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荼蘼 第7章(2)

手搭上門把的同時人也被侵襲來的懷抱攬了過去。

看吧看吧,借酒裝瘋獸性大發了,她是豬腦子啊,才會留下來自尋死路。

「放手!放手!勸你別亂來,我上空手道培訓班了,小心我不客氣!」

「千尋,你誤會了!」他單手就牢牢將她困住,輕易拆穿某個說謊不打草稿的「空手道高手」。

隱忍著笑意的輕嘆掠過耳畔,他扶住她的肩,低聲說︰「我說希望你留下來,是希望你回來,希望你回家。」

思緒有瞬間的迷惑,心神怔愣在他溫和的話語里。長這麼大都沒有過家,不知道真正有個家的感覺該是什麼樣子,回家,有他在的地方,真的就是她的家嗎?

「羅淮,我拒絕你用這種誘惑的話題來誘拐我。」她吸吸鼻子別開臉,暗罵自己沒骨氣,隨便一句「希望你回家」就把她打敗了。

某個眼利如風的奸商輕易看出了她眼底的動搖,輕手將她拉進懷里,繼續游說︰「以前的事錯對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浪費了一年的時間來看清自己的心。這一年我沒有忘記過你,一刻都沒忘記過,所以我想跟你重新開始。」他頓了頓,問道,「你呢,還為當年的事介懷嗎?」

她的聲音沉了下去︰「都已經忘了。」就算沒全忘掉,也不再是禁錮她整顆心的牢籠。當年的事,早已恍若隔世般地離遠了。

「那麼,你肯重新接受我嗎?以普通的追求與被追求關系從頭來一遍也沒關系,只要你肯回來。」

「羅淮,為什麼是我?我相信你可以找到很好的人。」她嘆了口氣。

「感情上的事,沒有為什麼。遇上了動心了,有了糾纏,繼續走下去,都是平常事。平常的生活里,找一個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就已經很好了。轟轟烈烈傷筋動骨的感情看看就罷,沒必要拿到自己身上來演練,太累人。」

第一次听他說出如此故作高深的話,她卻听得很明白。就算今天她打死也不承認還像當初那樣喜歡他,但……但也不討厭不是嗎?

她期待著平淡而溫馨的新生活,那麼給彼此一個機會又有什麼不可以?好吧,就和他一起站回起點線上,重新開始。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她拉長了調子得意一笑,「就給你個機會來追我吧。不過——能不能追到可要看閣下的本事了。」

身旁的男人無辜地張大眼楮,在掩下眸光的同時悄悄嘆了口氣。看她鬼靈精怪的樣子也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一定不會順風順水的,不過,他是笑里藏針的奸詐人士一名,想為難他可以,前提是她也一定佔不到便宜,夫妻嘛,有難同當才是。

追求一個人有像這樣的嗎?不送花,不請吃飯,沒有溫聲細語的呵護,有空才會來當當吧台孝子等上一等,等她下班送她回家。比起剛重逢那會,這人的態度明顯嚴重退化,有再教育的必要。

但,沒等到她抽出空來給他上課,這一天,天氣晴朗雲淡風輕,他竟破天荒地提前下班跑來了,二話不說就拉著她說要去一個地方,連假都幫她請過了。

老板很熱心地對她揮揮手曖昧笑道︰「去吧、去吧,這麼久沒見了,小兩口是該好好聚聚了。」

拜羅淮高調的出現頻率和麥小喬的大力宣傳所賜,她的已婚身份早已公布于眾,順帶賺來一堆同情兼唏噓聲。並不意外,由麥姑娘傳出來的八卦,不浪漫不唯美也會硬被她給鼓吹成熱播八點檔的劇情,她也懶得浪費口水解釋。

被撈出酒吧的前一秒,她忍不住翻白眼瞪了身旁一臉看好戲的麥小喬一眼,人家頭一扭根本不理她。罷了罷了,能偶爾娛樂一下各位同仁,也算功德一件。

上了車,她理所當然地問一句︰「要去哪?」

羅淮神秘兮兮地回了一句廢話︰「到了就知道了。」

看他那副故作高深的樣子肯定有鬼,但為了不讓他太得意,她再好奇也忍忍忍!翻了個白眼,她斜睨他一眼,窩進座位里眼光游移向窗外,不理他。

羅淮從後視鏡里看她一眼,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

其實也沒什麼高深的計策要使,不過就是借助一些外力而已,不出意外的話,她這個羅太太是跑不掉了!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迅捷的車影掠過僻靜的梧桐樹道。

耶?這路是通往——羅宅?擺了半天譜裝神秘,就是要帶她回家嗎?

