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日本老爺爺老女乃女乃坐公交車，不喜歡年輕人讓座，就是因為不喜歡自己給周遭的人帶來麻煩。」

「這算給周遭的人帶來麻煩？」他皺眉。

「據說他們是這樣想的沒錯。」他不同意嗎？見他微微皺眉，她的雙眼有些困難移開。

她一直以為自己並非外貌協會會員，現在才發現，她之所以還沒加入，不是自己特別重視心靈層面，而是還沒遇見他。

「把資源送到最需要的人手中，比較妥當吧？」孫宸睿直白說出自己的看法。

「你的意思是……老爺爺老女乃女乃比年輕人更需要座位，年輕人讓座比較好，老爺爺老女乃女乃不需要覺得自己在麻煩別人？」她懂他沒說出口的話。

「無所謂好壞，只是覺得日本老爺爺老女乃女乃的想法有點冷漠。」他謹慎退兵，喝起手中的調酒。

李京葳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她放下酒杯時宣布道︰「負十分。」

「什麼？」孫宸睿又是一愣。

「盡量避免沖突，負十分。」照這種拿分速度，就算給他三年時間，完惡約會也達不到滿分。

「我從來沒拿過負分。」他嘴上咕噥，卻露出饒富趣味的神情，似乎對眼前的局面感到十分新鮮有趣。

「親愛的金獎得主，考卷上也許沒有，但人生這張考卷可不一定。」李京葳故意ㄉㄧㄤ他一下。

「我得想點辦法，努力表現差勁。」全新的人生挑戰。

「完惡約會負二十分。」像故意給他更大的壓力，她持續扣分。

「先生，請再來一杯威士忌。」孫宸睿有趣地一笑，舉起左手，招來服務生。「不加冰塊，謝謝。」

「我要……」

李京葳也想追加，卻被他打斷，「給她一杯溫開水或者果汁。」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他，為什麼他可以喝威士忌，她就得喝什麼鬼溫開水或者果汁？

「女人喝太多酒不好，會給人負面印象。」孫宸睿朝她眨眨眼，嘴角輕抿，藏住笑意。

「男人就可以？」她抗議。

「當然！越會喝酒代表越有男子氣概。」

服務生看看孫宸睿，又看看李京葳，心里想著兩人可千萬別吵起來啊！

「零分。」思想夠偏差。

「終于回到地平線。」他亮齒一笑，魅力十足。

「請給我香草蛋糕和堅果類綜合盤。」沒酒喝的李京葳轉戰零食區，喝果汁配蛋糕，不管怎麼看都像兒童點心。

「還有綜合鹵味盤。」孫宸睿也追加，一個彈指，接著補充道︰「對了，綜合鹵味盤算在她帳上，都是她先點吃的，才害我也想吃東西，還有，我跟她分開結賬。」

服務生的目光再次在兩人之間來回，臉上的不安逐漸擴大，愣了幾秒才轉身離開。

李京葳轉頭盯著孫宸睿道︰「這招夠狠！」

「能得幾分？」他興致勃勃地問道。

「二十分。」她沒料到他如此在意成績。

沒多久，東西送來了，李京葳喝果汁、吃堅果，又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味道還不錯，她正想吃第二口，蛋糕就不見了。

孫宸睿把蛋糕整個端到自己手邊，完全無視坐在對面目瞪口呆的女伴。

「那是我點的蛋糕。」喝威士忌的人搶什麼蛋糕？

「我知道。」他用吃鹵味的筷子夾起蛋糕吃。「女人吃太胖不好，胖了又要減肥，給生活增添太多負擔，所以我幫你把剩下的蛋糕解決掉。」

「三十分。」李京葳無語了。

「得了十分？原來你這麼喜歡蛋糕。」孫宸睿平常絕對不踫蛋糕，但現下卻吃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這種方式也能促進彼此了解。」

