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
司徒墨濯用他那雙海藍色的琉璃眸子,直勾勾地凝著他的新娘,斂眉低問。
艷無敵眨了眨眸、再眨了眨眸,臉上有著過度震驚的情緒,一雙水亮眸子里描繪著映入眼簾的五官神態──
眼前的男子非但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竟還有著難得一見的秀美俊逸臉龐。
他的鼻梁俊挺,兩道濃眉斜飛入鬢,上揚的眼梢讓炯亮有神的鳳眸更顯獨特。
俊美的五官彷若以白玉雕出般精致,結實挺拔的身形間蘊藏一股卓然的沉穩。
他這般模樣,讓艷無敵無法不驚艷他的魁梧偉岸,但他整頭的銀色白發卻讓她深深感到……不解。
「您多大歲數了?」收回打量的眸光,艷無敵蹙起眉問。
她的問題讓司徒墨濯的唇角隱忍不住地揚高了弧度。
他的妻子面容清麗,眉宇間那股不羈的英氣與美貌完整揉合在一起,讓她渾身散發著不同于尋常女子的颯爽氣質。
按理來說,突然進入一個陌生之地,又在短時間里被逼與一個陌生人成親,不該有著這樣無所驚懼的反應。
若不是這女子的個性太過獨特便是──另有打算?!
「為什麼允了這親事?」他沒回答她的疑惑,反而丟出另一個問題給她。
艷無敵眯起冷眸,對他明知故問顯得不以為然。「不嫁就得祭天,不是嗎?」
她環視四周欲揪出威脅她的老頭子,驀然發現,在場臂禮者全擁有一頭白發。
除了頭上包著藍色帕頭的女婢,在場的觀禮者不管男女老少,皆為一頭銀絲。
艷無敵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進入此地以來,她的驚訝絕對超過這一輩子所能承載的重量。
她的視線看過那群觀禮者後,又不由自主落在他的發上,近瞧才發現,他的發色金中帶銀,銀中帶灰,她從沒看過有人的頭發在陽光下可以變幻出這麼多顏色。
「它的顏色好美。」艷無敵情難自禁地伸手,輕輕掬起其中一撮銀發,近似迷惑地細語低喃。
司徒墨濯俊眉斜挑,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眼帶笑意的看望著她。
艷無敵則在侍玉懊惱的驚呼下,霍然發現自己詭異的行徑。
在蜜頰微微發熱之際,她似乎可以感覺出千萬道疑惑的眸光投射在她身上。
羞人的赧意未褪,下一瞬,她還來不及縮回自個兒被銀發呼喚的小手,眼底便映入那雙朝她攤開的大手──
她蜜色的肌膚與他膚光勝雪的白皙形成強烈對比。
艷無敵瞠大美眸,因為男子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感到莫名心悸。
他挑起眉,等著她乖乖把手擱在他的手心,一同走入大殿。
僅是一眼,艷無敵便被他從容的神態間,無形透出的那股威嚴所征服。
雖然他未開口,但瞅著她的炯然眸底,仿佛藏著許多未盡的言語,強烈得讓她無法忽視他眸中欲傳達的涵意。
艷無敵松開握著他銀發的手,緩緩移到他的掌間,任他有力的大掌將她的小手包覆、交扣,一同走入殿中。
司徒墨濯暗驚,這誤入皇朝、他命定的主母,有一顆聰慧敏銳的心思。
隨著他們的腳步挪移至殿中,艷無敵可以感覺,投落在他們身上的注視是灼熱且興奮的。那五味雜陳的氛圍交織在身側,即使艷無敵再怎麼無所謂,也敵不過那一股虎視眈眈的壓迫感。她手心發汗,輕垂星眸,避開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
「你在緊張?」他高大挺拔的俊朗身形佇立在原地,舉手投足間有一種悠然與遺世獨立的飄逸。
艷無敵听聞他的問話,冷然倔強地道︰「如果你是我,我瞧你還會不會這般悠然自得?如果你是在我們那個朝代,閣下這雙手,怕是得同你的手臂道別了!」
「看來老頭子把你惹惱了。」他微勾唇角,表情是波瀾不興的淡然神態。
「還有你。」如果沒有「宗主」的存在,或許她不用面對如此窘境。
他側過臉,如兩潭湖水的琉璃深瞳,瞬也不瞬地直瞅著她。「龐武聖朝的主母不該有如此暴躁的脾氣。」
迎向他海藍色的琉璃眸子,艷無敵厭惡地別開臉。
她討厭他直視的雙眼,仿佛一個不留神,便會被卷入其中、吞噬殆盡。
「我的‘活力’只為激發此處的死氣沉沉。」
司徒墨濯靜寂無波的眸底,再一次因她的話而生出幾分興味。「這股活力,你可以留著晚點再用。」
「下流!」這人仗著謙和儒雅的外形,與他身上渾然天成的霸氣,竟說出這句話來冒犯她!
