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嘉一臉理所當然,點點頭。
「對呀,人家子陵有幫忙添飯,宮保雞丁在旁邊幫我們加油,你剛剛像個大爺一樣坐著什麼事都沒做,不是你洗碗,難道是我?」
「我是客人。」宮維昕輕哼。
「不請自來的客人。」蓓嘉漂亮反擊。
「你們在吵架嗎?」宮子陵終于找到能夠說話的空檔,擔憂的目光一下子看看宮維昕,一下子又看向搭嘉。
膀?!兩個大人僵住。
「當然沒有。」宮維昕轉頭看向宮子陵。
「怎麼可能。」蓓嘉也轉頭看向宮子陵。
這時候他們倒是默契十足,兩人飛快瞄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他們是都有一點點小火氣,算是「火氣以上,吵架未滿」。
「我們只是講話速度比較快而已。」宮維昕臉不紅氣不喘的解釋。
听見他四兩撥千斤的話,蓓嘉雙眼盯著天花板,在想像的世界里踢他一腳,藉此補足現實中不能實行的小遺憾。
「噢。」椅子被人輕輕踢了一下,她立刻抬眼瞪向現場腿最長的家伙。他居然踢她椅子?
沒想到她只是在想像世界里踢他一腳,他居然在現實生活中回敬她?這個臭外星人。
爆維昕目光落回宮子陵的方向,她順著目光看去,才赫然發現宮子陵正擔心地看著自己,連忙扯出微笑保證。
「對,我們只是講話速度比較快。」
爆子陵听完,才松了口氣,又開始低頭吃了起來。
接下來的用餐進入最高品質靜悄悄的階段,直到吃完飯,他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這段時間,蓓嘉一直默默觀察這對父子。
爆維昕雖然嘴壞人又冷,但踢她那一腳代表他是真心關心子陵,畢竟血濃于水啊,這代表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有得救,只要做爸爸的願意配合,她有自信可以讓子陵擁有一個開心的童年。
下了餐桌,宮子陵幫忙把碗筷收進廚房後,被趕到客廳去看繪本,臨走前,那雙稚氣的大眼回眸看他們一眼,眼神仿佛在對他們說「希望你們不要打起來」,看得蓓嘉一顆心當場融化。
這孩子的感情很縴細。
而身邊正在洗碗的男人……其實她說歸說,沒抱什麼期望他真的會乖乖洗碗,沒想到他還真進廚房了,或許,他其實沒那麼無可救藥,只是不懂該怎麼對孩子付出而已。
挽著袖子的宮維昕心不在焉的洗著碗,滿腦子想的全是要怎麼把旁邊的女人騙進他家照顧宮子陵。
畢竟她菜做得不錯,真有子陵口中家的味道,再者,一向很少與人迅速建立關系的子陵,居然會在這麼短時間之內黏上她,說明子陵是真的很喜歡她,光憑這點,他願意出高價雇請她。
「上次你和朋友講電話,我听到你失業了。」宮維昕先把碗盤全用洗碗精洗過一遍,再開始一個一個拿起來沖水。
「沒錯,住在這里幫忙看家、打掃房子算是一份工作,另外我正在準備國外的插畫比賽,目標是成為童書繪本作家。」蓓嘉有什麼說什麼,全無隱瞞,態度自然。
「陳小姐似乎很喜歡孩子。」他開始旁敲側擊。
「當然,孩子天真又可愛,不像某些巧言善辯的大人,搶了別人的停車位還能義正嚴詞硬把死的說成活的。」她抓到一會就跟他翻舊帳。
「把死的說成活的,」出乎她意料之外,宮維昕不僅沒被她惹毛,反而扯唇輕笑,態度從容,將手中洗淨的碗盤遞給她擦干。「那只是優秀律師最基本的入門配備。」
「我剛剛不是在贊美你好嗎。」蓓嘉連忙澄清。
「所以你是律師?」
「我是律師。」自尊心強的他,眼珠子從右轉到左下角覷她一眼,見她露出當機表情,性感的撇嘴一笑,那抹壞笑擦亮他素來以冷酷著稱的悍眼。
「對一個律師來說,那句話就是贊美。」
她愣了足足兩秒鐘,好不容易從那雙電眼里爬出來,嘴里嘟囔著。「子陵還小,真不該在這種扭曲的世界中長大。」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煞有其事點點頭。
咦?蓓嘉沒料到會听到這樣的回答,再次怔住。
咦——咦咦咦?
「與其由能顛倒黑白的律師帶大,不如由幼稚園老師加繪本作家來幫忙教育孩子,子陵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安排。」宮維昕洗淨一個盤子,往前遞到她眼皮子底下。
蓓嘉直覺伸手要拿,甫施力,卻驚愕發現他左手拇指跟食指緊扣住盤身,一副沒打算放手的樣子。
她下意識抬頭看他,剛好被他專注的目光緊緊鎖住。
這、這個男人又想干麼?繼他「死的能說成活的」的能言善道後,現在連他的眼楮都能變成武器。
「陳小姐,我想請你來照顧子陵,相信你已經充分了解我工作繁忙,晚晚才回家,我希望以後由你接子陵下課、到我家陪他,直到我回家為止。」
「你要我——」蓓嘉用力吞咽一下,看見他突然莫測高深的挑高右眉,才如大夢初醒般趕緊接著把話說完。
「過去當子陵的保姆?」
爆維昕手臂略微施力,企圖將盤子抽回,沒想到她往前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向他,沒抓著盤子的那一手輕貼在他胸膛上,避免兩人身體直接相貼。
發絲的清香、微熱的體溫、一雙詫異睜大的水眸,以及微啟的嬌女敕粉唇,頓時一同影響他所有感官。
什麼叫溫香軟玉,講的大概就是這個。腦袋快速閃過她剛剛那句微訝的話「你要我——」他全身不由得繃緊。
自從子陵跟他同住後,似乎太久沒讓女人介入他的生活,才會一遇上她,就開始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遐想。
「不只是保姆,另外還必須煮飯給他吃,陪他做功課、閱讀、培養優良興趣,你是他的保姆,也是老師跟營養師。」宮維昕輕扶住她,徐徐往旁邊退開,直到安全範圍後,松開手。
怦……坪……蓓嘉心跳莫名加快。
「這種三合一工作,收費很高喔。」她雙手在身後緊握、甩了甩,又緊握、再甩了甩。
奇怪,手怎麼覺得麻麻的像被電到一樣,是錯覺吧?
