

齊紹權雖看不出什麼地方改變,但他變得相當浮躁,以前樓盼盼在的時候,可以很輕易的化解他的煩躁,而現在她不在了,他少了可以說話的對象,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常在外頭和人打架,弄得一身傷回家,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出來。

而齊正宇則是少了和他說貼心話的對象,自然也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幾乎一步也不踏出家門,而且他把手中所有的股權全給了齊紹桓,讓大孫子真正的穩定了總裁的身分,而他自己顯得已無心去控制這個企業了。

樓盼盼的離開對整個齊家來說,無疑是個大災難。齊家從未像現在一樣四分五裂、亂成一團,而且似乎沒有人嘗試改變這種狀況,無奈的只好讓情況惡性循環下去。

深夜一點,齊紹桓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家,無力的倒坐在沙發椅上,勞累的拉開領帶。

「大哥,你回來了。」齊紹權的聲音從另一方傳來,齊紹桓才猛然發現大弟坐在他右手邊的沙發上。

「這麼晚了你還不睡,你臉怎麼了?怎麼青一塊、紫一塊的。」齊紹桓一看見大弟那張明顯被打傷的臉,不禁有些訝異。

「小傷啦!餅兩天就好了。」齊紹權不是很在意的說著。

「你等我有事嗎?是不是零用錢不夠?沒關系,我明天再匯一筆錢到你的戶頭里去。」齊紹桓疲累的閉上眼,作片刻的休息。

「我不是零用錢不夠,我昨天踫到盼盼的好朋友饒佩君,我問了她盼盼的近況,還跟她要了住址和電話。」齊紹權從懷中拿出一本黑色的記事本遞給齊紹桓。

齊紹桓接過記事本,然後又冷冷的丟在一旁。「給我干麼,我又不想和盼盼聯絡,我要去睡了。」他想逃離,天曉得他多想知道盼盼的下落,但他卻始終忘不了她的背叛。

「饒佩君說盼盼過得很好,但我知道她是在騙我,我知道盼盼一定和你一樣難過,為什麼你就不能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呢?我們家的人全需要她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的只顧自己,而忽略我們每一個人的感受。」齊紹權第一次向他一直都很尊敬的大哥大吼著。

齊紹桓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齊紹權氣憤的臉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齊紹權深吸一口氣,全豁出去了。「我不管你怎麼想,在我的心底其實和紹威一樣,都早認定她是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姊姊,我知道自己不會說好听的話哄她開心,但我自認自己對她夠好,應該可以讓她留下來,可是你卻破壞了這一切,破壞了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溫馨,害得我們全陷入了困境。」齊紹權失神的說著,然後嘆口氣,「打個電話給她吧!你們不是要離婚嗎?總要見面解決吧。」說完,他默然的上樓。

齊紹桓的心一片亂,連紹權也在怪他了嗎?他就真的錯得那麼徹底嗎?他也是受害者,他的心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還難受,誰又能來為他想,心疼他的痛呢?

日子可以沖刷掉一切的苦痛,他熬過了一個月,卻好像一世紀這麼長。他也掙扎過,也真的痛苦過,卻始終擺月兌不了情愛的糾纏,甚至愈來愈失落,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而且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他的確還無法原諒盼盼的背叛,畢竟他的心很狹窄,容不下任何一顆沙粒。但,相對的,他也無法原諒自己,他竟然會愛到無可救藥,愛到會去狠狠的中傷盼盼,她是他的摯愛不是嗎?但他仍是控制不了嫉妒的心,硬把她推出他的生活圈子外,讓自己處于水深火熱中。

他知道這樣的結果令每個人都不好受,尤其對他而言,每當在他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他可以短暫的忘了她,但一到夜深人靜時,他的心中只有盼盼的倩影,她溫柔好听的耳語似乎總在他的耳畔響起,她嬌羞柔美的笑顏總是在他眼前出現,他無法抑制自己不去想她,即使再累、再疲勞,他就是忘不了她。

真是有些可笑!齊紹桓不禁苦笑。

以前的他是商業界的無情浪子,不管對敵手或女人,他從不放下感情,做起事來向來不拖泥帶水,從沒有一個人可以牽動他的感情,所以,即使他身旁有許多的女人,他也不曾給予任何女人一絲的愛。而盼盼的蕙質蘭心、善良親切卻深深吸引他,他的愛全給了她,他的冷硬也早融化在她的柔情里,他陷在愛的漩渦里不可自拔,直到知道她的背叛,他才發覺自己竟已沉淪得那麼深,深到他根本無法爬回原點,也無法恢復成以前冷酷的齊紹桓。

報應啊!以前他糟蹋別的女人的感情,不肯付出一絲愛,而現在就該輪到他的感情給盼盼糟蹋,很公平,不是嗎?

