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蝶雙解決完碗里的食物了,才發現主子已喝得暈茫。
瞧著主子微紅的峻臉,眼神迷茫,她一方面懊惱自己失職,一方面向部里大人們辭行,在宴席未散時,便讓部員幫忙攙著主子上轎。
回到府里,將主子攙上榻,她撫了撫他燙紅的臉問︰「大少爺……您還好吧?」
靶覺到一陣涼意,楚伏雁睜開眼,直直瞅著她。
迎向他那雙醺茫的黑眸,蝶雙的心跳得好快。
因為醉了,主子那雙眼猶如深潭,透著朦朧的柔和,一對上,便難以移開視線。
兩人的目光糾纏,好半晌,楚伏雁忽然伸手覆住她貼在臉上的小手,含糊暗啞地問︰「蝶雙,你……你會離開我嗎?」
他微擰濃眉,目光少了平時的銳利,讓冷峻的臉多了股化不開的憂郁。
她不知道主子喝了多少酒,也看不出主子到底醉了幾分。
「大少爺……讓奴婢去幫你擰條帕子,好嗎?」
「你會離開我嗎?」
思緒因為酒意而迷茫,恍惚間,他又陷入蝶雙帶來的難題之中。
他還能霸佔她多久?
一向懂得如何解決危機的他,竟然想不出留下她的方法。
在這樣的不安中,穆剛毅的玩笑話忽地出現在耳邊——
你這麼緊張你的貼身丫頭,選定趕快讓她變成你的女人比較好,否則依她這麼可人的模樣,若成了別人的娘子,你不扼腕嗎?
扼腕!他當然扼腕!
但他真能這麼卑劣嗎?
不懂主子為何這麼問,蝶雙試著抽出被他的大于覆住的手。「大少爺……你醉了。」
「嗯。」他輕應,順著她的掙扎,將臉靠在她的掌心,眷戀地磨蹭。
肌膚被主子的短髭磨得熱熱刺刺的,讓她的心也跟著熱麻起來。或許主子真的醉了,因為只有醉了,他才會做出如此失儀的舉動。
她該推開,但心底戀慕他、渴望貼近他的貪婪冒出,令她沒再抗拒。
就讓她放縱這片刻吧!
她柔情似水地定定望著他,柔聲呢喃。「其實,奴婢也希望能一輩子留在大少爺身邊……」
捕捉到她的低語,楚伏雁抬頭瞅著她,不確定地問︰「真的?」
得到主子重視自己的反應,她的心失了控制。
主子的酒真的喝太多了,否則怎會如此顯露需要她、害怕失去她的慌亂呢?
她愈想,心愈是柔軟,該有的堅持與顧忌全拋了開。
「奴婢……舍不得大少爺……」仗著主子醉了,她坦承內心的渴望。
「那就一直留在我身邊。」
蝶雙是他的!
他想緊緊擁著她紓柔的身軀,想感受她的溫暖,讓她身上令他安心的香味縈繞自己……在強大的渴望下,他拋開心里的顧忌,只想將想法付諸行動。
……
「蝶雙,你好美……」
主子的眼神更加狂熾、火熱,她全身發顫,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
不習慣讓主子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勾住他的頸項,求道︰「別說……」
鼻息滿是男人身上的酒味,但她不怕,因為她相信,最愛的大少爺不會傷害自己。
天色方亮,燭光在蝶雙醒來的前一刻完全熄滅。
時刻尚早,但習慣早起干活的她自有意識地醒了。
當她睜開迷蒙的眼,只覺得身子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
所有的一切喚起她的回憶。
她很快明白這兒不是自己的房,橫在腰間那只手是主子的手。
一瞬間,昨夜與主子火辣纏綿的一幕幕,清晰地闖進腦海,她一張臉紅得發燙。
雖說是想在離開楚府前留下與主子的回憶,但她是不是太不知羞恥了?
