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親王不放心讓漱玉一個人到札克拜達里克,于是讓阿濟格陪著她一起去,另外陪著他們一起走的還有巴桑的堂兄札納巴克。一路上,札納巴克講了許多都爾伯特族的事,使漱玉和阿濟格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認識。漱玉在札克拜達里克見到巴桑的母親,她是一位十分易于相處的蒙古貴婦,使漱玉聯想到自己的母親,兩人很快便建立起親密的情誼。
巴桑的族人對漱玉十分禮遇,替她搭起一座她專屬的蒙古包,讓漱玉主僕三人居住。
這天,漱玉離開所住的蒙古包,往阿濟格和札納巴克共住的蒙古包走去,還沒走到目的地,便見兩人談笑風生的正朝她行來。
「你們有什麼事這麼開心呀?」漱玉被激起了好奇心。
兩人在她面前停住,阿濟格開口︰「漱玉,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喔?是什麼?」漱玉一听見好消息,以為是巴桑要回來了,因此顯得十分興奮。
阿濟格瞧她一臉的期待,不禁笑了出來,「第一個是準噶爾的達瓦齊打敗了阿睦爾撒納。」
阿睦爾撒納是巴桑父親色布騰的仇人,他被達瓦齊打敗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漱玉听了卻有些失望,因為這不是她原先所預期听到的。「那另外一個呢?」
阿濟格搖了搖頭,「小妹,別失望。好的總是要留在最後嘛!巴桑他要回來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漱玉一听隨即恢復了笑容,「什麼時候?」
札納巴克嘴角含著隱隱笑意,「已經在路上了,約莫再過三天便會到達。」
「三天?這麼快!」漱玉更高興了,「那我可不可以去接他?」
「不可以。」阿濟格神色一斂。
「為什麼?」
札納巴克開口道︰「最近這一帶很不安寧,一些叛賊還在外面逃竄,你一個姑娘家最好還是別到外頭隨便走動。」
漱玉想了一下,「那麼若是你們陪我去,應該就沒有問題吧?」
阿濟格搖搖頭,「我對這一帶還不是很熟悉,這樣不大安全。」
漱玉望向札納巴克,只見他連忙擺擺手,「別找我,巴桑說過要你留在這里等他,我可不想違背他的命令。」
「好吧,那就算了。」漱玉有點無奈的轉身,打算往回走。
「漱玉!」阿濟格喊住了她。「別給大家惹麻煩,知道嗎?」
漱玉點點頭,有阿濟格盯著,看來她是別想偷溜了。她轉個方向走到巴桑母親哈雅所住的蒙古包。
「漱玉,你來了。」哈雅正在縫制一件衣服,一見漱玉便高興的示意她在身邊坐下。
「我有個好消息。」哈雅神秘的看她一眼。「巴桑他們就要回來了。」
「我已經知道了。剛剛阿濟格和札納巴克已告訴我了。」漱玉略帶羞怯的微低下頭。
炳雅笑眯眯地道︰「等巴桑回來,你們的婚事也要趕緊辦了,要不然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漱玉微紅了臉,「但現在族里不是還有很多的事嗎?」
炳雅親切慈祥的撫著她的手。「那些事自然有人會處理,用不著你們操心,你們的婚事趕快辦一辦才是最要緊的。」
漱玉听了哈雅的話之後,對于巴桑的歸來,由原先的期待變得有些緊張。雖說她與巴桑的婚禮早就應該舉行了,但是一旦必須面對這件事時,她仍感到有些心慌。這和當初她到熱河時的心情完全不一樣,那時她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大不了逃婚嘛!
而如今卻已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雖然她喜歡巴桑,可是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他,她覺得有些害怕去面對他,唉!這樣的矛盾心情糾纏著她的心、她的理智。
***
漱玉自床榻上坐起身,一想到巴桑明天就要回來了,她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她下了床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小心的避開睡在帳門附近的木梨和杏兒,躡手躡足的走出了帳棚。看著不遠處的營火,她避開守夜的人,從後方溜了出去。
六月的夜晚,在這塞外的草原上是涼爽而怡人的。漱玉不敢離營地太遠,走一段距離後,便就地坐下來。
她仰起頭望著滿天的星斗,天上的星星多得數也數不清,她低下頭望著前方,在黑暗之中望不見草原的盡頭。廣闊的草原中,萬籟俱靜,天地之間彷佛只剩下她一人。這樣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她起身想回到營地時,忽然听到了一陣自遠方奔來的馬蹄聲。不是大隊人馬,大概只有幾匹馬而已。
漱玉感到好奇,是什麼人還會在這樣的深夜里趕著路?心中突然有一種奇異的預感,于是她又坐回草地上,沒有離去的打算,只是靜靜等待著。
言在微亮的星光下,來人共有三騎,他們發現了坐在草地上的她。三匹馬在漱玉身前數尺停住,其中一名騎士驅馬向前走了幾步。
情漱玉仰起臉望著馬上的騎士,他雖然風塵僕僕,卻仍然顯得英姿颯爽。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在星空下更為迷人。她的預感果然沒錯!
