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不行,好餓!
瞄了眼電腦螢幕右下角的顯示時間,不會吧,才十一點?距離吃飯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不——
萬念俱灰化作兩塊石頭,壓得林妙妙不由得垮下雙肩,她祭出強大意志力,抵御饑餓感這來勢洶洶的千萬雄兵。
桌面電話響起,她眉頭一皺,心里月復誹,到底是誰這麼不長眼,在這個時候打來破壞她抵御饑餓的重大工程?
她接起電話,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進耳里——
「妙妙,在忙嗎?」
「雲妃?」林妙妙眼眸一亮,張雲妃很少在上班時間聯絡她。「就老樣子。」
「三十四樓‘光明頂’會議室需要支持。」張雲妃單刀直入。
「怎麼回事?」林妙妙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光明頂」會議室是老板大人專用的大型會議室,那些非常積極、有企圖心的員工總是擠破頭了想鑽進去力求表現,可她跟那塊風水寶地的氣場明顯不合。
「豺狼帶了兩位律師出席,沒事前通知,還跟了十多位重要股東……」張雲妃快速說明,暫停一下後再開口,她的語氣變得絕對冷靜,原本的煩躁感消失無蹤。「先不說這個,能不能上來幫我準備茶點?」
十多位重要股東和律師?內斗氣息好濃厚。
準備茶點?林妙妙又來了精神,那有什麼問題,只要跟吃有關的事,她這輩子還沒失手過。
「幾份?」林妙妙听見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雖然她討厭「光明頂」會議室的菁英氣息,不過朋友有難,不拔刀相助實在說不過去。
「請準備十八份熱咖啡、礦泉水跟水晶玻璃杯,直接送進會議室,你可以在三十四樓的茶水間找到這些東西,十一點二十分老板進會議室前,必須全部準備完畢,麻煩你!」張雲妃有條不紊地交代。「陳姊那兒我會打聲招呼。」
「好,馬上來。」
林妙妙將文件一一存檔,關上螢幕,將辦公椅稍微往後一滑,站起身,快步走向電梯,來到三十四樓,踏進茶水間。
張雲妃說的東西果然一應俱全,義式咖啡機旁邊有包咖啡豆,上頭貼了一張便利貼,寫著「請用這包豆子」。
言簡意賅,非常符合張雲妃的個性。
林妙妙熟練地操作義式咖啡機,一杯接著一杯,空檔時間拿出十八份礦泉水跟水晶玻璃杯放到托盤上,最後推出一輛擦得亮晶晶的推車,把水跟水晶杯一一放到第二、第三層。
所有熱咖啡放在第一層,五杯一排。
掃一眼,已經搞定十五杯咖啡。
看了眼手表,十一點十五分。
很好,五分鐘,三杯咖啡。
一定能趕得上!
咖啡機忙碌運轉,又完成一杯,很好。
咖啡機正在制造第十七杯咖啡,完成所有準備工作,林妙妙拿起那包咖啡豆研究。「乖乖,用這麼好的夏威夷咖啡豆,真會享受。」真想來一杯……
十一點十八分,她滿意地看著十八杯完美的咖啡,動手推推車。怪了,推車怎麼推不動?
咦?卡住!
她蹲,檢查四個輪子,果不其然,其中一個輪子卡住東西,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東西拔出來,額頭都冒汗了。
十一點十九分,她慌慌張張推著車子沖向會議室,甫抵達門前,張雲妃和方秘書剛好從里頭走出來,她們兩人快速交換一個眼神,各端起一半的熱咖啡踏進會議室,逐一配送。
林妙妙端起十個水晶玻璃杯跟在後頭,她一踏進會議室,就感覺到來者不善的惡斗氣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會議室大門開開關關,氣氛越來越緊繃。
十一點二十分,張雲妃和方秘書忙著發礦泉水,林妙妙則捧起最後一個托盤,上頭擺著八瓶礦泉水,她用左手勉強端著,右手想拉開沉重的會議室大門,卻力不從心。
不料,一股強大力道突然從里往外沖出來,厚重門板往外彈,她嚇了一跳,直覺要閃開,免得被門撞到,打結似的雙腿急著往後退。
俗話說越急越辦不好事,說的真對,她的腳步踉蹌,身體往後倒,眼看要摔個四腳朝天,她嚇得閉上雙眼。
砰!
這一聲可真響,不過……真奇怪,她怎麼一點都不痛?
林妙妙微微睜開眼楮,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門板,以及一只從右前方橫空伸過來的手臂,穩穩壓上門板,硬是把門板給強壓回去。
啊?她怎麼沒想到可以用這一招,還有……
這是誰的手?