主子喝了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該阻止,而不是自私地利用主子,為她留下回憶。
她愈想愈羞愧,氣惱自己終究還是壓抑不了對主子的傾慕,放浪地爬上主子的床,愧對楚夫人對她的期許。
思及此,她鼻頭發酸,捂住嘴,掩去細微的低咽。
主子淺眠、警覺心高,她不能發出會吵醒他的聲響。
若讓主子發現她躺在身邊……蝶雙猛地斂住思緒,不敢想像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挪開男人壓在身上的手,抽回腿,輕手輕腳地下榻。
慶幸,主子睡得極熟,她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里,把昨夜發生的一切當成一場旖旎春夢。
但……倒映在銅鏡里的女子鬢發散亂,清澈的雙眼似乎還殘留激情後的余韻,整個人散發著屬于女人的嬌媚氣質。
「天啊!」
看見鏡中綻放嬌媚風情的自己,她紅著臉,轉身背對銅鏡,心虛地不敢面對自己。
真正把身子給了主子後她才發現,她根本沒辦法那麼瀟灑。
說什麼要留下一段有主子的回憶,其實是內心渴望被他抱住的想法作祟,讓她卑鄙地利用主子酒醉的機會,圓了心願。
她後悔了。
她怎麼會傻得以為只要被主子抱過、愛過,便能借此一輩子追憶呢?
這會兒,光是想著昨夜的點滴,她便心顫不已,渴望一直賴在那溫暖的懷抱里。永遠不離開——
如此貪戀,將來離開楚府、離開主子,她該怎麼辦呢?
「唔……該死!」一被大亮的日光喚醒,楚伏雁起身坐在楊邊,頭痛地低咒。
原以為小酌幾杯更好眠,沒想到失常地作了整夜春夢,而春夢的對象,竟然是蝶雙……
他是喜歡蝶雙,心也因為她而起了騷動,但讓她成為他春夢里的女角兒,難道是因為近日來,他總是煩惱該用什麼方法把她留在身邊的結果嗎?
他愈想便覺頭疼欲裂,困倦不已。
「該死!」
他擰眉揉了揉發痛的額角,驀地,一聲怯怯的輕喚響起。
「大、大少爺,奴婢幫、幫您梳洗。」
他抬眼,只見一個陌生的身影捧著銅盆布巾,迸房準備侍候他梳洗。
「蝶雙呢?」沒見到蝶雙進屋,他皺起濃眉。
見著主子冷峻的臉,小丫頭唯唯諾諾道︰「蝶、蝶雙姐說她不舒服,想歇息一天。」
「不舒服?」
蝶雙在他身邊兩年,沒有一日因為身體不適而不來伺候。
就算是鐵錚錚的漢子也難免會有抱恙之時吧?他曾笑她比部里的男人還強,但也因為如此,沒她在身邊,他渾身不對勁。
「有差大夫進府診治嗎?」
「蝶雙姐說她躺躺就好……」小丫頭搖了搖頭囁嚅,臉上有著惶恐不安。
「就這麼由著她?」
「啊……」被主子銳利的眼冷冷一睨,小丫頭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捧著銅盆的手忍不住發抖。
誰都知道,蝶雙姐不比尋常婢女,不但深受夫人疼愛,調到大少爺身邊兩年,亦備受王子仰賴及倚重,她一個小小丫頭怎麼敢管她呢?
「放下東西出去,不用你伺候了。」
他有這麼可怕嗎?暗暗覷了小丫頭見了他像見鬼似的,楚伏雁沒好氣地開口。
「是!奴婢馬上就出去。」小丫頭不敢遲疑,馬上恭敬地退出寢房。
楚伏雁梳洗完畢穿好衣服,準備走出內寢時,目光不經意被凌亂的楊褥與一抹褐紅給吸引住。
不知怎麼的,那床凌亂與那抹褐紅,讓他腦海依稀閃過一幕幕畫面……
是他太久沒女人了嗎?否則怎麼會作了場活色生香的春夢?
罷了,晚些蝶雙會幫他換套新榻褥,這點小事,他也無須掛心。
思緒一定,他便往蝶雙的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