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女成妃 第1章(2)

看著他的容貌,她眼楮登時睜大,視線久久移不開,他生得實在太好。

他有著一張端正的臉,濃眉、深邃的眼眸,挺鼻、飽滿的唇,方正的下巴上還有個淺淺的、十分性格的凹窩,身形高大挺拔,體格結實健壯,活月兌月兌是一個衣架子。

他眼神睥睨,有種高傲、目中無人的感覺,且看來深沉,似乎是個寡言的人,也或許他只是不想與身分低微之人對談。

他們都互相打量著對方,沒有說話。

「姑娘,」見狀,柳無名再度趨前,委婉而客氣地道︰「可否為我家主子引見神醫?」

「我師父遠游去了,目前不在無常居。」

柳無名一听,眉頭皺起,「那麼神醫幾時回來,可有交代?」

「我師父他……」話未完,她瞥見戚仰寧的眼楮及印堂,陡地一驚。

罷才一時被他的男色所惑,沒仔細觀察他的面相,如今細看之下,才驚覺他身中奇毒。

她一個箭步上前,突然抓住他的手把起脈來。他脈象極亂,顯見這毒性在他體內已有多年,且正一點一點傷害他的髒腑、吞噬他的精力。

戚仰寧、柳無名及姬無雙都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

戚仰寧甩月兌了她的手,沉聲道︰「你做什麼?」

「你病了。」她一臉嚴肅的說。

他眉心一擰。這不是廢話嗎?他是來求醫的,當然是病了。這不必她說,三歲娃兒都知道。

「我能替你醫。」她說。

聞言,戚仰寧先是一怔,旋即縱聲而笑,他唇角一撇,不以為然的看著她,「真是笑話,就憑你一個丫頭也能醫我的病?」

他身上這毒就連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她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她能醫?就算她是神醫的弟子,這語氣也太狂妄了。

他瞧不起人的樣子讓她有點受辱,甚至覺得火大。他是沙文豬,真真切切的沙文豬,他認為女人都是頭腦簡單的笨蛋,只會每天討論著要穿什麼衣服、哪種顏色的胭脂最時興嗎?

她可是出身中醫世家,又跟著神醫學醫多年,且具備獸醫知識的女大夫耶!哼,敢瞧不起她,看她怎麼教訓他。

忖著,她靈機一動,心生一計——

「戚公子,」她瞬間笑彎了眼,「其實我今天收到師父托人送來的信息,說他十日內便返回赤岩谷,若你願意,便在這兒待下等他回來吧。」

戚仰寧微怔,暗自思忖了一番。

一旁,柳無名上前低聲道︰「主子,京城至此也要十來天路程,既然神醫十日內便返回,咱們索性在這兒候著他老人家吧?」

戚仰寧沉吟了一下,心想此話不無道理,于是頷首同意,他看著笑咪咪的崔迎喜,「這附近可有旅店?」

聞言,她差點兒噗哧一聲笑出來。旅店?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哪來旅店?若真有,那肯定是成精的狐狸開來拐騙男人,吸取陽氣的。

「戚公子,我們這兒沒有旅店,若幾位不嫌棄,無常居倒還有兩間空房。」她說。

戚仰寧沒想太多,「好,我會讓無名付你食宿費用的。」

「也行。」她一笑,眼中黠光一閃。

這時,一身黑還頂著兩只尖角的羊咩咩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一股腦的沖向戚仰寧。

戚仰寧一見那黑羊沖著自己而來,立刻閃開,一臉嫌惡又夾帶著些微恐慌。

「咩咩!」崔迎喜連忙制止羊咩咩,可它還是不斷的朝他靠去。

見狀,戚仰寧抬起腳來抵著羊咩咩的身體,不讓它繼續靠近。

崔迎喜覺得他這個舉動有點無禮,微微板起了臉,「欸!它不會傷人,你不必這樣對它。」她趨前拉住羊咩咩的項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記。

