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如璽 第九章 得了便宜還賣乖

腦子有點空,身上的力氣也一下子泄個精光,心中還有著玩笑的趣致,想著要是現在去面對念念的父親,想必斷的兩根胸肋是定然接不上的,保不準還會動點手腳,再斷一根。

嗯,還可以順便看看那個男人的心是什麼顏色的!

想休息一下,于是人便晃晃悠悠地往里面的病房走,到了106,想要進去,抬頭透過那長長的一條玻璃看到里面的男人,斜倚著床板,修長的腿搭在床沿處,戴著眼鏡,安靜地看著手中的書,眼神深沉而專注。

小念念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睡得安穩,小手不知覺地抓著夙沙玖蘭的衣服角不放。

前兩天桑琪才注意到,夙沙玖蘭看的是一本哲學原文書,書冊厚重,內容艱深。

那一刻,讓桑琪覺得她更加看不懂眼前的男人。

夙沙玖蘭身上揉合著兩種矛盾的氣質,她認為他是霸道的,他的確是,卻在她未點頭前,沒有太過明顯的追求行動;她認為他是冷漠的,卻在看到受傷的小念念時,稍稍地斂上的鋒芒,會將孩子抱在懷中,會順著她的背哄著,還會保護著。

她明明知道他是個奸猾的商人,是她最不喜歡的人種之一,但……

心,卻就這樣動了。

記得是誰說過,冷漠霸道的人溫柔時,任你怎樣擋也擋不了那股情佔上你的心,浸上你的眼,讓你至此再也移不開眼,轉不開心,就這樣深深陷了進去。

心里一面想著不能就這樣認輸,卻再也管不住那飛轉的心思。

人啊!丙然是感情的動物。

女人,更是容易感動,容易動情的。

靶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夙沙玖蘭抬起頭,看到門外站的人,眉目上挑,明明戴了副眼鏡斯文得很,這一挑卻只顯霸氣。

向她勾了勾手指,門外失神的女人便乖乖推了門進來,兔子般的乖。

收了書,將人拉近,同哄小念念時一般的動作,動作輕柔地順著桑琪的背,再順上她的發,最後撫上她的眉,低聲道︰「小家伙的母親出事了?」雖問著,眼中卻清明得很。

對上那雙透澈明了的黑眸,桑琪忍不住靠過去,枕上夙沙玖蘭的肩窩,尋一處可安心的地方。

明明一樣都是醫院的病號服,不知為何穿在夙沙玖蘭身上憑地就有一股清新的味道,無故的好聞。

心中小小地嘆了口不甘願的氣,女人啊,動了感情後就沒志氣得很。桑琪小小地鄙視了自己一下,卻靠得更深。

「唔,樓上的同事正在打包。」桑琪頭也不抬,悶悶地道。

「要是早一步知道,你還會不會救那個男人?」夙沙玖蘭問著,修長的手指插在桑琪的短發里,一下下地順著。

「你是在慪我嗎?」桑琪沉悶著聲音反問,帶了點氣憤,「我會先報復下,再救人。」她實話實說。

夙沙玖蘭勾了下唇角,真是個誠實的傻女人。

「我以為你會直接將他人道毀滅。」夙沙玖蘭說。

痹乖趴著的兔子立即不平地跳起來,睜大了眼瞪他,「喂,你的笑話很冷耶!」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靠回他肩上,喃喃地嘀咕著︰「要是不犯法,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說完,窩在他肩上偷偷地笑了起來。

「那種人交給警察去處理就夠了。」他從不為敗類髒了自己的手,連顆子槍都不想給他們,夙沙玖蘭眼中狠光閃過。

「你跟警察有仇哦!」說著奉公守法的話,口氣卻帶著不屑,桑琪皺了下眉。

他冷笑一聲,「你為什麼不認為是他們跟我有仇?」好像一直以來都是警察在找他的麻煩吧,他可沒那份心情去理他們,夙沙玖蘭撇了下唇。

再度跳起來,手指不客氣地戳過去,直戳在夙沙玖蘭肩頭,桑琪瞪眼看著夙沙玖蘭清冷的眼眸道︰「你要是好人,警察會沒事找你麻煩?」會不會那麼無聊啊?

