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難以理解的可愛模樣令他發笑。
看見她的反應,他這才知道自己以前在她心中有多荒唐。
她望著他笑容里充滿寵愛,感覺一陣熱氣緩緩升上臉頰,感覺就像有火在燒一樣。
「等一下他們來拱你喝,你說不定會喝掉一整瓶威士忌加上一堆調酒。」她說。
「說不定我連這杯都不喝,台風好像真的登陸了,剛才來的路上風雨好大,等一下還要開車送你回家。」
掌心還輕貼著她的後腦,他必須把每一分理智調到最高極限,否則他怕自己會失手把她誘人、剛吃過巧克力的櫻唇直接壓向自己。
他不能再犯錯,即便是任何一丁點小差錯他都不能犯!
「你跟他們踫面卻打算滴酒不沾,只因為等一下要送我回家?」星寧覺得自己的呼吸道正嚴重阻塞,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
如果他的這些舉動是出現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她一定會高興到當場落淚,可是他怎麼可以在做出那樣的申明後,又對她說出這些話?
他這麼做,只會讓她覺得心里好酸、好痛……
她都已經準備好要徹底忘記他,邁開站在原地十多年的步伐,接受全新的感情,結果他卻一次又一次拉住她,扯住她的心,不讓她離開。
他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還是他想要看她瘋掉,甚至在他面前徹底情緒崩潰?
「很怪嗎?」
他渾厚的嗓音傳進腦海,她暗自深吸口氣,不讓早就亂成一團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經過十幾年的訓練,她應該已經學會如何把情緒滴水不漏的隱藏起來,不是嗎?
「一點都不怪。」星寧聳聳肩,扯動唇角勉強露出一抹微笑。「你只是變得超級不像你。」
听懂她的幽默,韋禮特低低笑開,迷人的男性笑聲從他胸腔里發出令她腿軟的震動。
一陣低笑過後,他整個人感覺又更放松、更自信,也更讓她難以抗拒。
後面這一點不只她注意到,整間酒吧里的女性顧客,已經開始往他們這里投以注目禮,先迷戀的看著他,然後略帶敵意把她從頭到腳快速打量一圈……
面對這種情況,星寧其實早就很習慣了。
按照以前的劇本,等一下肯定會有幾個這里最漂亮、最有自信的女人來跟他搭訕,然後他會完全忘了她的存在,把她遠遠拋到腦後,和美女們聊得很痛快,甚至是調情。
結局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他跟某個美麗女人突然不見,另一種是她負責把喝很多的他送回家。
察覺她飄遠的思緒,韋禮特收斂表情,炯亮黑眸緊盯著她的臉,她卻渾然未覺,隱隱的憤怒與驚恐情緒突然揪住他。
她在想什麼?那個姓堯的?
「不準想他!」
他咬牙,手掌略微施力,強迫她更貼近自己一點,直到兩人的唇瓣相隔不到一公分。
他無法忍受她在他身邊,心里卻想著別的男人,尤其對方還是她未來老公,那個讓他痛不欲生整整四年的競爭對手。
「什麼?」她困惑地看著他。
不準想誰?他嗎?
「在我身邊的時候,可不可以請你專心點?」他緊緊盯著她,猩紅痛楚爬滿全身,四年來所受的折磨,突然一口咬上他。
他閉緊嘴,狠猛倒抽口冷氣,努力平復體內翻涌而起的痛,故做輕松地開口,「……不要老是想一些有的沒的人。」
「誰是‘有的沒的人’?」她問。
他在說他自己嗎?
韋禮特選擇不回應。
「你該不會是指震菲吧?」她被迫只好自己亂猜。
「所以你真的在想他?」他的心重重縮了一下。
她這次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在乎,可是--她真的不懂。
「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一下,雖然我記得自己跟你說過了。」她很不願意一再重申這件事。
每次她提起這件事,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會變得很凝重,可是不提不行,一方面是因為他,另一方面是她想藉此提醒自己。
「嗯哼?」
猜得出來她想要說什麼,他用力甩開視線,松開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屏住呼吸,等著迎接她那些傷人的宣告。
「我正在考慮跟震菲交往的事,剛才在餐廳……」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剛才三人尷尬的相處情形,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在震菲面前表現得很親密,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他說他們之間不可能,他也不想……心口又開始隱隱刺痛起來。不想……跟她在一起,而現在玩弄她的感情、破壞她跟別的男人約會,他覺得很有趣嗎?
