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江定拓防備有加,對方無從下手,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相當平順。
徐路兒真希望,對方能就此死心。
這日的生意就和平時一樣好,客人魚貫似的進進出出,突然有個客人抱著一大盒香丸,整個倒在桌上,劈頭罵道︰「這什麼鴛鴦香丸,騙人的玩意兒,我三天前買的,都發霉了,居然賣這種爛玩意兒給我,真是欺人太甚!」
伙計從沒遇上這種情況,解釋說香丸可以存放半年,但客人不信,他們只能找莫德來處理。
莫德看著一顆顆發霉的香丸,他先是蹙起眉,接著客氣的說了和伙計一模一樣的話,「這位客官,你說這香丸是三天前買的,但一般香丸只要好好存放,可以放個半年,不會那麼容易壞的,而且現在也不是雨季。」
「你這是說我欺騙你們嗎?可這些明明就壞了!我不管,退錢!」
「客官,你想想看,是不是有沾到水氣……」
「什麼,你是想誣賴我故意弄濕香丸嗎?原來老字號江記都是賣這種壞的東西給客人,再誣賴客人的嗎?」客人火氣也大了起來,幾乎用吼的。
莫德有理說不清,在旁的伙計也听得氣憤不已。
明明是客人自己保存不善,竟怪罪他們!
而且照他們看來,香丸就算沾到水氣也不至于整顆發霉,分明是一顆顆浸入水里,還指責他們誣賴,簡直含血噴人。
「怎麼回事?」
江定拓和徐路兒相偕走下樓,當江定拓那高大強壯的身影一出現,那人的聲音立刻變得支支吾吾。
「這、這香丸壞掉了,你是江大少爺吧?怎麼可以賣壞掉的東西給客人……」
江定拓和徐路兒看向那發霉的香丸,都嚇到了,在听到莫德說那是三天前買的後,便認為是這個客人有問題。
徐路兒蹙著秀眉,江定拓拍了拍她的肩,「讓我來。」
他冷冷一笑,雖然說他現在學會如何客氣的接待客人,但是他可不接受這種惡意來找麻煩的人。
「這位客官,我們的香品絕不可能在賣出的第三天就壞掉。」他態度堅定地道。
「可明明就壞了,肯定是你們質量不好。」
「客官,江記的香品是有口皆碑的,質量不可能有問題。」
「那你是不退錢了?」
「香品只要好好保存,都可放上半年,既然不是香品本身的問題,恕不退錢。」
雖然做生意不能得罪客人,但退錢就代表他們承認質量有問題,江定拓萬萬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他也相當沉得住氣,盡量和顏悅色地說著,縱使他的額頭已經浮出青筋,笑容也帶有殺氣,但比起以往直接拎起對方衣領警告的野蠻行徑,這樣已經斯文太多了。
「你……」客人本還想說什麼,但見江定拓臉色冷沉,周遭客人也打量著他,他一時感到難堪,立刻轉頭跑。
客人見他跑了,在後頭取笑,總是有這種人在,見怪不怪了。
這種事發生一次,對店鋪的生意沒有影響,也沒有人會在意,但若連續幾日都有人拿著發霉的鴛鴦香丸來鬧,一傳十,十傳百,就變成真有其事了,江定拓阻止不了流言,只能看著店鋪的人潮逐漸變少,就連總行和其它間分行的生意也都受到影響,客人都懷疑江記其它香品也有問題,拒絕上門來買。
這些事傳到江老爺耳里,他氣炸了,再任由這種丑聞傳下去還得了,江記的商譽都快沒了。
但江老爺相信兒子、媳婦,再加上他知道先前店里和府里遭過小偷,意圖偷取香方,連挖角柳師傅也失敗,更認定對方是得逞不了,才會躲在背後想毀壞鴛鴦香丸的生意,好讓人不想上門。
「實在欺人太甚!」
「一定要將他們捉出來!」
店鋪里的人都怒氣騰騰,這家店是他們和江定拓夫妻共同付出心力的成果,居然遭人惡意中傷,害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鴛鴦香丸賣不出去!
