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是良人 第5章(1)

回家的路上,一色不斷的想起他所說的話,還有那個漂亮的商城模型……

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的目的是拯救沒落的商店街,而不是消滅它?

喔,宮本一色,你不會真的動搖了吧?一色不斷地在心中自問自答。

不行,她跟爺爺是最後且唯一能守護高店街的人,絕不能被他幾句話就說服了。

對,沒錯,她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守住這個擁有無價回憶的老房子。

回到家,就見爺爺焦急憂心的等在門口,見她終于回來,隨即迎上前。

「一色,你沒做傻事吧?」宮本三吉上下端詳著孫女,「你有沒有鬧事,有沒有受傷?」

他太了解孫女的脾氣,她一旦暴走起來,肯定是會動手的。

對方財雄勢大,她要是真的動手傷人,可是得吃牢飯的呀。

「爺爺,我沒事………」看著為自己如此擔心的爺爺,她內心十分愧疚。

從小到大,她總是在做一些讓他提心吊膽的蠢事。

「爺爺,你的傷要不要緊?」她心疼的看著眉角貼著。K繃的他。

「我不要緊,倒是你……」他不安的詢問︰「你真的跑去丸谷開發了?」

嗯,我見到他們的社長,主使者不是他,而是他的職員為了立功而自作主張……「

「這樣呀……」宮本三吉松了一口氣,「這麼說,那些流氓不會再來了?」

「嗯,不會再發生今天這種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她這麼說,宮本三吉臉上終子有了笑意。

看著爺爺疲倦又蒼老的臉,一色胸口一陣揪痛緊縮,爺爺都七十歲了,卻還得守著這間一天不到三個人光顧的豆腐老店,這對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你認為一群人抱著一起死是對的嗎?

讓志的這句話一直在一色腦海里縈繞著。做為一個孫女,讓年邁的爺爺死守著這家店,究竟是對是錯?

爺爺可曾有那麼一秒鐘動過放棄的念頭?會不會他其實早就想放棄,卻為了配合她而苦撐著?若是如此,那她真是太不孝了。

「你肚子餓了吧?」宮本三吉慈祥的笑看她,「小川大姐今天送了我一些面,找們煮來吃吧。」

她點點頭,扶著爺爺進門。

翌日一早,一色才打開店門,外頭己經有人候著。

他不是要買豆腐的客人,而是昨天挨了她一拳的讓志。

「你……你來干麼?」見他手上拎著禮盒,她其實己猜到他來的目的。

「宮本老先生沒事吧?」他一早驅車前來,想親自為昨天的事向老人家致歉。「我是來向宮本先生道歉的。」

雖然做錯事的是他的職員,但身為老板的他也難辭其咎。

「算了,你回去吧。」她不能動搖,不想跟他有任何的接觸,她必須堅定自己的決心。

「一色,誰啊?」听見說話聲,屋里的宮本三吉走了出來,看見店門口的讓志,他愣了一下。「一色,是你的朋友?」

他跟一色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從她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長大成現在二十八歲的女人模樣,他從沒見過有任何男性來找過她,除了米岡家的仁司。

而現在,不只有陌生男人來找她,還是個英俊體面的男人。

「爺爺,他是……」

「宮本先生,您好。」不待她解釋或否認什麼,讓志己趨前致意,「我是丸谷讓志,丸谷開發的社長。」

「咦?」宮本三吉一怔,旋即想起一色昨天跑到丸谷開發興師問罪之事。

不好,難道一色真干了什麼傻事,現在人家上門來討公道了?

「真是不好意思,丸谷先生。」他不安又姿態極低地開口,「我孫女要是做了什麼蠢事,還請你們不要追究。」

看見一個七十歲的老先生,為了孫女而如此低聲下氣的跟他道歉,讓志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不,您誤會了,我今天是來向您致歉的。」說著,他送上手中的雞精禮盒,「這是一點小小心意,請笑納。」

爆本三吉不解的看著他,然後再看看一色。

「昨天令孫女到敝社來,我才知道發生了那種事。」他態度真誠地表達歉意,「那件事並非由我授意,而是我的部屬態意妄為,我己經開除他了,希望您能見諒。」

看著眼前這個相貌英俊、氣宇不凡的年輕人,宮本三吉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是丸谷開發的社長,收購商店街的人就是他嗎?這個有著澄澈眼神、堅毅神情的年輕人,就是大家口中那個炒地皮的投機客?

突然,他注意到讓志嘴角的傷,心頭一驚,「你的傷是我們家一色……」

「不,跟她無關。」他一笑,「是我運動時不小心弄傷的。」

聞言,宮本三吉稍稍松了口氣,一旁的一色不覺驚訝。

他沒趁機在她爺爺面前說她壞話?他是伯她被爺爺責罵,還是不想爺爺為此擔心,甚至心懷歉疚?不管是為了什麼,那都表示他是個厚道且體貼的人。

不妙,怎麼她覺得他的優點好像越來越多了?

