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林妙妙還是搬走了,如果他沒去出差,她不一定會搬出他家。
行李箱丟在客廳,段震祈站著,閉上雙眼,深吸口氣,空氣里,殘留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終于回家……
不,他還沒有真正到家。
他睜開雙眼,視線緩緩掃過家里一圈,看見空蕩蕩的貓窩,邁開步伐走近,蹲下,細細看著,思緒不停地轉著,一會兒是想到林妙妙古怪的反應,一會兒又想到貓會喝咖啡、吃披薩、刷卡買東西……
餅了許久,段震祈站起身,走向廚房,動手做了一道煎鮭魚,捧著盤子,放到餐桌上,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吃著。
面對你,我有一股熟悉親密感,感覺你有時候像女乃女乃……有時候又像親愛的。
像親愛的第一次出車禍前,還是出車禍後?
為什麼她在乎這個?難道……
他放下筷子,起身,快步走向會議室,點開外面鐵門的監視器畫面。
親愛的曾經私自跑出去,大門需要密碼才能開,它是怎麼出去的?難道它會按密碼?
貓不可能做到這種事!
尤其他的大門密碼足足有十五位數,人要熟背都不容易,何況是貓?
段震祈從計算機找到親愛的出事那天的紀錄,鎖定屋內對準大門的監視器,把檔案拉到下午時間,專注盯著屏幕。
三十分鐘過去……
一小時過去……
兩小時過去……
三小時過去……
貓肯定用別的方法出去,不可能解開密碼,從大門出去,他怎麼荒謬到這種地步,居然想從監視器紀錄,證實腦中不切實際的猜測?
自嘲一笑,正要動手關掉計算機屏幕,影片中有個物體快速跑向大門……
他瞪大雙眼,盯著蛋幕,久久不能呼吸。
段震祈到國外出差提早回來,一上班,立刻宣布年終獎金五個月,今年尾牙預算是往年兩倍。
從天而降三項大禮,員工們得知後公司內部像炸了鍋似的,人人踫面,不是忙著討論可以領到多少錢、哪位主管搞不好可以領近百萬的年終獎金,就是期待員工旅游會去哪一國,沒有根據的流言反倒沒人關注。
林妙妙松口氣,在公司鬧得沸沸揚揚的事總算過去,私底下,她曾拿出計算器敲了敲,終于能揮手告別苦哈哈的泡面午餐日,預計這筆獎金進帳,就能搬進新租屋處,不用再麻煩張雲妃。
她和老板同居的事,張雲妃已經跟她慎重道過歉,消息是從嚴立志那里傳出去的,當嚴立志發現老板開車到站牌接妙妙時,第一時間就告訴張雲妃了,訊息卻不小心打在總務部門的群組里,結果秘密就變成公開的秘密。
為了道歉,張雲妃和嚴立志特地過來替她搬家,張雲妃也讓出自己的家,要她找到理想的租屋處前,放心住在她那兒,住多久都不是問題。
只是……自從段震祈回來後,兩人從未踫過面。
他很忙吧?
隨著尾牙一天天逼近,林妙妙想起先前到「光明頂」支持,緊繃對峙的氣氛,大概又會在尾牙當天上演。
尾牙,不僅全體員工齊聚一堂,所有和公司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都會派出代表出席。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反正她只是顆小螺絲,純粹吃飯,期待抽到大獎,但現在知道他要面對的難題,她才明白他一點也不輕松,不曉得今年尾牙會不會變成一場腥風血雨?畢竟蕭董事和陳老板都和他撕破臉了。
希望這些人今年都不要出席。
尾牙前一天,林妙妙搬進新的租屋處,她買了一件湖綠色洋裝,大衣是去年的,也是前年、大前年的。
尾牙,一如慣例,訂在除夕前兩天,下班後,同事們紛紛換上漂亮衣服,趕往尾牙會場,而公司也宣布隔天提早開始放年假,讓員工們能避開返鄉車潮,早一點
回家和家人團聚。
林妙妙穿上湖綠色洋裝和張雲妃踫面,一同搭乘嚴立志的車抵達知名飯店,嚴立志把車停在飯店門口,讓她們先下車,再前往停車場。
唉下車,一陣寒風刮過,林妙妙打了個冷顫,抓緊身上大衣。
「快看!那台車要上千萬。」
「誰的車?老板的?」
老板的車?林妙妙放慢腳步,忍不住回頭看向烏亮的黑頭車,這時她才驚覺,自己有多渴望見到他。
車身緩慢停下,一人從駕駛座下車,繞到後座,打開車門。
林妙妙不自覺停下腳步,屏息以待,心跳加速,這陣子他過得好不好?還為了工作常常熬夜嗎?