原來蛋糕要這樣吃才美味。

李京葳拿起杏仁細細咀嚼，氣得只能點點頭，說不出一個字。

轉眼間，孫宸睿又端走整盤堅果類綜合盤，把鹵味盤放到她面前。

「堅果類綜合盤是我點的。」她提出抗議。

「我知道，你點的比較好吃，謝謝你，你真會點東西。」孫宸睿面不改色，邊吃堅果邊贊美。「我的鹵味盤味道不怎麼樣，麻煩你了。」

李京葳驚愕看著他，直到他朝自己眨眨眼，才猛然醒過神，差點忘了，他們正在玩完惡約會……

斑手，真真是江湖高手！

「六十分。」這招也很賤，他對得起這個分數。

「大躍進？」孫宸睿停止吃吃喝喝，拿起濕紙巾擦擦手，等食物吞下才開口說話，「你很愛吃堅果類？」

「十分，你搶走我的最愛，十分，你把自己不愛的推給我，十分，以上兩者加乘產生加倍怨恨。」李京葳仔細分析。

「這三十分得的精彩！」他听完哈哈大笑。

「我差點氣死。」她拿起筷子，夾一口鹵味放進嘴里，咀嚼兩下。「唔……鹵味有個怪味。」

「對吧？所以我趕快跟你交換。」他含笑看著她。

「這招真的很賤。」李京葳放下筷子。「我實在受不了這個怪味。」

「不吃了？浪費食物不是好習慣。」

「那還給你。」

「謝謝，我不吃有怪味的東西。」孫宸睿敬謝不敏。

「四川有道名菜就叫怪味面。」

「你吃過？」

「很好吃。」她點頭。

「那你把它當成怪味面吃完吧。」他積極鼓吹。

李京葳瞇細雙眼盯著他，臉上笑容逐漸加大。「你休想在鹵味上繼續得分！」她識破了他的打算。

「看來我得另想辦法。」孫宸睿雙手一攤，無奈一笑。

她笑容滿面，拋給他一個「請繼續加油」的表情。

他模模下巴，思忖兩秒鐘，開口提議，「要不要去陽明山喝杯咖啡，我請你？」

黑夜，山上，夜風，微寒。

李京葳雙手捧著熱咖啡，下方的璀璨夜景盡收眼底。「我以為你會帶我去咖啡館。」說完，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便利商店的咖啡也很好喝。」孫宸睿舉起咖啡，朝她點頭致意。「剛才出租車是我付的錢，別讓我太破費。」

他有自信，差不多可以得分了。

「七十分。」她輕嘆口氣。這種講話方式，如果不給他點分數，她就太嚴格了。

賓果！不過他不是很滿意，「只加了十分？看來我進步緩慢。」

「這里的夜景很美。」李京葳喝了一口熱咖啡，抵擋微微的寒意。「美到可以一掃多日累積的疲勞……」

她只說出部分事實，有他的陪伴，每一秒鐘都閃閃發光，就像他手中的金獎獎座一樣。

沒想到他這個人還滿有趣的，看來從負面的角度認識一個人，似乎更能了解對方。

「還不錯。」他舉高手中的獎座。「可以幫我拿獎杯嗎？很重。」

「八十分。」李京葳掃他一眼，知道他又出招，其實只是說說，不會真的要她幫忙拿。「平常都听什麼歌？」

「要听听看嗎？」孫宸睿拿出手機和耳機。

「也好。」她伸手想拿過耳機。

他沒把耳機放到她手中，反而把手機交給她，由她自由選拌听，他則是親自替她戴上耳機。

李京葳低頭忙著選拌，刻意忽略他非常輕柔的動作，以及自己過快的心跳。

他替她戴上耳機的動作非常自然，似曾相識，彷佛以前常這麼做，這種感覺很奇特，很自然，或許……

她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兀自感受越來越囂張的心跳。

或許……這就叫默契？

一個人走在路上不知道是第幾晚上

已沒有人來人往也沒有城市交響

入夜後的台北很漂亮

但怎麼卻感覺很悲傷

音樂滑入她耳里，宛如听覺萬花筒。

這就是他平常听的音樂？她應該告訴他，他這麼溫柔是會被扣分的，可是她不想破壞這一刻美好的氣氛。

大概是又想起你說說我像個太陽

24小時開朗為人照亮

但其實你說謊你知道

若沒有你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發光

你很健忘沒你在旁哪里來的力量

靶傷這一切都已經成過往

如果時光回放多渴望告訴你

如果不是這個游戲，他平常是怎樣的人？李京葳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男人，突然對他感到無限的好奇。

