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璋,你肝不好吧?」向妤安望著魏志璋,突然這麼問道。
一時間大家都圍了上來,想听听向妤安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大嫂是怎麼判斷的?」魏志璋難掩好奇。
「臉色蠟黃,眼下有黑影,很明顯睡眠不足或睡不安穩,而且牙齒崩了一小角,下顎微歪,顯示你睡覺經常磨牙,代表白天的工作壓力很大吧?」
魏志璋越听驚訝,不自覺目瞪口呆。
「夫人,你簡直是神醫,超準的!他的肝指數真的過高。」
幾個研發工程師在一旁听了,莫不連聲贊嘆,佩服著她細膩的觀察力和專業的判斷。
端著咖啡回來的藍采薇剛好听到後面幾句對話,她眨著大眼楮,好奇的問︰「那我呢?」
同事們讓出一條路,讓藍采薇走到向妤安面前。
向妤安盯著她的臉,再往下移到她的穿著。「整體而言,很正常。」
「意思是說我很健康嘍?」藍采薇喜不自勝的彎起嘴唇。
「只是……白色的套裝給人一種純潔的形象,但心里可能透露著對現狀的不滿。」
聞言,眾人忍不住發笑。
「簡直神準!」魏志璋毫不顧忌的大笑,只差沒跪下來把向妤安當媽祖娘娘膜拜。「心里有喜歡的人就要大聲表白啦!」
藍采薇不滿的嘟起嘴。
雷漢德倒是大感意外。
沒想到對名牌和彩妝都漠不關心的妻子,對人體和心理卻有著精準的觀察力和犀利的解讀,員工們都因為佩服他老婆從外觀就能找出他人病癥,居然排隊一一等著被她診斷,只差沒拿號碼牌。
以前,他怎麼不知她有這樣的本事?
他突然恍悟到,自己對老婆的了解好像太少了。
下班後,雷漢德提著一籃水果,走進充斥著藥水味的醫院里。
兩天前,他接到夏承澤的請假電話,得知他老婆發生車禍住院,他說要陪伴照顧老婆,一時令他感到納悶與好奇。
這種事情不是請個專業的看護照料就行了,為何夏承澤非得特地請假,親自照顧妻子?難道他不知道工作已經堆積如山,公司里還需要他回來處理公事嗎?
他來到病房門前,敲了敲門,沒人回應,于是他推開微啟的門,逕自走了進去。
雷漢德看見夏承澤坐在床沿,背部擋住了她老婆的臉,以致兩人都沒發現他的存在。
「來吧,多少吃一點,對身體復元才有幫助。」
夏承澤喂他老婆吃飯,又悉心替她擦拭嘴角,喂她吃藥,照顧得無微不至,這一幕,莫名扯動了雷漢德的心,下一秒,一個問句在他腦中浮起——
如果今天是向妤安受傷住院,日理萬機的他會為她做這些事嗎?
不得不承認,自從在餐廳被質疑他們夫妻之間生疏得像陌生人,莫名在他心中種下疑惑影子,他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夠了解向妤安?同時下意識透過其他夫妻的相處模式,反省他們的婚姻算不算異常。
「明天你就回去上班吧,這兒請看護幫忙就好。」夏承澤的老婆體諒的說。
「你如果不是要送便當給爸媽吃,也不會發生車禍,車子毀了沒關系,但我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日子,你是我鐘愛的妻子,我們要生活一輩子,上天把你還給我是有原因的,以前我總是忙著工作,陪伴你的時間太少了,現在,不要拒絕我陪著你,好嗎?」夏承澤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愧疚,就怕一次的錯誤決定,會造成終生無法挽回的遺憾。
「阿澤……」她一開口,聲音卻哽咽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醫生說我很幸運,沒有撞到要害,只是右手骨折不方便,沒事的。」
夏承澤疼惜的擁著她,深情的道︰「老婆……我愛你!」
雷漢德平靜無波的心因為兩人幸福又貼心的對話,像一個被劇烈搖晃的汽水瓶,撞擊出高頻的震撼。
他們夫妻不同于平時的甜蜜,歷經生死交關後,互相疼惜彼此的那份依存,處處用心體貼對方的溫情,崩塌了存在他心中婚姻既定的平淡形象。
反觀他和向妤安,不曾為伴侶付出,也不曾依賴彼此,他們之間疏離得仿佛只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室友。
是啊,別說流露真摰情感,他們就連營造甜蜜都不曾有過,他是不是該為平淡疏離的婚姻做點什麼……
