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倒冷面男 第5章(2)

建築物一樓有寬敞的廚房與用餐空間,空間之大,擺上四、五桌都不是問題,現在里頭擺了一桌。

桌上滿滿的菜肴猶冒著熱氣,看得祈瑗丞眼花,有雞、有鴨、有魚、有海鮮,飯菜香十分誘人。

其實方才他們遠遠的就依稀看見小張背對大門,雙手在半空中夸張的比劃著,正對著眾人發表演講。

其他人也听得一臉如痴如醉,有人甚至還積極舉手發問相關細節。

等他們踏進這里後,眾人立刻解散,小張結束演講,溜到飯鍋前忙著替大家添飯。

只是眾人的目光,加起來一共幾十道視線,不停在他們兩人身上上上下下打轉著。

不用問,霍建謀很快就猜到小張剛剛引發熱烈回響的演講內容可能是什麼,他不著痕跡地瞄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神情顯得有些尷尬的祈瑗丞,他無聲嘆了口氣,冷冷的掃了小張一眼當作警告。

小張是安分下來了,不過突然有人指著他的脖子低喊道︰「老板,你的脖子怎麼流血了?」

宛如鯊魚聞到了血腥味,這一喊,喊出眾人興致勃勃的目光,與越來越渴望多知道點什麼的八卦情緒。

「沒事,被小樹枝刮到。」霍建謀淡定開口,想四兩撥千斤的帶過。

聞言,小張張大雙眼沖上前,仔細打量老板大人原本安然無恙的脖子。

霍建謀不著痕跡的側過身,想要遮掩過去。

沒想到小張這個—愣子還跟著老板移動,眸光直定定的對著傷口,滿臉不解的搔搔頭。「奇怪,瑗丞壓在老板身上時,我有用眼楮檢查過,老板的脖子上並沒有傷口啊。」

聞言,祈瑗丞倒抽口氣,心口緊縮,難道是她後來推倒他,才害他的脖子被地上的小樹枝刮到?

所以剛剛那聲小小的悶哼聲,不是無病申吟?而她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霍建謀見她眼底浮出星點愧疚,連忙轉移話題,「趕快吃飯吧,吃完飯我送她下山。」

「瑗丞,這是醫藥箱,麻煩你幫老板處理一下。」王大媽拿出醫藥箱,交給祈瑗丞。

「不用麻煩,吃完飯我再自己處理就好。」霍建謀是看著祈瑗丞的眼楮說的。

這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看得出來她臉皮薄,他們身後這群人,平常打鬧慣了,還是別再替他們制造八卦的話題。

不過祈瑗丞看不出他的暗示,說道︰「雖然你假裝昏倒很可惡,可是推你是我不對,這是我欠你的,乖乖站好。」她打開醫藥箱,見他遲遲不肯靠過來,她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身邊開始替他上藥。

霍建謀垂眸,見她整張臉紅得像紅龜稞,連脖子也跟著泛紅,感覺到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傾身靠近他,專注的替他消毒、上藥。

她窘歸窘,但替他上藥的步驟跟程序一點也不馬虎。

這「有戲」的一幕,讓餐廳里冒出此起彼落的口哨聲、悶笑聲。

霍建謀額冒青筋,看著她盡量裝作沒听見,一張臉卻持續翻紅的模樣,忍耐指數已經瀕臨警戒線。

「老板說什麼被樹枝刮到,我看搞不好是被貓咪抓傷的喔!」

「應該是被貓咪抓傷的,我人還在那里的時候,老板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哪有什麼小樹枝刮傷的傷口,好險我有先離開,不然一定會被老板給恨死的啦!」小張舉證歷歷。

「什麼貓咪?我們這里又沒有養貓。」

「兄弟,你還年輕,還不懂,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哥哥現在不用跟你解釋太多啦!」

「少在那邊講那些五四三的,要是把貓咪嚇跑了,看你們怎麼賠老板!」不甘寂寞的王大媽也加入調侃行列。

霍建謀深吸口氣,終于忍無可忍的霍然大吼,「你們都給我安靜吃飯!」當下所有人全都愣住,現場烏鴉低空飛過。就在瑗丞認真考慮要不要跳出來打圓場時,眾人突兀的爆出狂笑聲。

