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愛愛難 第1章(1)

梆家村洪家莊的彥宅。

一身菜綠色道袍的女子望天長嘆,一雙略顯斗雞的死魚眼因為太過沮喪而翻成一對大白眼。這真是她聖劍小泵江湖生涯中的一樁奇恥大辱,就連無極道人的八卦陣都不曾難住她,如今竟然在這什麼勞什子的葛家村洪家莊迷路了。

眼看一位體態壯實的農家大嬸靠過來,花小泵連忙牽著馬走上前去。雖然前面試過幾次都是相同的遭遇,可她眼看對方還算慈眉善目,所以仍然決心一試,可是……

「大嬸,您萬福金安……」

農婦驚恐地望向花小泵,眼中的驚恐混合著臉上的厭惡,簡直和方才那個莊稼漢、那個小痞子、那個啥啥如出一轍。

「我想向您討個人情。」花小泵亦如先前般無視農婦的反應賠著笑繼續。

「啊!我沒錢我沒錢我沒錢。」農婦仿佛听到了什麼可怕的詛咒般,一連串的「我沒錢」之後,掉頭向著來時的路撒腿跑去。

「怎麼練輕功的人才全聚到洪家莊了……」花小泵望著農婦那背對自己的壯而不拙的姿態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唔。」身後的馬背上傳來一聲似睡似醒的囈嘆。

「你就好了,躺在馬上睡得這麼舒服。」花小泵回頭瞪了眼像被子般晾在馬背上的人。話說不看他臉的話,單就這身形來看,這男人還真不賴,從側面來看,還真有點那個曾經差一步就和自己拜堂的雷霆玉子。要不是自己想向他表白內心時他得到了高僧的青睞先一步遁入了空門,自己現在說不定早就有小小泵或小小玉子了呢。還有那個逍遙小太保,那雙修長的手和這男人的多像,唉,原本以為他會是自己托付終身的對象呢,自己等媒婆等了半個月才等來他被皇帝招去宮里當總管的消息。可憐的自己啊,你說這世上妖嬈美艷以勾引男子為樂的狐媚子已經數不勝數了,為何自己還總踫上和自己搶漢子的男人,而且不是高僧就是皇帝!她花小泵還真是命苦。

「唔……痛……」

陶醉在回憶中長吁短嘆的人這才發現自己正下意識狠掐著馬匹上那個人的手。

嘔!花小泵連忙扔開這髒得好像煤炭一般的爪子。

「要死要死,我這冰清玉潔的手怎麼可以讓這樣的髒手踫呢?這可是留給我家未來相公大人的。」花小泵不斷地交拍著自己的手心就好像真沾了什麼可怕之物一般,天知道那只髒手可是她自己挽起的。

接下去該怎麼辦呢?花小泵望天長嘆︰「老天啊,我這可是第一次不是為了男人而離開靜花觀,你怎麼能忍心讓我迷路?難道我真是苦命到只能為了愛和男人而活嗎?」

「大哥……大哥……我有錢……整整……」瘦馬上的人忽然在昏迷中高聲喊叫起來。

花小泵連忙起身點了他的啞穴,對著嘴仍一張一合卻半點發不出聲音的人凶道︰「你就不能安靜會兒嗎?長得亂七八糟也就罷了,做男人該有的靜寞和內斂都沒有。你說要不是遇到我這個世外之人,你那幾千兩銀子早被人給昧了。」

教訓完昏迷中人並送上一個「你真是無藥可救」的白眼,花小花才搖著頭轉過身,電光火石間,那雙望向阡陌田野的死魚眼內忽然迸出了璀璨的光亮。

阡陌間,正緩緩向著西南方行去的少年猛地一怔,停住了前進的腳步,面帶惶恐地望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驚詫道︰「你?你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我是從靜花觀來的。好了,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了,洪家莊的彥宅在何處?」

花小泵這一問,少年眼中的詫異瞬間升級為錯愕,「這位道姑姐姐真是神人啊,竟然曉得我是從彥宅來的。」

「哎?」花小泵寧願相信是自己誤听了也不相信自己真的時來運轉了,「你是說你是葛家村洪家莊的彥宅的人?你是舒家人?」

「啊?你連我家主子的姓氏都曉得?天吶!真是活神仙了。」少年說到這里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活神仙,小狽子求你替我家老夫人醫治一下吧。求求你了。」

花小泵望著苦苦哀求自己的小狽子,心里就像是百花盛開般得意,從來只有她求男人的,今天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了,于是樂呵呵地應著︰「治病是吧?這種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真的嗎?」小狽子歡快的臉上忽然露出為難來,「可我家老婦人患的不是尋常的病。」

「尋常的病也不用我出馬了。」花小泵揚了揚頭,笑露出一口整齊的黃牙來,「小狽子,你前面帶路吧。」

「好好好,我這就帶神仙姐姐回去。」

被稱作「神仙姐姐」的人笑得花枝亂顫,心里琢磨著等到了彥宅一定要讓自己的妹子好好打賞這個極具見地的小家僕。

「啊!對了!我還有行李沒拿呢!」花小泵忽然驚呼。

「神仙姐姐的行李在哪里?我去幫你取來。」小狽子很是自告奮勇。

「就在那里,是一匹馬,還有一個男……哇?」花小泵回首看時,幾乎沒驚落一對眼珠,大道還是自己原先來時的那條大道,可是大道上的那匹瘦馬和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卻不見了!

