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下了班就會去項華南的公寓,連續去了一個星期。
晴朗罵她是傻了,明知道里面沒人,還傻乎乎地跑去給人家當門衛。
芳菲是在用這種笨方法逼項華南出現。其間段綦來過兩次,勸過她。未果之後,他干脆改了態度,鼓勵起她來︰「華南的性格弱點就是容易心軟,屬于吃軟不吃硬的那種人。你這樣風雨無阻地出現,我想他遲早覺得于心不忍,會出來見你的。」
連段綦都這樣說了,她知道,那個男人也該出現了。
外人見了她這樣,八成覺得她有問題吧?無所謂,因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走至眼下這種狀況,總要有一方堅持才行。
一直去,待一個小時再離開,然後坐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家。直到有一天,段綦直接開著車去電視台接她下班。
她坐上車,有些不解他的意圖,忍不住問︰「你怎麼會突然來接我下班?」
段綦也不隱瞞,直接說明來意︰「打算送你去華南家。」
「為什麼?」她越發困惑。
段綦看了她一眼,回道︰「現在華南在家。」
芳菲立刻瞪大了眼楮,轉而笑了,說道︰「謝謝你,段綦。」
段綦沒再說話,其實是事情有變,而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痛苦,才會決定插手管這個閑事。
站在朋友的角度,他是真心希望他們兩個人,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段綦只把芳菲送到小區門口,對她道︰「華南這個人,容易心軟,必要的時候,你也可以使些小手段。」
芳菲看他一眼,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項華南如果知道你背後對我說這些,一定會罵你。」
段綦眉梢一揚,「我怕他將來感謝我還來不及。有時候感情僵住了,總需要有人給個階梯讓雙方走近一些。更何況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解決的辦法。」
芳菲很誠懇地道︰「謝謝。」
他搖頭微笑,「以我跟華南的交情,這都是分內事。」
芳菲沒再停頓,下了車大步朝里面走去。
到了公寓門口,她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敲門。
敲了一會,里面沒有動靜,她忍住情緒,站在門口大聲道︰「你躲得夠久了,可是躲能解決問題嗎?」
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芳菲的脾氣終是忍不住了,拍著門板道︰「項華南,我知道你在里面,給我出來!」
真恨不得把他家門板給砸了!她長這麼大,正兒八經談的戀愛這算第一次,可是第一次就踫到這樣一個人。他的利落呢,他的擔當呢?就算他拉開門對她吼一句「我們完了」,也比這樣避不見面強啊。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起碼你還欠我一個交代。你出來,跟我把話說清楚了,我韓芳菲不是那種死氣白賴的人!」
依然沒有反應,任她一個人在這里喊叫了半天。
「項華南,沒見過像你這麼自私的人。先來招惹了我,現在想分手就分手,憑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日子久了,那個別人,她會愛上你……」
說著說著,忍不住心里發酸,眼淚也出來了。
她不顧別人異樣的眼光,能做的,她統統不留余地給自己去做了;該說的,她也軟話狠話全說了。她都做到這個分上了,他能不能給出哪怕半點的勇氣來?
覺得心累,第一次談感情,沒想到就要經歷這些傷心勞神的折騰。他難道不知道,她也是會傷心的?再堅定不移的態度,也遲早會在他的冷淡下慢慢退溫。
包何況,連表白的話也是她先說了出來。可是他依舊一點也反應不給,如果她再繼續賴下去,只怕半點自尊也不剩了。
「我走了,你就把自己關到天荒地老去吧!」
她進電梯之前,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看了門口的方向一眼。門還是緊緊關著,好像里面真的沒有人在一樣。
段綦不會騙她,她知道,是里面那個人太懦弱,連見她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電梯合上,她低下頭,終是對一切失望了。
走出來,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小區里亮著燈,偶爾可以看到步履匆匆歸家的人。
她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掏出手機想給誰打個電話,想了想又作罷了。感情的事只屬于當事人自己,外人幫不上任何忙,她若打電話也只是給朋友平添煩擾而已。
可是心里的委屈趕都趕不走,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趕忙掏出紙巾蓋住眼楮,不想再流這種徒勞的眼淚了。
有人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她來不及反應,對方已經先一步開口,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那麼牢固的防盜門都讓你砸壞了,你不給個交代就想走,那可不行。」
其實不見的時間不算很久,可是這一刻,在她懷著沮喪的心情時突然听到了他的聲音,她心里的酸楚和委屈可想而知,眼淚幾乎是立刻就涌了出來。
當然這個時候她也管不得什麼形象什麼自尊了,就讓他笑話她的眼淚好了,她沒空在乎。恨恨地轉過頭,抬著下巴與他對視,狠狠地瞪著他看。
他的臉色很差,昏黃的燈光照在臉上,仍是滿面掩不去的蒼白之色。可是他還有心思笑,任她拿殺人的眼光看著也不在乎,嘴角一彎道︰「我說,你也不小了,這樣賴在地上哭鼻子的行為實在很難看啊。」
芳菲被他一說,更加眼淚汪汪了。病明明還沒好,卻還在這里跟她裝輕松!