他不讓她接著往說下,甩開的視線突然直勾勾的盯住她,手掌扣住她手腕,輕松一扯,立刻讓她重心不穩地跌進他懷里。
「那我呢?」他雙眸用力瞅著她,目不轉楮。
「什麼?」她心跳一連漏跳了好幾拍。
他一向無所謂、瀟灑自在的表情突然變得好可怕,仿佛壓抑多年的苦瞬間在他身上爆炸開來。
星寧拚命深呼吸,胸脯因為又驚又怕而起伏著。
他怎麼了?
「我問--」他知道自己嚇到她了,雖然心中翻涌的情緒仍未平復,厚實胸膛也因極力壓抑和掙扎而劇烈起伏,但表情已經收斂許多,提口氣,緩緩揚嗓,目光依舊緊迫盯人的凝望著她。「我呢?」
「你喝醉了嗎?不對啊,你今晚連一滴酒都還沒喝。」她喃喃自語著,歪著頭,眼楮眨呀眨。
他沒讓她閃過這個問題,伸出另外一只手,貼上她的背,輕松將她一把攬向自己懷里,兩人幾乎快要正面相貼。
「星寧,為什麼你只考慮他,我就……不行嗎?」他望著她,語調僵硬又苦澀。
這陣子追她追這麼勤,他不相信她完全沒有感覺。
如果沒有,她也不會一天到晚拿出正在考慮接受那個姓堯的事當做武器,往他肉做的心口猛戳!
每听她提起一次,雖然臉部表情和態度勉強能夠強裝鎮定,但他的心會痛,她知道嗎?
她詫異地張大嘴。
他這是在測試她,還是正在開什麼奇怪的玩笑嗎?
「你當然不行。」她不解的一口否定。
「為什麼?」他喉嚨瞬緊。
他居然反問她為什麼?
她看著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困惑。
「反正你就是不行。」她維持原本回答。
「高中時可以,現在就不行?我要一個理由。」他雙手扣住她的肩,眼眸緊緊瞅著她。
「你自己說過的話,難道你忘記了?」她抬起雙手,肩微聳,輕輕撥開他的鉗制。
「說過的話?」他一臉愕然,濃眉緊皺,思忖兩秒鐘後,露出恍然的表情,雙掌再度輕捏住她肩頭。「星寧,剛上大學時我只是個乳臭未干的笨蛋,再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不是那時候,是之前,在這里。」她搖搖頭,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跟他打啞謎。
如果他繼續說這些奇怪的話,她會把當初自己听見的話全盤托出,如此一來,說不定他們會連最基本的朋友都沒得做。
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拜托,不要逼她……
韋禮特大皺其眉。之前,在這里?發生了什麼事?
他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五里霧中,伸出雙手想擁抱她,她卻離自己好遠、好遠……擋在他們之間的鬼東西到底是什麼?
原本他以為自己回到能夠贏回她的最佳時機,可是這陣子和她相處,他卻漸漸驚覺現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媽的,五年前他到底干了什麼好事?怎麼可以把她……推得離自己這麼遠?!
她望著他錯愕不已的神情,感覺他好像真的忘記自己說過什麼,也許她該給他一點時間恢復一下記憶,然後終止這個禁忌話題。
她不想跟他撕破臉。
她對我來說太沒挑戰性,也失去新鮮感,我跟她之間做一輩子朋友是最好的狀態。
腦中突然閃過這句話,深深刺進她心底。
星寧站起身,雙手不自覺悄悄握成拳頭,柔聲道︰「你慢慢想,我先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