一名身穿白色禮服的女人現身在大家面前,目不斜視,宛如模特兒走台步,氣勢萬千地踏入飯店。
「當季香奈兒穿在我身上該多好……」
「什麼嘛,不是老板,虧我都擺好最美的Pose。」
「再美都枉然,當季香奈兒是老板父母從很久以前就內定好的未婚妻,通訊千金余佩瑛,听說兩家從小必系就很好。」
「她來干麼?」
張雲妃拉拉林妙妙的手,林妙妙這才回神,兩人搭乘電梯到最頂樓的尾牙會場,一半室內,一半室外。
室內是中式料理,室外是西式自助餐,還有一座中型的溫水游泳池,粉色與金色氣球把空間妝點得熱鬧繽紛。
段震祈最後抵達現場,走進會場時,所有員工起立鼓掌,直到他在他的位子前站定,舉手示意,宴席才開吃。
「恭喜擺月兌世伯留下的十年緊箍咒。」余佩瑛走到他身邊。
「謝謝,世伯沒來?」段震祈站著和她說話。
「他要我代替他來,不歡迎?」余佩瑛笑了笑。
「怎麼可能不歡迎?我們兩家是從祖父輩就開始的交情。」段震祈從容以對。
「震祈,敬你一杯。」蘇文湛拿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段震祈,小心靠近好友身邊,刻意壓低音量說話,「你這次動作怎麼這麼慢,還沒拿下林妙妙?我來的時候看見那個男的開車送她過來。」他自動省略張秘書也在車上的訊息。
段震祈抿緊唇線,正要伸手拿酒杯,卻被余佩瑛一把拿走,她還不高興地瞪著蘇文湛。
「文湛,他還沒吃東西。」
「你又不是他的未婚妻,何必管這麼多?」蘇文湛諷剌冷笑。「萬一被他心上人看見你拿走我遞給他的酒,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余佩瑛臉色一沉,正要開口說話,就看見段震祈緊盯著某個地方看,臉色微微一變,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男人正在替林妙妙月兌外套,兩人有說有笑,好不親密。
「怎麼又是這家伙?」蘇文湛看了眼段震祈,繼續加油添醋亂說話,「我過去幫你處理一下,不然那臭小子都快親到我嫂子臉上了。」說完,他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林妙妙坐在最邊邊的一桌,身邊坐著嚴立志,張雲妃必須張羅整晚的社交活動,不讓任何一位貴賓有被冷落的感覺,估計也沒空坐下來吃點東西。
她只能遠遠看著,段震祈在眾貴賓間游刃有余的應對,余佩瑛和他同桌,沒坐在一起。
「嗨!妙妙。」蘇文湛輕拍她右肩。
霍然轉頭,她瞠大雙眼,他誰啊?
等等,這聲音好耳熟……啊,錄音機留言!原來是眼前這個人啊,不過段震祈的好友怎麼會在這里?
「用驚喜表情盛大歡迎我的到來,我很感動。」他一臂放在胸前,像紳士般微微傾身。
「我跟你不熟。」她轉回頭。
「你對我可能比較陌生,但我一直很關心你的動態。」蘇文湛彎腰,傾身貼近她耳邊,察覺她想躲,一掌壓住她肩膀,不讓她動。「你有兩個選項,跟我走,或者听我正式公開你跟震祈同居的事,這件事應該還停在傳聞階段,如果你們同居的事從我口中說出去,就是斬釘截鐵的事實。」
「你為什麼……」林妙妙轉頭,錯愕不解地瞅著他。
蘇文湛撇嘴一笑,扣住她手腕,使勁一扯,迫使她起身,大步往外移動,直到泳池旁才站定腳步。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甩開他的手。
「沒做什麼。」他收回手,雙手插在褲袋里。「只是想跟你單獨相處幾分鐘,動機很純正。」
林妙妙不信任地瞪著他。
「好,我坦白。」蘇文湛舉高一手,做出投降狀,嘴角自信上揚。「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交易?」他想跟她這種小職員做交易?
「既然知道你跟他同居的事,就不能浪費這條信息,跟我報告段震祈的一舉一動,我給酬勞很大方,保證你滿意,只要你現在點頭,以後根本不用租房子,很誘人吧?」
「我跟他根本不熟。」林妙妙表情僵硬,蘇文湛跟段震祈不是好朋友嗎?可是他現在這麼說,是想對付段震祈?
她猛然想起張雲妃曾經說過的話——
商場無朋友,為了爭權奪利,父子都能翻臉,朋友照樣背叛,等你見識到商場現實面,再來跟我談會不會太夸張。
當時她還覺得張雲妃說得太夸張,沒想到天底下居然真的有這種事情,而且還活生生在她面前發生?
「你好像跟誰都不熟。」蘇文湛諷剌冷笑,走近她,直到兩人相距不到五公分。「如果不熟,為什麼他視線落到你身上,冰點以下的溫度立刻燙得像快燒起來?如果不熟,為什麼他現在會沖出來找你?」
蘇文湛看了眼她身後,臉上笑容加大。
「我不會上當。」這人的話不可信。
「轉身看看。」蘇文湛鼓勵。
林妙妙正要轉頭,身側突然一熱。
段震祈趕到她身邊,一手拉她向後退了兩步,一手推開蘇文湛過分貼近的身體。蘇文湛一向無拘無束慣了,但他到底想對林妙妙做什麼?
「他拿什麼威脅你?」段震祈說話時,目光緊盯著蘇文湛。
林妙妙左右張望,發現不少人往這里聚集,低下頭,小小聲回答,「同居……」
段震祈黑著臉,瞪著笑得一臉輕松的蘇文湛。這小子真應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居然替他操心起感情事來了。
他刻意放慢自己向來做事的節奏,是不想嚇跑林妙妙。
夾在這兩男人中間,林妙妙偷偷往後挪動,企圖默默退出這兩人之間,左腳剛成功撤退,右腳正要起步,左手突然被段震祈緊緊握住。
蘇文湛看著段震祈的動作,嘴邊笑意逐漸加大。喔喔!看來有人要出手了,就不知道能不能一舉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