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單身女子一人獨居很奇怪嗎?
不上班不上學很奇怪嗎?
白天大門不出晚上亮燈到天明真的真的很奇怪嗎?
為什麼她偶爾在白天露一次面總會遇上一些奇特的眼神,為什麼她從未與人哈啦閑聊可方圓五百米都知道了她姓「樓」叫「小姐」?
拎著購物袋的手指神經質地輕抖起來,樓嵐深吸一口氣,因感冒而難受了幾日的鼻子竟捕捉到一縷熟悉的氣息,她一愣,胸口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那、那個人才剛經過這里嗎?
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搜尋,很快就在巷口那盞搖搖欲墜的老舊路燈下發現了一小截白色的煙蒂。短短細細,很不起眼,上面印著不知是哪個國家文字的字母。
樓嵐知道得如此詳細是因為……她曾很丟臉地撿過一截回去研究……
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她從那截煙蒂上移開目光,可隨即又挪了回去。那截白色小避旁似乎有什麼閃著金屬光澤的東西……她快步走上去,低頭瞪視那玩意。
一個刻著精美花紋的黑色小十字架,鏈子斷了,依鏈子的長度來看,應該是手機掛飾之類。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的主人……一想到這可能是誰掉的,樓嵐就覺得頭發暈,原已恢復的心跳又急促起來。
這麼精美的東西,那個人會回來找嗎?在指尖觸及小十字之前,這個念頭浮現腦中,她猶豫了一下,仍是將它撿了起來,有些緊張地揣入兜中。
走出巷道,便是一個視野略為開闊的斜坡,樓嵐住的小樓就位于斜坡腳下。斜坡沿上與其他雜亂的建築物拉開一段距離的地方,儼然一幢獨門別院的屋子,不大,可一看就知道比周圍的住宅高級了幾分。
樓嵐一邊模鑰匙一邊望著那幢屋子,仿佛是感應到她的目光,屋子原本漆黑一片的窗戶突然燈光大亮。她心一跳,慌慌張張地扭開門閃入。
空曠的房間一如她八年前搬進時那樣簡陋,沒有大廳臥室之分,原本做倉庫用的房子後來才設了小小的浴室與廚房。桌上的電腦仍是她出去時的休眠狀態,牆角廢紙簍里的泡面包裝已堆到了必須清理的地步……
這一切,遠沒有窗前的一架望遠鏡來得醒目。
樓嵐一看到這架望遠鏡,口袋中的小十字架似乎就燙了起來。
她沒有觀星愛好,這當然也不是天文望遠鏡,至于它的用途……臉一沉,很想繞開它直接去泡面,但在屋里心浮氣躁地轉了幾個圈後,她一面唾棄著自己一面翻開了目鏡蓋。
斜坡上那幢房子的窗戶一如往常拉著窗簾,樓嵐從未想過會看見什麼奇怪的畫面,她只希望那人能湊巧探出來,如他有時會做的那樣,步到二樓的天台上探視攀上矮牆遮攔了半邊窗子的金銀花藤……凌晨一點才回來,他究竟是做什麼的?
啊啊啊,煩死了!她猛地甩下目鏡蓋,亂抓著長發一頭栽進床鋪里。
注意到那個男人,是在大半年前春寒峭冷的時候。
一早就看見搬家公司的車子,樓嵐想著,真討厭,又來了一只多余的生物,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直到晚上肚子抗議家中存糧又已殆盡,她在出門補貨時與一人擦肩而過。
巷道的燈太暗,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其實也沒興趣注意陌生人),可是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那人衣服上的氣息淡淡飄來,自己的腦子立即起了反應。
不難聞的煙草味,可其中還混雜著別的什麼氣息……真的好熟悉好熟悉的氣息,偏偏又記不起來!
樓嵐著了魔似的監視住在坡道上的男子,說她是瘋了也無所謂,她就是想弄清那到底是什麼氣味。
漸漸地,卻演變成一看見那個人的身影,一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心跳加速的莫名狀況。
據望遠鏡里的觀察,那個她從未見過正面的男子同樣作息不定。目測身高大概在水準之上,喜歡穿白色系的衣物,側臉的線條遠遠望去似乎很干淨。偶爾瞧見他在平台上對著花花草草翻翻弄弄,手指靈巧地在綠葉之間穿梭……總之,在注視著那個人時樓嵐的腦子里頭一次跳出了「優雅」這個詞。
不不不,她抵死不承認這叫一見鐘情!什麼破詞!那麼惡心的事情怎麼會出現在她身上呢?她只是注意他,注意而已!
注意一個人到偷窺的地步?腦中有個聲音在細細地質問。
床上的女子受不了地抱頭悶叫一聲︰「女乃女乃的!我也不想呀!」她克制過自己,幾次都把那台該死的望遠鏡扔到樓下的垃圾箱了,次次又鬼使神差地撿了回來!
明明最恨別人窺探的目光,可自己卻做了比窺探更過分的事……
樓嵐甩甩頭,無力地起身坐到電腦前,調出自己出門時正在修改的圖畫。
「……眼珠子掉出的角度瞧上去還是怪怪的……」畫面也顯得空曠了些,或許該在脖子上加一根荊棘纏繞的繩子?還是把人物泡在浸滿鮮血的浴白中?
類似這樣的自言自語飄蕩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顯視器的微光照綠了某個試圖用畫圖驅散心中罪惡感的女人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