他平穩的語氣有一抹淡不可辨的笑意,似乎想揭穿她的惡行般。「若我沒猜錯的話,想耍暗招的是你。」
「哼!是又如何?」她坦然承認,下顎輕揚的模樣有幾分可人的嬌蠻。
司徒墨濯揚了揚唇。說實話,像她這樣的女子絕對與溫柔嫻淑勾不上邊,若真要在她身上冠上繁文縟節的束縛,讓她擁有聖朝之母的威儀,似乎有些為難她。
但得幸的是,她的出現破除了「龐武聖朝」子嗣羸弱的血咒。
就算司徒墨濯再怎麼不喜歡眼前的女子,但他知道,傳承是他的使命,娶她更是他不可違抗的天意。
于是,在他不得不而她心有不甘的波濤暗涌之下,主祭司清了清喉,讓成婚儀式得以開始。
此時,絲竹奏起不知名的古曲,這尊貴的天地漫著股喜慶的氣氛。
透過水紅色頭紗,艷無敵看見她與他身上的喜袍,隨風輕輕飄起、翻卷,同樣喜紅的顏色,翻飛如蝶舞,不分彼此地糾纏著。
禮成後,他們將成為一體……倏地,這驚人的想法讓艷無敵猛地一凜,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是一個完整獨立的人,不是某個男子的附屬物,即便是身旁這個擁有聖朝血脈的繼承人。
她一定要設法逃離這讓自己感到迷離且詭異的異境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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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無敵沒想到,這個冗長的行禮儀式竟耗去了一整天的光陰。
直到天露暮色,她與司徒墨濯才在宮人的擁護下,被送進喜房里。
這一路,艷無敵強撐著疲憊的身體,腦中不斷思索著該如何才能避掉這將毀了她一生清白的洞房花燭夜。
「你那古怪的腦袋總是在想些什麼?」
司徒墨濯悄悄地走向她,不解地問著這眉頭深鎖的嬌妻。
當他低沉的柔嗓由她耳畔掠過時,艷無敵才愕然地回過神。「你做什麼?」
艷無敵這一回神才驚覺宮人不知于何時散去,過度靜謐的喜房前唯有他與她。
此刻,他一把攬緊她的腰身,俊顏近在咫尺。「我得趁你的腦子在打鬼主意之前,盡早把你帶回房里。」
成了禮後,他可是背負著整個「龐武聖朝」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此時此刻,他當然得努力把人給拐騙上床。
迎向他促狹的琉璃藍眸,艷無敵仿佛洞悉一切,臉上起了警戒之色。
「我笨得很,腦子才不會轉什麼鬼主意。」她眨了眨眸子,試著學八師妹憐人又無辜的微笑,想取信于他。
久久得不到他的回應,她心一惱地翻臉。「不信便算了!」
依她的性子,著實學不來八師妹甜美的模樣,而這看來斯文無害的宗主也壓根不信她的說詞。
見她氣呼呼的走進喜房,司徒墨濯一把抓住她的手,慎重開口。「我需要你,所以,我不會讓你走!」
他嚴肅的語調讓艷無敵莫名心虛,她可不會笨到同他招認自己的打算。「我沒有要走。」
艷無敵懂他「需要」的涵意,卻因為他過度慎重與灼熱的眼神,而沒有一丁點受辱的感受。
那眼神,仿佛……仿佛她真是他心中的摯愛一般,讓她就快要陷入他燃著熾焰的藍眸里。
這樣的想法讓艷無敵打了個冷顫,她想她一定是太累了,否則不會在他難以言喻的眼神里,產生美麗的錯覺。
「我累了,想休息。」她抿著唇,無力喃著。
「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做完再歇下。」
他拉著她進入喜房,俊逸的臉龐恢復原有的波瀾不興,穩健的步子卻有種按捺不住的急切。是急著想結束這一切,或是急著……把孩子塞進她的肚子里?
