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神的半成品 第4章(2)

十分鐘後,當女護士拿著衛生巾和內褲走進衛生間,唐一一大大松了一口氣。

但是,當她看到護士手里那條眼熟的內褲,她吃驚地睜大了眼楮。

「那個,那是哪里來的?」

「尉遲先生給的。」

嗚,她不活了啦!耙情他回家取東西,也包括取她的換洗衣物。可是,可是,她的內褲都又舊又丑,這一條還破了個小洞,嗚。

唐一一力持鎮定,看著女護士將衛生巾貼向內褲成功堵住那個該死的小洞,然後繼續力持鎮定,配合女護士輕柔的動作褪下髒衣換上干淨的內褲。

待一切收拾妥當,女護士沖門外道︰「尉遲先生,你可以進來了。」

一听到他就守在門外,唐一一的鎮定立刻消失無蹤。

天,他要進來了,他要進來了,怎麼辦,怎麼辦。

沒等到她想出怎麼辦,他已經將她抱了起來。

她咬著唇閉著眼,僵硬得忘了呼吸。

直到身體落向柔軟的床鋪,直到他溫熱的鼻息離開她的脖頸,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可是,一睜眼看到他舉著湯勺過來,她立刻又緊張起來。

「來,把湯喝了。」

她不吭聲,大眼似蝶翅般一閃一閃地瞟著他,想從他眉眼間讀出他一星半點的思緒。

尉遲來忍著笑,擺出公事公辦的面孔命令道︰「張嘴。」

她咬咬唇,听話地張嘴。

于是,他喂一口她喝一口,一碗湯喝完,她卻似受了滿清十大酷刑般出了一身汗。

喝完湯,他把她的手機遞給她,「我回去的時候,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之前還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我怕有急事就撥了回去,你爸爸接的電話,他說他一會兒來看你。」

听到他的話,她的手一抖,手機「啪」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不想見他。」先前還羞紅的臉立刻血色盡失,她迅速拉上被子蒙住頭,「不要讓他過來。」

可是,門外響起的聲音卻預示著她不想見的人已經到來。

「唐先生,令嬡就在這里,請。」

尉遲來轉過頭,看向推門而入的男人,禮貌地伸出手,「伯父,您好,我是尉遲來。」

唐文朝盯著他的眼楮飛快地掃視他一圈,然後熱情地伸出雙手用力相握,「尉遲先生,真是對不住,一一給你添麻煩了。」

「伯父太客氣了,反而是我麻煩一一的地方比較多。」

「這孩子就是任性,經常動不動就跑得不見蹤影,這次竟然去到你家當女佣,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听不下去的唐一一猛地拉下被子,冷聲道︰「不要假惺惺了,有話直說,說完請立刻走人!」

「一一!」唐文朝低喝一聲,瞪她一眼後又笑著轉向尉遲來繼續道︰「對不起,讓尉遲先生看笑話了。我和這孩子之間有點誤會,能不能請您先離開一下,我想單獨給她做個解釋。」

唐一一「噌」一下從被窩里坐起來,冷聲道︰「不必!我們之間沒有誤會,你不必浪費口水解釋。你走!」

「一一!你這孩子脾氣怎麼這麼倔!尉遲先生,不好意思,這孩子臉皮薄,你若是站在這兒,她恐怕听不進我說的話,能不能麻煩您暫時回避一下?」

尉遲來掃一眼怒火中燒的一一,見她未出口挽留,于是點頭道︰「好,你們慢談。」

待他一出病房,唐文朝立刻坐到病床邊,急切地問︰「一一,你是怎麼認識尉遲先生的?」

唐一一咬著牙,面色如霜,「和、你、沒、有、關、系!」

唐文朝臉上一慍,「你怎麼這麼記仇?是,我這當爸爸的確實對你關心不夠,可是,我畢竟是你爸爸,無論你再不情願,你都是我的女兒。」

「是,」唐一一勾勾嘴角,諷刺地點點頭,「不必你刻意提醒,我時時刻刻都牢記著我是一個天生的錯誤。」

聞言,唐文朝馬上放低姿態,「一一,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這不是你的錯,是爸爸的錯。」

「是嗎?如果我記憶沒出錯的話,你以前可是把錯誤全都推到媽媽身上。」

「一一,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就不要耿耿于懷了。連古人都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又何必過于執著。」

唐一一嘲諷地望向他,「哦,那,我這個天生的錯誤,該如何修改才好?」

唐文朝搓搓手,望望門口問︰「一一,尉遲先生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雇用關系。」

「雇用關系?這麼簡單?」

「你想要多復雜?」

「听你阿姨說,在蘭花小陛,他可是說你是那里的老大。你知不知道蘭花小陛的背景?你知不知道尉遲來是誰?他可是尉遲早的弟弟,是盛世財團的第二繼承人。你可知道盛世財團?據說它的資產高達五百億美元。听听,五百億!就算他只擁有百分之一的股份,那也是五億美元。一一,雖然他是個瞎子,可我看他的樣子,生活自理應該沒有問題,你能住這麼好的病房,是他安排的吧?我看他對你不錯,你不妨多動點兒心眼把他弄到手,到時候一世無憂,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豈不挺好?」

