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寧回來後,接下來的幾天,梁宸晚上都得留守在皇宮,幾天不回家。
梁宸不在家,沈梅堇並不特別感到寂寞,她努力想著要如何為他做好吃的菜,讓他吃得身強體壯。
在梁宸去當差第一天,她和絹兒來到廚房,想試試手藝。
這時候,廚房里正忙著,沒人注意她們主僕來了,絹兒拉開喉嚨喊了聲,「周大廚,大少女乃女乃想借廚房!」
下一刻,廚房里的人全都轉過頭看著她們,臉上帶有錯愕。
沈梅堇朝他們親切笑道︰「我想借廚房練練手藝。」
周大廚是個矮矮胖胖,年約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就跟梁老爺一樣豪爽,看到她來了,忙不迭熱絡招呼道︰「大少女乃女乃,怎麼好讓您忙,想吃什麼吩咐下去就行了!」
「是我想做菜給你們大少爺吃,這幾日他工作繁重,我想煮一些菜給他補補身。」沈梅堇說明來意,態度可說是客氣有禮,在前世,周大廚看到她被梁笙的妻妾們欺負,都會拿些好吃的給她,因此她對他也是特別懷念的。
听她說要為大少爺下廚,周大廚和廚房里充當助手的大嬸們都驚喜的盯著沈梅堇看。
對于這位貌美的大少女乃女乃,他們也只有上次大少爺帶她來廚房時匆匆一瞥,對她可是好奇極了,沒想到今天大少女乃女乃會親自過來廚房一趟,說想為大少爺下廚。
原本他們還擔心他們外表凶惡,內心憨厚正直的大少爺娶不到媳婦,或是娶到了脾氣差的千金小姐,看來大少爺娶到的媳婦不只漂亮,還很溫柔賢慧,他們真為大少爺感到高興。
「太好了,大少爺終于有好的歸宿了……」
「是啊,像大少爺這麼好的好人,終于有好姻緣了……」
「怎麼說的像大少爺嫁人啊!亂來!喂,別掉眼淚、別流鼻涕啊!」
周大廚大罵,然後朝沈梅堇尷尬笑道︰「大少女乃女乃,她們只是因為大少爺娶到您而感到開心,請您別苛責她們。」
「噗!」
沈梅堇瞪了眼笑出聲的絹兒,回以微笑道︰「沒關系的。」
她知道的,在他們其中,有人家貧,有人生病,是梁宸掏錢幫助他們的,因此他們對梁宸都忠心耿耿。
在梁家,梁宸可遠比梁笙受到僕人們歡迎呢。
「那麼大少女乃女乃想做什麼菜呢?」周大廚趕緊問正事。
「是呀,想做什麼菜,我們都可以幫忙。」大嬸們道。
沈梅堇認真想了想,「就一般家常菜吧,還有我想炖補品,可是現在天氣熱,又怕太上火。」
「那就用清炖的好了,不必加太多藥材,大少爺體質好,平時又有勞動筋骨,不需要太補……」
接下來,她繼續和周大廚討論菜單和食材。
爹娘要下田耕作,沈梅堇從小便學會燒菜,可後來娘家開了飯館,她就鮮少做飯了,在義母家也不需要她下廚,而在成親前的一個月,她更忙著為自己縫嫁衣,沒時間下廚,廚藝都變生疏了,她得利用梁宸不在時惡補才行。
三天下來,周大廚給她極好的評價,讓她頗有自信,她也不忘送上她自個兒做的娘家私房菜給公婆吃,是差了娘做的滋味,但味道也不差,公婆都挺喜歡吃的。
終于在今天,梁宸要回家了,大約在傍晚回來,沈梅堇想到廚房好好表現,煮熱騰騰的飯菜給丈夫吃,怎知她和絹兒一踏出出雲居,夏水兒就迎面走來,明顯是來找她的。
「二少女乃女乃找您有什麼事嗎?」絹兒小聲問道。
沈梅堇也很吃驚,不明白夏水兒為何找她,想了想,她大方迎上前,先前避著她是不想和她一般見識,但要是對方存心來找麻煩,她也不會客氣。
「弟妹,你找大嫂有什麼事嗎?」沈梅堇笑容滿面道。
看著眼前這張比她年輕貌美的臉蛋,夏水兒心里恨得牙癢癢的。
在婆婆的壽宴上,她就看出丈夫喜歡這個女人,縱使這女人已經成為梁宸的妻子,她心里仍是提防的。
今早她又從丈夫身邊的小廝得知這女人義兄耍的詭計,就差那麼一點,丈夫身邊又多了個女人,她心里一寒,相當忐忑不安,想了想,決定來個下馬威。
「大嫂,听說你這兩天都在廚房燒菜?」夏水兒露出虛偽的笑。
「我听婆婆的話,想好好照顧丈夫,幫他補補身子。」沈梅堇賢慧的笑道。
「看起來大嫂你很喜愛大伯呢。」夏水兒掩嘴偷笑了聲,「我都听說了,大嫂為了愛真是不顧一切。」
沈梅堇知道她是指小木屋一事,意指她行為不檢,她不在意地道︰「弟妹找我只是想說這個?遛是也想當嗜我做的菜?!」
夏水兒看她沒有生氣,仍然笑盈盈的,向前一步,用著甜美的嗓音低聲警告,「我只是想提醒大嫂,能嫁來梁家是多大的福分,別不知足,最好是安分守己。」以為她會覬覦她丈夫嗎?