氣不過,她一拳打在他肩膀上。
項先生裝模作樣地「啊」了一聲,露出痛苦的表情,抱怨道︰「之前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剽悍,對病人也下如此重的狠手啊!」
芳菲現在連咬他的心都有了,她下手自然有分寸,如果不是念在他有病在身,她會如此輕易就放過他嗎?沒對他拳腳相加就已經很不錯了!
項華南見她眼淚跟水龍頭一樣,開了就收不住了,有些頭大地道︰「如果真生氣,給你打好了,你打吧,我保證不還手也不還口。」
芳菲還是恨恨地瞪著他,哽著聲音道︰「怎麼肯出來見人了,不是要躲我躲到老死不相往來嗎?」
他看著她,收起了嘴角的調侃之色,嘆了聲氣。
「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踫到你這樣一個人,把我弄得一點自尊都沒有了,卻還在這里死氣白賴地賴著不肯走。項華南,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間冰涼,觸得芳菲心微微一縮。
他的身體狀況顯然還很差,眉目間全是疲倦之色,想必這幾天被她鬧得也沒有休息好。肯出來見他,說明他終于還是對她心軟了。可是她卻突然想起了之前段綦說過的話,他說︰「華南的病,沒有辦法根治,而且一旦發起病來就會很難控制。誰也沒辦法預料將來的狀況,他亦是無法許你一個完美的未來,這樣的人,你還能下決心跟他在一起嗎?」
她忽然覺得害怕起來。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其實是很困難的一件事。至少對她來說,真正在心里接受一個人需要經歷很長的一個過程。好不容易,她踫到了這個人,可是卻預料不到他哪一天就會離開。
如果真到了那樣一天,她又該如何應對獨自一人生活的日子?
如果,他真是一個脾性很差的公子,她在短痛之後對他死心也就罷了。偏偏他不是,偏偏他對一個人好時的樣子,溫暖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不下去他神色疲倦卻強作歡笑的樣子,她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恨不得將心里所有的不安和酸澀都宣泄出來。
項華南見她如此傷心,自己也覺得很心酸。他給不了她未來,所以一直堅持了這麼久忍著不見她。可是當今天看到她哭的那一刻,他心里所有的冷硬堅持就全都瓦解掉了。
伸手將她圈進懷里,他低聲勸道︰「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里嗎?」
一句話惹得芳菲更難過。
他拿她沒轍了,壓低聲音告饒道︰「真的不能再哭了,你看人家都在看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了你呢。」
芳菲從他懷里抬起頭,用認真無比的語氣道︰「下一次,你要再敢隨便玩失蹤就試試看。」
他低聲一笑,回道︰「我算見識到了你的脾氣,以後哪還敢隨便再失蹤?」
「你發誓!」
他好笑地看她一眼道︰「誓可不是隨便亂發的啊。」
她見他態度躲閃,便更加堅持了,「正因為這樣,我才要你發誓。」
雖然幾句唯心的話算不得真,但她要他的一個保證,哪怕不是出自真心的,她也要听他說。
他沉默了片刻,神色也轉了認真,說道︰「好,我發誓,以後都待在你身邊,如果想去什麼地方,也要等你首肯了才離開。」
「我相信你一次,而你,也不許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芳菲給晴朗打電話,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然後將手機拉離耳邊一尺遠,任那邊的女人在那頭發完牢騷,她才將電話重新拿回來。
