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芽芽偷偷抬腕看表,還有十分鐘就是下課時間了。今天約了「同心結」……不對,是紫玉。經過他的再三抗議,她好不容易改掉叫他那個綽號的習慣。自從在一起後,紫玉便不再從事他的「銷售」工作,憑借天賦,他找到了一份畫插畫的工作。柴米油鹽,兩人過起了簡單幸福的二人生活。今天放學後,要幫紫玉一起買顏料,她還看中了一款小雞黃的窗簾,順便再去超市買一些紫玉喜歡的菌類。一想到快和他見面了,不由緊張又激動。她愛他,這種愛並不曾因為得到他而減少一絲一毫。相反的,越了解越對沉陷對他的迷戀中無法自拔。
下課鈴一響,飛也似的沖出教室,卻險些撞到一個守候多時的黑影上。又是齊凱!戚芽芽幾乎要掩面叫天。
「芽芽,你搬出去住了?為什麼不通知我?」若不是昨天她曾經住的寢室搬入了其他學生,他可能還會像傻瓜一樣每隔幾天就去守一次。
「我想沒這個必要吧。如果攝影組有活動,你可以在白天通知我。」即使是他利用自己在前,可總還是覺得自己對他有所虧欠。特別是在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確是動了真心時,這種愧疚就更為強烈。但是她很明白,不能對他有絲毫松軟,否則他就不會有死心的那一天了。
「戚芽芽,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這樣冰冷的態度,即使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他也無法再將這個「她只是賭氣」的謊言進行下去。
「在蔡慧回來的那天,你就該認識到這一點。」
「不如你教我如何才能做到?明明還深愛著,卻說斷就斷了,可以這樣決絕而毫無留戀。」蔡慧出現之前,他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只是一件陳年往事,她就這樣放棄了自己。
「齊凱,其實我們並不適合。你別再執著了。」她實在沒時間同他再耗下去,否則紫玉要等急了。
「我做不到。我就是沒辦法做到。如果真的愛了,怎麼可能做到?」望著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齊凱失了魂般地囈語著。
遠遠就看見了立在馬路對面的紫玉。那樣挺拔而俊秀,所有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首張望。好幸福,自己竟然有一個回頭率百分百的男友。
燈才一轉綠,戚芽芽便迫不及待向紫玉沖去。飛撲向他迎向自己的懷抱,「有沒有想我?」
「有。」他滿足地笑著,「有想你……體育成績一定很好。」
「體育成績?」她不解。
「燈才剛換,你就第一個沖出跑道了。」他調侃著,笑容也加深了幾分。
「好你個‘同心結’,又取笑我。」她不依地輕捶他。那個昵稱又被不小心叫出了口。
「你又錯了。」他無限同情地望著她,眼中笑意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大方勾下他的頭來,在他唇畔連印了幾個香吻,「‘同心結’,‘同心結’,‘同心結’,你就是我的‘同心結’,只屬于我的‘同心結’。」
「寶寶,不要!」一聲尖叫在兩人身旁炸開。
只見一個小男孩正追著皮球奔向馬路中央。而此時,恰巧綠燈已倒計時。待紫玉沖出去時,恰巧換燈。
被全力踩下引擎的汽車兩盞大燈閃亮亮地直刺眼眸。意識到前方有人時,為時已晚。「 」的一聲沉響。有物體被撞到的聲音。
「寶寶!」一位中年婦女發瘋似的沖向馬路中央。而倒在血泊中的孩子顯然是已失去了知覺。
紫玉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撞到、被彈開,倒在不遠處的地上,他卻根本無能為力。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使他對著那輛車子高聲念咒,也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
「紫玉,你沒事吧。」戚芽芽撫模著他蒼白的臉頰,心中的重石總算是落下。剛才那個角度,根本看不清車子撞到的是誰。當听到有物體被撞到的聲音,她的心髒都幾乎停止了跳動。萬幸,她的紫玉仍完好無損。
「芽芽。」將她深擁入懷中,心中的不安卻無法阻止。他失去所有的能力了,他變成了脆弱無力的凡人,萬一以後芽芽遭遇什麼不測,自己難道也要像今天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沒有阻止的辦法?不,不會的。他在想些什麼,他的芽芽不會有事的。他們很幸福很美滿地相伴到老。更緊地擁著她,即使有不測,他也會用自己這副身軀去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頂點的傷害。
