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離地後加速攀升,袁宓璇緊緊地、用力地抓著座椅把手,全身緊繃。
瞿以航注意到身邊的女人不大對勁,微微蹙起濃眉。
她說過她懼高,所以也怕坐飛機?只是……真的會怕成這樣?
他的目光落在她緊抓著把手的小手上,只見原本白皙縴細的指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隱隱浮現。
這一切一再顯示,她是真的很怕。
袁宓璇正陷在說不出的恐懼中,當然不會知道身邊的男人正用著疑惑的目光看她。
驀地,一道厚實的溫暖貼向她,她猛地回神,看著那一只覆在手背上的手,微微怔住。
瞿以航的手很大,指節修長均勻,一下子轉移了她的心情,讓她看得有些著迷。
這個男人長得好,身上每一處都令人忍不住停駐、贊嘆。
略略收斂為他悸動失神的心情,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是在安撫她的恐懼嗎?
雖然只是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連緊握的動作都沒有,但由他的掌心傳出的溫度,卻意外地安撫了她過度緊繃的情緒。
她瞟了他一眼,正想跟他道謝時,卻見他坐得端正,氣定神閑地閉著眼休息,那挺直的鼻梁和俊逸的側臉,讓他看起來越發俊秀。
那安靜沉穩的靜好模樣,又令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入關上飛機前,她不止一次接收到女人們看見他時的驚艷眸光;上飛機後,也有幾個空姐對他頻送秋波。
縱使他淡漠冷酷,臉上沒有一丁點表情,還是無損他散發出的魅力。
想到自己被這樣的帥氣上司呵護著,她就有一種飄飄然的喜悅,被當成小女佣的不悅心情瞬間飛了,當然也就沒有多余的心情去感受什麼叫做害怕。
似乎是察覺她瞬也不瞬地一直看著自己,覆在手心下的小手也放松許多,瞿以航徐聲道︰「沒什麼好怕的,反正若真的發生了,只是一瞬間的事。」
定定看著他閉著眼,輕掀他那迷人的粉色薄唇的模樣,袁宓璇心頭對他的滿懷感激以及美好悸動,全在瞬間被破壞得一干二淨。
這個男人……還是不要開口說話比較好。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誠心為他貼心的舉動開口道了謝。
但顯然男人身上沒有安裝任何接收感性話語的感應器,他用他那波瀾不興的清嗓徐聲回道︰「身為我的秘書,不該只有這麼一丁點膽子。」
很好,現在總裁大人連她的膽子有多大都要管就是了。
與他辯駁是不智之舉,她膽小也是不爭的事實,因此她只能暗暗不甘,十分乖順地點頭。「是,我會努力把膽子練大。」
瞿以航怎麼會听不出她藏在語氣里的小小不甘呢?
偏偏她那要發飆不敢發飆,還要裝乖順的隱忍模樣大大滿足了他對她才有的惡趣味,讓他的心情很好。
看著男人嘴角微揚,袁宓璇別開眼不去看他。
這個男人有夠奸詐,祭出小酒窩迷惑她,讓她忘了他過分誠實的話帶給她的小小傷害。
話題終于告一段落,飛機爬升到一定的高度後,展開平穩的飛行。
她漸漸放松下來,想找部片子打發時間,卻發現他的手根本沒有移開的打算。
為什麼?
是覺得墊著的手感不錯,所以不想移開了嗎?
袁宓璇充滿疑惑,想問卻不敢開口,只能任總裁大人壓住她的手,難得無私地提供溫暖給她。
來香港這兩天,袁宓璇一直處在高壓的狀態里。
慕亞百貨在香港以及歐美地區都有分公司,瞿以航平常皆用視訊開會,這一趟行程除了要巡視商場、面見高階主管外,還要參與銷量簡要匯報的會議。
除此之外,瞿以航還為興建慕亞第一間飯店而與諸多相關人士應酬,談了不少關于土地投標的事宜。
這些用一個星期處理也不夠的行程全擠在兩天里,袁宓璇覺得自己只有在睡覺時還剩余那一丁點時間可以呼吸。
香港的員工時常被瞿以航沒什麼表情的臉色以及冷峻眼神給震得如履薄冰,個個態度極其小心。
每當這種時候,她這個擁有甜美笑容、人畜無害的小秘書便派上用場了。
他愈冷,她便愈熱情,搞到最後,所有想與瞿以航說話的人都希望透過她傳達訊息。
所以當總裁大人開完會,視察、應酬完,涼咧咧地在飯店房間的露台上品酒、欣賞夜景時,她還像只勤勞的小蜜蜂般,回飯店迅速洗過澡後,連頭發都還沒吹干便抱著筆記型電腦開工。
好不容易在午夜來臨前,她做完今天的會議記要,將應酬時所得到的資訊統整完畢,便走到上司的房間準備向他匯報。
進門後,看見他身姿舒展地坐在露台的超大單人藤椅上,袁宓璇有些吃味地徹微蹙起眉。
顯然總裁大人已經洗完澡了,身上穿著的黑色浴袍襯得他面白如玉,清俊逼人。
她正準備走進露台,瞿以航若有所思地回頭,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後,起身走進房里。
袁宓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拿了吹風機,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眼。
「把頭發吹干。」瞿以航將吹風機遞給她,又拿過她抱在懷里的筆記型電腦,拉了張椅子,就在她身旁坐下,準備看她匯整的資料。
袁宓璇怔怔地看著他,無法理解他準備在一旁看資料的行為。
她多想告訴他,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像個有人性的好老板,但經驗告訴她,瞿以航的回答絕對不會太美好。
不難猜想應該是「我不希望我的秘書因為頭痛而造成我的麻煩」或「一個好秘書需要做好自身的健康管理」諸如此類殺風景的話。
所以她還是就此打住就好……
只是問題又來了,她欣然接受老板的好意,但……他非得坐在她身邊嗎?
吹頭發不是什麼私密的事,但在他身邊,一向都是辦公模式居多,一下子要轉換成居家模式,感覺很不自在。
發現她像被點穴似地杵在原地動也不動,瞿以航抬眸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她微笑,用十分委婉的語氣問︰「瞿總能不能到別的地方看資料?」
他目光淡然地用眼神詢問——他為什麼要到別的地方看資料?
袁宓璇讀懂了,也沒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索性背對著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頭發吹干。
十分鐘後,瞿以航見她把一頭棕褐色長發吹得干爽柔順,他才滿意地重新走向露台,坐回那張舒服的大藤椅上繼續看資料。
袁宓璇收好吹風機跟著走出露台才發現,他是怕她陽奉陰違,沒把頭發吹干,所以坐在一旁監視她?
露台的風很大,吹得她發絲紛亂飛揚,若剛剛頭發沒干,吹到風難保不會頭痛。
所以他是察覺這點才要她把頭發吹干?
思及這個可能,她的心泛著微微的悸動和甜意。
或許瞿以航沒她以為的那麼冷血,只是不擅表達關心?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如隨風紛飛的長發,被攪得一團亂。
原本她還暗暗在心中想,這男人若能偶爾賞賜她幾句暖心的話或體貼的舉止,她這吃軟不吃硬的個性絕對會為他賣命。
事後想想似乎不妥,他光是用這張英俊卻面癱冷酷到令人發指的臉,都能讓她乖得像綿羊了,若他再對她好一點,她不就雙手把自己奉獻給他,任他榨干她?
不不不,這樣不好,他還是維持原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