江定拓是最自責的人,他保護不了他的店鋪,還害得整個江記被牽連,令他愧疚不已。
當然也有不少客人仍信賴他們,都說向他們買的鴛鴦香丸放了好些日子都還是清香無比,並沒有發霉現象,只是沒有太多效用,商譽受損是不變的事實。
江定拓好久沒打人了,現在拳頭可癢得很,咬牙怒道︰「我一定要將躲在背後的主使者捉出來!」
徐路兒自然也和江定拓等人一樣憤怒不已,這家店不只是他們共同努力的成果,還有著特別的意義。
重生的她很難去相信別人,是有了這家店後,她才漸漸學會去信任江定拓兄妹以外的人,慢慢的放下她的防心,真心對待身邊的人,喜歡上這群與她共同努力的員工,她無法原諒那個人。
阿廣在這時候來了,「大少爺,那幾個來找麻煩的客人我都找到了,他們都說是拿人銀子辦事的,然後就什麼都不肯多說了。」
江定拓怒眉一挑,真想狠狠揍他們,逼問出是誰授意的,但他不能這樣做,他現在已經不當惡霸了,不能打人。
「去把他們找過來,說本少爺請他們喝茶!」他委婉道。
雖說要請人喝茶,也是粗蠻的將人綁來,頂多不打人罷了。
那幾個人一看到江定拓可都嚇壞了,全都老實招出來,說是一個叫阿忠的人要他們這樣做的。
江定拓找了畫師,要他們說出那人臉上的特征,當畫像出來時,江定拓越看畫越覺得熟悉,是江定興身邊的小廝阿忠。
若是江定興的話,那元氏肯定也有參與。
江定拓和徐路兒都沒想到幕後黑手竟是那對母子,一來是他們已和江老爺談妥,接下來要讓鴛鴦香丸在總行、各家分行販賣,並不打算獨佔利益,他們母子沒理由偷香方,二毀了鴛鴦香丸的名聲,等于毀了江記的商譽,這可是相當愚蠢的事!
「得不到香方就要毀掉嗎?不惜破壞江記長久以來的商譽,也要讓我失敗嗎?」江定拓十分痛心,「我都讓了那麼多,還不夠嗎?」
徐路兒好心疼江定拓,他也只是想守著這家店鋪,證明自身的價值罷了,為什麼他們要狠心破壞?
「說來說去,就是我們店鋪生意太好,他們母子怕爹會因為鴛鴦香丸看重你,改變主意將江記傳給你,所以想趁早毀了鴛鴦香丸。我想一開始他們偷香方,只是想改良,做出比鴛鴦香丸更好的香品贏過你,後來因為得不到才出此下策。」她分析道。
江定拓眸底充滿憤恨,「路兒,我不能原諒他們母子傷害江記的商譽,這次我不會再退讓了,我要給他們好看!」
徐路兒贊同的點頭,沒道理都被對方害得那麼慘,還要乖乖被欺負,她可不是良善的人。「那我們先找出證據。」
「嗯。」
徐路兒和江定拓看著彼此,都知道這事急不得,可不能沖動行事,得好好思慮、重長計議。
一家叫瑟香的高檔酒樓前,陸陸續續有身分顯赫的客人進入,酒樓總是賓客滿座,一天能賺得上百兩,這時在隱密的後門,有輛馬車悄悄停下,馬上有小二來接待。
那男客人戴著笠帽,垂下的面紗罩住他的臉,看起來神神秘秘的,一看便知是刻意想隱藏身分。
酒樓里總是有這種想保密身分的客人前來,瑟香也提供了隱密的包廂,這包廂可不便宜每次都要花下巨額,可不是一般百姓付得起的,另外,在踏入前還會被檢查身分,以免誤收了江洋大盜之類的欽犯,替酒樓惹麻煩。
「公子,老地方已幫你備好了。」小二顯然是認識他,恭敬道。
「來了嗎?」男人語氣里帶著興奮。
「是的,來了。」
男人在小二的帶領下,腳步變快,進到隱密的廂房。
一踏進房里,他便看到有個女人坐在床上等他,馬上摘下頭上的笠帽。
那兩人便是江定興和谷清雪。
「怎麼現在才來?」谷清雪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但那嘟起的紅唇格外有媚勁,只會讓男人血脈賁張。