思忖了片刻,她直視他的眼,深吸了口氣問︰「還有什麼沒做?」
「交杯酒。」
靶受到她明顯不安,卻不願透露半點軟弱的倔強神情,司徒墨濯心頭一軟,領著她坐在喜榻上,柔聲說道︰「乖乖坐著。」
是命定也好,是自私也罷,「龐武聖朝」因為她的闖入,注定要循著命運的軌跡前進。或許對她而言,這不公平,但……這是她的命運,亦是他的使命。
看著他走出偏廳取酒,艷無敵靜靜坐在喜榻上,暗自打量著眼前的環境。
不同于先前的寢房,此房內掛有雙喜宮燈、床前吊有繡著百子圖的紗幔,似要用盡所有紅色來彰顯這天大的喜事般,紅得令人怵目驚心。
她雖然不知道這「龐武聖朝」始源于何處,卻可以肯定,他們應該已受中原文化影響甚為深遠。
無形中,「龐武聖朝」保有自我文化,卻又在繼承了中原文化的繁文縟節下,既而衍生、融合出屬于「龐武聖朝」的全新文化。
他從偏廳拿了壺酒過來,見她坐著發呆,便在她耳畔輕語。「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吞了你。」
她冷笑道︰「我酒量好得很,可不怕你把我灌醉而趁機使壞。」
「我可沒有做壞事的興致。」她孩子氣的挑釁讓司徒墨濯的唇邊逸出淺笑聲。
這來自中原的姑娘……他的妻,還挺有趣的。
耳底落入他的笑,艷無敵臉色一僵,美麗的臉龐有一絲迷惑。「你笑什麼?」
「我們的酒,不是這樣喝。」當兩人各執酒杯單手交錯,在她率性正準備將酒一飲而盡的瞬間,他扣住她的手,不疾不徐的沉聲低喃。
她柳眉一皺,口氣不悅。「要不怎麼喝?」
司徒墨濯修長的指扣住她柔美的下顎,深邃的琉璃藍眸專心審視著姑娘嬌美的面龐,心里暗暗贊嘆著。
他的妻,柳眉細致優美,微翹的墨睫長細勾人,而眼眸湛然清亮,配著蜜膚、朱唇,是與「龐武聖朝」截然不同的美麗女子。
他與她的孩子應該會十分健康、美麗才是。
司徒墨濯凝眸望著她,不知是因為掛念聖朝興衰,又或者是眷戀姑娘光滑粉女敕的肌膚,那撫觸,已成了無意識的動作。
在他的撫模下,艷無敵的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起來,她眯起眸,冷眸中夾雜著不屑。「你到底要模多久?」
听聞她凶巴巴的語氣,司徒墨濯陡然回過神,一口飲下酒,然後低俯下頭,輕輕將唇貼著她的軟唇,緩緩將酒哺喂入她的嘴中。
「唔……你……」她瞪著圓眸驚愕出聲,卻讓他的唇舌趁勢鑽進她的口中,張狂地挑逗她的丁香小舌。
她想推開他,偏偏被他吻得身子熱烘烘、軟綿綿地而使不出一分力來。
艷無敵不敢相信,這俊逸月兌俗的男子有這般力道?
