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其軒送梁以淳回到家,她在房間里換洗衣物,整裝完畢,才剛覺得解月兌,下月復又傳來一陣悶悶的痛意。
月經報到第二天,量多時偶爾會有不舒服的狀況,剛剛在餐廳里明明還好好的,現在下月復更悶痛了,她有些站不住,只能坐在床沿。
「叩叩。」
她抱著肚子起身,上前去開門。
「你還好嗎?」尉其軒關心的問著。
「其軒哥,你怎麼還在家里?我沒事啦。」她強顏歡笑,本以為他已經趕去和同學唱歌了,沒想到他還沒出門。
「你看起來不像沒事,我放心不下。」從她臉色發白,額際微微冒汗,看出她不舒服,他不自覺地俊眉深鎖,怎麼也不能拋下她走開。
平常她最開朗了,眉開眼笑的,今天開心果突然變成病西施,教他萬分不忍,黑眸凝視著她時充滿著疼惜和寵溺。「很痛嗎?」
「還好,習慣了,忍一下就過了。」她抱著肚子往床走去,坐了下來。
「這給你吃。」他突然想到什麼,拿出包包里同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交給她。
「巧克力!」她驚詫的望著他手中握著包裝精致的巧克力,「那不是羿卉姊她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嗎?」
「我不喜歡吃甜食。」尉其軒笑著說,「給我,不如給你。」
是啊,這些年來其軒哥常會這樣,在她經期來潮時,送巧克力給她吃。
他說曾在書上看過,女性來潮時體內會分泌一種前列腺素,這種腺體的濃度過高會造成經痛,有些甜食可以幫助降低腺體的濃度,其中巧克力的某種成分也確實能舒緩疼痛。
因為這個原因,她吃了不少其軒哥送給她的巧克力。
「可是……」
「快,打開嘴巴,這是最好的止痛劑。」他不讓她猶豫,把包裝在巧克力外層的錫箔撕開,要她張嘴。
「啊~」她張嘴,一顆巧克力已經含在口中,一陣既甜又苦的味道在她舌尖化開,她的心溢著暖暖的甜意。因為她在其軒哥的眼中看到了關心,他一個眼神、一句話語所透露出來的溫暖,比任何一種巧克力都能止痛。
每句話語所透露出來的溫暖,比任何一種巧克力都能止痛。
「今天你是主角,他們都在等你呢,你不去唱歌嗎?」
「不了,我陪小天使。」尉其軒點了點她的鼻端,笑著說。
「呵,小天使啊,我好感動。」
「肚子還痛嗎?」
「不會了。」他的陪伴比什麼都有用,而她好想再吃巧克力,她私心的想吃光所有送給其軒哥的巧克力,這樣一來,其軒哥就不會對其他送巧克力的女生有著殘存的記憶。
原本經痛是教人難忍的,可現在,她居然覺得是一種幸福。
「對了,其軒哥,那個……你那件格子襯衫我已經洗好了,晾干後再給你。」
「好啊,別介意。」
「我才怕你介意呢!我看你常穿那件衣服,你很喜歡那件格子襯衫是吧?」
「那是我媽在我十七歲時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他解釋著,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遺憾。
「啊,原來是這樣,那你怎麼舍得拿來罩我啊?」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豬頭,害得其軒哥得拿出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來替她解圍,這種恩德她要怎麼回報?