「當然得小心一點,我們的事可不能被發現。」江定興走向她,當著她的面月兌下外衫,一張斯文俊秀的臉滿是。
「你分明就很享受!」谷清雪呵呵笑道,青蔥玉指在他胸前戳了戳。
江定興的心髒興奮地跳著,這女人是個有夫之婦,這樣私下幽會總是帶給他很大的快樂與刺激。
比清雪外表高傲優雅,也是個喜歡偷歡的人,所以當兩人在一次生意場合上見面後,就天雷勾動地火對上眼了,之後他們讓彼此的心月復互傳消息,約在這個地方見面,已經三個月了。
「不想我嗎?」他看她在他胸前戳著的小手,心癢癢的想捉起來咬。
「想死了!」谷清雪朝他甜膩一笑。
江定興立刻撲倒她,房內頓時充滿羞人的申吟。
完事後,兩人依偎著,谷清雪想起一件事,關心地問道︰「對了,江記傳出那樣的傳聞不要緊吧,听說生意變差了。」
「那是我傳的。」
「你傳的?!」她頗為驚訝,沒想到竟有人會放出對自家香行不利的消息。
「我也是不得已的,我大哥研發的鴛鴦香丸大賣,若不毀了,我爹就有可能會把江記傳給他,我不能讓他奪走江記。」江定興陰沉地道。
自從娘跟他提點要防著江定拓後,他就下方百計想毀了鴛鴦香丸,即使傷了江記的信譽也無妨,反正江記還有許多香品,往後他再推出更好的香品,賣的比鴛鴦香丸好就行,但娘卻氣他擅作主張,罵他不該使出這種手段毀了他爹一手建立起的商譽。
一直以來,他都是听娘的話行事,但這次娘找人去偷鴛鴦香丸的香方,又重金利誘柳師傅,卻都失敗了,他知道他不能再依賴娘,他得靠自己保護江記不落入江定拓手中,而毀了鴛鴦香丸的名聲是他想出最好的法子。
比清雪多少也知道他與兄長江定拓的競爭,兩人在一起,總會訴說彼此的心事,好得到慰藉。
她心里雖惋惜著毀了鴛鴦香丸可惜,卻沒有不識相的說出來,反而好奇的問道︰「那接下來,你要怎麼對付你大哥?」
江定興惡狠狠道︰「接下來,我要替他制造些丑聞。我大哥自從娶妻後就過得順心如意,他娶的那個小丫鬟好像有幫夫運,分行開得很順利,他也不再惹麻煩,我爹對他可滿意了,這時要是塞個有夫之婦或聲名狼藉的女人給他,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我爹也會對他感到絕望,不會想把江記交給他了。」
比清雪美眸閃過狡猾的精光,「讓我來幫你吧,我有適當的人選。我夫君新納的小妾很得寵,結果那女人老在我面前示威,我一定要除掉她!」
「同樣是女人,你還真狠得下心。」江定興笑著說,真看不出谷清雪會為爭風吃醋做到這地步。
「哪會做不到,殺人這種事我都敢做了,而且那個人還是和我共事一夫的庶妹。」谷清雪笑得殘酷。
「你真的害死你妹妹?!」江定興這下真的嚇到了。
比清雪也不避諱說出這件事,殺死自己的親人,她卻完全沒有一點愧疚,「我用燻香毒死她,讓她一天天虛弱而死,誰教她要比我得寵,我每天看到她就想殺死她,當她動也不動,沒有氣息時,還真痛快啊!」
「可是……」說著說著,她臉上閃過憤恨。「我以為她死了,丈夫就會只愛我一個人,沒想到那女人死了,他很快又有了新的女人……」
那個新納的小妾可比谷清纓還囂張,幾乎威脅到她的地位,她得守住她嫡妻的位置,絕不能讓那女人快她一步有孕,讓夫君更加寵愛她!
「我要讓那個女人身敗名裂,只要傳出她和別的男人私通的事,我丈夫就會馬上拋棄她!」佔有她丈夫的女人,她一個個都要毀了!