無端挨了一記白眼,戚仰寧也老大不爽地道︰「我討厭牲畜。」

「它不是牲畜,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悅的說。

他一臉不敢置信,「你跟牲畜做什麼朋友?」

「萬物皆有靈性,羊咩咩對我來說不是牲畜。」

他不以為然地瞥了黑羊一眼,「看見它,我只想到要紅燒還是清炖。」

「噓!」崔迎喜急急的跟他比了個閉嘴的手勢,表情有點夸張。「不準說要吃它,它听了會焦慮的。」

「笑話。」他嗤之以鼻,「牲畜听得懂人話嗎?」

話才說完,羊咩咩一個箭步朝他撞了過去,他一時不防,踉蹌倒退了幾步。

柳無名及姬無雙見狀,立刻趨前護主。

「哈!」崔迎喜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說︰「看來,牲畜只听得懂牲畜的話。」

這話分明是在暗諷戚仰寧,听在柳無名及姬無雙耳里實在心驚。戚仰寧貴為王侯,可從沒誰敢這麼對他出言不遜。眼前這個女孩卻膽敢嘲諷他是牲畜?

戚仰寧兩道劍眉一橫,兩只眼楮像要射出小刀似的瞪著她。

「你……哈……哈……」他鼻子皺了皺,「哈啾!」

他羞窘又懊惱的瞪著正興味盯著他瞧的崔迎喜,努力想忍住不打噴嚏,可越想忍越是忍不住。

「哈啾!炳啾!炳啾!」他用面巾掩住口鼻,兩只眼楮惱怒的瞪著她。

「主子……」姬無雙急急遞上水囊。

他抬手示意不必,掩著口鼻以命令的口氣對崔迎喜說道︰「快把你的羊帶開,不然我宰了它。」

這會兒,她總算知道他為何對羊咩咩避之唯恐不及了,因為他對動物的毛過敏,所以連騎馬的時候都要掩住口鼻,才能避免噴嚏打個不停。

想起他一副酷到快結冰的模樣,卻因為區區幾根毛就搞得如此狼狽,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咩咩,你過來。」她把羊咩咩拉到自己身側,煞有其事地道︰「你的朋友對你過敏呢,來,咱們離他遠一點。」

听見她說黑羊是他的同類,戚仰寧惱得眼楮噴火,但還沒說話,她已經轉過身子,「你們隨我來吧。」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明明滿腔怒火卻無處宣泄,只能眼巴巴看著她得意離去的身影。

從沒見過他如此挫敗懊惱的柳無名跟姬無雙,強忍住想笑的沖動,憋得滿臉通紅。

戚仰寧斜瞪了兩人一眼,惱火的警告,「你們兩人要是敢笑就死定了!」

「這是什麼?」看著桌上那碗綠綠的、濃稠狀的湯,戚仰寧瞬間變臉。

「是好東西。」

留他們三人在無常居住下,崔迎喜當然得準備三餐供應他們。當然,為了惡整他,她絕不會給他吃什麼山珍海味。

「這看起來像是馬拉稀。」他冷冷的說。

她秀眉一蹙,語帶訓斥,「拜托你用膳的時候別說這種話好嗎?」說著,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柳無名及姬無雙,「你們也坐下來吃啊,我幫你們熬了一些好吃又營養的粥。」

兩人看著戚仰寧面前那碗詭異的東西,開始擔心那兩個擱著蓋子的大碗里也裝著那綠綠的玩意兒。

「謝謝姑娘的好意,我們的身分是不宜與主子同席用膳的。」柳無名說。

「在無常居沒有主子跟隨從,你們都是客人。」崔迎喜看著戚仰寧,「喂,你快叫他們坐下用膳。」

戚仰寧濃眉一虯。喂?她就算不知道他是哪號人物,也該看出他的身分不一般,不過是一個住在深山里的村姑,居然敢喂啊喂的叫他,還指使他

他正要發飆,卻見黑羊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他立刻神經緊繃,面色凝重地說︰「欸!把羊趕走。」