「讓開。」冷颼颼的嗓音落下的同時,縮回了手臂。
林妙妙的目光順著移動,看清來人,瞬間屏住呼吸。「老、老板?」
他穿著一身筆挺西裝,萬年不變的冷面容,用孤傲、睥睨、不可一世修建而成的盔甲神態,不參雜一絲溫暖。
見她還在發愣,段震祈懶得多看她一眼,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右手臂,往旁邊拉動,清除眼前障礙後,他立即松手。
他拉開大門,踩著堅定步伐,踏入對他虎視眈眈的空間。
「老板,陳老板突然想起有事,必須先離開。」張雲妃站在門邊,身邊是冷汗涔涔的陳政勝。
「離開?」段震祈冷銳的目光掃向陳政勝,嘴角上揚,似笑非笑,藏著幾分威脅。「在我來了之後?」
林妙妙手捧著托盤,看了眼差點撞飛她的陳老板,趕緊走進會議室,將其余的礦泉水一一補上。
「沒、沒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給段老板面子?」陳政勝發出愚蠢的嘿嘿笑聲,嘴邊大黑痣惡心抖動,滿臉尷尬。
段震祈從容大器,比了個請的手勢,陳政勝抖著手,從西裝外套內袋里掏出手帕,猛拍額頭、抹人中,乖乖走回座位坐下。
「把資料投影出來。」段震祈把隨身碟交給方秘書,接著轉頭吩咐張雲妃,「你負責記錄,錄音存檔。」
林妙妙水送到一半,見另外兩人都有工作,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送水。
段震祈剛在大位坐下,立刻有人開炮——
「我們來了這麼多人,連律師都帶來了,怎麼段氏企業只有你單槍匹馬出來應戰?」六十多歲的董事蕭永態度強硬,滿臉訕笑。
「閣下以為少?」段震祈撇嘴一笑。
殺雞用牛刀,已經夠浪費公司資源了,對付這群人,由他和兩位秘書出面,綽綽有余。
「段震祈,你少囂張了,去把你手底下的大將叫來,別說我們人多欺負你一個。」元老級股東們紛紛叫囂。
「尤其業務部的嚴騰曜,听說他幫了你不少忙?」
「嚴騰曜忙得很,段氏企業就我最閑。」段震祈話鋒一轉,又道︰「各位都是大忙人,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的。」
「你爸十年前在遺囑上寫得一清二楚,當季的公司業績不到百分之二十,你就得下台。」蕭永幸災樂禍地道,他就是看不慣段震祈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大位,現在事實證明,這小伙子就是沒有能耐。
「叔叔記性真好,而且還真勤勞,十年來沒少提醒過。」段震祈輕松一笑,看了眼在場的閑人林妙妙,示意她關燈。
昨天才統計完成的報表,老狐狸們馬上就知道了,真是絲毫不放松,死咬著他不放。
林妙妙見方秘書已經準備好投影,走到電燈開關旁,關掉大部分燈光,只留下會議室後方兩盞黃燈,在場沒人提出異議,或者說沒空理會這種小事,面對段震祈,這十多位仁兄必須拿出全副注意力,她再看向坐在大位上的老板,姑且不論他的冷酷,面對這麼多「惡人」還能這般從容不迫,她感到十二萬分佩服。
「震祈啊,前一陣子女乃女乃過世,你的打擊肯定不小,但你可不能公私不分啊!」陳政勝臉上掛著討好笑意,說出口的話卻意有所指。
「公私不分?」段震祈面無表情,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他正在想什麼。「請指點。」
陳政勝不想正面得罪,支吾著。
蕭永瞪了陳政勝一眼,主動接話,「上一季公司的業績跌到百分之二十點五,你以往的工作能力可不只這樣。」
段震祈嘲弄一笑,「原來上一季有百分之二十點五,看到律師來了,我還以為不到百分之二十。」
「我們當然要防微杜漸,上一季才百分之二十點五,這一季肯定更慘!」其余股東們紛紛跳出來助陣。
「震祈啊,如果不行,你別硬撐,現在下台,還不至于太難看。」陳政勝虛情假意地勸著。
「不成功,是因為不夠努力。」段震祈隨他們鬧,反正他早就模清這些人的想法,只是在等待時機反擊。「陳老板,听說你的公司最近周轉不靈,如果我下台,這個位置你坐得了嗎?」
「段震祈,他好歹是你的長輩,你怎麼這麼說話?」見同伙被攻擊,蕭永首先發難。
「只要夠努力,怎麼可能不成功。」段震祈不受干擾。「大家可還記得這兩句話?」
什麼努力就一定會成功?標準的站著說話腰不疼。林妙妙扁扁嘴。同事之前私下都說老板不近人情,她還一知半解,現在印證風中飄著的傳言果然不假。
只要多接觸接觸,終究能夠了解一個人的本性。
段震祈環視眾人一圈,剛好捕捉到林妙妙不以為然的表情,他冷冷地轉開視線。
「這是你父親常掛在嘴邊的話。」蕭永又道。
「看來大家都還記得,記得就好。」段震祈喜怒不顯,眼底閃過一抹殘忍。「容我提醒一下各位,你們手頭上的公司,縮編的縮編,裁員的裁員,讓股東手中股票變廢紙的也大有人在。要看證據嗎?都在簡報里。」
這群老狐狸,時時刻刻緊盯著他,隨時準備狠咬他一口,不過沒關系,反正對付他們,他從來沒有客氣過。
「這是我們的事,不用你來教訓我們!」蕭永的左手一掌拍向桌面,面色發白,惡聲惡氣低吼,利用突然爆發的情緒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以免段震祈揭他瘡疤。
「很好。」段震祈微抬高下巴,面無表情地掃視眾人。「這句話,現在我原封不動地還給各位。」
「段震祈!你——」蕭永氣得滿臉漲紅。
「等公司季業績不到百分之二十,屆時,各位再來也不遲。」段震祈擺出會議到此結束的態度,最後不忘補上警告,「大家都是商場老將,別忙錯了事,要是落得兩頭空,那就不好了。」
「震祈啊,大家有話好好說,何必……」陳政勝見情況不對,連忙跳出來緩頰,兩邊不得罪。
那是什麼鬼簡報,該不會連他的事也查得一清二楚吧?
「請回吧。」段震祈沒給他長袖善舞的機會。
眾人臉色僵凝,想再說點什麼,好替自己留點面子,可是當視線觸及段震祈淡定強硬的目光,個個噤了聲,一一起身,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離去前,蕭永拋來妒恨的一眼,段氏企業主要出產 晶圓,在半導體市場佔有重要地位,他會緊緊盯著段震祈,一有空隙,他會不計一切代價、從他這個晚輩手中奪走龐大的段氏企業。
想坐穩段氏大位?段震祈太年輕,也還太女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