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見前男友 第9章(1)

孟學湛的咖啡廳擺設被重新排列,撤下桌椅,多了走動空間。

商務早餐會真正在早上進行的聚會變少了,更多是需要另尋空間與時間來深度體驗、交流的主題,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這兩個月迎來三個新會員,全都是年輕人,創會之後第一次,三十五歲以下的會員人數超過資深者了。雖說要辦能讓兩個族群都滿意的講座或活動的難度加深,年輕一代也偏好早晨以外的聚會時間,講座內容勢必得更活潑,這令與資深會員的溝通變成新的課題。

孟學湛很頭痛。

可至少,從會長笑呵呵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老人家很滿意這樣的轉變。本來聚會目的就是社交,能夠將效果最大化時間地點主題,他一律支持。

空間另一頭,徐光磊身著卡其長褲與水藍襯衫的店服,外頭套上繡著英文名縮寫的圍裙,正經八百又專業地介紹著調配墨水的幾項原則。遠看是真的頗有氣質的,斯文又溫柔,像無害的大男孩。大約要真正熟識後才會發覺這家伙自閉又自大,又有那麼點自卑。

「呃啊。」孟學湛低呼一聲,溢出的咖啡沿著桌角流肆一地,打斷了他對好友的評頭論足。幾位會員靠他沖咖啡的吧台較近,紛紛回頭探看,他連忙道︰「沒事沒事。」不動聲色撈起一旁的抹布擦拭。

本來在說話的徐光磊投來視線,孟學湛趕忙搖搖手,示意他繼續。

兩個月前提案「調配屬于自己的墨水」活動,得到會長跟杉墨書店老板的同意,籌備期間徐光磊甚至飛了日本一趟,到墨水店又受訓一次,取得該品牌更高的調墨資格,順道將限量的彎月玻璃瓶帶回來,當成本次活動的紀念品。

好友為了配合自己這麼賣力、這麼投人本來一直被他視為麻煩事的活動,孟學湛感到有點奇怪,但……算了,有些事旁人幫不上,他能做的,大概就是當個默默支持的朋友,再免費奉送手沖咖啡讓他澆澆愁罷了。

遠方的徐光磊皺皺眉,是因看到了孟學湛邊磨豆邊露出的惡心深情表情,他完全不想費心去猜那家伙腦袋在想什麼。今天的活動他準備了很久,下一季書店那邊有發表會,正式推出這個可自己調配的日本墨水品牌,在那之前先有個試辦活動果然是正確做法,會員給了不少意見,他也觀察到不少細節需要調整。

活動進行到第一階段的單品試墨,他講解完後就立在一旁稍作休息,讓大家先自行感受沾水筆及不同顏色的墨水。「光磊。」

黃穎紋喚著,手中拎著挑選的第一款墨色,粉中帶些桃,她以玻璃沾水筆試畫了一個圓圈,深淺暈染表現極佳。

「菲查爾德?」徐光磊問著。

「徐老師眼利。」她故意說著。多種墨色中唯——款以花命名的墨,黃穎紋i看就愛上了,她甚至舍不得染進其它顏色,就怕顯髒。

「大概是少數顏色中,讓人不想配染的顏色吧。」徐光磊對她那帶揶揄的口氣一笑,道︰「本身變化已經很豐富,你平常有寫手帳的習慣,下個階段我們會挑筆,你可以選M尖,灌這款墨拿來寫標題或是寫花體字很合適,粗一點的筆尖更能看見墨色轉變。」

「可是難得可以調色,不調一下好可惜。」黃穎紋兩難中,她一直有寫手帳的習慣,也自認是文具控,但鋼筆跟墨水坑她一直沒跳,對其認識也少。

「書店那邊辦的產品上市媒體招待會,我會邀請你,到時你可以再調一個顏色,如何?今天就帶你喜歡的顏色回去吧,實用才是最重要。」徐光磊建議著。調色體驗是此品牌的特點之一,然而回歸日常使用的出發點,他相信第一直覺選的會是最符合使用習慣的顏色。