「馬?還有南瓜?神仙姐姐那南瓜該不會是什麼特別的武器或是寶貝吧?」完全誤听了的小狽子見花小泵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也跟著急了起來,「要不我們先去報官吧。否則晚了,南瓜就被人吃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呀。花小泵很是佩服眼前這個少年瞎著急的本事,竟然將好好的男人就變成了南瓜。

「不是南瓜,而是……」他是誰呢?自己發現他時,他已經墜馬昏迷在地上了。原本並無意多管閑事,卻不想那匹瘦黃馬瞪著一雙水汪汪的馬眼那麼楚楚可憐地望著她,她心腸不軟但最見不得淚眼婆娑,無論人畜,概無幸免,所以無可奈何之下便牽著它順便帶上它身上的他上了路。當初是打算帶他們離開那個偏僻的地方便隨便找個熱鬧地方遺棄的,誰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遺棄他,他們倒先遺棄自己了。他們究竟是去哪兒呢?想來應該不會是被匪類給劫了,第一匪類瞧不上眼,第二馬未嘶鳴。可他一個神志尚未清明的人到底是怎麼和那匹瘦黃馬一起憑空消失的?

花小泵雙眉擰成了線圈,莫非這馬和這瘦男人都只是自己旅途寂寥時生出的妄想?

「神仙姐姐,不是南瓜是什麼?」眼巴巴等著答案的人眼看花小泵走神走得厲害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沒什麼。我們走吧。」她搖頭一笑,確定那男人只是幻覺。

「真的就不管南瓜了?」小狽子不甘心地追問。

花小泵看了眼自己手掌上牽馬時馬韁留下的絲絲履履,很是肯定道︰「不管了。」

是幻是真與她何干?她花小泵從來都只對自己瞧得上眼的男人花時間花心思。這個「南瓜」就由他自生自滅去吧。

望著面前石牌上大大的「彥宅」二字,花小泵不禁長嘆一聲。老天吶!難怪自己怎麼找都找不到,原來這葛家村的北面是洪家莊南面還是洪家莊,而自己要找的彥宅正在這南面好好地待著呢。

小狽子很是恭敬地朝著花小泵躬了躬身,「神仙姐姐,這就是彥宅了。我們家老夫人就拜托您妙手回春了。」說罷便轉身叩響了門環。

伴著屋內傳出的清朗應門聲,面前那扇古舊宅門已是「吱呀」一聲洞開。花小泵不經意地一抬眼,剎那間,眼神再也無法移動半分。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頭像是被敲響的鼓面般狂動不已,好俊的男人!好俊好俊的男人!那如遠山般清雅的眉,那如夜星般閃動的瞳,那挺而不傲的鼻,還有那張含著溫和笑容的唇,再加上那如玉如松的修長身形……真君咧!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俊逸的男人尚未遁入空門進入皇宮!

「小狽子,不是讓你去找大夫嗎?你怎麼……」男人的雙瞳觸到一身菜綠的花小泵,清雅的雙眉不禁微微皺起。

「大少爺,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小狽子猛吸一口氣,正準備將他的遇仙記從頭到尾細細描述一番,卻誰想還沒吸完氣,大少爺已經徑直先開了口——

「素聞近日里有人假扮道姑在葛家村一帶強討硬要,擾民無數。」如夜星般的黑瞳落在花小泵身上,眼中滿是憐憫,「姑娘看上去並非是眼中只有金錢而是非莫辨之人,為何要干這強討硬要的勾當?」

「是哦……」完全沉浸在那雙迷人黑瞳中的花小泵痴痴地應合著,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誤解。

一旁的小狽卻已經為此而急到跳腳,「大少爺,你完全誤會了。這位是我請回來給老夫人治病的神仙大夫,不是什麼騙錢的道姑!」跳腳的人索性跳到花小泵面前搖著她的手臂催促道︰「神仙姐姐,你倒是發話呀!版訴我家大少爺,你才不是什麼騙錢的道姑!」

「騙錢?道姑?」被搖醒的人面對著俊逸男人眼中的懷疑和等待連忙解釋道︰「不是。我當然不是道姑,我是騙錢的。」

哎?為何那雙漂亮的瞳中盛滿了驚詫?自己說錯什麼了嗎?她花小泵的確是如假包換的道……

「啊!我說反了。我是道姑,我自幼就入靜花觀當道姑了。我們世外之人怎麼可能會騙錢!騙錢是要遭元始天尊責罰的,還有太上老君……」

「是我失言了。我相信姑娘是道姑。」俊逸男子有些尷尬地開口打斷了花小泵,同時額角已隱隱有冷汗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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