崔迎喜瞥了他一眼,挑挑眉,「成,你叫兩位哥哥姊姊坐下用膳,我就叫羊咩咩出去。」

「你……」他怒瞪著她,卻無計可施。要是那黑羊又靠近,他肯定又要狼狽的猛打噴嚏。

「你們兩個過來坐著吧。」他從不認輸,可時勢比人強,他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柳無名跟姬無雙互覷一眼,彼此有了默契。

「我們一旁吃去。」兩人各自端著大碗往旁邊走去,盤算著趁戚仰寧跟崔迎喜不注意時,將那綠綠的玩意兒給倒了。

可當他們打開蓋子,發現里頭是美味的野味粥,不僅顏色呈現令人胃口大開的金黃色,還飄散出淡淡的香氣,驚訝之余也不廢話,立刻拿著湯匙吃了起來。

見兩人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戚仰寧滿月復疑竇,卻也對眼前這碗綠綠的東西少了幾分戒心,于是端起碗來開始用膳。

可才吃了一口,他就差點吐出來,勉強將那口草腥味極重的東西咽下去,兩只眼楮像要殺人似的瞪著崔迎喜,「你給我吃的是什麼?這根本是草!」

「你別不識貨了。」她好整以暇,一派輕松地道︰「這可是對你身體有幫助的好東西,強身健體,還能增加你的免疫力,減輕你的過敏癥狀。」

這點倒是沒騙他,她給他吃的是藥草及野菜熬出來的素食粥,其中有兩樣藥草可以增強他的抵抗力,只不過,她故意用最糟糕的料理方式處理,為的當然是給這家伙一點顏色瞧瞧。

反正只是難以下咽,又不會傷身。她在心里偷笑。

「快吃吧,別像個三歲孩子一樣,難不成要人喂你嗎?」她看向一旁吃得一臉滿足的柳無名及姬無雙,「瞧,兩位哥哥姐姐吃得多香。」

戚仰寧眉心一擰,疑惑的看著柳無名及姬無雙,懷疑他們的味覺是否出了問題。

他們跟在他身邊雖不是天天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但吃的喝的總都像樣,怎麼這麼難以下咽的東西他們卻像是在吃什麼人間美味似的?難道是他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無名,無雙,」他一臉嚴肅地問︰「當真好吃?」

兩人自知吃的跟戚仰寧不同,生怕他會因此發怒,只好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戚仰寧知道他們不會騙他,思索了一下,便也強忍著想吐的沖動,一口一口吃掉了碗中的綠色食物。

就這樣連著三天,他每天都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味道跟口感奇差無比,詭異至極。

這日正值用膳時間,附近農戶前來請崔迎喜抓幾帖止瀉的藥,她便離席而去。

戚仰寧邊吃著那惡心巴啦的午膳,邊瞥著坐在窗邊用膳的柳無名及姬無雙。

思索這幾天的情形,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拿來。」他走過去一把搶過柳無名手上的碗,看見碗中的米飯上是炒過的豬絞肉、還淋上淡褐色蛋汁時,頓時怒火中燒。

「這是什麼?」他瞪著柳無名,「我吃的是那種豬食,你們吃的是這個?!」

「主子息怒!」柳無名跟姬無雙慌張地道。

「息怒?」戚仰寧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你們眼睜睜看著我吃了三天豬食,還要我息怒?」

看主子氣得不輕,兩人雙膝一屈,就要跪下請罪。

「免了。」戚仰寧沉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放任那丫頭整我三天?」

「主子誤會了。」姬無雙急忙澄清,「此事我跟無名已經私下問過崔姑娘,崔姑娘說她給主子吃的全是有益且具有療效之物。」

「她說你們就信了?」戚仰寧面露惱怒,「你們是這樣保護本侯的?」

「主子息怒。」柳無名緊接著道︰「主子不覺得這三日來,氣色、精神好了許多?」

「我讓那丫頭氣得臉都綠了,哪來的好氣色?」他冷哼。

姬無雙續道︰「主子印堂的青黑已稍稍退去,我跟無名都發現了。」

經兩人一說,戚仰寧不由得模了模自己的臉,無名和無雙跟在他身邊多年,向來忠誠堅貞,他不至于懷疑他們聯合崔迎喜來整他,難道那丫頭給他吃的東西真有療效?