「紫玉……」幾乎被勒到斷氣的人不敢動得太厲害,只能小聲出言提醒太過熱情的男友。他好奇怪,為什麼要抱自己抱得這麼緊,好像一松手自己就會被人搶走一般。嘻嘻,看來他真是很在乎自己啊。這樣一想,就算被勒得很難受,可也是一種幸福的難受。
「紫玉,你剛才偷偷喂那個男孩吃的是什麼?」剛才在幫忙那個母親抱孩子上救護車時,她注意到紫玉似乎給孩子嘴里塞了什麼東西。應該……不會是糖果。
「藥丸而已。」他把那顆金丹給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的脈象已弱到幾乎消失,他不能眼見著這個孩子在自己面前送了性命。所以想也沒想,便把金丹喂入他口中。
「你懂醫術?」他懂的很多。沒有刻意顯露過,但單單就他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在藝術和文學上的造詣,便足以讓戚芽芽為之折服。雖然沒了那些神奇又厲害的法術,可骨子里仍散發著一種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吸引力。
「略通皮毛。」和聞名人間的華佗、扁鵲相比,應該是不分伯仲吧。在曾經的明朝年間,他曾為了替月老辦事而下過一次凡。救過一個溺水的女孩子。那件事,至今仍讓他很是自豪。因為那曾是他第一次沒有用法術,而是自身的真本事幫助了他人。不過很可惜,為了趕回天庭,他沒等那女孩醒轉便離開了。當他幾天後再想起這件事,天上一天人間十年,那女孩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如你替我把一下脈吧。」戚芽芽卷起袖子,將手伸到紫玉面前。
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皓腕,閉目細听,半晌,才收回手。
「怎麼會這樣。」秀眉深擰,納悶而略感不信地搖著頭。
「不好嗎?」戚芽芽跟著緊張起來,最近她常常會覺得頭暈耳鳴,難道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很樂觀。」紫玉垂眸微嘆。
「到底哪里不好?」
「照你的脈象來看,你體內有某些古怪。」
「什麼古怪?」
「缺了兩樣東西。」回答的聲音似是在極力抑制情緒。
「缺東西?還兩樣?」一般體內多出東西不是好征兆,可自己怎麼會缺東西?
「是啊,缺了心和肺,所以你患的是沒心沒肺癥。」琥珀色的眸中染滿了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
「好啊,你這個江湖騙子。」
「姑娘此話差矣。小生這是義診,不取分毫,何來欺騙之說。」順著她謅起了古文。
「哼,騙財騙色的大壞蛋。」說不過他,只能以此發泄不滿。
「好像單就‘色’來說,是我被你騙吧。」
哼,這個自負的家伙,時刻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美貌。戚芽芽突然覺得自己好命苦,找一個來歷古怪的男朋友就算了,自己為什麼偏偏還要找一個比自己聰明、比自己博學、比自己會辯的男人。更主要的就是,這男人還長得令人彈眼落楮的美麗。她真是去撞南牆算了。
見戚芽芽噘嘴不語,紫玉連忙拉起她的手來賠罪,「芽芽我錯了。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說錯了話,從此就不騙我的色了,那樣我會很傷心的。」
嗚嗚,她不活了。這個該死的討厭的總是欺負自己的大壞蛋。
臥房內,小腦袋探出頭來張望。客廳里那個人仍在挑燈夜戰。今晚他會不會又要熬夜了?打著哈欠,又重新返回房內。或許自己應該去找份家教之類的兼職才是。否則紫玉實在是太辛苦了。他好不容易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凡人,自己怎麼也該幫他分擔些好讓他知道,其實做凡人也不是像仙人想象的那麼不堪的。嗯,改善凡人形象的重任,可是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已經忙好手上工作的人悄無聲息地攀上床沿,在她耳邊柔聲問道。
「啊?你忙完了?」收回神來,才發現他雙手早已攀上自己腰肢,琥珀色的眸也因渴望的涌動而轉為深褐色。
「紫玉,你急著趕好工作,是不是想……」用舌尖輕舌忝了一下他的嘴角,話中的暗示簡直堪比直白。
「你是在勾引我?」他的聲音漸漸變得醇厚而低啞,笑容變得邪魅無比。
「我……我……」咽了口口水,他真的曾經是仙嗎?哪有仙人笑得這樣妖冶性感的。原來神仙施起美人計來,就連妖精也要輸他三分的。
沒有耐心去理會她的結結巴巴,徑直用吻堵上她的唇。室內溫度漸漸灼熱而曖昧起來。就在紫玉的掌探至戚芽芽頸項,欲往下繼續時,忽然被她掙月兌,「不要。」