「來,里面坐。」來者是客,就算他是想收購商店街的人。「一色,去泡茶。」

一色一怔。請他進屋里喝茶?不,她才不想對他那麼熱絡呢。

「爺爺,不必啦!」她急著勸阻,「他是大忙人,沒空待在我們家喝茶。」

「不,我不忙。」讓志注視著她,高深一笑,「我今天既沒行程也不必開會。」

「什……你想賴在我家嗎?」她小聲質問他,一臉不悅。

「我一直沒機會跟宮本先生說到話。」他氣定神閑,「也許宮本先生對開發案有一些疑問跟好奇呢。」

「我爺爺才沒興趣知道你的什麼開發案!」她不能給他機會說服爺爺。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他是我爺爺。」

「我是我父親的兒子,也不見得完全的理解他,更不可能替他說話、幫他做任何的決定。」他不自覺與她孩子氣的斗起嘴。

「那是你跟你爸爸不夠親近,我跟我爺爺可是……」

「你們……」宮本三吉訪訪的打斷了兩人的舌戰,「好像很熟?」

「誰跟他熟啊?!」一色惱羞成怒又激動地反駁,「爺爺,像他們這種人的嘴巴都很厲害,您要是被他說動了該怎麼辦啊?」

爆本三吉微頓,轉頭看著讓志,「你是為了開發案而來的嗎?」

「不。」他抿唇微笑,「我是專程來道歉的。」

一色最終還是阻止、改變不了什麼。讓志在她家坐了兩個小時,而且與她爺爺一兄如故、相談甚歡,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跟老人家很合得來。

誠如他所承諾的,他從頭至尾未提及開發案。

不過那不代表什麼吧?他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不像她那樣急躁沖動。如果她是以暴力脅迫杜鵑啼叫的織田信長,那麼他就是耐心等待杜鵑啼叫的德川家康。

不管他表現得多麼溫良有禮,目的都只是為了完成最後的收購吧?

想到這兒,她心里竟有種說不上來的沮喪及難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開發案嗎,難道沒有一絲一毫是因為別的理由?

話說回來,她冀望他是為了什麼其他的理由呢,再怎麼樣,也不會是因為她吧?可惡,為什麼她會為了他而這般患得患失?

「一色,你發什麼呆?」仁司突然朝正站在XPowe「俱樂部置物櫃前想得出神的她拍了一下。

一色嚇了一跳,回頭狠狠瞪他一眼。

「不要不出聲的突然從我後面出現啦!」

「我有出聲啊,是你恍神了吧?」仁司疑惑的問她,「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想啊。」她繼續擦拭置物櫃。

他半信半疑,「明明就有在想什麼事情……」

「你很煩耶,走開啦。」她煩躁的驅趕,好像他是一只嶂螂般。

他沒走,只是稍稍後退一步,盡可能不影響她的工作。

「一色,你跟你爺爺到底有什麼打算?」

她微怔,「什麼意思?」

他吞吞吐吐,許久才問出口,「我是說……你們還要繼續待在商店街嗎?」

她秀眉一擰,警覺的直視著他。

「現在商店街就只剩下你跟你爺爺,而其他的產權都在丸谷開發的手上,光是一家豆腐店是吸引不了客人上門的,你應該知道吧?」

「你說這些想干麼?」她不悅地停下手上的動作,質問他,「難不成他收買你來說服我?」

「我才不是那種人。」仁司立刻否認,「拜托,我在你心里是那種人嗎?」

他確實不是,不過時機敏感,他突然跟她說這些事,她不免多作聯想。

「我原本並不知道,但後來從我爸那兒得知當初賣屋的合約上說明,將來新商城竣工後,老店家可議用低于市場行情的價格優先承租,因此不只是米岡家,就連其他鄰居們也都在期待著嶄新的新商城。」

她心頭一震。他的意思是她跟爺爺阻礙了大家,他們祖孫倆是絆腳石嗎?

「賣或不賣當然是你們的自由,不過咱們商店街若是繼續維持現狀,真的撐得住嗎?」仁司臉上難得露出了正經的表情。

一色沉默不語,他說了跟丸谷讓志一樣的話。

原來大家都認清了現實,只有她看不見嗎?她就是不願意放棄,就是不甘心,就是不肯妥協,就是要逞強,只是為反對而反對嗎?

不,不只是那樣,她之所以如此堅持,是因為那個家對她來說有著無比重要的意義。當年母親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放棄了她,在她的世界分崩離析的時候,是爺爺收容她、接受她,並給了她一個家。

那個老舊的房子是爺爺養大她死去的父親、養大她的地方,屋子的一磚一瓦、一梁一柱都有著爺爺對她的愛,也有著她被愛的證據。

往二樓樓梯邊的柱子上,有著一道道用小刀刻出來的印記,爺爺在上面用簽字筆記錄著她成長的痕跡。

廚房里的木頭層架,是爺爺教她做木工之後她的第一個作品,雖然手法拙劣,爺爺卻愛惜至今。

內室牆上有個火燒痕跡,那是她調皮玩火時不小心燒出來的。當時她差點燒了房子,但爺爺沒怪她,只擔心她有沒有被火燙傷了。

那不只是個遮風避雨的房子,而是她唯一的歸屬,那些有著爺爺對她滿滿的愛的印記,她絕不讓任何人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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