唐一一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氣到了極致反而笑起來,「是,到時候你會成為他的岳父,你的藍天科技也可順利上市,而你也可以在那個女人面前揚眉吐氣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唐文朝興奮地連連搓手,一迭聲地應︰「對對對對對,到時候你一人升天,也仙及仙及我們這些雞犬。一一,這麼好的機會,你可要抓牢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唐一一緊捏著拳,忍住想要毆人的沖動,假笑道︰「是,多謝父親大人指點迷津,一一記下了,你請回吧,一有好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動動腦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記得,一有好消息,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一定。」

擠出這兩個字時,唐一一差點將牙齦咬碎。

呵,這就是父親,她的父親!她竟然和他流著同樣的血!

當她餓得頭暈眼花去找他時,他無視她的蒼白虛弱,對著她就是一陣氣急敗壞地低吼︰「一一,你想害死我嗎?沒我允許,你不準叫我爸爸。以後,我不去找你,你絕對不準來找我!」

當她凍得哆哆嗦嗦想听听他的聲音時,他不但沒有奉獻一絲稀薄的溫暖,反而咬牙切齒地摔掉她的電話,「你到底想害我到什麼時候?我不是你爸爸!我沒有錢!你不要再來騷擾我!」

當她生病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她央求著想見他最後一面,他卻冷酷地托人轉告說︰「等你真死了,我一定會去看你。」

她一次次抱著渺小的希望,以為這一次或下一次,他會對她有哪怕是一丁點兒的不同,可是,她總是在奢望,一次次地過分奢望。不曾想,在她早已絕望的時候,那個千求萬喚不舍現身的父親終于主動露了面,只是沒想到露出的竟是這麼猙獰丑陋的面。

這樣一個無恥的人,為什麼是她的父親?為什麼她是他的女兒?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當一只貓一條狗一頭豬,她也不願當他的女兒!

唐一一憤怒地抓起枕頭砸向門,胸中的火焰嘶吼著爆裂著迫切需要尋找發泄的出口。

懊死的!她討厭听到「瞎子」這兩個字!是瞎子怎麼了?是瞎子就活該被無恥對待?!是瞎子就活該被欺負到死?!是瞎子就活該接收她這個天生的錯誤?!

為什麼像他那樣的爛人像她這種根本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錯誤都可以擁有視力,為什麼像他那樣優秀高尚擁有完美心靈的好人卻偏偏無法視物?呵,她憑什麼去親近他的溫柔,憑她是流著爛人血的爛人嗎?呵,她有什麼資格!她有什麼資格去污染他的美好純淨,她不配,她一點也不配!

唐一一發瘋似的把手邊能扔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然後奮力扯掉手背上的針頭,拽掉頭頂懸掛的吊瓶,隨著「砰」一聲響,玻璃瓶的碎片迸濺開來,藥液灑了一地。

尉遲來沖進屋時,只見唐一一跪坐在床尾,淚流滿面。

「一一?」

听到他的聲音,她緩緩抬起頭,望向他的眸子水汪汪霧蒙蒙,幽幽又深深,盛滿了傷心和絕望。

「不要過來!」

眼見他就要踩到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她連忙出聲喝止。

見他腳下一縮,她心底發酸,哽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請你出去一下好嗎?」

好嗎?好嗎?

他很想說好,可看到她臉上汩汩流淌的眼淚,他的腳像有自我意識般,自動自發地踩過滿地的碎片,站停在她身邊。接著,他的手也像生出了自我意識,五指很自覺地輕扣住她的後腦勺,攬過她的臉輕壓在他腰際,無聲撫慰。

他一句話也沒說,卻讓她讀出了N多情緒。

被他掌心熨帖的自己,好像是一個值得憐惜和好好珍視的寶貝。

唐一一抵著他的腰,用力咬著彎曲的食指,極力壓抑喉間的哽咽。可是,決堤的眼淚輕易就泄露了她的偽裝。

她不知道她的眼淚有多燙,是如何燙疼了他的心。

她以為他看不見,她就能在他面前瞞天過海?就算他當真看不見,憑她拙劣的演技,他豈會察覺不出她的異常。就算他是個瞎子,他也只是瞎了眼,而不是盲了心。更何況,瞎子的听覺最是靈敏,剛才,他在屋外,听得一清二楚。

從小到大,以各種目的前來接近他的人數不勝數,他時常覺得自己是「一次性用品」。在被一次次用完就丟之後,他學會了自我保護和防御,微笑是他的武器,他用表面的和善為自己砌上一堵牢不可破的牆,他在牆內閑閑欣賞他人的嘴臉,從來都是袖手旁觀疏于援手。

可是,現在,如果對象換成了她,他不介意當她的踏腳板或墊腳石,只要她願意,他也願意,只要她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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