江定興驚恐地望著她,果然最毒婦人心。
比清雪朝他嫣然一笑,「怎麼?覺得我很可怕嗎?」
江定興真覺得這女人可怕,但又覺得很興奮,「不,更誘人了。」
比清雪撥了撥頭發,「那我們合作,一起除掉礙眼的人。」
江定興看她一身賽雪肌膚,又興起,低吼一聲,朝她撲去。
江定拓和徐路兒在牆的另一面,透過牆上挖的小孔,可看到床上這對男女激情翻滾的春光,也可听見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申吟聲,包含先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楚听見。
徐路兒听到進那些對話後,臉色發白,陷入了過往的惡夢里,一想到谷清雪對她做的事,就令她感到呼吸困難,快要喘不過氣。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慢慢淡忘的,為什麼又要讓她想起來?谷清雪還說殺死她很痛快,臉上沒有一點悔意。
她好恨……好恨……
「路兒!」
徐路兒猛然回過神,對上江定拓擔心的臉孔。
「路兒,怎麼了?你臉色好蒼白。」江定拓急忙問道,他的大手帶點輕顫的撫模她的臉蛋,剛才她一臉痛苦,快不能呼吸的模樣,真的嚇到他了。
徐路兒知道自己嚇壞他了,她深呼吸一會兒,平復了情緒,安慰他道︰「大概是空氣太悶了,我人有點不舒服,現在沒事了……真的,我沒事了。」她朝他綻開甜美又溫柔的微笑。
「是嗎?」江定拓仍然擔心,但看到她臉上總算恢復血色,才放松了下來。
這時,徐路兒想起正事,連忙看了下小孔,床上已沒人了,她朝江定拓問道︰「他們人呢?」
「剛剛走了。」江定拓咬牙切齒的道。
徐路兒生氣的握緊拳頭,「毀了鴛鴦香丸還不夠,他竟然還要這麼害你,就那麼怕你會繼承江記嗎?」
自從那一天他們說要逮住元氏和江定興後,江定拓馬上找人去幫他盯著這兩人,秘密調查他們的行蹤,他人脈廣,不管是鏢局或是各大飯館,曾經受過他恩惠幫助的人都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元氏他們倒挺小心的,繼之前把青兒藏起來後,現在連那位阿忠也不見了,擺明是不想讓人捉到把柄,就連派去偷香方的小偷也捉不到,也找不到目擊者,不過他們倒是意外查到江定興近來和一個女人走得很近,而且那女人竟然還是望族段家的少夫人谷清雪。
在听到江定興與谷清雪有染時,徐路兒可真吃驚,谷清雪是那麼深愛她的丈夫,怎麼可能背叛他?不過她有一股直覺,想著不如從這條線查,或許會透露出什麼訊息來也說不定。
江定興和谷清雪固定在瑟香酒樓幽會,恰好這酒樓是江定拓認識的人開的,也就是之前從馬車上救下的母子的夫婿許敬平,對方為答謝他,安排他們在隔壁房間竊听。
江定拓雖然很不想偷看別人幽會,但徐路兒卻堅持要親自去一趟,她想知道谷清雪有沒有參與江定興做的事,江定拓只好跟著她一塊來。
丙真,尋這條線查是對的,江定興竟想陷害江定拓,毀了他的名聲,保住自己的繼承人之位。
而且谷清雪洋洋得意的說著害死她之事,現在竟還想害其它無辜女子身敗名裂,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她已經被害死了,絕不能眼睜睜看她再害別人!
原本她的復仇之心已經變淡了,心想若是谷清雪對于她的死有一絲悔意,還惦念著姊妹之情的話,或許有一天她會慢慢忘記仇恨,但現在她知道谷清雪非但沒有悔過,還想和江定興連手害人,她決定要繼續她的復仇計劃,她要討回公道,讓谷清雪得到應有的懲罰。
「拓,我們絕對要阻止他們!」
「當然,我要他們後悔敢對我下手!」江定拓怒火中燒。
毀了鴛鴦香和江記的名譽還不夠,江定興竟然還想將他和徐路兒平靜美滿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他不會讓他破壞這一切的,他要親手保護他的婚姻!
徐路兒見他有報復的決心,微微啟唇道︰「拓,我有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