「那好吧,就照你說的吧。」黃穎紋被說服了。見徐光磊準備結束話題,她又道︰「對了,我先拿給你吧,既然我已經省略調色步驟了。」她拿過放在一旁的包包,掏出一個牛皮紙袋。

徐光磊接過,里頭放的是雜志,而封面是他的書桌。

「明天上架,新鮮出爐先給你。」

他還未及反應,黃穎紋又搶了過去,翻到他的專訪頁面。跨頁的大幅照片中他背對鏡頭坐在書桌前,側過臉望向光源處,文字排版在空白的牆上。

沒有細看那些校了又校的訪談內容,他翻至下頁,幾張特寫亂序排列,其中一張放大至半個頁面,他在客廳沙發中,張開的臂膀靠在後方靠背處,襯衫腕間扣子打開露出腕關節,配上亂發,整個人顯得隨意而慵懶。然而他的眼神是十分認真的。’照片中看不出他是因何認真,倒也充分表現憂郁文青的形象。徐光磊心里清楚,那時的目光是停在那幅四格水彩。

「我們找一天慶祝一下吧,這次專題可是創刊以來最大篇幅的。」黃穎紋說著,邊打量著他的表情,試探道︰「來我家,我煮給你吃。」

一會,徐光磊道︰「幾次談訪問內容都是你埋單,雖然是入公司帳,但我已經覺得不太好意思。」

「呵,我是想約你出去呀,」他又在繞圈子拒絕了,黃穎紋道︰「不會到現在你還不知道我想跟你約會吧?」

那直白讓徐光磊頓了下,才回︰「那麼,你不會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拒絕跟你出去約會吧?」

當然她沒有那麼蠢。「理由是?」

「我不想你誤會我對你有意思。」

聞言,黃穎紋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我條件沒有好到引起你的注意?」徐光磊在腦中組織了一下才說道︰「我參加早餐會完全是因為想還學湛一個人情,這里的一切對我來說是公事,而我沒有與工作上認識的對象交往的習慣。」

「是嗎?真可惜。」其實她或多或少接收到這個訊息了,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她約徐光磊出去被拒。黃穎紋嘆道︰「我以為我們興趣相投,應該是可以嘗試發展的對象。」

她開門見山,徐光磊抬頭看了周遭,會員們都還在試墨,這距離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對話內容。他說道︰「我不認為興趣相投在戀愛關系中是必須的。興趣可以培養,兩個興趣不同的人帶領對方進人自己的領域,難道不是更有趣嗎?反過來說,興趣一樣的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容易變成所有的時間都月兌離不了彼此,豈不是連一點獨處跟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了?這樣的對象,真的值得發展嗎?」

「……你也太直接了。」那語氣像在取笑她的擇偶方式,她不過想在交往之初多點話題罷了。黃穎紋嘴角微抽,徹底認輸了,她不會再對徐光磊抱任何朋友以外的期望。「那你成功帶領戴律師進人你的領域了嗎?」

沒料到她會冒出這麼一句,徐光磊不說話。

「她好久沒來參加講座了,你有跟她聯絡嗎?」黃穎紋出自關心地問。

徐光磊目光落在眾多會員中的一個,那是溫律師,戴詩佳的上司,自從威士忌之夜以後都是他出席聚會的。「沒有。」

「這樣好嗎?」她又嘆了口氣。徐光磊該不會以為經過他那天的爆炸性表現,還沒有人看得出來這對前男女朋友有多可疑吧?