小「漱玉!你怎麼會在這里?」馬上的騎士一臉的驚喜。
說漱玉站起身,走到巴桑坐騎的旁邊,「我睡不著嘛,所以出來走走。」
獨看她說得理所當然,巴桑笑著搖搖頭,「你也走得遠了點,只身離開營地是很危險的,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深夜。」
家漱玉嬌俏一笑,「在這樣的夜,你們三人這樣的趕路,不也是很危險嗎?今天晚上可是只有星光沒有月光呀!」
聞言,巴桑朗聲的笑了,「你的歪理還真不少,上來吧!」
他彎下腰,一把將漱玉抱上馬背,把她安置在身前,然後策馬前行,另外的二位騎士便跟在後面。
「怎麼不多穿一件衣服,晚上很冷的。」巴桑看著她單薄的衣裳,不禁皺了皺眉。
「出來時沒想那麼多,其實也不是很冷啦!」漱玉將背靠在他結實胸膛上,突然覺得很有安全感。
巴桑伸手輕撫著她的長發,「以後別再這樣一個人出來了。」
漱玉沒有回答,雖然她很想答應,不過她想她是做不到的。
巴桑也沒有再說些什麼,兩人只是靜靜依偎前進。
他們一靠近營地,立刻有人上前盤問。巴桑躍下馬,跟營地的守衛們交談數句後,又走了回來,扶漱玉下馬。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營地,送她回到居住的蒙古包。「乖乖回去睡覺,別再亂跑了。」
「那你呢?」
「我還有些事要做,進去吧。等你進去,我再走。」
「好,那明天見。」漱玉走進了帳棚。
***
次日一早,漱玉便起床了,匆匆跑去找巴桑時,才發現巴桑已經不知道去哪里了。不久,漱玉從阿濟格口中得知他們不久後便全部要起程前往張家口,巴桑的父親色布騰已經率領部隊直接趕往張家口了。
「巴桑來過這里了嗎?」漱玉進到哈雅的帳棚後,才得知巴桑已經來看過他的母親。
「是啊,一大早就來過了。怎麼,他沒過去看你嗎?」
漱玉搖搖頭,不好意思告訴哈雅她昨晚就已經見到巴桑了。
「這孩子真是的。」哈雅歉然一笑,「他剛回來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而且我們馬上就要趕到張家口,所以他是太忙了,你別放在心上。對了,漱玉,你的行李準備好了嗎?需不需要我派人過去幫忙?」
「不用了,也沒多少東西,木梨她們會弄好的。對了,我們這次到張家口要做什麼啊?」漱玉不解的問。
「好像是因為先前色布騰被派去烏梁海,沒能親自接受皇上的詔封,所以皇上這次特地派人到張家口要再行封賞。」
「原來如此。」漱玉發覺哈雅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沒有開口,「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只是我想巴桑既然已經回來了,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你們的婚事也該辦一辦了。」哈雅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漱玉頓時羞紅了臉,沒想到巴桑就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漱玉一看見他連忙把頭轉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漱玉,原來你在這里。」巴桑不明白為何漱玉一看到他就把頭轉過去,「怎麼了?」
他走到漱玉身旁坐下。「你的臉好紅,不舒服嗎?是不是因為昨晚吹風的關系?」
他伸手探著她的額頭,漱玉連忙躲了開來。「沒有,我沒有不舒服。」
炳雅將一切看在眼里,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笑意,「巴桑,你預定我們要什麼時候出發?」
听見母親的問話,巴桑這才將注意力自漱玉身上移開,「如果能夠的話,我希望明天一早就出發。」巴桑又轉向漱玉,「我還沒告訴你,我們明日得趕到張家口去。」
「阿濟格跟我說了。」
「是嗎?那就好。」巴桑看向哈雅,說道︰「對不起,我想帶漱玉去外面走一走。」
「好,你們去吧!」哈雅微笑頷首。
巴桑帶著漱玉走出營地,一路上他牽著漱玉的手不曾放開,一直走到兩人昨夜相遇的地方。
「漱玉,你在生氣嗎?」巴桑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啊!」
「那你怎麼都不說話呢?」
漱玉其實心里正為了哈雅說的一番話胡思亂想,巴桑這麼一問,她趕緊找理由搪塞。「呃,大概是昨晚沒睡好,所以今天精神不太好。」
「是嗎?」巴桑笑了笑,「我本來早上就想過去找你的,但我想你昨天睡得晚,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所以就沒過去了。」
「可是我一早就起來了。」漱玉嘟著嘴,像是埋怨他沒有來找她。
巴桑听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微笑的道歉︰「對不起。」
「沒關系,我只是告訴你,我不習慣晚起。」
「我知道了。」巴桑拉著她一塊兒在草地上坐下。
兩人就這樣並肩坐在草地上,舉目望去,天地遼闊,真是好一幅「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塞外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