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給他起個名吧。」萬浚抬眸望向兄長。
龍澤風看著小女圭女圭,繼續沉默。剛才他從宮女手中接過孩子的那一刻,原本啼哭不止的娃兒竟立刻變成了抽泣,睜開漂亮的眼楮,望著他,那時間仿佛是一道光照進了他的心。而娃兒沖著他笑的時候,他莫名覺得被暖暖的感覺包圍了。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又驚又喜,既想抵觸又渴望擁有。
「皇兄?」
龍澤風伸手去抱孩子。萬浚沒有反對。孩子又到了龍澤風懷中,嘴里發著依依呀呀的響聲,小臉上像是很興奮,不停地笑著。
「龍行雲。」龍澤風的食指被頑皮的小娃抓在掌中,聲音也不由放柔,「他就叫龍行雲。」
「呃?」萬浚想了想,點頭同意,「那就叫龍行雲吧。」他用的是母姓,讓兒子用父姓也未嘗不可。
「女兒,你叫什麼好呢?嗯……先就叫女圭女圭吧。等你娘醒了,咱們在一起取大名。」萬浚想起一事,問道,「他們誰大誰小啊?」
「女圭女圭是姐姐,行雲是弟弟。」凌遷回答了他。
萬浚呵呵笑了起來︰「女圭女圭,原來你是姐姐啊!」女圭女圭依然睡著,無意識地動了動小腦袋。
萬浚坐到文羽身邊,感激地抓住她的手,深情地望著她。
他們有一兒一女了呢!
「娘子,娘子……」任何語言也難以表達他內心所有的感動,最終,都變成了親昵的呼喚。
孩子的誕生,讓萬浚和龍澤風之間的硝煙暫時消失了。龍澤風對宮里下了禁入待香宮的旨令,也沒有對萬浚再動手,任由他呆在文羽身旁照顧她。
「娘子、女圭女圭、行雲和我,」入夜後,斜躺在床上的萬浚手撫著文羽和兒女的頭在幸福得發傻,「女兒,兒子啊,我是你們的爹爹,旁邊的這個是你們的娘親,是她辛苦生下你們的哦。」
「你們都是爹爹的寶貝!有了你們和你們娘親,爹爹我是什麼都不怕了!不過先說好了,不許和爹爹我總搶你們娘親!誰敢搶,我就打誰的小屁屁!」
「你在說什麼胡話!」文羽朦朦朧朧醒來,就發現萬浚他一付蠢蠢的樣子,現在居然恐嚇起兒女來,「怎麼做人家爹爹的!」
「娘子!你醒了!身子難受嗎?」萬浚听到她有些嘶啞低沉的聲音,又開心又擔憂。
「我沒事,」文羽盯著他的臉,神色轉為復雜,冷冷道,「你還知道來找我們母子?怎麼,不怕破壞親兄弟感情嗎?」
「呃?娘子……」萬浚被她寒冰似的目光嚇了一跳,突地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娘子,你別生氣,我可以解釋!我絕對沒有扔下你們!」
「還需要解釋嗎?」文羽一行清淚下來,「萬浚,你這混蛋,去找你的好皇兄吧,別來煩我們母子!」
萬浚見她如此模樣又著急又心疼,只好技巧性地將她摟入懷中︰「娘子,別哭,是我不好,乖,別哭……」
文羽的眼淚流得更凶了,而滿月復的委屈也隨之傾瀉而出︰「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和我說!你把我當什麼了!為什麼這麼晚才來!你膽小表!你混蛋!你不對我好!你讓我擔心!以後,我們母子怎麼辦!……」
萬浚默默地任她捶罵,低頭不斷吻去她的淚。
文羽哭著哭著,忽然察覺一個軟軟的東西在輕輕踹她的腰。她扭頭一看,原來是女圭女圭滾出了被子,正手舞足蹈著,嘴里似乎還發著幾不可聞的咿呀聲。
她忙推開萬浚,抹去眼淚,抱起女圭女圭,慈愛地笑了。
「娘子,你看,女圭女圭都在說爹爹是冤枉的,你看在她面子上,給我一次機會吧,娘子……」萬浚死皮賴臉地湊近母女倆。
文羽瞟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一雙可愛的兒女,終于放軟了點口氣︰「那你說吧。」