徐光磊沒有回答那問題,因為幾個會員走向他們,問起幾款調性相近的顏色,他也就順理成章地忽略太過私人的對話,回到大桌前,示範幾款墨水。

活動大約在九點半結束,會員們人手一小瓶自己調出的墨水和一支塑膠鋼筆,一致反應都是正面的。

孟學湛跟會長按例擔任送客角色,順便預告下期活動,叮囑大家要記得出席,徐光磊回到桌前收拾,收著紙卡時其中一張掉出,落在手邊,正是他自己剛才示範調出的顏色。初見是深夜的黑,隨筆畫出,墨色暈染開來,才看出帶著深沉的藍。

藍,一直是他心目中屬于戴詩佳的顏色,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是劍道服的顏色,也是她慣穿的西裝顏色。第一次到日本這間制墨的小店中,店主領他調墨時,他很直覺地就以簡單的炭色混藍,從那時起,他日常用的鋼筆中就是灌進這款墨。調完墨得取名,他隨手寫下「最深」,大約就是夜最深時的意思。

長指停在筆尾畫出的最後一點顏色,已暈成褪色的藍,真真就像是劍道服的色彩了。他輕輕按著,然後拾起紙卡,與其它紙卡一起收妥。

「徐先生。」剛與幾個老會員聊完天,見人散得差不多了,小溫先生向他步來。他打招呼喚道。

「溫律師。」徐光磊也有禮地朝他點點頭。

「今天的活動很有趣。」不免俗地還是要客套一番,雖然小溫先生從學生時代就是鉛筆愛用者,非必要時一律使用可以任意回頭擦干淨修改書寫內容的筆。

「我見到溫律師剛才用黑色配灰色再配土色,建議的最多使用三色配搭都用盡了,那黑應該黑得很有特色。」徐光磊微笑。

「就是一團黑吧。」小溫先生不介意徐光磊的語帶嘲弄,他自己也覺得根本浪費資源,況且那敵意其來有自,交換立場的話,他是絕不會給介入自己感情的男人好臉色看,無論對方的出發點是什麼。

經過幾次講座跟活動,小溫先生看出些端倪︰當自己在觀察徐光磊時,也被反觀察著。他關心下屬,所以對徐光磊好奇,但這位下屬前男友觀察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

小溫先生隱約感覺徐光磊的打量帶著評分意圖,像一個保護者對戴律師身邊的人執行安全檢查。

合格者就可以接近戴律師?徐光磊將他自己排除在外?可他明明不爽在心啊,戴律師如果看不出來這位前男友還對她念念不忘且執著,那這位努力家真的難得可以再繼續努力一下……

還是戴律師將徐光磊排除在外了?

小溫先生暗自嘖了聲,他有必要關心下屬關心到這種程度嗎?不,只不過是不想下屬在工作時為私事分心罷了。

「我跟戴律師是單純的同事關系。」

話題跳轉迅速,徐光磊眯了眯眼,「我沒問這些。」

「但你腦補了這些,所以我想聲明一下,以免你誤會。」小溫先生收起笑容,真誠地說著。

今天是怎麼回事?先是黃穎紋,現在是溫律師……他看起來很需要戀愛咨商嗎?一會,徐光磊松口道︰「我誤不誤會不是重點。

對她來說我也不是一個應該過問她交往對象的角色。」

「我了解這種事外人插嘴很惹人厭,但她這麼久沒出現在早餐會,你不覺得奇怪?你沒試著打給她過嗎?」換作自己可能不是打電話,而是直接找上門去。小溫先生看著他表情,喔了聲,「你打過了但她不接?」

他就這麼容易被看穿?