我不想做太陽我不想再逞強

我只想為你做一盞燈光

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把開關按下

你不必再流浪你不必再心慌

不必再去想不必再去扛

我也不必假裝你還在我的身旁

多愚妄

靜靜听完整首歌，李京葳看向他，問道︰「怎麼不是交響樂？」

「你听到哪一首？」孫宸睿湊過來，看了眼手機屏幕，點點頭。「『燈光』，我滿喜歡這首歌。」

「有點悲傷。」她發現自己正對他微笑。

「剛好符合都市氛圍。」他也對她笑。

「我們是不是該聊聊個人興趣、家庭背景什麼的？」其實她想听他聊聊自己，任何事情都好。

「你和家人同住嗎？」孫宸睿一臉似笑非笑，好像明白了什麼，但不說。

這抹笑，讓她不自覺屏住呼吸，過了一秒才回道︰「我和我媽同住，房子是她的，她已經退休了，給政府養，這輩子再也不用為錢煩惱，以後她的時間都是她的，我還得繼續為生活沖鋒陷陣。你呢？」

他的笑容慢慢消逝，全身籠罩在一股低氣壓里。「有個老爸，除夕夜會踫面吃個飯，一年一會。」

他第一次跟別人說起這件事，連好友任威廉都不知道。

「不親？」她追問道。

「保有各自空間，盡量不要因為自己的因素干擾對方的生活。」直到話說出口，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跟她說這些。

為什麼？他們認識才不到半天的時間。

「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李京葳繼續往下挖，試探他的底線，如果他突然閉口不談，她會立刻轉移話題。

「對，我喜歡彼此尊重。」孫宸睿見她縮著頸子，不由得皺起眉頭。「風有點涼，你會不會冷？」

「有點。」她暖暖一笑。

「我們下山吧。」他二話不說月兌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

突然感覺到一股溫暖從背後罩上，李京葳的笑容加大，隨即意識到他做了什麼，她詫異的微微瞠大雙眼，轉頭看向他英俊的側臉，心里的小鹿開始瘋狂亂撞。

「如果你要求我把身上的小圍巾給你，說不定就滿分了。」她大方分享得分技巧。

「耍耍嘴皮子可以，萬一害你感冒，我可就罪過了。」孫宸睿搖搖頭，替她披好外套，轉過頭，對著她瀟灑一笑。

「好可惜。」李京葳重重嘆口氣。

可惜什麼？他不解的瞅著她。

「如果我因此感冒，可以指使你買姜茶給我。」

「手機呢？」孫宸睿看她一眼，提出一個問題。

「在包包里。」沒事問她手機干麼？

「給我一下。」他要求道。

「干麼？」她乖乖交出手機。

「幫你輸入姜茶外送員的電話。」孫宸睿雙手飛快地輸入自己的電話，接著按下撥出鍵。

他也想再見到她，再和她約會。

李京葳的心跳偷偷加快。

「我也順便記一下……將來替我打掃屋子的女友佣人的電話。」他抬頭，唇瓣微翹，充滿男性魅力又帶點誘惑。

「你一定很想得滿分。」她沒好氣的瞪向他。

聞言，孫宸睿愣住兩秒，隨即朗聲大笑。

李京葳看著他，心里想著他其實很適合笑，笑起來相當迷人……

「開個小玩笑。」他舉起雙手。「就算交往，我也希望兩人保有自己喜歡的事業，不要因為對方改變自己，更不要因為對方毀掉目前的生活。」

「我贊成。」她附和道。

礙于她明天還有大型活動，孫宸睿叫了一輛出租車，先送她回家，再回他家，因為喝了酒，他的車還停在活動會場敖近。

出租車抵達她家樓下，是一棟十五樓的建築物。

「晚安。」李京葳解開安全帶，想從皮包里拿錢。

「晚安。」孫宸睿一掌壓住她的皮包。

一個無聲的動作，她懂他的意思。

「我能打給你嗎？」他征詢她的同意。

「可以，除了……」還沒分手，她已經開始期待他什麼時候會打來。「打電話叫我幫你打掃家里。」

孫宸睿仰頭大笑。

「斯文人，你今晚只得了八十分。」李京葳打開車門，下車，轉頭對著出租車里的他舉起左手揮了揮。「再見。」

他朝她點點頭，揮揮手，要她快點進去。

她刷卡進門，走到里面，按下電梯，轉頭。

孫宸睿還沒走，依舊坐在出租車里看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李京葳踏進電梯里，轉身，電梯門在她面前慢慢闔起。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直到電梯門完全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