正忖著,听見崔迎喜的腳步聲傳來,他立刻將碗還給柳無名,以眼神示意兩人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若無其事的坐回桌旁。

在這深山野嶺住了幾日,戚仰寧雖覺無聊至極,卻也不至厭煩——除了崔迎喜那丫頭繼續給他吃豬食之外,一切堪稱美好。

那丫頭不知道他的身分,對他十分失禮,不只沒將他放在眼里,還經常對他大呼小叫,他的地位比她那頭羊還不如。

但話說回來,住了幾日,他還真發現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或許是他吃的那些東西真起了作用,只不過那實在是難吃到讓他不得不猜想她根本是在整他。

中午,崔迎喜吃過簡單的午膳便出去了。戚仰寧覺得無聊,便自個兒到處逛逛,走著走著,他來到一處水邊,看見她一個人蹲在水邊,似乎在采摘植物。

想到她可能又在找什麼奇怪又難吃的東西給他,他忍不住想報個小仇,解解馨悶。

于是他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身後,正打算來記獅吼嚇得她哇哇大叫之際,忽听見身後傳來隱隱約約的低嗚。

他轉過頭,只見羊哮樣正在他身後,用極度敵視的眼神瞪著他,而且還做出詭異的表情。

他實在不想承認牲畜有表情及情緒,但此時他是真的感覺到它的憤怒及敵意。

還沒來得及反應,羊咩咩突然用頭上兩支黑角朝他頂來。

「該死!」他暗叫,聲,立刻退後兩步,一不小心踩進水里,驚動了崔迎喜。

「咦?」她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他。

這時,羊咩咩再度逼近,轉個身用有力的後腿,蹬,硬生生把戚仰寧給踹進水里。

「啊!」戚仰寧一個踉蹌,整個人跌進水中,狼狽至極。

「哎呀!咩咩,你在做什麼?」崔迎喜沒料到羊咩咩會做出這種事,看來它對第一次見面就恐嚇要宰了它清炖的戚仰寧真的是深惡痛絕。

羊咩咩看著她,嘴巴開開闔闔的,眼楮擠呀擠的,像是在說話,就在戚仰寧覺得疑惑時,羊哮咩又氣急敗壞的跺著腳蹄子,似乎在跟崔迎喜抱怨什麼。

戚仰寧敢發誓,就在那一刻,他真的看見它眼底有著狡黠的光。

「什麼?」崔迎喜微怔,「你說他想捉弄我?」

「咩?咩?」

戚仰寧內心驚疑又心虛。真是見鬼了,那頭羊居然告狀?而她竟也能跟羊溝通?她到底是醫女還是巫女?

正想著,崔迎喜轉身瞪著他,「你是想捉弄我被咩咩逮個正著,它才教訓你的吧?」

「你的羊有病。」他抵死不認,自己堂堂一個安國侯做出如此幼稚之事,傳出去還得了。

「哼!」崔迎喜一哼,「有病的是你,咩咩從不會隨便攻擊人,它是我養大的,沒人比我更了解它了,倒是你……就知道你小心眼。」

被說小心眼,戚仰寧雖不服氣卻啞口無言。

「幼稚。」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旋身便帶著羊咩咩走開。

看著她與黑羊揚長而去的身影,他氣得直槌水面,水花濺得他滿頭滿臉,也教他氣得七竅生煙。

而一旁,正有人躲在暗處搗著嘴,因為不敢笑出聲音而忍耐得全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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