「韓芳菲,你班不上跑去休大假,小心挨領導炒了你!」
芳菲笑嘻嘻地在這邊回道︰「有什麼關系?你知道嗎?我之前跟領導請假,他不批。這一次我直接跟他說,你如果再不批我就辭職好了,結果他二話沒說就給了我半個月假。人啊,果然都是欺軟怕硬的。」
說起來都忍不住得意一把。
晴朗在那頭嘖聲道︰「虧你干得出來,如果你真把你領導惹毛了,他大筆一揮直接讓你回家,看你到時候後悔去吧。」
芳菲無所謂地道︰「有什麼好後悔的,反正這個拋頭露臉的職業我也干厭了,就算換個工作,也不會把自己餓死。」
晴朗知道她心意已定,只是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項華南的身體還好吧?」
「這幾天已經慢慢恢復了。」
那頭停頓了一會才又道︰「芳菲,你真的決定了,要跟他在一起嗎?」
芳菲也頓了一下,回道︰「將來的事我管不到,我只顧得了眼前。我想跟他在一起,不管將來還要面對什麼。」
晴朗笑著道︰「那祝福你一下吧,女人。」
芳菲在這邊笑了,「放心吧,又沒有真的怎麼樣,我們在這里未雨綢繆做什麼?」
她想陪在項華南身邊一段時間,直到看著他身體恢復,她才能安心一些。
難得一個好天,日光明媚,項華南開著車載著芳菲往市郊方向去。
芳菲當然好奇今天的行程是什麼,于是問︰「這是要去哪里?」
他挑眉,回了她一個笑,「馬場。」
芳菲有些不太相信地道︰「你該不會是打算去騎馬吧?」
他笑著反問一句︰「怎麼這麼驚訝?我以前經常去。」
芳菲對著他皺眉,他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此一時彼一時」?
「你看,又皺眉,這是你最近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表情了。」
芳菲瞪了他一眼,虧他還有心思說笑,「你身體還沒全好,也敢去玩那麼激烈的運動?」
「我身體早好了,再養下去就快成豬了,不找個運動來活動一下筋骨,骨頭都該生銹了。」
早知道她應該答應他之前的提議,開車去她老家那邊玩,總好過他這樣拿身體不當一回事的舉動。
「最多批準你去馬場里看看別人騎,你要是敢騎馬就試試看!」勸不動他,干脆直接改警告。反正這是她的拿手好戲,他不怕死就盡避來試試好了,看她事後會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把鏡子推到她那邊道︰「看看吧,你現在的表情,跟老夫老妻的管家婆沒兩樣。」
芳菲本能地看了鏡子一眼,見他還在那里笑得高興,索性道︰「你再笑,連馬場都不許去!」
她好心好意,犧牲形象在他身邊扮演嘮叨的保姆角色,他不知感謝就算了,倒還有心思在這里調侃她。
他連忙舉手保證道︰「我錯了,下次絕不再犯。」眼底的笑容卻是怎麼也化不開。
不是休息天,馬場里來的人並不多。
這里是會員制,讓項華南覺得好奇的是,芳菲居然有會員證。
她正在向服務生報自己的資料,見他一副詫異的表情,得意一笑道︰「有什麼好奇怪的,難道就只有你們男人可以來騎馬嗎?」
他懶懶靠在一旁,雙手環胸,打量著她道︰「難不成你也會騎?」
她回了他一個理所當然的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
項華南挑眉,倒是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對這里很熟悉。原本他還想借著機會教她騎馬,沒想到她根本就是個中高手。
往馬場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問︰「你騎馬是自己喜歡才跑來學的嗎?」
芳菲搖搖頭,安靜了一會才又道︰「其實是以前陪著舅舅來過幾次。他喜歡騎,可是身體卻不太好。舅媽放心不下,于是每次都讓我跟著。日子久了,我也學會了。」
