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戀物語 第六章

張湘容給了單威她公寓的鑰匙,同時也得到他飯店房間的通行權。

在外人看來,一切卻是平靜無波。

她小心翼翼維持這段秘密的地下關系。

一星期約有三、四晚,他們在床上共享彼此,有時溫情繾綣,有時狂浪激越。她發現他原來是需求強烈的男人,並且相信她……「高配合度」的表現,肯定也讓他以為自己同樣是個索求無度、經驗豐富的女人。

他會看輕她嗎?

她不確定自己這樣做值不值得,只知道若不如此,單威永遠都不會抱她、吻她,她永遠只是他好朋友的妹妹,得不到現在這樣熱烈的眼神。

至少現在他胸膛的位置屬于她。每個激情融蝕的夜里,偎著他結實的臂彎,她總是疲憊而幸福地想。

慢慢地,他們建立起了另一種默契,另一種不屬于的關系;他會用那深邃的眼楮纏綿地凝視她的真心,而不僅是她的身體。

沒有任何防線,從一開始就毫無保留,她要單威愛她。

即使他的立足點與她不同,他只是接受她的誘惑而已……

「你身體好暖,好舒服喔。」

「是妳的體溫太低了,手腳冰冷。」

「凍著你了?」

「不。」

她翻身摟住他的腰,整個人索性「塞」進他懷里。「外面冷,我今天不想走。」默契之一︰不在對方的地盤待到早上。她這次想破例。

單威沒有回答,溫暖的指尖撫過她背脊。

就當他默許了。

張湘容額頭抵著單威下巴,臉頰熨著他鎖骨的地方,享受令人安心的胸懷,與他交頸的親密。「記不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嗯。」

「那天我心情好糟,以為是這輩子最糗的一天了。」她回憶著,笑了。

同一晚,她沮喪到谷底,也墜入愛情的網里。

單威的記憶與她沉澱至同一時刻。那一天,是他的身分被單家承認之後首次得到「許可」,以單雲成兒子的身分公開亮相,正式宣告他與大房長子單武的競爭地位。他看見那女人臉上露出的冷笑,接受了她施舍的「榮耀」,那是他屈辱的一天。

出席,只是為了滿足父親。整個夜晚他被壓得幾乎窒息,不想再面對溫和禮貌的寒暄中夾雜的異樣眼光;他離開室內,一個人走到戶外的花園透氣,然後遇見了她。

他沒看過這麼漂亮又可愛的女孩,粉妝玉琢,就像女圭女圭似的,尤其她又穿了身雪白的洋裝,如果背後裝上一對翅膀,誰也不會懷疑遇上了天使。有誰見到天使不會駐足流連的?他思緒被轉移,即使這位天使傲慢的表情、跋扈的口氣和她五官的甜美完全成反比,單威依然不禁停下和她說話,然後發現她一臉懊惱的原因。他于是為她洗淨裙上沾染的污漬,看她紅了兩頰,開出一朵靦腆的笑。

那是他們初次見面的情景。

他後來才知道她就是張上懷口中那個從小被長輩捧在手心長大、備受呵護以致個性驕傲的小妹。但單威從不覺得她驕傲,在他面前,她一直是純真率直的,有時他會在她晶亮的眼里看見她對自己的崇拜,讓人覺得好可愛,甚至比他的潔縈還要可愛。

他的潔縈……

「本想把你轟走呢,你卻沒被我嚇跑。」

「要嚇人,妳先天資質實在差了點。」女圭女圭一般的臉孔,只會更引人駐留。

「若不是遇見你,我恐怕一整晚都要躲起來不見人了。」

「這麼嚴重?妳小小年紀就很重視儀表啊。」

「我從小就有當女人的自覺嘛。」

「原來。」

「那一刻,我就認為你是我的英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輕嘆,陶醉在懷念里。

「現在不這麼想了吧?」

她依然這麼想,一直都是。不只最好,他是她最重視的人。

「為什麼?」

他的聲音比平常更為低沉︰「因為妳看走了眼。」

「單威……」

「妳當年的想象離事實太遠。我從來就不是好人,好人該做的事我一項都不曾做過,我不會愛護,只懂傷害,即使想要愛護人,結果也是傷害對方。」

「你不是!你、你才不是--」她月兌口,遇上他投來的訝異眼神,連忙降低音量。「別把自己說得這麼糟。」

「我若是好人,現在就不會和妳躺在這張床上。」

這段話,無疑是再次提醒她,他們這段不負責任、沒有未來的關系。

兩人心有靈犀,沉默地不再就此話題打轉,維持先前的親昵與平和。

「那時候的妳,很可愛。」一會兒,他開口。

「現在呢?」

「現在--」

她滿懷期待,想知道自己此刻在他心里的形象。

「現在的妳,令我意外。」

這是什麼答案?意外?這算贊美還是批評?太模稜兩可了吧!張湘容仰首想要問清楚,但見他雙手摟著自己,目光卻望向窗外;他的眼神好遠好遠,彷佛看著遠處的遠處。

他的眼光不在她身上。

他想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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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

