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牽良人 第3章(1)

朱大小姐洪福齊天,又得貴人相助,總算僥幸過了第一關。

為了尋找回家的辦法,朱芝芝便先隨慕無極在蘭州安頓下來。

因為是專門伺候九王爺的,加上眾人對她來歷身份心存猜疑,倒也沒人敢明著對她不滿。

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些耳語還是傳到當事人耳中。

清早,入境隨俗的朱芝芝換上侍女服飾,謹記著份內的工作,準備到廚房端飯菜,送到她那偉大的主子……九王爺房里。

她朱芝芝是什麼職業出身?周圍的環境她早就模熟,不需要有人告訴,她就可以輕易地找到廚房。

一路幾個小跳躍,她歡快的出現在廚房門口,「王爺的飯菜準備好了嗎?我要送過去了!」

匡啷!盤子碎裂的聲音傳來。

廚房的人幾乎都錯愕地盯著門口。

驚覺到自己的魯莽,朱芝芝趕緊跑到打破盤子的小兵旁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嚇大家一跳。」

慘了,才來就犯錯。

那端盤子的小兵十五、六歲的年紀,見她道歉,更是嚇白了臉。

「朱……朱姑娘!小的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吧。」

「啊?」她一愣,「我為什麼要饒了你?」

錯的是她啊!

不料,這句話在別人听來卻完全是另一個意思。廚房里的其他人也趕忙涌過來求情,一時間場面陷入混亂。

「停,停止!」朱芝芝忍無可忍地大喝一聲。

這很管用,比她苦口婆心說上一百句都管用。

「你們這是干什麼?」一大早的,這演的是哪一出?眼看十幾張嘴又要同時說話,她立刻打手勢制止,「你們先听我說。」

于是,十幾張嘴又整齊地閉緊。

「敝姓朱,名芝芝,是新來的侍女,專門負責王爺起居。初來乍到,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大家見諒。」

眾人齊齊搖頭,但沒有她的指示,誰也不敢說話。

「剛才的事是我不對,嚇到了這位……小兄弟,芝芝在此賠不是了。」

眾人眼中的恐懼又加深。

朱芝芝在心里白了一眼,暗嘆這個封建社會真是害人不淺。

「其實你們不用怕成這樣,你們拿的是軍餉,付出的勞動;我拿的是王爺的月俸,付出的也是勞動,我們都是一樣的嘛!」

終于,一個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人開口道︰「朱姑娘這話可折煞我們了,姑娘是王爺身邊的貴人,哪能和咱們混為一談。廚房髒亂,還請朱姑娘移步。」

一番話說得朱芝芝真是越听越別扭,「廚房是做料理的地方,能髒亂到哪去?」

再說了,我就一個普通侍女,你們何必這樣多禮?

「朱姑娘恕罪,這軍營里誰敢當朱姑娘是侍女,誰不知道你是……「

「小三!」

「朱姑娘,這孩子不懂事,您不要同他計較……」

「等等!」朱芝芝臉色一沉,「讓他繼續說。」

不是侍女,那是什麼?敏銳如她,怎會看不出這事有蹊蹺。

誰知那喚做小三的孩子此刻不肯再開口。

◎◎◎

半晌,朱芝芝終于宣布放棄。

「算了,你們該干麼就干麼去吧。別耽誤了將士們的吃飯時間。」朱芝芝無奈地轉身欲走,卻想起飯菜還沒拿,回頭問道︰「對了,王爺的飯菜在哪里?」

「回朱姑娘的話,已經派人送到您房里了。」

那你們就直接送到慕無極那兒不更好?還讓她折騰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

端了飯菜,她悶悶地來到慕無極的房門口。

「呃……」好險!看四下無人,朱芝芝松了口氣,有模有樣道︰「王爺,早膳來了。」

「進來吧。」

慕無極的聲音清爽得很,該是起床多時了。

一推門,果然見他神清氣爽地……疊被子?