听她提起她舅舅,他的反應是淡淡一蹙眉。
「怎麼了?」她走出幾步遠,見他沒有跟上來,便轉過身去詢問。
他看了她一眼,認真地道︰「你舅舅的事,對你,我感到抱歉。可是對他,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芳菲也蹙了蹙眉,回道︰「你有你的立場,所以不需要向我說抱歉。」
馬場已經到了,她偏過頭,留給他一個明媚的笑,然後便隨在工作人員的身後進去了。
留下項華南一個人站在欄桿之外,遠遠地,看著她姿勢嫻熟地坐上了馬,然後一撩韁繩,任馬飛馳了出去。
碧空之下,那一道英姿颯爽騎在馬上的身影顯得十分的耀眼。而這樣一幅明媚的陽光的畫面,也把他的心給染亮了。
之前躲了她那麼久,終究還是在她的眼淚攻勢下功虧一簣了。他知道自己放不開她,才會放縱了自己的情緒,沒事人一樣地再次出現在了她身邊。
可是,眼前這看似平和的一切,不會是他們最終的結局。他知道自己給不了她將來,遲早還是要離開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給彼此這一時的溫暖也好。
但願她將來不會因為這些而更恨他。
芳菲騎了兩圈,氣息未定地下了馬走了回來。
他姿態閑適地靠在欄桿上,見她走近,便笑著給她鼓掌。
「果然不錯,技術都快趕上我了。」
芳菲不服氣地道︰「你今天不用表演,自然隨你怎麼吹都行了。」
他笑著反問︰「听這語氣,是覺得沒看到我騎馬而感到遺憾嗎?」
芳菲根本不理他,只堅持著一條真理,「反正今天我在這里看著你,看你敢不敢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他哈哈一笑,沒有再答話,而是直接走進了馬場里去。
見芳菲還站在原地不動,便轉過色身道︰「進來吧。」
芳菲皺起眉,神色也轉為認真,「我說了,不許你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他的回應則是退了回來,直接牽了她的手,然後才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次既然帶你來了,怎麼說也要留下點回憶才行。」
話音落處,他已經走到馬的旁邊,從飼養員手里接過韁繩,一邊對芳菲道︰「上來吧。」
芳菲站在一尺之外,仍是有些遲疑道︰「你確定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這其實算是他送她的最後一個禮物,他不想敷衍了事。
「你要學著相信我。」他對她伸出手來。
芳菲有一秒鐘的猶豫,才將手放進了他的掌心里。
碧空萬里的好天氣,兩個人共乘一騎,晃晃悠悠,仿佛就此能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去。
他只是想給她留下盡可能多的美好回憶,卻忘了考慮,有些記憶是不能留的。美好的回憶也終究只是回憶,越多,將來回想起來就越痛苦一分。
坐在馬上,速度不快,芳菲先前對他身體的擔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繞了馬場好幾圈了,兩人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芳菲卻又想起一件事來。
猶豫了片刻,她終于下了決心,低聲說道︰「我們結婚吧。」
等了好一會,身後的人卻仍是沒有反應,她忍不住有些惱羞起來,轉過頭去瞪他。
「我剛剛說的話,你听見沒?」連結婚這種事都是她先提出來,她真是臉面自尊全不要了,偏偏人家居然還不給半點反應,怎能不讓她氣結?
他怔了一下,問︰「你說什麼?」
這種話,他還想听二遍不成?打死她也絕對不說了!