回過神,看見大馬的臉孔,張湘容接過他手上的熱咖啡。

「謝了。」

馬力諾摘下眼鏡,緊皺的眉頭讓他線條粗獷的五官看起來更形凶惡;他端著自己的咖啡坐下,喝一口,往後掃一眼,重重哼聲。

「哎喲!廖董,您最了解我了,人家就是希望您能再增加一點預算嘛!這樣人家放在圖上的夢想才能實現,您都不知道翠翠山莊的花園如果照人家的設計修建,一定美得就像桃花源,才配得上您不凡的品味和水準!」花夕握著話筒,不厭其煩對客戶大發嗲功,進行溝通。

馬力諾又哼一聲。

「呵呵!討厭啦,您開這種玩笑,吃人家豆腐!謝謝,就知道廖董最好、最識貨了,我的服務您放心,以後還請多多關照,要介紹客戶給我唷!」

怎麼听都像酒店公關在應酬。

不管馬力諾如何抗議,花夕談起生意就是這副德行,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但是不管大家再怎麼習以為常,只要馬力諾看見,他就是禁不住火氣上飆,即使拿女友沒奈何,也要表達內心的不滿。

只要她發嗲,他就哼氣,這點大家也已經習以為常。

「別不高興了,這是花花的風格嘛。」張湘容安慰他,臉上全是趣味。

馬力諾還是哼。「她這種風格最要不得!學妹,哪個男人得妳青睞後,千萬別用這種方式折磨他,很過分的。」一點都不體恤男友醋海生波的心情。

她笑。「我跟花花風格又不一樣,我會用別的方法蹂躪人。」

他搔搔短硬的平頭。「弄不懂妳們兩個,妳別被她帶壞了。」

「我本來就壞,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嘛。」

「說什麼傻話。」

「難道不是嗎?」

「妳沒听過物以類聚,壞女人只會吸引更壞的男人,撈不著好處。」

「嘿,那可不一定。」

他搖搖頭。「別的不說,這點妳一定要相信我。」

「哦?」

「妳好像不相信?」馬力諾嘆氣,「男人比較賤--沒辦法,這是事實。就生物構造來說,我們比較容易傷『身』,不容易傷『心』;女人正好相反,女人天生屬于靈性的動物,即使再壞也壞不過男人。壞女人遇上壞男人多半還是要傷心吃虧的。」

張湘容忽然沉默。

「怎麼了?」她的安靜有點不尋常。

「學長,你覺得所謂壞女人,標準是如何?」

「干嘛問我?」好像他很懂似的,其實他是無敵純情好男人,這點花花可以證明。

「說說看嘛!」

他再搔搔頭。「這得看是從什麼角度去下標準吧。使壞的女人大抵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自己,一種是為了愛情。前者讓人受傷,後者令人同情……」