現今社會就是這樣,在用得著醫生和警察的地方,才會顯出他們一絲絲的重要性,平時則只會盯準他們,等著看他們犯錯。

不過也跟一部分人自己不爭氣有關,不是收紅包,就是要回扣,不然就是行賄受賄,三不五時再搞出個醫療事故,或是警察毆打犯人之類的丑聞,真不知娛樂的是自己,還是同行,或者真的很有獻身精神地想娛樂大眾。

「我有說過我是好人嗎?」挑著鳳眸,沒什麼情緒地反問回去。

他這個壞人,素來當得光明正大。

要說的話瞬間全都哽在喉間,一句也吐不出,只睜大了一雙潑了墨的黑眸,亮閃閃地瞪著夙沙玖蘭冷淡傲然的俊臉,狠不得撲上去咬一口。

這麼理直氣壯的「壞人」她真是見識到了,桑琪氣得翻記白眼,忍不住在心中碎碎念。

念著念著,想到這男人受的傷,再由念念父親身上受的傷判斷,桑琪俏麗的臉霎時黑了一半,眼楮一轉就想跑,卻忘了自己還在夙沙玖蘭懷里。

掙了一下,反作用力地跌回來,靠得更緊。

「既然是壞人,你以為你還跑得掉嗎?」更何況還是她主動靠過來的,他夙沙玖蘭可不是個會錯過機會的人,有利必圖、抓緊時機才是他的人生信條之一。

「你就不能當一回好人嗎?」桑琪回頭低喝,一臉的不甘願。

夙沙玖蘭緩慢地搖了下頭,「沒有回報的事,你認為我會做嗎?」

很誠實地搖頭給他看,眼楮委屈得可以擠出兩滴淚來,就差眼圈再紅點,十足的一只兔子。

桑琪覺得自己好可憐!忍不住學著她老哥自怨自憐起來!

順著她的發,看著她恢復生動的神情,夙沙玖蘭眼中浮起點點溫柔,這個模樣才是桑琪。

「晚上下班我送你回去。」夙沙玖蘭看她扯著自己另一邊衣角說。

「唔。」點頭,再點頭。

不對,抬頭看過去,直直撞進夙沙玖蘭一雙點漆般的黑眸里,「你要出院?」傷好了嗎?桑琪自問,一時想不起來他的傷恢復得怎麼樣。

「有事情需要處理。」準確地說,晚上夙沙玖蘭要搭飛機去趟德國,談一筆早就安排好的生意。

至于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

「我今晚值班。」桑琪喃喃地告訴他,然後又可以休息三天,看來這一次,她不必在休息日跑回醫院給他換藥了。

「還會休息三天?」

「嗯。」

「我盡量早一天回來。」

「不必,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人陪。」她有她養的小兔子就夠了,而且他們好像還沒什麼關系吧!低頭想著,卻沒注意到自己在人家懷里靠得舒服,哪里像沒什麼關系的樣子。

他斂眉看了她思考的表情一眼,「你若時常去抱一個沒有關系的男人,我不保證會有什麼後果。」夙沙玖蘭語調陰沉地道。

呃!

咦!

啊!

桑琪眨了下眼,再眨了下,搞清現實狀況後,沖夙沙玖蘭傻傻地干笑了兩聲,眉眼彎成新月狀,帶點討好的感覺。

「你可不可以單純地借個肩膀給我靠一下?」桑琪非常謹慎地問,她也不是經常會這樣,這次只是巧合啊!巧合!

他注視著她的表情,便知道了想要的答案,「我是很保守的人,你主動抱過來,我認為你已經非常明確自己的行動所代表的是什麼了。」淡淡的語氣,夙沙玖蘭認真地道。

桑琪卻覺得他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霎時讓她咬碎了一口銀牙。

「我明明什麼都沒說。」真是啞巴吃黃連,最欲哭無淚的還是這個「虧」她自找的,想怪罪都沒地方。

「行動足已表明一切,你不是一向推崇行為表現力。」夙沙玖蘭眼中躍起點點笑意,亮晶晶的刺痛桑琪郁悶的心。

生生又讓她咬斷幾顆牙,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男人不僅是個壞人,還是個惡質記仇的壞人,當初入院時她不過諷刺了他幾句話,現在完全被他拿來堵她的嘴。

「值班時小心些,別忙得一身是汗就跑去值班室睡覺,不要感冒。」欺負夠了,夙沙玖蘭認真地叮囑道。

住院這幾天,由熱心的小護士口中知道他們這些醫生的壞習慣,也難怪那個高高瘦瘦的男醫生會重感冒,完全是自找的。

「哦。」委屈,繼續委屈,某位桑姓女醫生非常不平地委屈著,連發出的單音都含著滿滿的委屈。

可惜某位姓夙沙的先生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只是將人拉近,摟在懷里安撫地拍著,似在順一只兔子的毛。

