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愛愛難 第9章(1)

「呼。憋死我了。」

花小泵長長吁了口氣。系好腰帶,快步走出茅房。

「我得快些上去才是。不能讓右冷苗和季寅單獨待太久。」花小泵想著,正想仰頭目測一下牆高好直接攀檐而上,卻被一只粗壯的手臂攔住了去路。

不悅地瞥了眼這只礙事的臂膀,花小泵正想一把抓過好將不長眼的擋路人背摔在地,卻听到一個粗嘎的聲音呵呵笑道︰「姑娘,我水靜風從你邁入店堂的那一刻起可就注意到你了。」

呀?是調戲!

她一直听說漂亮女子經常會受到登徒子的無良調戲。可是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回親自遇到有男人來調戲自己。

太激動了。

花小泵雙手緊握成拳,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激動,抬頭去看這生命中第一個當街調戲自己的男人,躍動著火苗的雙眸在觸到那扁擔粗的眉毛、瓜籽似的小眼和臉盆般的大口後,所有的希望都煙滅成灰。

不是說那些登徒子都該穿著華麗的衣裳、打扮得油頭粉面才對嗎?為何自己遇到的這個長相粗壯又穿著粗陋,就差一根扁擔兩只桶就能直接下地種田了。

「你眼神不好吧?沒看到跟我一起進店堂的那位姑娘嗎?」她花小泵接近的男子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容貌。這個瓜籽眼西瓜肚的男人她就大方讓給右冷苗了。

「看到了。那個姑娘像玉雕似的,眼楮比你亮,皮膚比你白,笑起來也比你甜。」水靜風倒也不客氣,當著花小泵的面對右冷苗就是一通猛夸,花小泵正想發作,水靜風卻又道,「不過那姑娘笑起來眼帶桃花,身子扭得又像水蛇一樣,這樣的妖精我可不敢要。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眉清目秀,笑起來像春風似的。」

唔。這水靜風長得不中看話還挺中听的。

「姑娘,不如你和我一起回風蓮莊做我娘子吧。」水靜風說著便要伸手來牽花小泵的手。

「大膽!」一聲怒喝由西面傳來,直直傳入茅房前兩個人的耳中。

是季寅。

花小泵努力想越過面前這個大塊頭去看被他擋住的人卻因為茅房前的過道實在太過狹窄而無法如願。

與此同時,水靜風已不悅地轉過了頭,原本充滿敵意的瓜籽眼在看到來人時猛地睜圓,臉上煥發出驚喜的笑來。

「小姐!小姐!你要找的舒哥哥在這里!」水靜風猛地仰天一聲長吼。

「舒哥哥!你在哪里?」

花小泵抬頭去看,只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探出插滿了鮮花的腦袋,放聲沖著樓下歡呼。

誰能行行好告訴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花小泵轉頭想向水靜風問個明白,卻只見他仰天一個彎腰,樹樁般粗壯的雙臂一探一收,雙手竟然已經擒住了舒季寅的肩膀和腰部。

「小姐,看!在這里!」水靜風一挺腰,雙手向上一升,舒季寅就這樣被水靜風橫著舉過了頭頂。

「呀!真的是舒哥哥!」少女笑得如腦袋上的芙蓉花一般開心。那個笑容在花小泵看來怎麼就那麼的似曾相識?莫非以前曾見過這個少女不成?

「這位兄台,你這樣未經我允許便把我隨便舉在空中,未免太過分了吧?」被人忽然舉起的舒季寅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也是,哪個堂堂男兒被人擒小雞般擒住還橫舉過頂並且不得不面對不願面對的人時,還能保持微笑而惱羞成怒的?除非他是真君爺爺下凡。

花小泵眼見二樓的少女沖著舒季寅狂拋媚眼,又看到舒季寅臉已經黑到不行,忽然意識到這正是天賜良機,讓自己好一展伸手去勇救佳男。

心中連連感謝太上老君保佑,幸好舒季寅半點拳腳功夫都不會,這才給了自己成為他救命恩人的機會。

「你這個瓜籽眼,快放下季寅來。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花小泵說著邊便彎手去抽背上的軟劍,卻連抽了三次都沒抽到。

「啊呀!」懊惱地拍下腦門,她竟然忘記了,自從自己不穿厚實的道姑袍而改穿這些女兒家喜歡的風吹飄飄的衣料所做的衣裙起便已經不再攜帶軟劍了。

「你是什麼人?為何稱我的舒哥哥為季寅?」樓上的少女橫著眉不悅地俯視著花小泵,眼神中充滿了敵意。

「我是他……」這個問題似乎異常難于回答,仰頭上望的花小泵頓了頓,繼而大聲道︰「我為何要告訴你這個外人。」

「你!你給我等著!」得不到答案的少女警告地瞪了花小泵一眼便氣呼呼地縮回了腦袋。

她讓自己等什麼。莫非是要親自下樓和自己理論?可這茅房前巴掌大的地方哪里還能容得下第四個人?要知道舒季寅都是被風靜之舉在頭頂才算勉強擠進來的。

「對了。」鮮花滿頭的腦袋忽然又伸了出來,「水大個,你給我先把我舒哥哥放下來,當心別讓風吹壞了。」

少女關照完,才又放心地縮回了腦袋。

水靜風看了看左右,向離茅房較遠離飯館後門較近的地方退了兩步,將舒季寅豎過個來,穩穩擺在了花小泵的旁邊。

「季寅,你沒事吧?」

花小泵這一問,舒季寅不禁尷尬地笑了笑,「能有什麼事?還當真被風吹壞了不成。」

心中則暗暗發誓,等解決完了眼前這些事一定要拜師學武!他好歹也算是九尺男兒,被別人隨便舉上舉下已經夠窩囊,竟然現在連傾慕自己的、自己心儀的都一並將自己視作吹都能吹壞的紙人,這讓他如何能不心中窩火。憑什麼不會武藝就要受到如此歧視?