「自己送上門的呢?」

「那不算壞,叫笨。這種最慘了,因為送上門的肉,男人沒有不吃的道理,也因為得來太容易,通常都不會被珍惜。」

她又安靜。

「妳今天怪怪的。」說了奇怪的話,又問他奇怪的事,然後還有奇怪的反應。

她笑。「學長,你懂得不少耶。」

「哪有!我最單純了,不信妳問花夕。」

「誰叫我?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馬力諾回頭,看她終于放下電話,他哼聲。

「怎麼?」

「哄人的功夫真是一流啊,又教對方服服貼貼了吧?」

花夕扠腰,挑著眉笑。「吃醋呀?」

「哼!」

「小家子氣!說,你剛才是不是偷偷在罵我?」

「我罵妳向來都是光明正大的,哪里需要偷偷模模。」

花夕又圓又白軟綿綿的手臂伸到他脖子前面打了個圈,威脅地勒住。「光明正大?我沒給你這個膽吧。」

「妳這女人……快放開,難看啦!」

「學妹,妳講。」

「我?」夾在這兩個人中間最尷尬了,張湘容目光盯著花夕眉間的邪惡,聳聳肩。「也沒什麼,大馬學長只是說,妳如果再這麼不知分寸,他總有一天給妳好看。」

馬力諾張開嘴、瞪大眼,臉上全是被誣陷的不可置信。他方才跟她說了一堆,就是沒放這種風聲啊!「學妹妳--」

「好啊,被我逮到了,我今天就讓你『好看』,給我進來!」花夕嬌小豐滿的身子硬是將大熊似碩壯的男友拖進去。

肇事的張湘容卻沒事人般地繼續自己的工作,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經驗告訴她,不管說了什麼話,只要他們兩人關到隔音良好的繪圖室去,半小時後出來,大馬都會感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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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女人只會吸引更壞的男人,撈不著好處的。

自己送上門的女人,最笨了。

因為得來太容易,男人通常都不會珍惜。

她不笨。

單威也不壞。

張湘容這麼告訴自己,雖然--她的確是將自己當成鮮香可口的美味,送上門請他享用。

她的積極,是一般女人做不到的;即使冒險,也不後悔。

在床上,他們擁有極佳的默契,契合得天衣無縫,但她不會僅是他發泄需要的工具。她願意相信自己的魅力,她是張湘容,從小就不缺乏贊美的美麗女人,她是迷人的,更重要的是,她對他全心全意的真情。

她不說,漸漸地,他就會感覺到;慢慢地,他會回應、愛惜她。

她這樣告訴自己。

看來,兩人的默契不只表現在床上,其它方面也如她期望,愈來愈有交集之處了。她端著酒杯,望向不期而遇的單威。

他們今晚沒有約會,工作室的事忙完,她答應某位世伯的女兒出席她晚上的慶生宴。這位千金人面廣闊,社交手腕一流,來了不少份量十足的大人物;張湘容本想待一會兒就走,她和幾張熟面孔寒喧,杯里的香檳還喝不到兩口,就看見他也在這里。

而且正被今晚特別明媚照人的壽星纏住,艷福不淺。

依照約定,離開了彼此的床,就各過各的,互不干涉,他要和哪個女人牽扯,她都管不著,也沒有資格管。所以她應該轉過身,大方地裝作若無其事,留給他們相處的自由與空間。

想是這樣想,兩條腿卻釘在原地,視線也不听理智使喚,纏綿地膠黏在他身上,想看清楚,他是否「樂在其中」。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酸。

壽星不知听到什麼,笑得花枝亂顫,相當開心,雙手順勢勾上他臂膀。「我才不相信呢!呵呵,說真的,你要約我喔!」

單威沒有回答,感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揚起眼睫,迎上她。

「啊,湘容!妳怎麼落單了,冷落妳真不好意思!」順著他轉移的視線,壽星也發現了她,歉然道。這位八面玲瓏的社交名媛最怕自己的場子出現閃失,賓客玩不盡興,讓人說她招待不周。

「沒有,我想透口氣,不知道這兒有人。」

她笑得燦爛,熱情的雙手轉過來拉她。「湘容,謝謝妳送的LV提包,我今年正好看上那個款,好喜歡!」

「千美,生日快樂。」她又送上一次祝福。

「謝謝!今天真的好開心!那我過去招呼其他人嘍。」

「好。」

斑斕繽紛的洋裝像只蝴蝶旋身,轉回單威面前,秋波嬌媚,鶯語啼轉︰「我最近都有空,要記得喔!」

「千美,今天的香檳好好喝。」張湘容插口。

「真的嗎?呵呵,我特地訂的,讓他們再送幾箱過來!」

她一走,單威就開口︰「妳別喝太多酒。」

「有什麼關系,反正我是千杯不醉。」話起話落,金黃色的酒汁已被一飲而空,張湘容掃著千美的背影,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她是你最近的對象?」

深黝的眼楮看她狀似無意的探問。

「我來談生意。」

答非所問。「生意?和千美?」

「和她父親。」

喔……明白了,她走到他身前,仰首皺一下鼻子,做出輕佻的笑容。「萬人迷。」

他拿開她的酒杯。「沒有人可以千杯不醉。」

「你不喜歡我喝酒?」

他仍是看她,表情沒有起伏,酒杯無聲無息被塞回她手上。

「妳的自由。」

是呀,她的自由,她愛怎麼喝、喝什麼酒、喝多少都是她的自由。同樣的道理,他迷上誰,讓誰著迷也都是他個人的事。

「千美對男人很有吸引力。」明知如此,嘴巴還是管不住。

「放心,這點妳不遑多讓。」單威以為她是女性天生的比較心理。

她是。「我和她,你覺得誰比較吸引你?」

單威表情變了,卻像是多了不耐。

「妳不舒服嗎?問這做什麼?」

「只是好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質,沒辦法比較。」

「除非你不是我哥的朋友,他們那幾個不是最會給女人打分數,還分什麼上品中品下品以及不入品?」

「妳可以為自己列等級。」

「你為什麼就是不說?」有這麼難嗎?她和千美,在他眼里難道分不出上下?