「沒听到就算了。」等下次換他提的時候,她一定不會讓他好過,非讓他嘗嘗苦頭才行。
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說的卻不再是這個話題,「芳菲,如果哪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也會過得很好吧?」
芳菲的心一縮,「你想說什麼?」
沒等他回話,她又搶先一步道︰「我告訴你啊,哪些話我不愛听你是知道的,你敢亂說惹我不開心,我就把你從馬上踹下去!」
他呵然一笑,握住了她的手,「看來我是失策了,以前覺得你大方又溫柔,卻沒料到性格這麼強悍。」
她見他語氣輕松,心里也松了口氣,笑道︰「誰管你,反正現在想後悔也晚了。」
「芳菲,你遇見我是你的不幸,但我遇到你,卻是我的幸運。」
她心里一緊,臉上還是維持著輕松的笑,得意地道︰「知道就好。」
……
回程的車上,她十分認真地對他說︰「今天說的那句話,希望是最後一次說。你知道我的態度,所以別想著還能再躲開。」
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芳菲有個壞習慣,就是常常會忘了手機的存在,經常人家打電話發信息來,她也要半天之後才會看到。
不過最近這個毛病倒是改掉了一些,因為她怕項華南打電話來,她卻沒有接到。
同事都知道她談戀愛了,年紀大點的不忘調侃道︰「正常,正常,談戀愛的小兒女們,哪個不是一驚一乍患得患失的?」
已經恢復上班了,最近一段時間她和項華南算是漸入佳境。通常都是他開著車來接她下班,晚上一起吃飯,在路上磨蹭完幾個小時後再送她回家,一如其他情侶一樣。
這天有兩場節目要錄,忙完早已經超過了下班時間。她回到辦公室打開手機一看,果然有條項華南發給她的短信。
她忍不住一笑,心想八成是在外面等急了,發短信來催人了。
打開來看,短信卻是很短的三個字,而她在看到那三個字時,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說︰「對不起。」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神準,她知道這三個字的含義,絕對不會是他發錯了號碼,必然是他那邊又有什麼變故了。
立刻撥號過去,對方已經是關機狀態。
她想也未想,立刻又打給了段綦。
段綦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他沒有等她詢問,直接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已經到電視台門口了,你忙完的話就出來吧。」
芳菲匆匆趕了出去,果然在門口看到了段綦的車。
她走過去,他也搖下了車窗。
她直接問︰「項華南呢?他又想搞什麼花樣?」
段綦對她示意,「先上車,路上說。」
芳菲捺下性子,坐進車里。
「他這次又想怎麼樣?手機也關了,想再次玩失蹤嗎?」
段綦臉色沉沉,對她搖頭道︰「華南已經出國了。」
芳菲愕然,「什麼?」
他繼續道︰「是今天中午的飛機。」
「為什麼?」出公差?還是走了就不再回來?
「是出去做手術的。首都醫院那邊收到德國一家權威腦科醫院的來信,說華南的病,做手術的話有百分之四十的希望。」
芳菲一直懸高的心像是突然掉落冰窖里,「百分之四十他就敢去?」
段綦道︰「他說哪怕百分之十,他也會去,總比等死強。」
芳菲咬著牙,忍住心頭的哽塞,恨恨地罵道︰「瘋子!」
段綦對她搖搖頭,「他是為了你。以前其實就收到過這樣的消息,只不過他一直不太上心。這一次,他說與其等死,不如去賭一把。賭贏了,他就可以給你一個將來了。」
芳菲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他就一個人去的嗎?」
段綦點點頭。
他是不是傻了?且不管手術結果如何,他身邊沒有一個能照顧的人怎麼能行?
「他說醫院方面有特護照顧著,生活起居應該不成問題。不過我也不放心,打算安頓好公司的事就跟過去。手術定在下個星期……」
臭脾氣真多,他那分明是不想麻煩別人吧?真以為自己是萬能的嗎?
「你把地址給我,我馬上走!」
段綦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才道︰「這一次你是真的要考慮清楚了,他這一趟離開,不一定能回來。」殘酷的現實,但他不得不提醒她。
芳菲很堅定地回道︰「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到時候我陪著他回來,你給我們接機。」
她相信項華南,相信他不會做不負責任的事,他有了她這個牽掛,就一定不會輕易地就離開了。
段綦欣慰地笑了,從一旁的手提包里拿出一疊東西遞給她,是機票。
「晚上十點的飛機。還有三個小時,我開車送你回去準備一下。」
芳菲也笑了,問他︰「你怎麼肯定我一定會立刻追過去?」
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一分,「因為我知道,華南那小子的運氣向來很好。」
芳菲直接給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要求把年假提前拿來休掉,然後又給晴朗打了個電話。
晴朗說︰「也許不是人人都會踫上你這種情況,但多半的選擇卻還是一樣的。我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無論他是好是壞,你都會情不自禁地想為他做點事情。所以女人,勇敢地去吧。」
芳菲回︰「我會挽著他的手回來,回來就結婚,到時候找你做伴娘!」
其實她心里明白,前途未知,生或死也由不得誰來控制。但至少有一點她能確定,便是無論將來怎樣,她也要陪在他身邊。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