「哈哈哈,老板在害羞耶!」小張笑得最夸張。

「臭小張,快過來吃飯!來,土雞腿最補,給你,嘴巴給我安分點。」王大媽抓起一只肉質結實的土雞腿往小張嘴里一塞,堵住那張有傷老板自尊心的張狂大笑。

「王大媽,我也要。」

「另外那只要給老板娘,你明天再吃啦!」王大媽說得相當理所當然。

王大媽口中的老板娘,指的該不會是自己吧?祈瑗丞正在替霍建謀貼紗布,听見王大媽的話後,指尖像被火燙到一般,飛快縮了回來。

霍建謀麥色皮膚下有可疑的紅暈,察覺她尷尬到姥姥家的處境,胸腔冒火,冷怒視線緩緩掃向眾人,眾人紛紛安靜下來。

祈瑗丞抬頭,想看他是不是氣得七竅生煙,果然不出她所料,他額頭的青筋正在暴動吶。

「走,我先送你下山。」他扣住她的手腕,拉了人就往門外走,速度快得讓她想跟大伙兒說聲再見也來不及。

別說祈瑗丞措手不及,其他人更是傻眼。

「老板?」小張喚了一聲,接著和大家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搔搔頭,皆是滿肚子疑問。

老板一向淡定,連听到最低級的黃色笑話都不動如山,照樣做他的事,今天怎麼火氣強強滾?

最後這招最過分,直接把女主角帶出場,這樣教他們怎麼把這出戲唱下去?只有王大媽露出微笑,心里甜滋滋的想著,不曉得老板結婚時要不要在這里辦流水席?她一個人可以煮出上百人吃的台式料理,掌控全場喔!

建築物里,大家吃著飯,心思各異,有人擔心困惑的皺著眉頭,也有人開始在心里列婚宴菜單,就在這時,一道精桿身影突然出現在大門口,手里還牽著一個小女孩。

「管家爺爺?小埃也來了!」小張最先發現陳叔的到來,像裝了火箭炮,一路沖向陳叔面前立正站好。「老板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你快跟我們大家講講。」

「什麼女朋友?」陳叔一臉莫名其妙的反問。

「管家爺爺,你好小氣喔!平常都是你在照顧老板的私生活,跟我們透露一下嘛,我們大家會天天燒香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是照顧少爺的生活起居。」陳叔冷臉糾正,眉頭微微抽動一下。「我還沒歸西,燒香感謝就不必了!小張,你說清楚一點,什麼叫老板交到女朋友?」

叔叔有喜歡的對象了?小女孩面無表情仔細听著。

「嗅?難道管家爺爺你還不知道?」小張見他一臉冰冷,眼神只傳遞出一條「快說」的清晰訊息,于是乎,他清清喉,把稍早已經演講過一遍的內容,重新再加油添醋,大書特書一番。

等陳叔听完,這件事已被傳成N種加入許多個人主觀臆測與期盼的版本,例如,老板今天先帶老板娘來熟悉自己平常工作的地方,順便讓他們彼此認識一下,畢竟以後搞不好會朝夕相處。

或者是,女方那邊好像已經懷孕了,所以老板見她差點跌倒,才會緊張兮兮死命抱住她。

這項推測的有力證據就是,老板曾經暗示她身體好像不太舒服,還說什麼要多曬太陽、多運動之類的話。

總之,陳叔離開農場時,只有兩個字可以用來形容他的心情——荒謬!少爺若是要奉子成婚,他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畢竟他一路看著少爺長大,少爺身邊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他馬上就能模擬出事情原裝版本的百分之八、九十。

至于他們口中這個祈瑗丞,除非少爺親自帶她回家、他親眼看過,否則不管小張他們說少爺和這個女人有多親密曖昧,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

相較于農場眾人熱烈的討論氣氛,兩位事主所在地——車內,安靜到一個不行。

祈瑗丞咬著下唇,模模放在大腿上的皮包,硬著頭皮打開話匣子,「我以為在農場吃飯,會吃到滿桌素食。」說完,她偷偷看霍建謀一眼。

臉色跟岩石一樣僵硬,鳥都不鳥她,拽什麼拽啊他?又不是她要大家說話揶揄他,說到底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她一個女人家都不介意了,他一個大男人干麼這麼生氣?

想到這里,她又偷偷貓他一眼。

可以讓大家笑開懷,也是一種福報,他這麼氣,是因為臉皮薄,還是怕破戒?話說回來,法海會破戒談戀愛嗎?畢竟他很反對白娘子和許仙在一起。

霍建謀原打算等載她回家後,再向她好好道歉,農場這些人雖然說話常常會拿捏不好分寸,但他們都是熱情善良的人,絕對沒有惡意。

沒想到他們還在半路她就沉不住氣,一雙眼楮老在他身上打轉,一副有話要說又硬生生憋住的模樣。

本來這也沒什麼,只要是人,都一定會有一些壞習慣,也許她的壞習慣就是偷看別人,但偏偏對象一換成她,他就無法裝作沒察覺,除了不屑跟淡淡鄙視之外,竟還有種哭笑不得的詭異情緒。

難道他剛才真的撞到了頭,腦袋撞出問題了?