即使是給她安慰,安慰也好。

她希望自己在他心里起碼有一點點特別。

單威垂下眼,又抬起。「因為關了燈,女人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分別。」

他說了;她反而希望他沒說。

眼光游離向邊緣,張湘容放下酒杯。

「我……去化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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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進化妝室,她想做的是離開這里。

搓著手,張湘容一邊端詳鏡中的自己,一會兒,按水沖掉手上的泡沫。

千美走進來,站到她旁邊,拿出唇蜜補妝,對著鏡子仔細將嘴上吃掉的顏色重新涂滿。

「他很帥吧?」忽然,她頂張湘容一下。

她不用猜也知道千美說的人是誰。

「單威?是呀。」

千美收起化妝包,又攏攏頭發,愉悅的笑臉上是鎖定目標的興奮。「他們五個從以前就一直是引人注目的焦點,說人才有人才,說背景有背景,俊帥迷人又多金,誰都哈得要死!偷偷告訴妳,我每一個都追過。」

「包括我哥?」

「當然!」千美大方承認,反正做過這種事的不止她一個。「只除了單威。那時候總覺得他特別例外,不像其他四人對女人的殷勤,總是冷冷淡淡隔著距離,又對女朋友死心塌地的,也不給別人乘虛而入的機會,每次想要接近他,結果總是很掃興。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听說他變了很多,特別呀,是對女人的態度--」

「千美,妳哈他啊?」旁邊的人湊過來軋話。

「沒辦法,我對帥哥最不能免疫了。」千美好誠實。

「瞧妳興奮的,欲女!」

「呵呵!」

「妳小心喔,千美,帥哥總是特別危險。」

「妳是指那些傳言?」

「對啊!」

「我才不信呢!」

「什麼傳言?」張湘容問。

「沒什麼,還不就是那些中傷單威的話,傳得沸沸揚揚,說得真有那麼回事似的,樹大招風嘛。」千美笑笑。

「那不是中傷,是真的。」說話的人穿著草綠色洋裝,擠了進來。「我叔叔之前就在『鴻宇』的總部上班,他最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說這一切都是單威的陰謀,他是早就計畫好的。變天前幾日,一切還無聲無息,怎麼知道突然就爆出一堆負面消息,而且單武下台之前,他身邊的重要幕僚就全遭撤換,這不是很詭異嗎?」

「單武為什麼要換掉自己的人?」

「听說他有不為人知的把柄落在單威手上,所以不得不被利用。」

「什麼把柄啊,可以讓他輸掉一切?」

「誰曉得,肯定是很見不得人。」

「他現在行蹤成謎,這個答案真的只有天曉得,除非等到他出現。」

「妳怎麼知道他還能『出現』?」穿草綠洋裝的女子冷笑。

「可是,那只是傳言……」

「是真的!妳想想,一個人怎麼可能消失得無聲無息,連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單武已經死了,只有這樣,單威的位置才能坐得安穩,不用怕到嘴的肉又被搶走。他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啊,是被警方找到證據。」

「好可怕喔!」

「所以呀,千美,我勸妳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唷,萬一好死不死,被妳看到他犯罪的證據,那他一定不會放過妳--」

被了!

「妳說完沒有?」

在場的人頓住,看向突然出聲的張湘容。

「妳有證據嗎?妳知道單武的把柄是什麼?妳看見單威殺人了?妳親眼看見他拿刀或是拿槍殺了他的親哥哥?!」

「我、我叔叔說--」

「那妳叔叔看見了?妳叔叔都知道了?有證據就去報警啊,沒有就別四處造謠!我倒想請教,貴叔叔該不會正好是被撤換的幕僚之一吧?」

對方臉色窘青。

「有任何不滿,也該沖著單武,就算他人不見了,也算不到別人頭上。或許妳該回去問問妳叔叔,他的能力是不是值得質疑,否則怎麼會不但自己、連主子都保不住!」

「妳……說話好惡毒!」

「毒也毒不過妳亂造謠!」

「妳!」

「別吵、別吵嘛!隨便聊聊,怎麼大家就認真起來呢?」千美笑笑,熟練地當起和事老,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才是主角,她們一吵,把大家對她的焦點都移開了。