「阿德,你什麼時候來的?」
夏承澤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雷漢德的思維,而夏承澤的妻子也臉紅驚訝的望著他。
「喔,好一會兒了,你們夫妻居然可以肉麻到完全無視于旁人的存在。」雷漢德故意消遣道。
「對不起,雷大哥……」夏承澤的老婆不好意思的回道。
「沒關系,弟妹,好好休養,我相信有承澤的照顧,你一定很快就會康復。」雷漢德沒想到他本來是要來叫夏承澤早點回去上班的,卻反而說出了這樣的話,連他都覺得奇怪,他把手里提著的一籃水果交給夏承澤。「對了,我還有要緊的事,得先走了。」
見他要離開,她急忙道︰「雷大哥,阿澤明天就會回去上班了。」
雷漢德沒多說什麼,只是揚起淡笑,便退出了病房。
受到沖擊的他,特地去人氣蛋糕商店買了一個禮盒,他提著蛋糕回家,一開門,便喚道︰「老婆,我回來了!」
然而家里卻冷冷清清的,安靜到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回音。
「都七點了,她還沒回家?」
連續三天都是相同的情況,她最近好像比他還忙?
他月兌下皮鞋,趿上拖鞋,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走入挑高精致的客廳里,放下公事包和手工蛋糕,他坐在沙發上,無聊的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漫不經心的變換頻道,卻越看越悶。
在工作上,憑著他果斷獨到的眼光和管理能力,使得公司轉虧為盈,起死回生,也讓他百煉成鋼,成為叱吒商場、百折不撓的科技鋼鐵人,但一回到家里,他卻成了被冷落的急凍人。
以前他要忙工作、忙應酬,早出晚歸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最近工作的目標已經提前達成,落寞的空虛感反而特別明顯。
他已經三十三歲了,和他同年紀的朋友、同事大多娶妻生子了,享受家庭的溫暖,而他雖然事業有成,回到家卻得面對這般冷清的空間,霎時間他覺得胸口冷颼颼的,他不禁要問,這是他要的婚姻生活嗎?
如果他一回家,就能看見老婆溫柔的笑臉,就能享用溫熱的飯菜,飯後坐在沙發上,老婆還賴在他懷里跟他撒嬌談笑,該有多好?
他腦中突然閃現這樣的畫面,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是正常的男人,心中也渴望在工作之余能在回家後尋找一份甜蜜溫暖。
沐浴後,雷漢德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看電視。
八點半左右,房門被打開,向妤安聲音平淡的道︰「你最近怎麼都那麼早回來?」
「是啊,目標比預計的時間提前達成了,所以比較有空,你呢,都那麼晚嗎?」他故作輕松的問道。
「最近案子多,我加班打報告。」她走進房內,漠然地將門帶上。
「你常加班?」
听他這麼問,向妤安反而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有什麼不對?」他們不是早就習慣彼此的忙碌了。
「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為什麼?」她怔住,望著他的眼神帶著濃濃的疑惑。
「呃……我說了最近有空,想多陪陪你。」心高氣傲的雷漢德不太習慣講這種有點甜蜜的話,但他很羨慕別的夫妻感情親密,溫暖貼心的互動,他想多親近她、了解她。
「我怕會佔用你的時間,如果你不忙的話,當然好。」說完,向妤安便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了。
他愣了愣,是啊,結婚一年以來,他們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生活,他又怎麼能怪她不習慣,而她從未像他以前的女朋友那樣依賴他,去哪里都要他接送,就算他忙碌,她也從不抱怨,更不會鬧情緒來勒索他的關注,他們尊重對方的生活,他樂得輕松,也以為婚姻會持續這樣下去。