車又拐過一個彎道口,羅宅的鏤花鐵門就在路的盡頭,已經隱約可見了。

千尋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去拉他掌握方向盤的手,低呼道︰「停車!快停車!」

羅淮沒料到她突然伸手過來,手下一滑,車身險險走過一個S形,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

「怎麼了?」他擰著眉偏頭看她。她膽子也太大了點,還好這個時候路上沒什麼車輛經過,否則非出事情不可。

「快停車!」她的手松了松,聲音卻抬高了,大聲地又重復一遍。

開玩笑,她身上還穿著工作服呢,這個時候這個樣子,要她怎敢去見兩位長輩。何況她憑空消失了一年,現在突然跑回去,一定會被盤問死!才不好,這個決定簡直糟糕透了。

見她拼命瞪他一副堅持不讓的模樣,羅淮揚了揚眉梢,踩下剎車,車緩緩停在路邊。

夕陽的余暉落了下來,透過車窗照進車里,折射出五色的耀眼光影。

他沒開口,等她來打破車廂里沉默的氣氛。敏銳如他,又怎會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千尋躺靠進座位里,偷偷打量他一眼。身旁的男人目視前方,神色靜默,深沉得反而讓她失了原有的氣勢。他不打招呼就隨便載著她亂跑,她才有理由生氣不是嗎?以為玩深沉就能把她唬住,少來了。

「你要帶我回來這里,為什麼之前不先跟我打聲招呼?」她也將視線轉向前方不看他。玩深沉嗎?她也學學。

「我以為回家,沒必要特別聲明。爸媽一直很惦記你,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就想著盡快帶你回去見見他們。」他頓了下,轉過視線看她,「怎麼,還是你不想見他們?」

「當然不是了!」她連忙否認,嘆了口氣,「只不過,當初不聲不響就離開了,現在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我覺得很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一年前的任性舉動。如果他們要問起離開的原因,她該怎樣回答?

羅淮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勾唇一笑,搖頭道︰「如果是為了這個,你大可以放心,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還以為她根本不想回來,但由她緊張的表情看來,她還是很重視爸媽的吧。那這趟家就更要回了,勝利已經在望。

千尋回望他一眼,低下頭在心里嘆氣。打過招呼有什麼用,她擔心的是這一刻,她還可以用什麼樣的身份跟立場去面對兩位長輩。

車輪再次起動,徐緩地駛出兩道長長的輪印留在落日的余暉里,無聲地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完美結局做著見證。

車窗邊的女子心情復雜雜,一步步行往承載著心中那份希冀的路上。而上天已經為她安排了一份平淡的幸福,正等在前方。

忐忑地回來,慶幸的是並沒受到三堂會審的陣仗招呼。

一家人都聚齊了,羅新和隨風小兩口也回來了,說是受了父母大人的命令,回來加入批判羅淮的隊伍。

不知道羅淮是怎麼跟二老匯報的,總之她一進門大家都很和善地拉著她問長問短,親切得很。順帶都會批評羅淮幾句,說他太不應該了,才會把好好的老婆給逼走。

是嗎?當初是他逼走她的?嗯,為什麼她不記得了,還是她的記憶發生了錯亂?