「哼,我是好心才警告妳,千美,愛听不听隨便妳。不過像她這麼護著他,我看再多的警告也來不及了。」言下之意非常明顯。

「如果妳再繼續造謠,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敢保證。」張湘容冷冷回道。

對方紅著臉,砰地推門離去。

她環顧四下,幾個人面面相覷,只有壽星還在打圓場。

「我不知道單威最近是大紅人,這麼多話題圍繞著他,待會兒一定要他陪我切蛋糕,我也想出出鋒頭,呵呵!」

她未再多待,走了出去。穿過長長的廊道,夜晚的涼風拂過臉頰,她已經站在室外,閉上雙眼讓起伏的情緒平撫,旋即又晃了晃頭。不行,牽扯到單威她就是沒法裝作無事人,任別人去隨意議論他的是非。

回去好了。

轉個方向,看見單威也走出來。

「想走了?」他問。

「累了。」說完,看他也準備離開的樣子。「送我?」

上了車,兩人一路無言。她茫茫望向窗外,悶在自己的情緒里;他看著前方專心開車,偶爾幾次轉過來看她,眼里若有所思。

車子停在她的公寓樓下,單威下車為她開門。

「要上來嗎?」

「不了。妳累了。」

他話里的含意令她臉頰發熱,微微傾首,藏住可能泄底的臊紅。「喝杯茶吧,陪我。」

他未置可否,隨她上樓。

張湘容的廚房設備一應俱全,但並不常用,鍋碗瓢盆的事她一向不拿手,只對茶飲方面比較熱中,也變成廚房大多時候的功用。她熟練地燒水,一一按照步驟,將紅褐色茶液注入透光的骨瓷茶杯。

單威坐著,注視縴麗的身影走動。

「來。」遞上茶盤,發現他一直看著自己。「怎麼了?」

「妳心情不好。」

張湘容頓住,說出來的話有點酸︰「真意外,原來你會關心我。」

「在生我的氣?」

「沒有。」她不是故意的,聲音听起來卻像在跟他撒嬌。

「因為我說的話?」

「關了燈,我真的和別的女人一樣?」還是問了,說不在意是騙人的。

她介意,非常非常介意,他不可以將她和別的女人相提並論。

「我道歉。」面對她認真在意的臉龐,這是單威的答案。

他還是沒說,到底有沒有不同。

她咬咬嘴唇,在心底嘆息。「算了,不關你的事,只是和別人吵嘴,有點不愉快罷了。」

「妳們吵的對象是我,怎會不關我的事?」

「你知道?」

「流言蜚語就像風,吹得快,傳得更快。」

是很快,自己才晚幾步出來,對方已經放開消息,還傳進單威耳里,不得不佩服她長舌的功力。

「在化妝室吵架?湘湘,這真不像妳的作風。」單威想著,興味地看她。

「她胡說八道,我受不了。」

「嘴長在別人臉上,封也封不住,妳又何必放在心上?」

她為他說話,他卻反過來阻止她。「你听過那些傳言嗎?你知道外面是怎麼說你的?」

「我知道。」

「你不在意?不澄清?」

單威臉色變得嚴肅,不想多談。

「這太荒謬了,為什麼?」她不懂。

「不為什麼。」他起身。「我回去了。」

「你就任由別人胡言亂語、詆毀、誣陷,說得多離譜你都無所謂--」

「我不需要妳為我辯護!」驟然怒答,陰暗的眼里透出冷厲。

她愣住,被他銳利陰冷的視線刺傷。

「不解釋,除非他們說的是真的?」

一樣的沉默。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深邃漆黯的雙眼藏住一切,誰也不能探見。

那疏離的眼,包括對她的排拒。

張湘容朝前,逼向他。「你知道單武的行蹤,你知道!」

單威釘在原地。

「他死了?!」

狂烈的力道是疾風、是暴雨,倏地卷住她,她根本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己被攔截,陡地騰空,單威抓著她肩膀推向牆邊,將她困在自己與冰冷的牆垣間,一手壓在她頸子上。

她忍著疼、喘著氣,整個人攏在他的陰影中,同時被炙熱的呼吸包圍,壓在頸上的手充滿威脅,她的眼楮卻異發睜得雪亮,與他的幽暗對峙。

彼此瞪了幾秒,他低下頭,嘴唇封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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