「怎麼了?」褐眸中滿是迷茫,卻還是順從她意思地停下了動作。
掙扎著月兌離他的懷抱,盡量跑到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角落,才朗聲道︰「我想過了,為了不再繼續不道德的騙色行為,所以我要從今天開始,學著克制自己的感情。」
「戚芽芽!」褐眸中射出的寒光幾乎穿透了她。
得意望著紫玉臉上的懊惱。哈哈哈,總算是扳回一局了。這可是她計劃許久的了。若不是前幾天他都忙著趕稿,熬夜加班,可能早就能看到那俊顏懊惱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正在得意,卻倏地被一股壓迫性的氣勢逼退到牆角,一雙手臂很好地將她固定在了角落。完蛋了,光顧著得意,竟然沒注意被耍的人已經逼近自己的事實。
「看來這幾天是冷落你了,才讓你閑成這樣。」他說時,一張俊臉逼近,呈放大狀地映入她眼內。
「我……我只是開玩笑。」完蛋了,落入魔爪了,咬著手指,作委屈狀。
「都是我的錯。」修長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褐眸中滿是歉意,「不會了,今晚之後,你明天一定不會再因為體力過盛,而閑得發慌了。」
腿好酸,腰好痛。
嗚,這就是輕易和某人開玩笑的下場,她以後再也不敢了。累到拿著兩本書都成了一種負擔。若不是學期末的倒數幾堂課,她真想蹺課算了。
「戚芽芽,你昨天復習到很晚嗎?怎麼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同學見她趴在桌上,好心地問道。
「還好,還好。最近睡得比較少。」轉頭避開同學友善的探視,笑得極度虛假,只為掩飾內心的慌張。都是拜那個小氣鬼所賜。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齊凱深情注視著那個趴在桌上與同學有說有笑的人,心下滿是傷痛。為什麼她對任何人都可以這樣親切自然,唯獨對自己那樣冰冷?那個曾經看到自己就緊張得話也說不清的戚芽芽,他好懷念。如果時間可以倒回,他真希望自己從來也沒認識過那個叫蔡慧的女人。
「請問,你是齊凱嗎?」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在齊凱身邊問道。
齊凱看了眼高個的白皙男孩,點頭表示自己正是。
「原來你真的是。」男孩高興地從口袋里模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來,「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齊凱狐疑地看了看信封,卻沒有接手的意思。
「那人說是你的舊識,這信封里的內容你一定會感興趣。」男孩連忙補充道,並再次示意他接下信封。
「我不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如果真有那個所謂的舊識,就讓他親自送來吧。」齊凱說罷,便徑直大步走開。
「你難道不想知道戚芽芽不要你的真正原因嗎?」男孩並沒急著阻止他離開,似乎早就料定這番話會成功留住他。
丙然,他轉過身,黑眸中閃過一道精光,「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她的事?」
「我不是告訴過你,送東西的人是你的舊識。」男孩說著,舉起手中的信封,「你確定不要?」
「如果里面不是你說的答案,我不會放過你的。」一把拿過信封,看也沒看便塞入褲袋。
「我也覺得,你還是在夜深人靜時,獨自躲在房里看比較好。」男孩嘲諷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獨自躲在房里看?哼,莫名其妙。
戚芽芽打開房間門,一股濃烈的煙味直沖口鼻,連忙掩面退回走廊,不會是……著火了吧。天吶!紫玉還在房里,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連忙沖向廚房,「紫玉,紫玉,你沒事吧?」
一張賽過黑人的臉突然伸了出來,「哦,你回來啦。」
「嚇!你怎麼變成這樣?」戚芽芽連拍胸口,總算知道丈夫工作一天回到家,為什麼看到涂了海底泥的妻子會嚇到魂飛魄散了。
「我剛才想點火煮水,灶台卻突然爆炸了。」才新換的灶台,難道是運氣不好,買到了沒有經過質檢的產品?
「爆炸?你沒有哪里受傷吧?」雖然眼前這個紫玉一臉黑漆漆,又頂著爆炸頭,但戚芽芽急著關心他的傷勢,也沒空去理會他身為美男卻如此不注意自己形象的問題了。
「沒事,我躲得比較快。」他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撫。
「那臉呢?沒毀容吧?沒燙傷吧?」他的臉可是世間罕見的珍品,若是有個疤啊痕啊的,那豈不是罪同于毀壞世界第九大奇跡嗎?
