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妍其實早就可以清醒了,但是她一直都不敢醒過來。
因為她不好意思。她昏倒時,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本小說,翻開的頁面,剛好講到少兒不宜的地方,把她送進醫院的人一定在背後偷偷笑話她︰這個人居然看H小說看到去撞廣告牌……
但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感覺自己已經昏了好久了,于是,她決定醒過來。
悄悄張開眼,迷蒙的光中,看見一個人低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什麼。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雙眉如遠山,秀美卻不失英氣;鼻梁直挺,薄唇偏淡,但優雅清明,襯上一雙半掩的如水翦瞳,竟有說不出的憂愁,說不出的哀傷。
美人如玉,美人如玉……朱麗妍心中便只有這顛來覆去這四個字了。
那人好像察覺到什麼,抬起眼,看向朱麗妍,然後微微地一笑。
那一笑,宛若雲開雨霽,掃去一切愁雲慘霧,好似天光。
「勝兒,你終于醒了。」那人聲音低潤,配上俊美面容,便是錦上添花。
自己是在做夢?所以才會遇到天上的仙人?朱麗妍愣愣,然後反問︰「誰是勝兒?」話一出口,卻沒想到自己的聲音竟嘶啞低沉到這個地步。
那人臉色微變,但還是柔聲道︰「勝兒……我是魏無忌啊,你有哪里不舒服?」
朱麗妍听了他的話,不禁也恐慌起來,四處看看。
等等,這里好像不是醫院……
罷才那人說︰「XX,你終于醒了。」這句話听得好耳熟啊,好像她昏過去之前看的小說里,女主角穿越後,醒來時听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
如果按照劇情,現在應該傳來一聲鬼哭狼嚎——
「哇!鮑子!」
不用這麼準吧……
朱麗妍轉過頭,看見屋子里跪著幾個人,一瞬間,又迅速進來一些人,團團把她圍住。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繼續眨眨眼。
那個叫魏無忌的人皺起眉頭,對她說︰「如果不舒服,就再睡一下吧。」
「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我問你,我是不是在做夢?」
魏無忌一愣,答道︰「應該不是吧……」
「問你也沒用,我自己看看。」
她考慮了三秒鐘,究竟要不要掐掐自己,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呢?
既然小說里都這麼干,那麼她當然也不能免俗,抬手掐了自己一把。
原來這麼疼啊……
然後,她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那為什麼她眼前的這些人穿的都是古裝啊啊啊啊啊!
朱麗妍看著一屋子的人,口口聲聲叫著「公子公子」,身子不停地抖啊抖。
莫非……莫非……莫非她穿越了?!
「穿了!穿了!」她驚慌失措地喊。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像看瘋子一樣地瞪著她。
魏無忌也睜大了眼,連忙按住她的手腳,「勝兒,你冷靜些!」
幸虧這些人前腦袋瓜子上還有毛,她還沒有惡俗地清穿——等等!罷才她好像听見他們叫她「公子」來著……
不會吧……
「你、你放開我。」
魏無忌猶豫一下,依言放開她。
朱麗妍顫抖著手,揭開自己身上的被子,一看——
平的!
不僅穿越,還變身了!不用這麼惡俗吧!
「哇!」她大哭起來,有沒有搞錯?有沒有搞錯啊!
魏無忌見她哭了,驚慌失措,一把抱住她,輕聲低哄︰「勝兒莫哭,哪兒不舒服啊,告訴無忌兄。」他哄著她,聲音輕柔,還輕輕拍著她的背。
被這麼溫柔地對待,一時間所有的委屈與恐慌涌上心頭,她埋進他的懷里,失聲痛哭。
「老天爺!你可以再惡俗一點……」
朱麗妍在魏無忌懷里哭得昏天黑地,魏無忌摟著她,哄著她︰「勝兒勿怕,有我呢!」
她不停地抽泣,魏無忌嘆了口氣,揉揉她的頭。
突然,他眉頭一皺。
懷里的這個人……
好柔軟……
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合合分分,分分合合,合了又分,分了又合……
扯遠了。
但自周室衰弱以來,歷經春秋三百年的諸侯割據,現在諸侯自立為王,其中七國勢力最為強大。
齊、楚、燕、趙、韓、魏、秦,史稱戰國七雄。
戰國時期,賢德之人輩出。而七國諸位公子之中,以四位最賢,人稱四君子。分別是魏之信陵君魏無忌,楚之春申君黃歇,齊之孟嘗君田文以及趙之平原君趙勝。