但……是他活該吧!經過威士忌之夜,戴詩佳會接他電話才有鬼。

那晚,他是有回頭的,甚至奔了回去,但她已被塞進車子後座,阿任一把抓起他領口,舉高的拳頭就要揮下來了,在最後一秒停在鼻子前,然後猛地將他推開,上車開走。

他惱那個被戴詩佳養著的小男友,卻沒想過自己可以輕易被他們自然而親密的舉動激得怒火中燒,想跟她言歸于好,說出的話卻滿滿是剌。他更震驚于戴詩佳的失控反應,當他驚覺自己再一次深深傷害她時,他十分後悔,他想挽回,想道歉……卻遲了。

太遲太遲了。

徐光磊苦笑。桌子另一頭一溫律師從西裝內袋掏出手機解鎖,點了幾下,放在桌上推向他。

「別嫉妒。」小溫先生說著,「我如果不是她同事,她也不會接我的電話。她現在應該在機場了。」

徐光磊驀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戴律師有沒有跟你提過她是因為某些因素才調到我的部門。前兩個月她回去所長室處理幾個案子的收尾,跟所長的另一個助理到德國去,上星期四才回國。」而他跟童秘書猜拳猜輸了,于是認命出席早餐會。

「今天她飛紐約。」

「紐約……」徐光磊攏眉。英盛的總部不是在紐約嗎?她被調過去了?

看著那表情,小溫先生覺得自己有點壞心。兩個月前,他跟戴律師約談,討論她接下來的職涯發展——在所長身邊接觸大案,還是投入完全相反的法律範疇︰她在隔日便決定留在社會責任部。

所長知道後表示尊重她的決定,但當初調部門匆促,所以要求她先回所長室協助李助理,也給他們充裕時間補人。

在徐光磊面前,他沒把話說盡。戴律師今天飛紐約是帶那群法律學生到總部實習,兩星期就回來了︰到時,早餐會又回歸她的工作內容中,一切如昔。

戴律師本來可以明天再飛的,卻故意把日期提前,為的難道不是逃避與徐光磊見面,怕會影響工作時的心情?

他不把話說盡是故意的沒錯,人有時就是缺臨門有人踹一腳。戴律師依然是個努力家,但這段時間她的笑容明顯少了,因此,小溫先生不介意再當一回欠打的上司,這可不是他好心,畢竟她是所長老哥重視的下屬,若是正式調過來後整天愁眉不展的,下次的主管會議豈不是又讓人有機會嚼舌根了?

「我跟會長還有別的事要談,」小溫先生長指敲了敲手機螢幕,實在很想繼續看徐先生的苦瓜表情,但還是收斂點好了,以免遭天譴。「該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徐光磊垂下眼,視線停在螢幕上通訊錄中她的名字良久、良久。

桃園國際機場第二航廈出境區的咖啡座里,戴詩佳喝著卡布奇諾,對面兩個學生吸著冰咖啡,興奮的情緒從一過海關便進入高峰。他們說著期末考試結果、英盛實習趣事、紐約出庭的筆記、同學交托的采購單、新買的西裝……各種各樣相關的不相關的話題。

劉韋良以第二高分的綜合成績入選這次為期兩周的紐約實習,第一名是個平時幾乎不開口說話、存在感趨近于零的女生,最終審核時小溫先生稱之為小黑馬。其余同學可自費前往紐約,參加最後三天的行程,參觀英盛總部與旁听出庭。

對面,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戴詩佳靜靜听著,有趣地發覺這位小黑馬私底下頗健談,還帶點幽默感,看來這趟旅程不會太無聊。

走道上幾個小朋友玩耍的聲音引她看去,小朋友邊打鬧邊跑走了,她注意到窗外的雨。夜晚的雨總是會影響她的心情。

兩個月前,戴詩佳做了一個差點沒活活氣死老爸的決定。

正確來說,如果她沒有將故事細節交代得那麼清楚,沒有告訴老爸說一開始被調部門只是臨時的而現在所長要她回去,但她仍希望留在社會責任部,老爸大概不會發那麼大的火吧?若老爸被她的誠實給氣死,想來也滿諷刺的。

至于為什麼要誠實……可能在內心深處一直期盼老爸會認同她,也理解無論她有沒有工作實力、有沒有待在英盛所長身邊的能耐,她都會做出這選擇;她戴詩佳不是因為能力不足才離開所長室,只是想將這份能力用在她所選的地方。