齊紹桓搖著頭,往前走了一步,遲疑了一會,才轉過頭看著桌上那本記事本。打電話給她吧!齊紹權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像股催眠的力量讓他緩緩的移動腳步,走到沙發旁。

齊紹桓遲疑的拿起記事本,想了一會,便深吸了口氣翻開冊子,記下電話和住址。

是該打電話給她了,他們要簽離婚協議書就必須該見個面,也許也是因為他想見她吧!但不管如何,一旦他們了卻了婚姻關系,他們將永遠會是兩條不相干的平行線,不會再有交集。

這真的是他要的?齊紹桓不禁懷疑,陷入一片寂靜的沉思中。

「什麼,你們要離婚了?!??」高擎一听完齊紹桓的話,不禁把剛喝下去的咖啡全吐了出來,相當震驚的看著被自己噴了一臉咖啡的齊紹桓。

齊紹桓抽了張面紙擦掉臉上的咖啡,不想再多作解釋。

「天啊!你生病了嗎?你竟然會要跟盼盼離婚,你這麼愛她,居然舍得讓她離開你,我看你得到醫院檢查檢查,你病得不輕。」高擎直搖頭,認為他在開玩笑。

「我沒病,我真的要跟她離婚了,我早上才打電話給她,只不過接電話的人是她的好朋友,她說她下午會帶盼盼過來簽字。」齊紹桓淡淡的說,其實在他的心底真的有些失望,他一直以為他可以和盼盼說上幾句話,但饒佩君卻一直不肯,只說了下午會來找他,就急急忙忙的掛上電話了。

「不會真的要離吧!」高擎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收起了開玩笑的態度,正經八百的看著齊紹桓。「喂!你們又怎麼了?前一陣子不是好好的,怎麼現在說離就離呢?」他實在不解。

齊紹桓嘆口氣,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轉述給高擎知道。

「不會吧!」高擎大叫著,「盼盼不像那種人,你會不會誤會她了?」

「誤會?!??」齊紹桓苦笑,「我也希望這是個誤會,可是照片證實了一切,而她也承認她愛那個男人,一輩子都愛他,你說,這叫誤會嗎?這能是個誤會嗎?」

斑擎低頭想了一下,隨即又抬頭。「我覺得有問題,唐倩的行為太古怪了,如果她真是貪財的話,一定會死留著底片好不斷的向你勒索,絕非這麼干脆的用兩千萬賣給你,這一定有問題。」他分析了一下,然後對著齊紹桓說︰「對了,那些照片呢?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齊紹桓並不認為高擎可以推翻這個事實,但他還是拿了僅剩下來的幾張照片給高擎看。

斑擎接過照片,一張接著一張的看,不禁皺起眉頭。「真的很奇怪,他們……我說不上來,但是真的很奇怪,你確定他們是情侶嗎?」他有些納悶,但他實在也不知道怪在哪,但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他們的關系一定很親密。

「你想說什麼?說這真是誤會一場,要我們不要離婚,繼續的在一起嗎?」齊紹桓搖著頭,「不可能的,你以為發生這種事,我真的有度量可以愛她一輩子嗎?最初的時候或許我可以騙得了自己,告訴自己不在乎,但,日子一旦久了,我相信自己會開始恨她,會傷害她,最後我們兩人都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惡夢深淵里,永遠爬不出來,與其如此還不如分開得好。」他有感而發。

「你以為分開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高擎嚴肅的問著好友。

「我不認為可以,但這是最好的方法。」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突然,一通電話打破了寧靜,齊紹桓接起電話。

「齊先生,有位饒小姐想見你,你要見她嗎?」電話的彼端傳來恭敬的問語。

「請她進來。」

齊紹桓掛上話筒,竟有些緊張起來,待饒佩君進來以後,他才赫然發現盼盼根本沒有來,心中竟有股濃厚的失望。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盼盼呢?」開口的是高擎,雖然他很高興見到饒佩君,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好友的問題。

「她不會來的。」饒佩君淡淡的回答。

「為什麼?難道她不想簽字嗎?」齊紹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冷冷的問著。

「她不能簽,也沒辦法簽,今天我來只不過是要還給你一樣東西,還完我就走。」饒佩君一刻也不想多待,她從皮包內拿出一個信封擺在齊紹桓的桌上,轉身就走。

齊紹桓拿出了信封里的東西,倏然睜大眼,立即上前阻止了饒佩君的離去。「這支票為什麼要還給我?盼盼呢?她為什麼不來,難道她不知道今天我和她要簽離婚協議書嗎?」齊紹桓有些暴怒。

饒佩君惡狠狠的瞪著擋住她去路的齊紹桓,嘲弄著,「怎麼,你怕盼盼死纏著你不放嗎?」

「我當然不怕,要是她這麼做,我會告她的。」齊紹桓很是氣憤的說,盼盼實在太過分了,她到現在都還要玩弄他。

饒佩君不可思議的瞪著齊紹桓,滿腔的怒火不受控制的傾泄。「你快去告啊!最好連我都一起告,反正你有錢又有勢,還怕會告輸嗎?我真是替盼盼感到不值得,她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認識你,專受到你的欺凌和羞辱,搞得她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只有等死的份,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饒佩君的話被齊紹桓打斷,他一點也不想听她說盼盼有多憔悴,因為那使他心疼。「我不想知道她的近況,我只想知道她為什麼不來而已。」

