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緩緩點頭,羽昶歡一陣欣喜。
他回頭向苗人首領不知說了什麼,看表情似乎是警告之類,對方竟然真的露出猶疑的神色。
下一刻,他卻猛地回過頭,一把將她帶進懷里吻上她。
幾乎是瞬間僵掉,好像被雷擊中一般的腦袋一片空白。
這次的吻,不同于從前的淺嘗即止,而是夾著狂風驟雨襲來,充滿了侵略性,舌尖趁她失神時探索至深處,在她口腔中攻城略地,每一處都不放過,根本是完全不容她反抗的霸道!
就在她幾乎以為自己要窒息時,羽昶歡緩緩放開她,目光堅定中又帶些戲謔,「有沒有勇敢一點?」
鄔亦菲驚喘,頭昏目眩間根本听不清他在問什麼。費了好大勁定下心神,耳邊卻傳來他輕笑。
「看起來不錯。」
「你……」她剛抬頭瞪他一眼,他突然的指示又令她一楞。
「抱緊!」話音未落,他已經帶著她朝瀑布下一躍。
「啊--」鄔亦菲只來得及放聲尖叫。
凜冽的風從臉頰刮過,利如兵刃,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震耳欲聾的水聲,唯有身邊的溫暖不曾遠離,緊緊地將她包裹在胸前。
沉淪。
鄔亦菲從未如此真切地體會到這兩個字。明知死亡將近,她卻不想掙月兌、不想逃跑,甚至連恐懼也沒有,只想與身邊的人緊緊相擁,不顧一切,就此沉淪。
忽地,一聲了亮的鳴叫響徹雲霄。
金色光芒在瀑布進濺的水光反射中幻出七彩,奪目至極。瞬間,金翅鳥化作一道金光沖上雲霄,任那些苗人縱有短笛在手,此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靶受到熟悉的羽毛質感,鄔亦菲瞬間想通了羽昶歡的打算。原來他是計劃借瀑布的水聲蓋過笛音,再近距離召喚她袖中的小羽。只是這樣的跑路方法,未免太刺激了。
而且……為什麼他也懂得怎麼召喚金翅鳥變身?他金色的眼眸又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火鳳教的人見到他會緊張?
驚險過後是驟然來襲的虛弱,月兌險後的放松讓鄔亦菲之前忽略的疲憊此時驟然放大數倍,連帶肩膀上的傷也隱隱作痛。
「累了就先睡一下吧。」身邊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不適,體貼地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嗯。」
雖然心中有一堆疑問,但過度的疲勞讓她著實提不起精神。
睡吧,反正都說了要相信他的。
望著漸漸合上的眼皮,羽昶歡眼中暖意漸濃。
她永遠不會知道,方才在瀑布邊,她毅然點頭的一瞬間,他是多麼的欣喜。
他拂了拂安適恬靜的睡顏,輕聲道︰「亦菲,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就是你們中原詩人口中的比翼雙飛?」
「啾……」喂,當它不存在啊。小羽抗議。
「噓。」羽昶歡比了比唇,笑得有些邪惡,「敢吵醒她,我就立刻舉報你臥底通敵的事實。」
臥的,當然是鄔亦菲的底,而通敵嘛,自然就是他這個「敵」啦。
卑鄙啊,也不想想它是為了誰。小羽晃了晃頭抗議。不要啦,它不要主人知道它是臥底啦……
驚險已過,留下的是靜夜如斯,風月無邊。
鄔亦菲醒來後,面對眼前放大的俊顏已經是見怪不怪。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扶著她坐起來,羽昶歡體貼如故。
她搖搖頭。
這一覺睡得很沉,周身一直有暖和的氣流環繞,她作了一場好夢。
「啾啾!」小羽已經恢復成原樣,在桌上朝她撲了撲翅膀。
「它說,你沒事就好。」
「咦?」她一怔。
「啾啾,啾啾。」
「它說,多虧有它,我們才能月兌險……嘖!真臭屁。噢,最後一句是我說的。」羽昶歡白了桌上的小家伙一眼。
鄔亦菲的注意力當然不在他們內容無聊的對話上。「你……你真的能听懂?」
「嗯,算是吧。」
「何止是听懂小羽的意思,他才是小羽宿命的主人呢。」輕柔宛轉的嗓音傳來,鄔亦菲朝門口望去,向來淡漠的眸子染上喜悅。
「清妙!」
「咳!」羽昶歡有些不悅地看向來人,「蘇大夫,偷听別人說話有礙你的醫德吧。」
紅衣女子溫婉一笑,「醫德意在醫字上,羽公子言重了。」