「呀!真的是舒哥哥!」近在咫尺的歡呼如炸雷般響了開來。

舒季寅聞聲,臉色不由漸漸變青,雙眉也因苦惱而糾結起來。

花小泵望著舒季寅听到歡呼後的種種反應,越發覺得奇怪了,為何連舒季寅這痛苦的表情也讓自己覺得如此的熟悉。這表情她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卻絕對不是在舒季寅的臉上。

對了!是在雷霆玉子、逍遙小太保……以及舒季酉的臉上!

花小泵怔怔地望著舒季寅額角已經沁出冷汗的模樣,難道……莫非……他和「他們」一樣,因為太過期盼、太過興奮、太過激動而露出這種難以自制的表情嗎?

正想著,一抹紅色飄然躍入眼簾,滿頭插著鮮花的少女飛撲向舒季寅的同時,眼底已經有淚光在閃動,「舒哥哥,我總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也在找我!我就知道你不會舍得就這樣和我分離的!」

花小泵望著眼前的一幕,雙眼也不由濕潤起來,多熟悉的美麗畫面,多熟悉的深情言語,多讓她懷念的往昔。這少女簡直就是初入江湖時的她!想當初,她也是這樣義無反顧地奔向心上人的懷抱!

慢著!這!這豈不是意味著舒季寅便是她的心上人?而舒季寅臉上這混合著痛苦的幸福表情不也正表示著他對她的一片深情?那也就是說,他們倆是兩情相悅?!

可是,這樣一來,在雅間等著的右冷苗算什麼?被他吻過抱過的自己又算什麼?

「救我!」低沉的聲音無力地低喃著,冰冷的手求救般緊緊握住了花小泵的手,不肯松開。

「救誰?」花小泵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救我,救我離開,你不是會飛檐走壁嗎?」舒季寅不斷倒退著直到後背已經貼上牆角,聲音中顯而易見的慌張很快蔓延到瞳中。

他在害怕?

花小泵感覺到了他冰冷手心中冒出的冷汗。眼看那個少女已經將自己當作飛箭般射向了舒季寅,花小泵腳跟一轉,一個轉身,人,已經擋在了箭(少女)和靶(舒季寅)之間。

少女的身子重重貼上花小泵的後背,力道之大將花小泵生生向前推了兩大步,無法站穩的身子就這樣跌入了舒季寅那溫暖而熟悉的懷抱,想看看對方有沒有事而恰好仰起的腦袋正巧遇上低頭想看清眼前情況的腦袋,兩張唇再次很不巧地踫在了一起。

貼在花小泵背上的少女很不幸地在最有利的位置清晰目睹到了整個過程。

「啊!親、親嘴了!」

「什麼!親嘴了?」水靜風一听到少女的失聲驚呼,也跟著驚呼起來。

在這樣接二連三的驚呼聲中,花小泵和舒季寅結束了兩人之間最為短暫而尷尬的一次親吻。當然,兩人之間也沒有哪次親吻是不尷尬的。

「你這個狐媚子!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勾引我的舒哥哥?」少女橫著眉撇著嘴,瞪著花小泵的眼中有團團妒火在升騰。

狐媚子?今天輪到自己來扮狐媚子了?

「水姑娘,我們上次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怎麼還是……」為何會讓自己遇上這樣糾纏不清、冤魂不散的傾慕者?

「舒哥哥,你上次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你說我能找到更好的人,你說你比我年長太多了不適合我,你還說你沒武功我卻出身武林世家。我知道你說這些是因為你自卑,你覺得我年輕貌美又出身世家而你卻一無所有。你其實心里也想著我的,否則你怎麼會看到我這麼多的好處呢,對不對?」少女眨著純真的大眼楮,臉上滿是希冀。

我的真君咧。要知道當初雷霆玉子和逍遙小太保他們也是羅列出自己一大堆的優點卻因為自卑而不肯和自己在一起。為什麼這少女的遭遇竟然和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呢?

舒季寅面對少女的解釋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原本閃躲的眼神漸漸轉為某種「非說不可」的堅定,「水叢叢,如果上次你沒听明白,那讓我再跟你說個明白。」舒季寅的語氣漸漸轉冷,「我想說的其實很簡單,你隨便去找誰都好,但請放過……唔唔……」

舒季寅瞪著用手捂住自己嘴巴的花小泵,不懂她為什麼要在關鍵時刻打斷自己。

「狐媚子,你干什麼要用你的手去踫我舒哥哥的嘴巴?為什麼不讓他向我表露他的真心?」水叢叢噘著嘴,不滿花小泵的打斷。

「我……我就不讓他表露真心。你能拿我怎麼樣?」花小泵瞥了水叢叢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樣。心中卻在深深地嘆息。剛才舒季寅語氣陡然一冷,她便知道他是鐵了心要拿話讓這位水姑娘死心。他但凡要傷人時,都會擺出這副冷漠的模樣。

呵。原來自己以前竟然和這位水姑娘一般痴傻。那些男人其實根本已經在將自己的真心往外推了,卻傻傻地以為別人是謙讓客氣還一個勁地把心扒給別人看。

那頓時涌上心頭的羞忿和懊悔讓她恨不能鑽入土里再也不要被任何人看到。所以她必須阻止舒季寅,阻止他用他拿手的冷言冷語去刺傷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只要讓這姑娘自己覺得舒季寅不那麼好,自己先不愛舒季寅了,她便不會在若干年後再回首今天的水叢叢時會像如今的花小泵這般羞愧到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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