趙國都城,邯鄲。
街邊商鋪繁多,行人如織,商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邯鄲的繁華世人皆知,許多別國商人慕名前來做生意,邯鄲繁盛到連邯鄲人走路的方式都有人來學。
但是,邯鄲人最近擔心的不是生意問題,而是擔心他們的丞相平原君。
傳言平原君大病之後傷了腦子,識人不清,說話顛三倒四。
趙國如果沒有平原君,邯鄲如果沒有了平原君,就像失了招牌一樣。
魏國信陵君魏無忌與平原君素來交好,這次魏無忌趕來邯鄲探病,見趙勝病重,便留了下來照顧趙勝。
平原君的病連趙王都被驚動了,帶著神醫來診治。
當趙王和神醫共同站在平原君身邊時,平原君朝著神醫一拜︰「趙勝見過大王。」
一瞬間,趙王與神醫同時白了臉。趙王對魏無忌扔下一句︰「好好照顧他。」就拖著神醫回宮了。
那時,魏無忌轉頭看了看趙勝,趙勝唇紅齒白,一雙大眼瓖嵌在蒼白的臉上,直勾勾地望著他,目光古怪。
然後對他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痴傻。
春水含香,池塘之上,淡淡風來。
軟風拂柳本是天下第一大俗景,但有了池邊的這一雙公子,就完全不同。
一個謙謙若春水涓涌,一個翩翩若浮雲卷舒。
濁世佳公子,當致一窗碧。
「勝兒最近氣色好了很多。」魏無忌溫和地笑。
趙勝點點頭,「小靶冒而已,一個星期就可以好了。」
魏無忌沉默。
趙勝咳嗽一聲,道︰「不是,我是說只是小小風寒而已,七日之內即可康復。」
魏無忌若有所思,突然問道︰「勝兒可記得與我們齊名的另外兩位公子?」
「不就是春申君與孟嘗君嗎?」就是不知道他們具體叫什麼就是了。
答對了。
魏無忌又問︰「那今有善行者行一百步,不善行者行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問幾何步及之?」
趙勝翻了個白眼,道︰「就是跑得快的速度為一百步每分,跑得不快的六十步每分,慢的先跑了一百步,就是一百除以括號一百減六十嘛,就是兩點五分鐘,再乘以一百,就是二百五十步嘛!真是個二百五問題,侮辱我智商。以為我是美國人啊?一加一都要用計算器。」
魏無忌嘴角抽動一下,「我孤陋寡聞,從不知竟然還有美這個國家……」
「切,你不知道的多了。」
魏無忌嘆氣︰「也是,天下誰人能無所不知?」
趙勝打了個呵欠,「好無聊啊,帥哥,有沒有什麼娛樂?」
魏無忌的嘴角已經有些僵硬,「你以前都不稱呼我‘帥哥’的……」
趙勝想了想,問︰「我以前是怎麼叫你的?」
「無忌兄。」
趙勝「撲哧」笑了出來,「不用這麼肉麻吧?無忌哥哥。」
「……何謂‘肉麻’?」
「肉麻就是像被電擊了一樣的感覺。」
「……那何謂‘點擊’?」
「就是被電擊中啊。」
「何謂‘電’?」
「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專業不對口啊,我也不好說。電,electricity,understand?」
「……」
趙勝露出「你真笨」的同情表情,道︰「那不是重點,有娛樂嗎?」
魏無忌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不如為兄為勝兒彈奏一首,為勝兒散散心。」
魏無忌本來就生得俊秀,此時一笑,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舒服,好像是午後微風,拂過皮膚的每一個空隙,四肢百骸,通體舒暢。
「哇,太耀眼了……」趙勝伸手遮遮,嬉笑道,「還說不是帥哥,一笑傾國傾城,光芒萬丈堪比東方紅啊。不過——真的要彈琴給我听?我屬牛的耶。」趙勝面有難色。
對牛彈琴,很困難吶。
雖然大家都責怪牛,但是要牛去听自己听不懂的東西,牛也不快樂吧。
「我彈我的,勝兒只需小憩即可。」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趙勝也就隨他去了。
拿出琴,調試幾下,魏無忌彈奏起來。
魏無忌縴長十指只不過在琴上一劃,琴音丁冬流瀉下來,他坐在琴邊,容姿出塵如仙,琴音所到之處宛如雨潤萬物。
「帥哥,大帥哥……」趙勝喃喃自語,琴聲倒沒听進去多少,只是一個勁地盯著魏無忌。
魏無忌一曲剛完,抬頭看趙勝,他已趴在桌上睡著,嘴邊還有絲銀白。
魏無忌一笑,拿出帕子輕柔地為他擦擦嘴。
趙勝一邊睡著,一邊嘴里還不停地說著︰「帥鍋……帥鍋……極品哦……」
魏無忌無奈地笑笑。見他睡著之後,魏無忌輕輕將手扣上他的衣襟,微微拉開,卻不敢繼續。
手指捏著趙勝的衣領,沉吟半天,魏無忌一咬牙,動手一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