但,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們都太忙碌了,似乎都沒注意到兩人的情感疏離到不正常的地步,尤其一想到魏志璋緊盯著她,一副哈巴狗流口水的模樣,他就覺得胸口一陣氣悶。
無論如何,他該為他們的婚姻加點甜蜜的調味料,改變現在平淡如水的生活。
沐浴後,向妤安一如往常穿上長版絲質睡衣,回到床上。
空氣中散發沐浴香氣,雷漢德的眸光很自然的描繪起她保守睡衣下,引人遐想的起伏曲線,以及充滿彈性的細女敕香肌,他不由得嗓音沙啞的輕喚,「老婆。」
「嗯?」
「那天在餐廳里,志璋以為你還是單身,想認識你。」他的老婆外表雖然看起來理智沉穩,還帶著冷魅的氣質,但不能否認,她也是個美麗迷人的尤物、維納斯的化身。
「怎麼會?」她納悶。
「我應該早點介紹你給大家認識,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老婆,才能阻絕他們對你的任何幻想。」之前是基于尊重她忙工作,所以從未帶她參與公司聚會,但現在,他無法忽視男人覬覦她的感覺,他是男人,怎麼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麼,往後,他絕不會再這樣放縱了。
「想太多了。」
她勾唇一笑,那淺淺的笑容教人為之傾心,就算她全身包得緊緊的,不管是黑色套裝,還是連身睡衣,都散發著性感迷人的氣質,任何男人一看到她,都可能把她當成女神般仰望追求,也難怪男人會為她神魂顛倒。
這樣的醋意和不安在雷漢德的胸口激蕩翻涌,很快地,他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在她女敕頰上標注著他的吻,最後將唇放在她的耳廓宣告著。「老婆,你是我的……」
隨即,他俯,唇貼吮著她細致的頸子、胸口,狂恣的攻勢又燙又熱,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即便已是涼爽的十一月,她全身如被點燃起熱情般,不自覺嬌吟,「好熱……」
「我開冷氣。」他抓起床頭的搖控器,啟動冷氣的開關。
他的視線回到她身上,目光灼灼,大手在她修長白女敕的美腿上游走,感受她細膩柔滑的肌膚傳來的美妙觸感。
「等等……」一陣涼風突然襲來,向妤安霎時停頓,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推開他。
「怎麼了?」雷漢德一怔。
「我想到一件事沒做完。」
「我們當然沒做完。」他嘴邊噙著笑意。
「不是的,是冷氣……會降低體溫。」她看著冷氣機,逐漸拉回理智,並拉好凌亂的睡衣。
「這是很自然的現象,不是嗎?」
「對,我今天到現場時,死者就倒在冷氣旁,但我在報告上寫的死者死亡時間卻沒有將冷氣降溫的變化給推算進去,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她的語氣透著自責。
「什麼?」他俊眉微攏。
他的親親老婆在夫妻倆親熱溫存的時候,腦中想到的居然是冰冷死者的死亡時間?!
「也就是我所推斷的死亡時間不對,我得修正報告……」說完,向妤安立刻彈起身。
「現在?」雷漢德馬上拉住她。
「當然,我得馬上處理,否則會影響檢察官和刑警判誤案情,這樣就很麻煩了。」她一刻也不敢擔誤,就怕有冤情。
「也是……人命關天,茲事體大啊。」
「謝謝你今天幫我一個大忙,我弄完就回來。」解釋完,她已經下床了。
雷漢德無奈又無言。「你要去哪里?」
「書房。」
就這樣,他躺在床上,等著等著,一個小時過去了,等不到伊人回身邊,直到他的意識迷離,眼楮困乏,對激情的渴望早已隨著濃重的睡意消散無蹤。
翌日,雷漢德的手臂往身旁一伸,涼涼的、空空的,沒有半絲暖意,只模到絲被,他心里打了個突,隨即睡意全消的睜開雙眼。
他起床,走出房間看見餐桌上留著紙條和一份煎蛋吐司,想起昨晚他說過要送她去上班,難道她忘了?他拿起紙條一看——
對不起,老公,我得去驗尸,你的早餐我已經放在桌上了。
他看著那張紙條愣了許久,以往,都是他比她早出門,現在怎麼搞的,她比他還忙?最教他頭痛的是,她對冰冷的死尸好像比他這溫熱的丈夫還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