當他頎長的男性體魄將她按壓進喜榻中,雙手肆無忌憚地在她背脊上來回撫觸游移時,艷無敵扣住他不規矩的大手,秀容一凜,眸中寒光一閃地冷問︰「你的手在做什麼?」
他的吻已讓她莫名失控,若再這麼與他耳鬢廝磨下去,她的貞潔難保。
司徒墨濯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你說呢?」
「你還不能踫我!」她死命捍衛胸前衣襟,幾乎能從他深邃的琉璃藍眸里,看到自個兒欲殺人的神情。
他不惱她的話,只是莞爾一笑地揚唇反問︰「禮成之後,我就是你的夫、你的天,為什麼不能踫你?」
他的笑讓她霎時粉頰酡紅,氣勢稍弱。
泵娘家的軟豆腐全教他佔了便宜,難不成他還真想一口氣把她給吃干抹淨嗎?
「我要小孩。」
「你愛我嗎?」艷無敵冷然地問。
他誠實的搖了搖頭。「才一日,我不可能愛上你。」娶她只為責任,只為傳宗接代,感情早被摒棄在外。
這份坦誠,莫名的讓艷無敵有些受傷。
她抑下胸口詭異的感覺,為自個兒的貞潔爭取一些自主權。「在中原,沒有愛不給小孩。你若敢強迫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從小她與師兄弟們相處在一塊兒,總在不經意間,知道女孩兒不該知道的,關于男孩的事兒。更在一次練武場上的意外知曉,什麼是男人的弱點,怎麼做會讓男人痛不欲生。
「你希望我愛你?」他濃眉微蹙,雙眼火亮,無言地注視著她。
「我……」聰明如她,竟在此時詞窮,蜜色臉兒在瞬間羞得通紅。
其實她那一句話里更深的涵意是待她找到出口,她會毫不猶豫,揮一揮衣袖瀟灑離去。
她不會再跟他有牽扯,也不會跟他生小孩!
但在司徒墨濯的耳里听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時間在靜默中流轉,艷無敵因為情緒過度激動且一整日的疲累不堪,在顯得昏昏欲睡之時,司徒墨濯鎮定而緩慢地開口。
「我同意。」
他希望藉由她的出現,可以讓原本死氣沉沉的「龐武聖朝」多一些活力,並為龐武後宮建立一個有愛、有笑的完整皇室。
艷無敵愕然抬起眸兒,不敢相信他竟然答應了。
若依體型上的優勢,他可以輕而易舉奪去她的貞潔,努力讓她在最短的時間里懷上他的孩子。
但他沒有。難不成……他真的想同她培養感情?
「我可以愛你,但今晚該做的,還是得做。」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他仍舊不改初衷。
歷代以來,「龐武聖朝」的宗主壽命愈來愈短,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再活多久?
身為宗主,他必須爭取時間,為聖朝傳承血脈。
「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他從容不迫地在她面前寬衣解帶。
艷無敵瞪視著他的雙手,心中不知為何漫上一股怒氣。「你要做什麼?」
「上床。」他從容不迫地月兌去水紅色喜袍,獨留一件單衣,袒露出大半個結實的胸膛,大步走向坐在榻上的她。
艷無敵臉色一變,艷眸帶有警告地瞪著他。「你最好別再靠過來!」
靶覺她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司徒墨濯無奈地開口道︰「我也累了,你不讓我上床,不覺得殘忍嗎?」
艷無敵怔了怔,某種難以辨別的情緒,驀地涌上心頭,她看看床又看看自己,竟覺得自個兒有鳩佔鵲巢之嫌。
但若以貞操與愧疚來權衡經重,當然是──貞操重要!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兒個再做。」艷無敵壓下心中驚懼,靜靜望著他,不容許他越雷池一步。
事到如今,能拖過一刻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