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檢查後,向妤安確定已經懷有五周的身孕了。
一路上,雷漢德掩不住喜悅,但卻沒有再提起要她暫時停工的事,可是這樣的他反倒讓她覺得不安。
回家後停好車,兩人牽著手在家附近的公園散步,向妤安想到他曾說過兩人之間不要再有秘密,于是主動說道︰「漢德,我答應你。」
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他一時間腦袋轉不過來。「什麼?」
「我會跟所長申請留職停薪。」
「你確定嗎?」雷漢德停步,驚訝的看著她。
「嗯。」
「當初決定走上法醫這條路,是因為我父親死因不明,才會激起我強烈的正義感和奮發向上的動力,所以我告訴自己非得要為死者找回尊嚴。」是父親給她的力量,她也立志要成為公正嚴明的法醫。
「所以,你也是基于這個原因,才會拚了命的投入工作?」
「是的,我不希望由我經手的亡者會有冤案發生,我曾經在父親牌位前發過誓。」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真的誤解你了。」霎時間,曾經存在于心中的氣惱和介懷煙消雲散,他甚至為她感到驕傲。
「不只你呢,很多同事都以為我只是為了發泄或者求表現,不過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要是對的事,她就會堅持到底。
「如果你曾經對岳父這樣說,那麼就不要留職停薪了。」
「蛤?」她不解的望著他。
「我是說,你可以請調到別的單位去,這樣也可以繼續替死者伸張正義,不是嗎?」
「咦?這是個好主意,我怎麼都沒想到?」向妤安忍不住笑了。「那我明天再去問問看所長。」
「好。」
他握著她的手,融入了溫暖和寵溺。
一想到之前她拚了命驗尸、解剖,嚴重忽略他,他甚至為此和死者爭寵,還真是可笑。
「如果岳父知道你現在過很幸福,他應該含笑九泉了。」
「是啊,我爸他一定會說,你這小子很幸運,娶到一個好老婆。」
「呵呵,是啊,我娶了一個美麗又有智慧的老婆,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雷漢德低下頭,親吻她的臉頰。
向妤安嘴角噙著笑意。
「會冷嗎?」
「不,你是我的暖爐。」有他牽著她的手,她感覺到溫暖傳遞著她的掌心,全身都暖呼呼的,完全感覺不到寒意。「不過肚子有點餓了。」
「想吃什麼?甜湯圓好不好?」
「我會變胖喔!」
「變胖才好。」
「到時候你就抱不動我了。」向妤安撒嬌道。
「誰說的,我壯得很!」
「騙人,你還得過急性蓴麻疼。」她笑著吐槽。
「那是以前,我現在壯得跟牛一樣,不信我抱你去吃甜湯圓。」
「不、不要啦!」她邊笑邊推拒。
然而抗拒無效,不一會兒,他已經抱起她,往馬路走去。
她羞得將頭埋進他的懷里,就怕被路人看見她的長相,可是同時她又覺得還沒吃到甜湯圓,她的心里已煨滿濃濃的甜蜜了。
原來婚姻只要用心經營,就算過程意外加了點其它東西,也可以在平淡之中添入令人陶醉的味道,現在的她被丈夫捧在掌心里,暖呼呼又甜蜜蜜,個中滋味,只有她知道。
雷漢德將藍采薇開除了,為免再遇上桃花劫,他征求下一任秘書的第一條件必須是男性,而且已婚。
這樣一來,才不會出現老婆被女秘書再度威脅的情況,還能確保夫妻感情能夠持續加溫,婚姻才能長久美滿。
而向妤安向所長提出請調申請,很快便獲得允許,現在她暫時調到鑒識科做檢驗分析研究,同樣可以為死者伸張正義。
「听說你懷孕了,恭喜!」區冠恆來到鑒識科,向她道喜。「我特地帶了桂圓紅棗湯給你補補氣。」
「謝謝你。」向妤安拿掉口罩,揚唇一笑。
「比起解剖,這門工作對你來說很無聊吧?」
「怎麼會?只要能繼續這份工作,我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只是我找不到一個比你還要認真敬業的法醫了,真可惜。」區冠恆還是比較喜歡跟熱血的向妤安配合,她專業且敬業,總能給他正確的判斷方向。
「原本我還想請調到醫院去工作呢!」
「那不就還好你沒去,這樣至少我來法研所還看得到你。」他突然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秘書的事解決了嗎?」
「紙終究包不住火,她編了太多謊言,終有被揭穿的一天,漢德不再相信她,雖然很遺憾,最後也把她給遣散了,徹底和她切割。」
「這女人真是奇怪,迷戀你老公不可自拔,自編自導,認為可以一手遮天,如果不是遇到你那麼冷靜理智,實在很危險,不過由此可知雷漢德還是很愛你的,他答應你繼續留在法研所工作,已經非常包容了。」
「是啊!」向妤安唇邊浮起甜蜜的笑意。「如果有特殊的案子,我們還可以繼續討論喔,只要我可以幫忙的話。」
「我來就是想跟你討論一個疑似自殺的案例,最近有個被害人,他有中毒的跡象,不知道為什麼和同事吃完中餐後就惡心嘔吐,步履不穩,難以保持平衡,還有昏迷不醒的現象,刑警偵訊後,知道他有輕度憂郁癥,還在他身上還搜到一封遺書,說他可能是自殺……」
她一听,急忙追問︰「被害人是在什麼公司上班?」
「新華汽車公司。」
「新華?!」她眼楮瞠大,心髒激動地跳著。
「怎麼了?」
「被害人死了嗎?」
「沒有,不過被送去洗胃了,生命垂危,但是家屬們還是心存質疑,說他不可能自殺。」
「可能是他殺,不是自殺!」向妤安神情一凜,推測道。
「你怎麼知道?」區冠恆覺得奇怪的問道。
「因為我父親也在新華汽車公司上班,而且,他就是死在一場飯局之後。」
夜里,秋風颯颯,卷起一股蕭瑟的冷意,細雨如針斜打入窗內,向妤安坐在案前挑燈夜讀,突然打了陣哆嗦,于是起身關窗。
她听見樓下的大門被打開的聲響,她趕緊下樓察看。
是爸回來了!