鄔亦菲古怪地看著他們兩人,「你們……認識?」
這一問,羽昶歡又是一臉受傷,而蘇清妙則好笑地回答,「他當年來過藏雲峰,無極師兄也記得,只有你忘了而已。」
「真有這回事?」鄔亦菲將信將疑。
羽昶歡負氣道︰「你有什麼資格懷疑?」
鄔亦菲無語。是啦,反正她大病一場,什麼都不記得啦。
「這又不能怪師姐,有些人自己難以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怎麼能怪人家記不住。」
無塵子座下三個弟子,自小一起長大,親如手足,而其中尤以蘇清妙最為護短。
羽昶歡瞪向某個以溫柔外表欺騙世人的女人,冷笑,「蘇大夫,你虛偽的性格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蘇清妙依舊笑得溫柔,「羽公子謬贊。」
兩人一來一回之間火星迸濺。
鄔亦菲看著他門,只覺得莫名其妙。算了,反正十之八九又是她忘記了什麼。
她定神看了看周圍,是一間簡單整潔的小屋,不大,透出些許藥草的清香。
「這里是哪兒?」不是清妙的居所藥谷。
「洛陽城郊。」
咦?
「洛陽……」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眸中滲出些焦急。「清妙,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該去京城綏靖?」
她明明有捎信給師妹要她上綏靖侯府走一遭!
一听到「綏靖」兩字,某人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拉長。為什麼亦菲看起來似乎很惦記老色鬼所在的京城?
「這……」蘇清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妹我是要去京城的啊,可是你知道的,我……呵呵。」事實上,她是昨天才同人打探到這里是洛陽城,而非她以為的京城。
鄔亦菲暗罵自己的壞記性,她怎麼會忘記一件事,清妙是個出名的路痴!
「糟了!」她猛地僵直身體,「你我傳信已經過了多久?」怪不得近來周遭的追緝越來越密切,原來是清妙一直未抵達綏靖侯府。只不知,那人的身體是否支撐得住?
「師姐莫急,我雖然人未至,卻一直有寄藥方到綏靖侯府,他的情況在我控制之中,不會有事的。」只是她本人一直走不到京城這塊土地,她也覺得奇怪了,明明京城不是很遠……
鄔亦菲這才松了口氣,「還好……」
羽昶歡古怪地看著她鮮少展露的焦急神情,心中不禁有一絲介意。那個「他」是誰?為什麼亦菲看起來如此緊張?該不是那個老不修綏靖侯吧?
他看向蘇清妙,很好,對方直接無視他的存在。
昨日亦菲睡時突然發高燒,他一急隨便找了個地方降落,卻發現四下人煙罕至,上哪里去找什麼大夫?好不容易遇到個獵戶一打听,才知道有位落腳附近的大夫剛剛離開,他二話不說連夜追了過來,一見,才發現竟是蘇清妙。
雖然這女人陰險又惡毒,但在這個時候遇見,連他也不得不承認,亦菲實在是幸運--芙蓉醫仙畢竟不是浪得虛名。
「昶歡。」
「在。」羽昶歡兩眼放光,鄔亦菲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去綏靖侯府!」
「啊?」羽昶歡皺眉。
「我要去綏靖侯府,跟不跟隨便你。」她一邊說一邊起身,仿佛馬上就要上路。
「師姐,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如休養一段日子再……」
「不行,我要親眼看到他無恙!」
羽昶歡眉頭益發緊蹙,鄔亦菲緊張的樣子讓他不安而嫉妒,這個「他」到底是誰?
猛地起身的鄔亦菲頭部一陣暈眩,下意識地抓緊羽昶歡的手臂。
「亦菲!你還是听蘇……」但一對上她的目光,他到底是妥協了。「至少喝了這碗藥,再休息一個晚上,否則你連路都走不了。」
他沒見過這樣的亦菲,彷徨焦慮,心慌不已,她甚至連平日里那層驕傲冷漠的面具都忘了戴上。她總說自己拿他沒轍,其實面對這樣的她,他又何嘗說得出半個「不」字。
蘇清妙望著兩人,只是輕輕勾了勾嘴角。
有些事,他們互相慢慢了解就好,這個美麗的過程不需要她這個外人去點破。
當然,如果借此機會能看到羽昶歡氣急敗壞的樣子,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