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壽一回到家,黃娘便問女兒怎麼沒有一起回來,他胡亂敷衍幾句便安心的坐在家中喝茶嗑瓜子,對那些伙計呼去的。
他想,此刻邵三德應已得逞,而他那不受教的女兒也得到她應得的教訓了。哼,臭丫頭,後你就不敢對老子那麼囂張了吧!他心想著,得意全寫在臉上。
掌燈時分,到喪家去辦事的夏全贏還沒返家,黃娘則在替丈夫張羅晚膳。
夏長壽好整以暇的坐在院子里,做他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老爺。
這時,屋外傳來聲音,他以為是兒子跟伙計回來了,開口喊道︰「黃娘!你兒子回來了,快開門!」
黃娘從廚房急急忙忙的趕出來,念了一句,「我在忙,你就不能應一下?」雖有一堆月復誹,但她還是將濕漉漉的雙手往裙上抹了兩下,打開大門。
門外不是兒子及丁大牛他們,而是區得靜跟女兒,她不禁愣了一下。「贏兒,你怎麼跟區爺一起回來了?」
區得靜有禮的向黃娘打了聲招呼。
一听,夏長壽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女兒怎麼回來了?就算回來,也應該是一個人,或是由邵三德陪著,怎麼會是區得靜?
突地,他的腦子里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
「咦?你的臉怎麼了?」黃娘再細看女兒,發現她漂亮的臉蛋上有幾道傷,雖然都淺淺的,但畢竟是在臉上,姑娘家最忌諱臉上有傷了。
「娘,我沒事。」夏就贏安撫道,氣怒的視線已射向院子里的夏長壽。
她還未說話,便見區得靜邁出大步,跨過門檻,面無表情的走向夏長壽。
黃娘不解的看著區得靜,再望向女兒,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夏就贏蹙眉,不知如何解釋。
夏長壽看見區得靜面覆寒霜,目光如夏長壽看見區得靜面覆寒霜,目光如刃般冷冽的走過來,嚇得雙腿發顫。
「區……區爺……呃!」
還沒說話,區得靜的手已筆直的伸向他,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夏長壽痛苦又惶恐,兩只手一直掰弄著區得靜的手。
黃娘見狀快步上前,驚疑地道︰「區爺,你、你這是做什麼?」
「虎毒不食子。」區得靜那彷佛要殺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夏長壽,他聲線低啞,像是來自地底深淵的獸鳴,「你居然把親閨女往火坑里推?」
黃娘一驚,急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娘……」夏就贏跟了過來,一臉為難,有口難言,「您還是不知道得好。」
「這……可是……」黃娘不知所措,六神無主的看著丈夫,「孩子的爹,你究竟做了什麼?」
夏長壽滿臉驚恐,喉嚨被緊緊掐著,根本無法說話,再這樣下去,他的命就要交代過去了。「夏長壽,」區得靜冷聲道︰「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從此消失在赤石城。」
夏長壽恐懼的瞪大眼楮,發出喀勒嘻勒的聲音,像是要斷氣了似的。
區得靜一個振臂將他摔在地上,眼神肅殺地瞪著他,「我說到做到。」
事後,黃娘不斷追問,可是夏就贏不想她傷心,怎麼都不肯吐實。
幾日後,夏就贏到有名的綺雲布莊想買塊料子給黃娘縫制新衣。
黃娘的生辰將至,也好幾年不曾有件親斤衣穿,為了討黃娘歡心,她想偷偷為她訂做一件新衫裙,給她一個驚喜。
來到布莊,鋪子里擠滿了看布買布的客人,熱鬧極了。
她正專心挑選適合的料子時,听見一旁的兩個客人談起邵三德——「你听說了嗎?金壽棺材店的小老板前天晚上去吹雪樓用膳,要離開的時候被人拉進了暗巷毆打……」
「真有這種事?」
「當然,听說他給打得都開花了,到現在還趴在褥上下不了床。」
「他平時總跟柯家兒子廝混在一起,也是囂張得很,許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肯定是這樣的。」
無意間听聞此事,夏就贏也是一驚,她本以為這些天都沒听到邵三德有什麼動靜,是他知曉設計她一事失敗了,決定要低調度日,沒想到是被人教訓了,不知怎地,她的腦海中瞬間跳出區得靜的俊臉。
他說過不會輕饒邵三德跟夏長壽的,她想,這肯定是他的杰作。
好樣的,區得靜!如果可以,她一定會在他胸口按個贊。
想到胸口,她突然想起她在吃了合歡散後對他做的事,她是怎麼模他的?想著,她不禁臉頻發燙,不自覺用雙手捂著臉。
「在想什麼?」突然,一記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心頭一跳,猛地轉頭,只見區得靜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她的平行視線剛好落在他胸口,教她無法克制的心跳加速,連耳根都紅了。
為免他發現她的不對勁,她急忙低下頭,努力調整紊亂的呼吸。
「買布?」區得靜問道。
廢話!來布生不是買布,難道是買魚嗎?