而那只兔子便乖乖地閉了眼,讓他順著毛,完全忘了走進這間病房時,自己一顆心里是怎樣的空洞無力,怎樣的茫然。

現在,只有著被拐的不甘,與沉穩的安心。

未到傍晚,阿誠來辦理出院手續,夙沙玖蘭換過衣服,將小念念交給護理站的小護士,桑琪正在搶救室里忙著,連聲招呼都沒能打上,夙沙玖蘭便走了。

米色毛衫,黑色大衣,頸間一塊絲質男士方巾的夙沙玖蘭再次讓急診室的小護士感嘆了下,真是帥氣有品味,紳士風度十足的男人,不免羨慕起還在搶救室的桑琪來。

人啊,果然是個人命不同,只有感嘆的分。

再晚一點,念念的外公來將小家伙也接走了,念念母親的遺體已經送到殯儀館,準備火化。

老人家看來很傷心,紅著眼圈,樣貌憔悴,頭上的銀發也越發的刺人眼。

苞著老人一起來的還有念念的舅舅、舅媽,看樣子都是很殷實、厚道的人,同樣紅著眼圈,抱過念念,模著孩子的臉,心疼得不行。

護士本想叫桑琪過來一下,進去搶救室告訴桑琪情況,桑琪頓了一秒,便說有機會再見吧,現在她在工作,救人要緊。

于是老人與年輕的夫婦再三感謝幫忙照顧孩子的醫生、護士,才抱著念念離開。

等桑琪由搶救室出來,已經接近晚上八點鐘了,整個人累得快要虛月兌,彼時夙沙玖蘭也已經在趕往機場的路上,前往德國。

護理站的小護士又圍了一團,嘰嘰喳喳地看著坐在護理站前排位置的男人議論著,女孩子年輕啊,就是喜歡看帥哥。

桑琪吸著酸女乃,一步三停地蹭到護理站,準備听听她們又在八卦什麼。

罷在護理站前停下腳步,那個正被小護士們議論的男人便起身,走了過來。

西裝筆挺,斯文有禮,一副銀框眼鏡,典型白領精英式的男人,再夾個公文包,正經得像是剛下班的人民檢察官。

見他走過來,小護士們裝著忙碌,眼卻偷偷看過來,悄悄打量著。

停在桑琪面前斯文的男人,操著同樣斯文悅耳的聲音問︰「請問是桑琪醫生嗎?」

呃?!

桑琪傻眼,吸著酸女乃的樣子也有點傻,「請問你是?」她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個男人了?還是他是某位病患的家屬?但來醫院用得著穿成這樣嗎?

將手里的花和保溫杯、保溫飯盒一一遞到桑琪手上,斯文的男人微微笑了下,「你好桑醫生,我姓段,夙沙先生讓我將這些東西交給桑醫生,他人已經出國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碼和公司電話,在夙沙先生回來前,桑醫生如果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

桑琪傻住。

看著懷里的花,淡雅的百合,再普通不過,這算是一種宣言嗎?正式地代表了兩人的戀人關系。

至于保溫杯和飯盒中的東西,幾乎不用打開看桑琪就可以猜到里面是什麼,心就這樣暖了起來,連唇角都勾了起來。

看了眼名片,桑琪仍有點反應不過來,「段先生,你是他的……」

「秘書。」

他不是有事處理,那怎麼不帶秘書?桑琪皺眉。

「夙沙先生此次前去處理的事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我不方便過問。」微笑,斯文的鏡片下閃過一道精光。

桑琪背脊一寒。

突然覺得面前的男人,用「斯文敗類」四個字來形容再適當不過,精明得像只狐狸,身上還隱藏著股危險的氣息。

「謝謝,不好意思,讓你在這等了這麼久。」桑琪嘴上仍客氣地道,明亮的水眸也笑眯眯地彎了下來。

「桑醫生客氣了,有事打我電話便可,我還有事,先告辭了。」段秘書微笑道。

「好的。」桑琪有點怔愣地看著他將搭在手臂上的大衣穿好,整理了下領口,步履端正平穩地踏出急診樓的大門,消失在漆漆夜色中。

一排烏鴉飛過,桑琪頭上三條黑線垂下。

桑琪心中深刻地懷疑,這位段秘書是不是在英國長大,不然怎麼一副古英國式管家的感覺,且非常忠犬的樣子。

段先生一走,身旁的小護士們便炸開了鍋,壓抑著聲音,低聲尖叫著,覺得這位段秘書真是帥呆了,端正有禮的感覺也迷人得讓人移不開眼。

看天花板,她真的老了啊!

桑琪長嘆一口氣,無力地拿著東西回值班室去了。

冬季的夜晚總是寒意濃重,窗子上一層白霧,讓窗外的世界朦朧了起來。

靠在值班室的床上,杯中的紅茶溫熱,盒子里的蛋塔也是熱的,輕輕地咬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開,一股溫暖便流進了心里。

那個人的身影也跟著浮上心頭,縈縈繞繞,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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