朱芝芝一愣,訥訥地將飯菜放到桌上。

說不上為什麼,這場面就是讓她覺得哪里不對!

不對,當然不對了!

慕無極可是堂堂九王爺,不該是養尊處優,什麼都有人侍候的嗎?

「你……為什麼會自己疊被子?」這麼想著,她就問了。

他無力地嘆氣,回過頭苦笑道︰「那是因為……我等了一個早上,也還是沒人來整理床鋪,所以只好自己來了。」

她要再不來,他就要自己出去「覓食」了,那才丟人好不好?

好在這些事他在藏雲峰時也都是自己來,只是回北國後用不著他做,做看來托某人的福,他要再做回慕無極,而不是九王爺了。

她這才听懂他的意思,「你說的那個人,不會剛好是我吧?」

慕無極白了她一眼,「不是你是本王一千多年後的徒孫。」

那不還是她了!朱芝芝憤憤地走上前,「搶」過他手上的活,「我哪知道還要做這些?我以為把飯菜送給你就行了。別的你又沒說,你要是先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那還是我不對了?」

她這個侍女還真不是普通大牌,要做什麼還得王爺逐一的教。呵呵,這要傳出去不知又要被說成怎樣了。

「哎呀!我的好王爺,算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吧?」

她干脆現學現賣把剛才廚子對她的那一套搬來用。

「真跟你計較,你死一百次了。」

他這個祖師公當得可真夠累的!

「好了好了,吃飯了,餓了吧?」朱芝芝連忙殷勤地擺好碗筷。

確實是餓了,慕無極坐下來,剛要夾菜,忽地想起什麼,問「你吃了嗎?」

委屈地搖搖頭,她跑了一個早上,早忘了吃飯的事。

慕無極再度嘆氣,「一起吃吧!我的小祖宗。」

到底誰才是祖先啊。

「呵呵,王爺有令,那我就不客氣了。」

見她喜逐顏開地坐下,吃得比他還大快朵頤,他竟也莫名的心情轉好。

◎◎◎

事實上,打她一進門,他一早上的不快便一掃而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一見她就感覺愉悅,忍不住就想慣著她。

都說「隔輩親」,他們之間少說隔了有一千多年,難道也是這個原由?

好笑地想著,不覺就笑了出來。

朱芝芝見他笑得古怪,雖然感到詭異倒也沒說什麼。

真是善變的男人,剛才還氣得跟什麼似的,這會又樂得眉開眼笑的。

吃著,她突然想起剛才那小兵的話。

「王爺,你是不是跟底下人又說什麼了?」

慕無極一怔,「沒了。」

「那就奇怪了。」

「怎麼了?」

「我跟你說,好奇怪。今天早上我……」她把在廚房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不料,慕無極一口飯險些噴出來,笑得差點岔氣。

「你笑什麼?」

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看到她認真的表情,又是一陣狂笑。

「你再笑,我生氣了。」她瞪眼。

「哈哈,我不笑,不笑了……你听我解釋……哈哈……」

「慕無極!」朱芝芝氣極就習慣喊人全名,此時一急,竟也忘了眼前人是她師門的尊長。

他卻是一怔。

靶覺好像又回到藏雲峰時,在她之前,這世上會直接叫他名字的,也就只有明明跟他沒有血緣關系,卻比真正手足更親的師姐和師妹。

見他突然靜下來,朱芝芝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不分尊卑,眼珠一轉立刻打起哈哈,「咦?怎麼了?」

這一提醒,慕無極又想笑了,好在總算忍住,並開始替她解惑,「我還當什麼事,我猜,經我昨天替你那麼背書,那些將士肯定以為你是……」

他突然停下,開始在腦海里斟酌用詞。這個關系要怎麼說才不那麼曖昧呢?