「耶!娘子萬歲!」萬浚抱起兒子,興奮地親了幾口,笑道︰「兒子!你娘是世上最好的娘子哦!」
「你少說些沒用的!當心吵醒孩子!」文羽責備道,但神色又回暖了兩分。
「說來話長,娘子,我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萬浚替文羽放好靠墊,述說起那久遠的故事來。
文羽這才知道月宗原本是蒼穹鄰國熾月國皇族的血脈。
在大約六十五年前,熾月國發生政變,原本的皇太子從此隱姓埋名流亡蒼穹國,並建立月宗。他厭倦了宮廷爭斗,也無心回國爭奪皇位,反而是對商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逐漸打造出了一個龐大的商業王國,遍及茶、鹽、絲綢、礦業等各種生意。
後來,皇太子的女在一次機緣下愛上了蒼穹的皇帝龍北海,一意孤行,非要進宮。皇太子最終忍痛成全了她的選擇,運用手段將寵愛的女兒送進了宮里。一如他所預料的,女兒過了幾年後就被生性濫情的龍北海給冷落了。而她也終于認清宮廷的一切,在第二個孩子早產時,把他送了出來。
皇太子沒等到他的外孫長大,在獲知女被人毒害後,他陷入了自責和悔恨中,這讓他原本已經衰老的軀體更加不堪承受,在半年後也隨之去世。
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然而大兒子在政變中喪命,二兒子不知所蹤,三兒子染病身亡,大女兒嫁給了熾月國將軍,唯一在身邊的女最後也進了宮。在他孤寂的晚年里,唯一的安慰和快樂就是陪伴著他的小外孫。
他死後,當時年僅六歲的小外孫就繼承了他宗主之位,還有龐大的家業。
這小外孫就是萬浚,而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龍澤風也確實是他同母同父所出的親哥哥,
「娘子,你還記得幾年前,你會在每月十五賣蒙汗藥給山下的店家嗎?那家店也是月宗開的,那年我去巡視,結果卻遇到了自己一見傾心的對象。」萬浚柔情似水地看著文羽,記憶回到了十九歲那年。
「岳叔,這藥是從哪進的?」萬浚手上攤著一小包蒙汗藥,笑問藥店的老掌櫃。沒想到偶爾來探看一下這邊鎮子的生意,會踫到如此有趣的事。
老掌櫃瞅了一眼宗主手中的東西,也笑了︰「宗主,這是山上一位小泵娘送來的。她每個月十五都會送一些來。我看過,藥都是上好的。呃,包得也很好,剛好夠一人份的。我也就沒讓伙計重新包。」
老掌櫃又看了一眼門外,嘀咕道︰「今天就是十五,那小泵娘應該也會來吧?」說起來,那小泵娘長得也很美。每次店里的伙計一見她到,眼楮都會發直。
「她若來了,你跟我說一聲。」他還真挺想見識一下這個小泵娘。應該是個很有趣的人吧?她居然在每張藥紙的邊角用蠅頭小楷寫著「凡用此作奸犯科者,不得好死!」甚至還畫上了個可怕的骷髏頭。嗯,而且畫得不錯……
「是,宗主。」
結果,從此他心里有了她的身影,再也不曾消失。
「所以,當初你說,你喜歡我很久了……」文羽方才恍悟。她是一點也沒察覺那幾年有人在注意她,倒是見藥鋪給的價錢越來越高而曾暗自歡喜了一段時間。
「娘子,我不止喜歡你……」萬浚俊臉通紅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撥著行雲的小手,「娘子,我愛你……」
文羽一听,竟愣住了。
「娘子,我絕不會讓你和孩子被搶走的!相信我,好嗎?」
文羽看著他靠近的臉龐,終于沒有閃開,閉上眼楮迎上了他的唇。
夫妻倆言歸于好。見萬浚沉沉睡去,感慨萬分的文羽凝視著他,良久,她低低地說了一句︰「相公,我也愛你……」
她願意繼續相信他。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