飯桌上,羅夫人一個勁地幫千尋夾菜,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支使到桌子的邊角地帶,就差沒直接叫他別吃了,站到牆邊面壁去。

大家的態度很詭異,真的很詭異啊。詭異到千尋一陣別扭,好說歹說硬搶了保姆阿姨的工作,躲到廚房里來洗碗。

不一會兒,隨風也捋了袖子跑進來幫忙。

不出所料,腳跟剛站穩,隨風就忍不住開口了︰「嫂子,爸媽委托我作全家的代表,說我們都支持你生大哥的氣。媽還說,你如果氣還沒消就搬過來跟她和爸爸一起住,不用理大哥。」

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她在生羅淮的氣嗎?為什麼?

千尋不動聲色地繼續低頭洗碗,接著往下听,先收集更多的信息再說。

隨風見她不說話,繼續游說︰「你知道的,大哥以前是跟何小姐關系不錯,大哥也承認當初跟她藕斷絲連才把你給氣走了。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看在大哥誠心悔過的分上,你就原諒他一次吧。暫時不原諒也沒關系,不過爸媽說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一定不會再讓你走的。」

原來如此。千尋在心里點點頭,羅淮自己攬了個負心漢的身份背上,難怪大家都拿同情的眼光看她。用親情來網住她,果然夠奸詐,明知道她對兩位老人家的要求沒辦法拒絕。不過看在他犧牲自我形象的分上,她只能大方一點了,不跟他一般計較。

「嫂子?」隨風見她半天不吭聲,小心地喚她一聲。

千尋淡然一笑,低聲道︰「我想,我不會再走了吧。」

走多遠,回過頭來的時候,這份親情仍然跟隨在身後,所以,她又怎麼舍得再走開?

或許磨難是每個人必經的過程,經歷過後,上天公平地並沒有拋棄她,只不過把她的幸福留在了下一站,而現在,她已經到站了。

案母大人發話,要他們今晚住在家里,天太晚,不許再大老遠地跑回去。

夜深了,銷匿了人聲,只留下無邊的月色照著幽靜的房間。

某人先下手為強,洗完澡早早地跑到床上拉過被子佔領地盤。

按老爺太太的吩咐,僕人理所當然只整理了兩間房,大少爺和二少爺各一間。也就是說,她必須跟羅淮同居一室過上一晚。

當然了,她才不怕,床是她先佔下的,他想進房來睡就來吧,不過地點是沙發或者地毯,隨他高興睡哪就睡哪,不關她事。

拉高被子蒙住半邊臉,她側著身子裝睡。那個男人二十分鐘之前進浴室洗澡去了,算算時間也快出來了吧,還是他個人覺得在浴白里睡一晚更舒服?

正想著,耳邊隱約傳來開門聲,然後是漸漸移近的腳步聲,朝著床邊走來。

身後的半邊床凹陷了下去,動作輕緩。但,還是不行,她……她可沒同意他也睡床!

懊惱地皺了下眉,她深吸一口氣,掀了被子坐起來。

羅淮詫異地看她一眼,笑問︰「怎麼,還沒睡著嗎?」

千尋磨了磨牙誣陷他︰「本來睡著了啊,可是又被你吵醒了。」

他笑了笑,卻不道歉,或者把她吵醒根本正中了他下懷。算了,她也不稀罕他的一句「不好意思」,還是抓緊時間將他趕去睡沙發比較重要。

「我說……」她抬高下巴想張口,這才注意到他穿著睡袍,手上正拿著干毛巾擦著半濕的頭發,慵懶的模樣陌生得讓她一呆,話語也下意識地變得結巴。

「我說……」該死,她說什麼來著?

深呼吸,移開視線不看他,她咳一聲這才清清嗓子說道︰「我是說,床好像只有一張。」

他停下擦拭的動作,用手將頭發往後撥了撥,挑眉問︰「所以?」

喝!裝糊涂。

「所以是我先睡下的,麻煩你去睡沙發。」她得意地看他一眼,以為她不好意思開口嗎?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為什麼我該睡沙發?」他倒也沒因為她的挑釁而生氣,氣定神閑地笑問。

眨眼再眨眼,他得老年痴呆了嗎?他們現在的關系是重新來過的過氣前夫妻,她有說他可以一邊追她一邊三級跳,直接進入現在這個同床共枕的步驟嗎?