「只要你敢開價,我就付得起。」他說這話時,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口氣這麼大?她抬高下巴,馬上丟出一個價錢給他。「一個月五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五。」
雖然說工作時間是星期一到五,但並非一整天都要工作,在宮子陵上學的時候,每天中午以前的時間都是她的,可以拿來畫比賽的作品。
話說回來,開價一個月五萬會不會有點高?
她很喜歡子陵,就算宮先生沒有付費,只要子陵帶著功課過來找她,她也不會不幫忙。
「干脆我給你十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日。如何?」宮維昕不砍價就算了,居然還直接加碼一倍。
一個月十萬?!蓓嘉心頭驚跳一下,皺眉狐疑地看向他。
他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嗎?此類擅長談判的族群,怎麼會主動加碼把肥肉送到她面前,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不行,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你不能把孩子都丟給我,這樣好了,取中間值,一個月七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六,星期天你要多跟子陵相處,培養感情。」蓓嘉搖搖頭,跟他討價還價。
多個星期六,一個月多四到五個工作天,薪水卻多出足足兩萬塊,對她極為有利的談判,難道他還不打算上訴嗎?她眼楮盯著的……可是他口袋里花花綠綠的鈔票喔。
「陳小姐,我不需要你來教我該怎麼跟子陵相處。」宮維昕沉下臉,面露不悅。
她憑什麼在他面前指手畫腳,以一個外人來說,她不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
「宮先生,很抱歉,我的看法恰恰苞你完全相反。」她雙手抱胸,朝他笑開,但笑意沒有到達眼楮里。
「要雇用我可以,但我有幾個條件,請你務必遵守。」
他抗議她管太多,卻對薪資完全沒有異議?
「喔?」這女人敢跟他談條件?宮維昕心里冷笑,面無表情的睨著她。「我洗耳恭听。」
「第一,你每天晚上都要回家陪子陵吃晚餐,工作做不完就吃完飯後再做。第二,要常常主動關心子陵,像剛剛吃飯的時候,你就可以問問子陵今天在學校發生哪些事。第三,要尊重孩子的需要。第四,當孩子假日想要出去玩,不可以因為你個人發懶就拒絕,要好好考慮孩子脆弱的心靈。孩子們都是很敏感又需要愛的,有時候大人不小心的忽略,都會讓他們感到寂寞。」蓓嘉發現自己每多說一點,宮大律師雙眼便多一分冷硬。
「宮先生,你應該不希望子陵感到寂寞吧?」
「子陵很早熟,他不會感到寂寞。」宮維昕直接駁回她的說法。
「如果不會感到寂寞,他為什麼天天跑來我家?」她馬上反問,反應時間不到零點一秒鐘,看著他微微瞠大的眼楮,她能感覺到勝利女神正揮動著翅膀飛到自己身後。
「你有沒有想過十歲大的孩子獨自一人待在家里是什麼感受?他真的已經早熟到跟大人一樣,學會用大量工作麻痹自己了?」
爆維昕眯細雙眼。
這女人正在指桑罵槐?
「一句話,你答應這四點,我就接下這份工作。」蓓嘉丟下最後一份挑戰書。「你在跟我談判?」他沉下臉。
「你愛怎麼說都可以。」為了子陵好,隨他高興怎麼講都可以,她的目標是要讓他們父子多點時間相處。
「我第一次跟人對簿公堂時,你搞不好連法院怎麼去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在幼稚園跟混世魔王捉對廝殺時,你搞不好連小孩的手都沒模過。」
「陳蓓嘉,我不可能跟你簽下不平等條約。」宮維昕氣悶地怒瞪她。
連名帶姓喊她?蓓嘉心里抖顫一下,被那雙凌厲雙眼盯著看,肩膀像被磚頭重重壓著。
他生氣了?但她心里怕歸怕,從不跟惡勢力妥協的個性,正主宰著她所有反應。
「這不是不平等條約。」她挺直背脊,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她、她要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
「在我看來,它就是。」他咬牙怒哼。一個保姆憑什麼要求他天天回家吃晚飯?她以為她是誰。
「它不是!」蓓嘉低喊。跟外星人說話果然累,完全不懂人類生活圈中家人陪伴的重要性。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我們之中干律師的那個。」宮維昕態度冷硬,語氣強勢又權威。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請容我提醒你,你沒有要求我這麼做的資格,你有充分明白這點嗎?」
她因他尖銳的態度瑟縮了一下,深吸口氣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宮先生,別讓我將律師都很冷血的刻版印象變成寫實的個人經驗。」
「真會說話,陳小姐。」他諷剌冷笑。「你要不要考慮去考律師?」
「我才不想成為沒錢賺的流浪律師。」她揮刀攻擊回去。
「陳蓓嘉小姐,你話里有許多漏洞,請容我二為你解答。」宮維昕說話速度快到她差點跟不上。
「第一,在成為流浪律師之前,你已經是流浪教師。第二,我的事務所賺錢的很,只要你有本事能進到我事務所來,我保證月薪最少二十萬起跳。第三,我不冷血,是你太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