「你要她怎麼來,她就快死了,你要她怎麼來簽離婚協議書。」饒佩君生氣的喊著,混合著難過與無力。

「你騙我,我不信。」齊紹桓的臉色一下子刷白,恐懼和害怕爬上了他的心頭,造成他的恐慌,他用力的抓著饒佩君的臂膀,想在她眼中找到一絲不安。「你為什麼要這樣詛咒她,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阿桓,你瘋了,別這麼用力抓她。」高擎上前阻止了齊紹桓粗魯的動作,把饒佩君攬到身後保護著。

而饒佩君則輕輕的推開高擎,勇敢的面對齊紹桓。

「我沒騙你,盼盼的生命真的一點一滴的在流失中,她隨時都可能會死,這就是她不能來的原因,而那五百萬是她要還你的,她說她再也用不到這筆錢。」她的眼眶微微的紅了,近來的兩天,盼盼完全抗拒外來的食物,不論她如何喂食都不行,她可以感覺得出來,盼盼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意念,一心求死。

「這不可能,怎麼可能,不可能……」齊紹桓受到的打擊相當大,他急欲上前再度詢問饒佩君,高擎卻阻止了他,他只能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她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有生命危險?請你告訴我實情。」

「實情?!??你難道不知道你也是禍源之一嗎?你一味的傷害她,讓她感覺這個世界的灰暗,令她絕望,而徹底的封閉她自己的心,現在的她就像個植物人一般,對周遭的事都已感覺不到,所有的醫生都說她封閉自己的行為是慢性自殺,只要她不肯醒來,她遲早都會死去。」饒佩君恨恨的說著,淚也不爭氣的往下掉。「既然你今天已經得到你要的答案了,我也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會去強暴盼盼、去羞辱她,你最好有個好一點的解釋,否則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她背叛了我,跟別的男人上賓館,你可以看看桌上的照片。」齊紹桓失神的說著,完全被饒佩君一番話弄得心頭大亂,而且痛得幾乎肝膽欲裂,他要永遠的失去盼盼了,永遠。

「你少亂說話,盼盼才不是這樣的人。」抹去了淚水,饒佩君走到桌旁拿起了照片,當她一看見照片中的兩人,她不禁憤怒的握起拳頭,放下那些照片,快速的走到齊紹桓面前,狠狠的給他一巴掌。

而這清脆的巳掌聲打醒了失神的齊紹桓,他和高擎都驚訝的看著饒佩君。

「這巴掌是代照片中的男人打的,懲罰你欺負他的妹妹。」饒佩君氣得發抖,她完全沒想到事情竟錯得那麼離譜,而且令人氣憤。

「妹妹」難怪,我終于知道照片怪在哪了,他們長得有些相似,而且氣質很相像,怎麼看也不像是情侶,原來他們是兄妹。高擎恍然大悟。

兄妹?!??齊紹桓更是震驚,心中升起了更多的愧疚和心疼,天啊!他真的是錯得離譜,他竟然不听她的解釋就強暴了她,隔天更找個女人傷她,他究竟做了些什麼,竟如此殘忍的對她,他不但該打,而且還該死。

「沒錯,他們是親兄妹,她嫁給你就是為了治療她哥哥的病,原本這一切該是圓滿結束的,但,她傷心的從齊家跑出來的那天,也正好是她唯一的哥哥去世的那天,她悲痛得再也爬不起來,終日的郁悶使她封閉了自己,也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你知道她那段日子是怎麼過的嗎?她天天以淚洗面,不吃飯也不說話,那種哀淒的表情令任何人看見了都會鼻酸,有時候我都覺得,也許死對她而言可能是種解月兌,但我狠不下那個心,因為我無法像你一樣無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根本不能不管她,可是,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盼盼現在開始拒食,連我也沒辦法了……」饒佩君無助的落淚,這個月來她可說是心力交瘁,再也無法承受的掉著淚水。

斑擎輕輕的擁著饒佩君入懷,有些心疼她所承受的壓力和淚水。

「盼盼,對不起、對不起……」齊紹桓痛苦的抱著頭,萬分心疼盼盼所受的苦,更恨自己以前的蠻橫霸道。

斑擎輕嘆了一口氣,決定還是先哄哄懷中哭得像淚人兒的饒佩君。「別哭了,我知道你很難過,但現在我們應該想辦法先喚醒盼盼,我們沒有大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只要多過一天,盼盼的生命就愈危險,我們得快點讓她醒來才可以。」他很理智的說著。

饒佩君緩緩的推開高擎,淚眼迷蒙的看著他,而齊紹桓更像從黑暗找到一線生機似的也看著他。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又沒說錯什麼,當務之急,我們要結合力量把盼盼給拉回來,所有的恩怨等盼盼醒來再說,可以嗎,」高擎詢問他們兩人。

齊紹桓和饒佩君對看一眼,然後點頭。

沒有什麼事比樓盼盼活下來更重要,他們可以不計前嫌,就盼結合的力量可以萌發她的生存意志,讓她可以順利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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