他渾身酒味,步履不穩,無法保持平衡,她趕緊上前攙扶著他。
「還沒睡?」他說話時,臉部肌肉還不由自主的抽動著。
「爸……」
「我去洗手間。」他跑去嘔吐,接著,他就昏迷在床。
她本以為父親只是飲酒過量,醉到不行,睡一覺就沒事了,可是隔天當她上學前去房間要叫父親起床吃早餐時——
「爸?」
一踫到父親冰冷的身軀,她倏地眼楮瞠大,一股可怕的恐懼感籠罩著她。
她嚇壞了,用力且急促的搖晃著父親,大聲哭喊,可父親卻完全沒有反應。
「爸,你醒醒啊!爸——」
「妤安、妤安!你怎麼了?」
終于,向妤安睜開雙眼,渾身冒著冷汗,她先看向牆上的時鐘,時間是半夜三點,再轉向她身旁的雷漢德,他正驚訝又心疼的望著她。
「漢德,我夢見我爸……」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再夢見父親了,本以為記憶會隨著卸下法醫的職責而褪色,但冥冥之中,命運似乎在引導她找到凶手,偵破十多年前的懸案。
「你沒事吧?」他從床頭櫃抽了張面紙,為她拭汗。「要不要喝點水?」
「好。」
他起身為她倒了杯溫開水,她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喘了口氣,才將杯子再遞給他。
「為什麼會突然夢見岳父呢?」
「最近有個被害人,跟我父親死前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說不定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夢見我爸……我也沒想過往事會再度重演,被害人跟我爸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用餐後的癥狀也是步履不穩、昏迷不醒,而且刑警也在被害人身上找到一封遺書,這樣的巧合未免太詭異了。」
「這件事听起來確實有些詭異……你有什麼打算?」雷漢德挑眉問道。
「事隔將近十一年了,被害人出現相同的癥狀,證明了犯案手法一致,我想查證這件事。」
他緊瞅著她。「老婆,你是孕婦了,還要進行解剖嗎?」
她凝視著他,他熠亮的眼神盈滿疼惜,彷佛告訴她,不要插手管這件事,但是她必須做。「漢德,對不起,我知道你會反對,但是這件事我有責任……」
「去做吧。」
一瞬間向妤安以為自己听錯了,怔怔的反問︰「什麼?」
「如果沒有揪出凶手,這件事會一直擱在你心底,成為永遠也不會抹滅的惡夢,既然機會來了,你就放手去做吧。」
「漢德……」她又驚又喜,眼眶泛淚的望著他。
「你終于等到凶手再度犯案的這一天,你絕對要揪出那個人才行,否則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害。」
她心里懸著父親的不明死因,不斷替亡者洗刷冤屈,以慰亡靈,現在可疑的罪犯重出江湖,沒道理要她躲著什麼都不做,岳父的死有機會伸冤,所以他絕對支持她。
「漢德,謝謝你。」向妤安感動的撲到他懷里,臉頰緊貼著他的胸膛,破涕為笑。「不過,被害人沒死,我不用回解剖室,我有別的方法可以解開這神秘的犯罪手法。」
十多年前,她還是高中生,沒有能力為父親洗刷冤情,十多年後,她已經是個法醫,她一定要動員所有人脈,盡其所能的發揮專業,揪出殺害父親的原凶。
「太好了。」雷漢德輕撫著她的發絲。「這次,絕對不能再枉縱罪犯。」
「會的,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替爸爸找回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