「我們離婚了,羅先生。」她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雖然他說沒看見她當初留下的離婚協議,但也只是他片面之詞,她才不要承認。

「容我再重申一次,我們並沒有離婚。」他雖然心里郁悶,還是拿出耐心繼續跟她耗。

「那起碼也在分居之中。」都分開一年多了,說分居總不為過吧?

「是你逃家,不是分居。」他仍然笑眯眯的,耐心十足地糾正她的錯誤認知。

天哪,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居然講不通耶!

她皮笑肉不笑地斜著眼問他一句︰「這麼說,床你是睡定了?」

「或者你可以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我就走開。」他閑聲說著,一副大度講理的好好先生模樣。

才一年沒見,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嗎?眼前的男人不但變得難纏了,還培養出一項新品德︰耍無賴。

她用三十秒思考著憑個人力量是否能將他一腳踹到沙發上安息,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只好人在屋檐下,當一回識時務的人。

「你狠,你不走,我去睡好了吧?」她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暗自氣惱自己的妥協。迅速卷了被子站起來,穿上鞋朝沙發方向走去,順便在心里將這個沒風度的臭家伙大大鞭撻一番。

「千尋……」他叫她。

秉著被子的女人繼續埋頭前行,耳朵間歇性失聰了。

還沒沾到沙發的邊,人已經連著被子一起,被攬進堅實的懷抱里去。

「喂喂!」她想把他推開,一邊推一邊叫,「放手,別對我動手動腳的!」

「千尋,你答應了爸媽會回來。」

她推開一寸他就將她拉回一寸,下定決心今天要跟她好好談談。

「那又怎樣?我是答應要回他們身邊住,又沒說要跟你住!」推了半天都沒推開,她火大地叫,「快放手,要不打死我都不會跟你談!」

談話就談話,有像他這樣動手動腳的嗎?可惡!

羅淮嘆了口氣,松開了手。

「你答應了要讓我慢慢適應,現在想反悔了是吧?」她坐到沙發上去,將被子裹得牢牢的,還想當一下鴕鳥。

他在她旁邊坐下來,神色轉了認真,問道︰「那麼,你到底在怕些什麼,或者介意些什麼,說出來好嗎?」

她不是怕,只是一切幸福來得太快溢得太滿,讓她一時手足無措。

見她沉默,他思忖了片刻才道︰「不管因為什麼,但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我不會放你走的。」

她抬頭,閃爍的眸光與他眼底的堅定相踫。似乎是為了加強說服力,他執起她的手緊緊握住,神色認真地說︰「我曾听過一句話︰緣分使然,于茫茫人海中你才能尋到那個要與你牽手一生的人。所以握住了,就不該再放開。」

他笑了笑,「你的手已經被我牽到了,所以童千尋小姐,請認命吧,別想再逃開了。」

這男人在表白呢!她該給個什麼反應才合適?頭好暈,原來她也吃甜言蜜語那一套,好丟臉!

「千尋?」他有些擔心地看她一眼。半天沒反應,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低著頭的女人突然手一伸重重賞了他一拳,惡聲惡氣地開始數落道︰「肉麻死了,打哪本惡俗的《情書大全》上找來的這些話,你當是在演肥皂劇嗎?」

羅淮一邊躲著她接踵而下的拳頭一邊委屈地想︰他上當了嗎?隨風明明說會有用的啊,說女人听了都會亂感動一把的。但為什麼他換來的不是溫香軟玉抱滿懷,而是一陣拳腳伺候?

一年沒見,他家的羅太太不會是真的跑去上空手道培訓班了吧?打起人來還真痛呢!所以為了自救,他也只能使出必殺計了。老公是不可以跟老婆動手的,但可以動口動其他的不是嗎?

還打?眼看她的拳頭又伸過來了,好吧,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的,所以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意外都不是他的錯。

自我安慰完畢,他深沉一笑,長手一伸,勾住某個凶女人的脖子,趁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深深吻了下去——

很晚了,羅先生和羅太太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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