「他們以為什麼?」她追問。

他又想了想,才大著膽子道︰「他們以為你是我的紅粉知己,是我故意把你弄來邊關陪我。」

朱芝芝「啊」了一聲,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尷尬,「他們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怎麼會這麼以為呢……」

慕無極放下筷子,用整個早上他最正經的目光看著他,明明白白分析給她听。

「首先,你來的時候,身份不明?」

她點頭。「對。」

「其次,我審了你一夜?」

再點頭。

「最後,你的嫌疑被莫名其妙的解除了!」

「沒錯,可這能說明什麼?」她不以為然。

這還不能說明什麼?慕無極白了她一眼。

平時瞅著挺機靈的,怎麼遇上這種事這麼不開竅。

「我簡單點說好了。」他拿起筷子指了指自己,「我是男人,」他又指向她,「而你是女人。」

「怎樣?」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間屋里獨處一夜,之後關系忽然變得很好,你說別人會認為他們那天夜里做了什麼?」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眼珠一轉,朱芝芝干笑下兩聲,卻偏不順了他的意。「還能做什麼,不就談談心、說說話?」

「……看不出你思想這麼純潔,佩服!」

「慕無極!」

好像叫上了癮,而某人也好像犯賤的听上癮,只一個勁的大笑。

◎◎◎

回到北國之後,人人只看得到身為九王爺的慕無極,這般與他沒大沒小的也就只有她了,說真的,她除了給他一種親近感,還有種新奇感受,尤其是看著她那雙靈活杏跟,他的心跳總會不受控制的加速……

這種誤會存在下去,真的好嗎?朱芝芝不只一次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用祖師公的話說,這種事只會越描越黑,順其自然就好。

況且,對現在的她來說,這種謠言更是天然的屏護,好處是很多的。

既然不用工作,又有福可享。她干麼要自己打罪受?

這些天,她徹底模透當前的情況,包括蘭州戰事。

用祖師公的話說,這仗是早就該打的。

北國西邊與西蠻國接壤,以蘭州為界,本來互不侵犯。然而,近幾年,西蠻一再犯事,擾亂邊陲百姓生活還在其次,這蠻族甚至效法山賊行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朝廷考慮戰事一起,難免生靈涂炭,一再容忍,但西蠻人變本加厲,企圖突破兩國交界,佔領北國疆土,這才惹得龍顏大怒。

而祖師公……

套用他自己的一句話,他就是「龍顏大怒」下的犧牲品。

和她所了解的歷史完全不一樣,祖師公親口承認,他完全不是領兵作戰的料。

只因拜一位江湖高人為師,便被認為有通天之能,可以在兩軍交戰時直取敵軍將領首級,建下奇功,硬是把他這個「藝成下山」的九王爺給一腳踢到戰場上。

慕無極談及此事時,咬牙切片齒。

她卻覺得,事情未必像他想得那麼糟。

這幾天經過觀察,她發現祖師公不善指揮作戰,其實是因為他非常討厭征戰,而非能力的問題。

他為人太隨和,性格中少一分王者該有的霸氣,甚至說是……野心。他這個人凡事漫不經心,好像怎樣都無所謂,什麼也不想爭。別人說他懶散,他反倒大樂。

只可惜生在皇家,不然定是個活得逍遙快活的隱士高人。

他雖不善征戰,但在用兵調度、鞏固城池上,成績卻是有目共睹。蘭州在他的坐鎮下固若金湯,西蠻發動過好幾次進攻都無攻而返。這也是為何這麼久了,將士們雖有不滿卻無題發揮的原因。憑蘭州目前的兵力,做到這樣其實很了不起了。

北國糧食充足,兵力富強,反觀西蠻國土貧瘠,如果在秋末之前,他們再沒有任何作為,也只能先退兵。祖師公打的應該也是這個算盤。

這些日子,她偶爾也會跟著他到處走走逛逛,隨著兩人越來越熟稔,謠言也如某人所期望的越傳越盛了。時間久了,她也不去在乎那些有的沒有,清者自清,他們自己知道就行了。

而剩下的時間,她需要專心思考回家的方法。

幾天下來,戰事越來越樂觀,回家的路卻是越來越渺茫。她也趁著沒人時候,到城樓上看過,卻始終找不到任何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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