也就是……遲來的叛逆期?她苦笑。

「戴律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候機室吧,」劉韋良說著,「我們可以多拍幾張照片留念。」

「你是想現給你那些好兄弟看吧。」女同學吐槽道。

戴詩佳輕笑出聲。劉韋良的確已經拍了好多照片,還傳到他們同學的通訊軟體群組,從剛才就叮咚叮咚響不停,她不小心瞄到他們在免稅商品店前的合照一貼出後,下面一連串冏臉貼圖、冒火貼圖。有這種愛現同學肯定是很討厭的,可反過來想,自己當年就是太乖了,奉行老爸的潔身自愛、不隨風起舞、乖乖讀書考試的叮囑,才沒能跟同學打成一片。幾次參加同學會,那些從前吵得最凶的幾個出社會後都成了麻吉,打過架的還一起開起事務所……那種打鬧中衍生出的革命情感是她未曾經歷過的。

小溫先生說她欠缺離開舒適圈的勇氣,事實上她嘗試過跨出去的,真心想追求喜歡的事物,只是很快,她又因受了點傷就縮回去了。

奇怪,明明練劍時能不斷挑戰極限,為何面對其它事就畏畏縮縮的……「戴律師……」

戴詩佳從自我反省中抬起頭,兩個同學正以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她連忙起身準備一起到候機室去。

「手機。」劉韋良指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機。

「喔……」戴詩佳這才發覺手機在震動,「你們先過去好了,我接個電話就來。」

兩個學生點點頭,背起背包離開咖啡座,戴詩佳接起電話,「小溫先生?」電話那頭靜了靜,才回︰「我借了溫律師的手機……」

戴詩佳頓了下,听出了那聲音。

「我是徐光磊。」

這回換她沉默了好一會,才應道︰「嗯。」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接我電話,」不是可能,徐光磊這兩個月嘗試打了很多次,全都轉到語音信箱︰一次未接,可以解釋成在忙,兩次未接也許仍在忙,超過十次未接,見了通訊紀錄也不回電,他只能接受事實。但溫律師說她前陣子出差,他又忽然希望她只是人在國外不用私人手機而已。可笑吧。

「但有些話我很想……很想跟你說。你要上飛機了嗎?」

戴詩佳考慮片刻,問道?「你想說什麼?」

「關于我們分手時的事。」會不會直接過頭?

戴詩佳不說話。

徐光磊說道︰「我猶豫過,事到如今去談論過去又能怎麼樣?想挽回,當初卻那麼絕。想漂白,一次一次還是鬧得不歡而散讓你傷透心。就當我自私到底了吧,還是希望你能听我說。」她沒掛電話,是願意听他解釋?或單純看看他能說出什麼樣的話?如果這是最後的機會,听起來再愚笨再牽強他也要一搏。「杉墨書店剛成立的時候我借了一筆錢給子誠,他婚後親戚也投資了不少進來,雖然談不上大賺,營運上還算穩定。可子誠想做的不單是書店,他想推動的是更美好的閱讀與生活理念,第一個想到的是成立文具部。在數位內容漸漸熱門情況下,書店要收支持平變得不容易,子誠又沒有深入接觸過采購,可想而知股東們是相當反對的。我辭掉本來的工作,加入杉墨,同時也為子誠作保。」

戴詩佳靜靜听著,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

「那天……」是靠背景的一些聲音,徐光磊才能確定電話沒斷。「送你出門後我跟子誠見面,才知道書店營運情況很不好,雖然幾次嘗試增資但還是面臨倒閉。隔天律師會聯絡我先過一次流程,子誠說這是他唯一能為我做的。法律程序方面你比我清楚,我同意為他擔保時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只是當真的走到這一步還是一片空白︰我的存款、父母打拚一輩子留下的房子……」

這些這些她從來不知道。戴詩佳仍然是沉默。分手時懷疑過他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會忽然變臉,但當時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情緒里,沒能多發現一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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