沈梅堇在心里不屑一哼,面上仍笑得溫柔,「多謝弟妹好心提議,我心里只有我丈夫梁宸一人,其他男人再好我都看不上眼。」
夏水兒听她這麼說理當該放心,但說的好似她的丈夫不如梁宸,她又忍不住還口,「只有你把梁宸當成寶,那個人是個粗俗的莽夫,只會耍耍劍,大字不識幾個,我真慶幸當年他去打仗時和我解除婚約,我才能嫁給我真正喜歡的人。」
一听,沈梅堇美眸閃寒光,「梁宸一點都不粗俗,他對我說,他只會有我一個,會好好珍惜我,在我心里,他就是個高貴的人。」
夏水兒听得臉色難看,完全無法反駿,誰教她的丈夫已經納了兩個妾。
「哼,我們走!」她拂袖離開,身後的丫鬟連忙追上。
勝了!絹兒看夏水兒走遠,夸贊主子,「大少女乃女乃,您真厲害,二少女乃女乃這人善妒,在府里稍有姿色的丫鬟都被她警告過,自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二少爺,您讓她說不出話了!」
沈梅堇在過去都過著爭寵的日子,這把戲早玩膩了,要不是夏水兒侵門踏戶來警告她,她才懶得理她。
「走吧,得去煮飯了。」她不想花時間談論夏水兒,快步朝廚房方向走去,沒注意到在對面樹下的兩道身影。
是梁宸和阿金,梁宸恰好提早回府,目睹了妻子和夏水兒的對話。
「大少爺,大少女乃女乃說她心里只有您一人,其他男人再好都看不上眼,又說您是個高貴的人,可真狠狠刮了二少女乃女乃一頓。大少爺,您真是娶對人了!」阿金也看到了,感動得都快流淚了。
梁宸佇立不動,耳根子烙上鮮明的紅,全身像被注入熱水般發燙,心髒也澎湃跳著。
他深深凝視著妻子離去的背影,那嬌俏的身影成為他眼底的唯一,再無法看見其他。
「對了,大少爺,這幾天您不在,大少女乃女乃都在廚房練手藝呢,說是想燒菜給您吃。」
听阿金這麼說,梁宸陣底閃過驚喜的熠光,踏出了步伐,追隨在妻子身後。
沈梅堇來到廚房,和周大廚等人打聲招呼後便開始忙碌了,她先洗米煮飯,再開始洗菜、切菜,每一道步驟都自己來,只讓絹兒幫忙遞些調味料。
梁宸站在廚房門口,此時里頭的人都忙著準備府里的晚飯,沒人注意到他來了。
她真的在為他燒菜。
梁宸親眼所見,內心充斥著滿滿的感動,專注注視著妻子拿著菜刀,俐落切著菜的背影。
他想都沒想過,那麼嬌滴滴又溫柔的妻子會燒菜,還是為他。
這時,沈梅堇正在切著肉,一個不小心,菜刀的刀鋒劃過指頭。
「大少女乃女乃,您的手流血了!」絹兒驚呼喊出。
「沒關系……」沈梅堇看著手指上滲出的血珠,不以為意,只想沖沖水便罷。
一道高大的身影猝然沖進了廚房,驚到周大廚等人,他視而不見,只憂心的捉過沈梅堇的手看,從衣襟里取出一張干淨的帕子包住她的手指替她止血。
沈梅堇詫異的眨了眨眼,隨後發出驚喜的嗓音,「宸,你何時回來的?」
梁宸沒回答,專心替她止好血,再從衣襟里掏出他平時隨身帶著的金創藥,灑在傷處。
看著丈夫替她處理傷口,沈梅堇突然擔心他會不會認為她不會燒菜,「宸,這是不小心的,我平常很會拿菜刀的……」
梁宸依然沒說話,在替她灑好藥後,他望向砧板上的刀和肉,還有一旁裝滿水的水桶,眉頭蹙得很緊,看起來很凶惡。
沈梅堇知道他是在擔心她,安慰道︰「宸,我沒事的,這點小傷沒什麼,你出去做你的事吧,等我煮好飯再叫——」
「別煮了。」他冒出這句。
沈梅堇一愣,又笑了笑道︰「我都準備好食材了,怎麼能不煮?」她推了推他,「你出去吧,我動作很快的。」
梁宸見她那麼堅持要燒菜,一聲不吭的橫抱起她,將她抱上靠牆的椅子上坐下,「別動,我來。」
他來?這什麼意思?