「有,燙傷了,皮膚全焦了。」開始懷疑自己為了這個女人而放棄成仙,是不是太過魯莽了。
「不會吧。」很心痛地仔細察看著,似乎除了蒙上一層黑漬,整個表面還是光滑無痕的。
「如果真的毀了,你是不是就準備換人?」
「才不會!」她大聲表明心跡,「若是真的毀了,全世界其他女人肯定不會要了。我再不要,你會很可憐的。」
雙手掩面,氣到聲音都走了調︰「戚芽芽,你想氣死我嗎?」
「我那也是跟你學的。」是哦,最近她氣人、整人的本事越來越進步了。可是又不好意思用在同學身上,所以只好拿他來試驗嘍。
雖然臉上沒有受傷,可是一頭長及腰際的頭發卻是沒辦法挽救了。無論紫玉怎麼不情願,還是被戚芽芽拉進了理發店。
「這位先生,你想理發嗎?」
「先生,我幫你理吧。」
「我是店里的金牌理發師,我來吧。」
紫玉才一進門,便受到店內所有女性理發師的圍堵。
「那個……我們要這位先生。」戚芽芽連忙隨手抓來一位男性理發師,才總算將紫玉自人堆中救出。
在休息區等候的戚芽芽,無聊地隨手翻閱著雜志。
「她好像是那個帥哥的女朋友。」
「很普通嘛,也不知道是怎麼把他勾搭上手的。」
「肯定是家里有錢嘍,否則帥哥怎麼會看得上她。」
放下雜志,朝那群女人狠狠白了記眼,她們才裝模作樣地散開。真是!當她是透明嗎?人還坐在這里,就這樣胡亂八卦自己。
「戚芽芽?」
戚芽芽轉身去看,才發現原來是齊穎。
「齊穎姐,你來理發?」
「我來做美容,我是這家店的會員。」齊穎微笑著牽過戚芽芽的手,「上次真是抱歉,缺席了你的生日。下次生日,我一定補份厚禮。」
「齊穎姐你太客氣了。」尷尬地笑了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齊凱姐姐的這份熱誠。看樣子,她還不知道自己和齊凱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你表哥最近好不好?好像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齊穎裝作不在意地樣子,其實眼中卻透滿了關切。
「那個……他……」
戚芽芽還在想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卻被紫玉的一聲呼喚,徹底給打敗,「芽芽,過來幫我看一下。」
「童心杰?」齊穎又驚又喜,立刻拋下芽芽,向那個被固定在椅子上沒了解狀況的人沖去。
「齊小姐,幸會。」紫玉淺笑著,慣有的待人方式。
「心杰,你前一陣子去哪里了?我打听好久都沒打听到你的消息?出國了嗎?」
齊穎眼中一眼可見的愛慕讓立在一旁的戚芽芽很不是滋味,可是又礙于自己「表妹」的身份,實在是不好發作。
「去處理一些私人事情。」
話音剛落,便是重重地、長長地一聲冷哼,顯然是有人對他的這個答案非常不滿。
不理會戚芽芽的任性,有一件事是他非常關心的,「齊小姐呢?看你氣色不錯,應該是有喜事吧?」
「原來你還懂看相的……」小聲嘀咕著,卻聲音小到足夠每個在場的人都听到。
雖然對戚芽芽這樣不禮貌的表現頗有意見,但齊穎還是好脾氣地忍了下來,「也算不上什麼喜事,不過就是開了第二家工作室了。」
「一個女孩子,能擁有兩家自己的工作室,很讓人佩服。」說時,眼楮掃向她的左手,發現食指仍是空蕩蕩的,心下頗為失望。
「有什麼用?女孩子終究還是感情上有個好歸宿,才最重要。」齊穎說時,瑩瑩亮的眸子大膽地緊盯著紫玉。
「你這樣優秀,相信很快就會找到屬于你的那一半。」
「先生,麻煩你閉一下眼,我要幫你修前面的頭發了。」理發師適時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那我等你理完發,再來找你。」盤算著正好趁這間歇做個面膜,然後以敘舊為由,約童心杰一同吃個飯。
待齊穎走遠,理發師才開口道︰「難怪你會擔心,那個小姐還真是比你有氣質多了。」
「你好好替我男朋友理發就行了。」什麼嘛,為了剛才那個「適時打斷」,她已經許諾多給他一倍的錢了,竟然還是堵不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