「不過是衣服而已,我的衣櫥里多的是,沒差這一件。」
「是嗎?之後呢,她有再送給你禮物嗎?」她好奇探問。
「我成年後,她也改嫁了,沒有再出現,也不曾在我生命中留下什麼。」他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這是一向自信驕傲的他不曾出現的脆弱。
他從來沒有跟人分享過這些,就算他是別人眼中未來公司的接班人,沒有任何問題能夠難倒他,但他心中一直存著沒有母親陪伴成長的缺憾。
「呃……她也許是太忙,出國了,才會沒有來。」她安慰著他。
「無所謂了,在我十歲左右她就和爸離婚了,有沒有她的存在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你雖然這樣說,但心里還是很在意吧?否則又為什麼會在生日的時候穿著她送你的禮物呢?」
他一楞,突然直直望著她,約莫十秒後,他嘴角輕扯,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個迷糊蛋,原來也有細膩的一面。」
「那是因為……」她猶豫著,頓了下,「因為我在乎你的感受啊!」
平常她少根筋,個性迷迷糊糊的,但是一面對其軒哥時,她的觀察力就會突然變得很敏銳。
「為什麼?」他笑著問。
她臉一紅,突然局促的抓住他的臂膀。「因為……你是我的哥哥啊。」這一刻,她突然說不出真心話。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對他的想法,她喜歡其軒哥的陪伴,喜歡他跟她分享心事,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依賴著他。那種甜蜜溫暖的滋味,在她幼小的心靈中一直悄然醞釀著,她怎麼也無法承認,她對他只是純粹的兄妹情。
然而他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她只能壓抑心中某種蠢動的想法,告訴自己維持這樣的關系也沒什麼不好,她應該慶幸,自己在他心中有一份無人取代的重量。
所以她要小心翼翼的維護好這種感覺,就怕一個不小心越界,破壞了這一切的美好。
「小不點!」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不自覺地揉入寵溺。
「對了,我要送你一件禮物。」她笑著對他說著。
「是什麼?」
她從包包里拿出了一件包裝精致的紙盒遞了給他。
他拆開包裝紙,打開盒蓋,拿起,是一串紫色玻璃制成的銅鈴造型風鈴。「好漂亮。」
他輕輕一晃,風鈴如波浪般輕輕搖擺著,發出了好听的聲響。
「這聲音跟你一樣。」他笑著說。
「怎麼說?」
「清脆又零碎……」
「其軒哥是說我了?」她狐疑的睇著他。
「小笨蛋,我是說風鈴最敏銳了,只要一點點風就會發出聲音,有些人的心就像這個風鈴,別人對她付出一點點好意,她就會記在心中,並發出美好悅耳的回應。」
她最喜歡笑了,家里多了一個女孩的笑聲,總能帶動歡樂的氣氛。
「咦,這個比喻真好。」也只有其軒哥有著善于觀察人心的細膩吧。
只可惜,他雖然細膩,卻沒有發現到她悄悄的將他放在心里,默默的為他著迷,對他的情意在心底生根……
他就像是她生命中的太陽,燦爛的照耀著她,帶給她溫暖和希望。
然而在他身邊還有許多的星星圍繞著,為他閃耀美麗,她這顆小小的星星,是那麼渺小且微不足道。
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會只把目光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尉其軒平時只要到賣場就會幫梁以淳買巧克力,以備不時之需。
直到現在,她都大三了,早已習慣嗑巧克力度過經期,好像上了癮,這樣不只能忘記經痛,還能記得其軒哥對她的好。
而即使不是經期,她嘴里還咬著一條,桌上還有數條巧克力。
「巧克力淳。」
梁以淳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打了她一下,她一回頭,就看見了她的死黨盧映佳,一個嗓門大又直率的女人。
「你怎麼又在吃巧克力啊?」盧映佳看看她,又瞧瞧桌上的巧克力,笑著搖頭。
「要不要來一條?」梁以淳點點頭,還在啃著可口的巧克力。
「喔,拜托,你天天月經來啊,天天吃巧克力。」盧映佳調侃著。
「你要嘗嘗看嗎?這條內館是哈密瓜口味的喔。」梁以淳沒理會,遞了一條給她。
「才不要,想肥死我啊,你吃不胖,我可不行。」盧映佳一臉敬謝不敏的說完後,突然想到了什麼。「欸,通識課要交有關心靈主題的報告,我們這組要寫什麼啊?」
「這本是跟教授借的絕版書,是作者描寫交換靈魂的經歷,很神奇也很有趣,我想寫這個。」她把一本外文書交給盧映佳。
「是嗎?」盧映佳打開翻了一下,看見了一行字。「人的靈魂有二十一克重,那是多重?」
「差不多是一只蜂鳥的重量,也差不多是……這幾條巧克力的重量。」她拿起三條巧克力,放在掌上掂了掂。
「哈,誰在乎靈魂多重啊?」
「是,靈魂很輕,但其實又舉足輕重。」
「要是有一天你真的可以交換靈魂,你打算怎麼做?想跟誰交換?」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自己也可以冠冕堂皇的去愛一個人。」
「你是說你要進入他的身體嗎?」盧映佳臆測著。
「誰的身體?」
「你的暗戀對象尉其軒啊。」
因為兩人交情好,梁以淳只跟麻吉盧映佳分享過她隱藏于心底的秘密。
她楞了楞,臉頓時一紅。「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哈哈!」盧映佳開心的笑著。
「要是我和別人交換了靈魂,你會認得我嗎?」她反問。
「你考倒我了,這太難了。」
「也是,如果你真的不認得我,我就敲你腦袋三下當暗號好嗎?」
「什麼啊,虧我平常對你那麼好,居然要敲我腦袋。」盧映佳說著。想她總是提醒以淳交報告和作業的時間,沒想到這女人竟恩將仇報,寒心啊?
「呵呵,說著玩的。」
「什麼說著玩,我要是也換了靈魂,變成別人,我也要敲你腦袋三下。」
雖然她們達成共識了,不過對她們來說這只是個玩笑。
誰也沒有想過,這個跟朋友之間的約定會不會有實現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