夏就贏很想這麼回他,可是她不敢抬起頭來,因為她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臉肯定紅得跟猴子一樣。
「夏就贏?」他喚她全名,「你是怎麼了?臉上長麻子,不敢見我?」
她將頭微微抬起三十度,兩顆眼吊得老高的看著他,「哪有?」
區得靜微彎下腰,睨著她的小臉,「你臉這麼紅,怎麼了?」
「沒怎麼,可能我血壓高。」她說。
「血壓?」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區得靜唇角微微一勾,「跟暖男一樣,又是你自創的名詞?」
夏就贏不想在這些二十一世紀的名詞上打轉,話鋒一轉,「你怎麼在這里?也來買布?」
「你不知道綺雲布莊是區家的?!」
他眉心一蹙。
她一怔,「咦?是嗎?」想不到區家不只有茶樓,還有布莊?
「綺麗跟綺雲兩家布莊都是區家的,這事,赤石城的人都知道。」
綺剛跟綺兩家布庫是赤石城最大、布種最齊全的布莊,可她還真不知道這兩家大布莊都歸區家所有。
「我復活後,忘了許多事情。」她說區得靜深深的看著她,說道︰「幸好我是在你復活後才遇見你,否則你也把我給忘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輕到只有她听見。
她胸口一緊,驚羞地望著他。
老天,這句話也太動人了,簡真是韓劇男主角的台詞。
「有看中什麼布了嗎?」他又問道。
夏就贏急忙拉回不知道飛到哪里去的心神,搖搖頭,「還沒。」
「要做什麼用途的?!」
「給我娘做新農。」
區得靜往櫃台後方的架子望去,走上前,要伙計取下其中一匹淡青色的料子。
「相信我,這料子給你娘做件衫裙肯定很好看。」他自信地道。
她展開那塊料子,也覺得顏色十分淡雅。「是不錯,多少錢?」
她話音方落,區得靜已吩咐伙計到後面裁下足夠做一件衫裙的面料。
伙計很快地將布料打包好,送了過來。
區得靜將布遞給她,「五文錢。」
「咦?好便宜!」夏就贏難掩驚喜,「我以為很貴,剛才還嚇了一跳呢!」
說著,她趕緊掏出五文錢付給伙計。
買了布,區得靜送她走出店外。
她見附近沒人,低聲的問道︰「喂,是你干的吧?」
區得靜先是一頓,旋即意會過來她問的是哪件事,他目露黯光,反問道︰「你還滿意嗎?」
夏就贏俏皮一笑,「還不賴。」
「你滿意就好。」說著,兩人相視一笑。
送走夏就贏,區得靜回到店里,方才的伙計捱了上來,悄聲問道︰「爺,剛才那料子要十兩,爺只收她五文錢,這帳要怎麼報給姑爺?」
區家布莊平日里都由周適才及周學賢父子倆打理,帳也都是他們在管,每個月月底再交到帳房那里結算一次。
區得靜每個月會過來巡個兩回,但盡可能不介入。
「跟姑丈說布是我拿走的就好。」他說。
伙計答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