沈梅堇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走回那些菜面前,接著,讓她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
只見梁宸竟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切起肉來,接著還處理起魚,動作飛快俐落,讓她看得傻眼。
那鏘鏘鏘的菜刀聲,吸引了所有待在廚房里的人,周大廚看得呵呵直笑,沒見過的人都一副下巴快掉了的樣子。
「大少爺會下廚?!」絹兒非常震驚。
沈梅堇也不知道梁宸會下廚,在前世時她可沒見過。
阿金得意洋洋道︰「我們大少爺廚藝可好了,以前打仗時士兵們若沒有糧吃,都是大少爺就地找來食材生火炊食的。」
其實梁宸會燒菜也是因為小時候家貧,身為長子的他主動學來的。
梁宸顯然不知所有人都盯著他看,他一手拿起鍋鏟炒起菜來,一邊還煮著湯,看起來非常順手。
沒過多久時間,他就煮好了四菜一湯,端到沈梅堇面前的桌子上。
蒜泥白肉、炒青菜、炒三鮮、紅燒魚,還有蘿卜排骨湯,都是很模素的菜色,但一介武夫居然會做菜,讓所有人都用著欽佩的眼光看他,就連之前瞧不起梁宸的丫鬟也目瞪口呆了。
但看著丈夫煮好的菜,沈梅堇卻是十分懊惱,「明明是我要煮給你吃的……」她可是準備了好幾天,想在今天好好表現的,怎麼變成他煮了?
「你受傷了,不能下廚。」梁宸坐上另一張椅子,然後要絹兒去拿碗筷和盛飯。
沈梅堇又一愣,這才明白原來丈夫是看她手受傷了卻堅持要煮飯,才干脆幫她煮。
她伸出自己受傷的手指看了看,明明只是個小傷口……她心里感動,感覺自己被他深深呵護著。
「吃吃看吧。」
梁宸說完便低下頭,沈梅堇發現丈夫的模樣很怪,似乎不敢看她,她側過臉一瞧,果然,他的耳根子很紅,快滴出血了。
莫非他因為她做菜而感到害羞?
沈梅堇一笑,很快拿起筷子試吃,稱贊道︰「味道真不錯。」雖稱不上精致,但味道恰好,不淡也不過咸,算是好吃了。
梁宸像是松了口氣,「那吃吧。」他拿起筷子夾菜吃。
沈梅堇嗯了聲,她原本是打算做好菜後端回房間和他一塊吃飯的,沒想到會是克難的擠在這張小桌子上吃飯,罷了,能和他一起吃飯便好,只是……
她從剛剛開始就感覺到有很多視線投來,轉過頭一看,果然見廚房里的人都大剌剌圍著他們看,一臉曖昧,連絹兒和阿金都在竊笑。
「好羨慕喔,大少爺煮的飯我也好想吃吃看……」
「可惜只有大少女乃女乃才吃的到……」
「大少爺和大少女乃女乃好恩愛呀!」
「哎呀,別看了,咱們去忙吧。」
一群人散去,假裝各忙各的,但仍會轉過頭偷看。
沈梅堇回頭看向丈夫,看他依然低著頭,耳根子一直紅到現在,嘆了口氣,真是的,他要害羞到何時啊?
突然,梁宸抬起頭,直直望向她。
沈梅堇感覺到他眼神瞬變,變得熱情,她的心髒猛地漏跳一拍,莫名害臊起來。
梁宸確實對他的妻子充滿熱情,從听到她對夏水兒說的一番話後,他的身體就亢奮到現在,沒有止息,在看到她為他燒飯,看到她對他付出的用心,他全身感動得難以忍耐。
「梅堇,我都听到了……」他掀了唇,聲音沙啞的道。
「听到什麼?」沈梅堇不太明白,只知他看著她的眼神讓她小鹿亂撞,臉都熱了。
梁宸直勾勾的望著她道︰「梅堇,我、我其實沒那麼高貴,沒那麼好,但我很高興你把我看得那麼重。」
聞言,沈梅堇臉都紅了,登時不知所措起來,沒想到他會听見。
突然,梁宸向前握住她的手,「梅堇,我……我會待你很好的,你說過我們要學著當夫妻,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當個好丈夫,你來教教我吧,只要是你希望我做的事,我都會為你做,我不會讓你後悔嫁給我的。」他目光堅定的許下承諾。
听到他的承諾,沈梅堇心髒怦評跳得厲害,她既高興又感動,差點流下喜悅的淚;她低頭看著手上的傷,看著這一桌他為她煮的飯菜,又開心的想笑出聲。她的丈夫笨拙又真誠,讓她想哭又想笑啊。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打動她的心,他待她更是無庸置疑的忠誠,她知道,只要是她要他做的事,他都會為她而做。
沈梅堇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打過的主意。
她不是想教她的丈夫,讓他更有情趣嗎?何不一邊教著他,一邊讓他愛上自己,也讓他們夫妻的感情更加恩愛?
思及此,她綻出慧黠精明的笑。
「宸,這可是你說的,我會好好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