「要看就看,眼神跳什麼跳!」霍建謀沒好氣的瞅她一眼。

突然被拆穿,祈瑗丞的脖子縮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沒有必要看他臉色,連忙挺直腰桿,把想說的話說出口,「剛剛大家只是在鬧著玩,你其實不用那麼生氣,就算你怕正牌女友生氣,也不能因此遷怒他人。」

「什麼正牌女友?」他眯細雙眼,趁停紅燈時轉頭看著她。全天下最沒資格對他說「你其實不用那麼生氣」的人就是她!

要不是她一副窘到快呼吸不了的模樣,他何必把她帶走?她以為他閑閑沒事、一天到晚抓著女人滿場飛嗎?他是……他猛地愣了一下,他是……什麼?

他是怕她又脖子過敏,在他那塊風水寶地上,跟死神玩起拔河賽,壞他風水,什麼莫須有的正牌女友,根本就是為了她!

不對,是為了她不怎麼運動的身體。

「先前去你餐廳吃飯,空氣中飄著的八卦啊,那麼多美麗女人主動靠近你,應該有一個是你女朋友吧?」祈瑗丞看著他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又道。

「我沒有女朋友,不過這不是重點。」霍建謀清了兩下喉,把原本預計到她家門口才要說的話,提前說一說,好驅散車內詭譎又尷尬的氣氛。「剛才他們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她難掩詫異的看著他。

「你……」

「大家都對我很熱情,也很照顧我,他們會那樣盡情虧你,還不是因為擔心你,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祈瑗丞用「哥倆好」的口氣對他說,要不是怕他不爽,原本她還想拍拍他肩膀作結。

「擔心我?」霍建謀第一次听到有人說他的員工擔心他。是擔心他,還是對他不滿?

他每天睡覺前都會自我反省,身為老板該做的、該給的、該盡的義務跟責任,他是不是都做到了,難道他漏掉什麼環節了?

「小張剛剛都跟我說了。」她雙手抱胸,一臉神秘兮兮。

「小張說了什麼?」他追問。

早知道他就讓其他人陪她去隻果園,唉……算了,以今天大家都吃錯藥的狀況判斷,不管換成誰,結果應該都大同小異。

奇怪,以前陳叔到農場晃晃,也沒見他們如此熱烈歡迎,怎麼她一來,大家就像得了失心瘋?

「小張說什麼,我干麼要告訴你?」

「祈瑗丞。」霍建謀低哼一聲。

「除非我們交換!.」她靈機一動,突然一個彈指。「交換什麼?」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乖乖回答我,我就乖乖回答你。」

「我不一定要答應你。」他冷淡輕哼。

「喔,那好吧,這樣你就听不到小張的心里話,還有大家悶在心里都沒有告訴你的真心話喔!」見他額頭又開始冒青筋,她努力憋住笑,繼續用力加油添醋。

「我是沒什麼損失啦,反正我的問題很簡單,不像你的是全體員工們的真心話,比較珍貴喔!」霍建謀臉上瞬間閃過一百種細微表情,最後寬肩垮下,語氣似乎有淡淡的無奈,「小張到底說了什麼?」

祈瑗丞喜上眉梢,在心里連放三個超大拉炮外加旋轉撒花。

原來他不是那麼難懂嘛,雖然外表又冷又硬,但不是難以突破心防又過度冷漠的人,其實他很在乎他的員工。

「小張說——我們老板總是一個人進進出出,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他一個人,大家心里都會覺得有點酸酸的,感覺老板的背影好像很孤單的樣子。」

聞言,霍建謀許久都悶不吭聲。

祈瑗丞等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听完小張這麼說,我有馬上回他話喔。」他冷冷瞥她一眼,眼神里的情緒與其說是好奇,倒不如說正在警告她「別再給他添亂」。

「我告訴他,孤單的不是人的背影,而是心。」

她一說完,感覺到車身明顯往左邊滑了一下,才又快速駛回原本的車道上,她抿緊嘴角,努力憋笑,其實已經在心里笑到不行。

早上下山的路那麼難開,還遇到惡劣的蛇行奔馳,他可是能夠從容閃過的駕車高手,現在行驗在寬敞的四線道,前後無車,他也可以手滑喔?是有沒有這麼在意啊?

「沒想到我跟小張的對話能贏得你如此熱烈的回響,下次遇到小張我一定要把你剛剛的反應告訴他。」

霍建謀本來想張口說話,卻突然悶住,只是冷冷覷她一眼。「換我問你,說話要算話啊!」祈瑗丞轉過身,看著他泰然自若的側臉,下意識深深吸了口氣。

他完全不搭腔,連看她一眼的興致都沒有。

也許小張口中孤單的背影,其實只是一種型態,真正讓大家心里覺得酸酸的東西,不只是形只影單,而是從心里透發出來的悲傷。

「你不想多花時間在擴展餐廳上,是不是因為家人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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