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多指教,美女 第9章(1)

立在廚房門口,只遠遠看了一眼那個忙碌的背影,眼淚便再也止不住。她就知道會將煎蛋做成心形、會把湯熬到那種味道的,全世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媽媽。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不是應該和有錢又帥氣的情人在加州過著快活的日子才對嗎?」在自己六歲那年的某個清晨,睜開眼後媽媽忽然消失了,童年成了被流言堆起的世界拋夫棄女,只因為移情有錢又英俊的情人。

那個背影猛然一震,手中的器具失手滑落在地,引出「 當」一聲巨響。

緩緩轉過身來的中年女子有著秀美的五官輪廓,只是歲月在眼角和眉際強硬留下了太多的印跡,一雙原本清澈的眼也變得不再閃亮。

「你是……」中年女子還沒問完,眼底已有晶瑩在滾動。

「媽媽?你怎麼……」同樣的欲言又止,記憶中那個比童話中公主更美的媽媽雖然仍不失風韻,可是卻完全不見了當初那份令人驚艷的動人。

「小雨?你真的是小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分離已十多年的女兒,欣慰的笑容在女子的唇邊揚起,「立楠把你照顧得很好。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放心?只因為我沒少胳膊沒少腿,所以你就對拋棄我和爸爸感到問心無愧了嗎?」她剛才那一剎那被心疼喚起的親情幾乎就掩過了所有的怨恨,可那句「立楠把你照顧得很好」又使得她再次陷入痛恨。

「小雨,有許多事你不會懂。」

「是。我是不懂。不懂爸爸為什麼就是吝于給我一個解玥和解瓷天天可以得到的慈愛笑容,不懂我的美麗就為什麼成了爺爺和爸爸眼中的罪大惡極,不懂你為什麼一走就再也不回來。」

她過得不好,一點也不好。在外被仰慕的目光包圍的她卻從來得不到源自家人的半點愛憐。她永遠處在越努力越招人討厭的尷尬位置。

「都是我的錯。是我愛得太任性、太自私。」淚,無聲自布滿細紋的眼角滑落。她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心中根本沒有她的男人。

「他有什麼好?不就是有錢嗎?值得你為此拋棄一切嗎?」解雨咬牙,那些有錢人全部都罪不可恕。仗著有錢便肆意勾引別人的妻子,破壞別人的家庭。

「他值得。為他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只是,不管我怎麼付出,他心中還是只有他死去的妻子而沒有我的駐足之地。」

「媽,你說的那個人……」

「除了你爸爸,還能有誰。」沒有什麼有錢人,更沒有什麼移情別戀,一切都是她為離開他而找出的借口。從頭到尾,她只專注地愛著從來沒有愛過自己的解立楠。

「為什麼?既然一直都愛著爸爸,為什麼要離開?」她曾試想過多年以後與母校重逢,再听往事時,她可以很成熟很淡然地付之一笑。可今天,當與自己認知完全相反的事實被呈現在眼前時,她仍然被震驚了。

「我在札幌和他邂逅的面店等了他整整十四年,他卻一次也沒有出現。」她應該慶幸當初自己以一個謊言將他從責任的牢籠中解放出來。只有她一個人單方面在愛著的婚姻,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災難。

「媽……」解雨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勸慰嗎?盼望又失望了十四年的心哪里是三言兩語可以撫平的。

「我沒事。」堅強而寂寞的笑容在帶著細紋的唇邊輕揚,「倒是你,為什麼會在吉田家?那個把我請到這里做拉面的男人說是要給很重要的人一個驚喜,那個人是你嗎?」

歐陽歷說自己是他很重要的人?不知為何,陣陣抑制不住的喜悅感不斷由心間向外冒出,「應該是吧。」

「可是,我看到他和吉田家的小姐也很親密的樣子。這又是怎麼回事?」

對著母親眼中的追問,解雨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復雜的情況。

「小雨,寧願接受一個心里只有你的人,也不要去愛一個心中還有別人的男人。我是你最好的前車之鑒。」

她抬頭,無語注視著母親。他就是心中還有別人的男人,而且不止一個。

媽媽拒絕了和她一起回上海的建議,一個人又獨自回到札幌去繼續等待她的愛情。

懊告訴爸爸,媽媽在札幌等待的事嗎?這樣一來,豈不是再次用責任和負罪感將爸爸囚禁了嗎?

清冷月光下,邊想邊走的人不自覺已經來到了歐陽歷房間的門外。

那個把我請到這里做拉面的男人說是要給很重要的人一個驚喜,那個人是你嗎?

回憶起媽媽說的話,幸福的弧度慢慢爬上唇角。

應該向他道個謝吧。若不是他,自己和媽媽的心結恐怕到今天都還沒打開。

正想曲指叩門,門內卻猛然傳出歐陽歷驚詫的聲音,「什麼?你真的決定要嫁給井上?」

「這是父親大人親自訂下的婚事。我沒有置喙的余地。」輕輕柔柔的聲音來自吉田留衣。

「留衣,你到底在想什麼?這事關乎你一生的幸福。」向來對人漫不經心的歐陽歷竟然也有為別人焦急的時候。唇邊笑意漸漸隱去的人緩緩收回原本差點叩上門板的手指。

「從我懂事起就知道,我的一生只屬于這個背負了太多榮耀的姓氏。」吉田留衣早已知曉,身不由己是她注定的宿命。

「如果我現在加入競爭的行列,井上會被踢出局吧?」

解雨聞言,不由一愣,他……他是要娶吉田留衣?明明從來沒有妄想過他要娶的會是自己,可是在親耳听到他向其他女人表白心跡時,為什麼失望之痛仿佛會噬骨一般。

「歷?你在開玩笑吧?」吉田留衣同樣為他的話而意外。

「我是認真的。」他語氣堅定而沉穩,顯然是經過熟思的。

「為了我而放棄你那片五彩森林?值得嗎?」他在各地的那些紅粉佳人她早有耳聞。

「留衣,你和她們不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解雨听到這里,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從一開始就被劃在了與留衣對立的那個「五彩森林」行列中的自己,到底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分享這對名流的喜怒哀愁?

帶著暗傷大步離開的人並沒有影響到屋內人繼續對話。

「是讓你不會起半點歪念的‘獨一無二’吧。」吉田留衣溫柔一笑,「歷,如果你能接受我的話,我們也不會等到今天。」

「無論怎麼樣,有我像兄長一樣地照顧你,總比和那個聲名狼藉的家伙在一起要好吧。」他不愛她,可這並不表示他不可以憐惜她。

「如果解雨沒出現過,我或許會為這個建議而動心。」吉田留衣溫和的眸微微一黯,「見過你眼只有她的深情模樣後,我無法面對你望向我時的兄長般的關懷。」

談話就此陷入沉默。

他愛解雨。這已經不是秘密而是一個人人能洞悉的真相。那個心腸不怎麼好,對自己也不死心踏地還時不時招惹異性的小狐狸,偏偏就是深深印在他心上,任憑再多再好的女人用眼淚去洗刷都沒辦法把她的痕跡沖淡。

歐陽歷立在毫無顧忌般大敞著的門前,桃花眸掃過空蕩蕩的屋內,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

歐陽歷沖到後院時,只見富田嬸正獨自一人坐在木登上托著腦袋欣賞自己親手種下的風信子。

「富田嬸,解雨人呢?」

「解小姐被歐陽少爺帶走了。」富田嬸邊自腳邊提起水壺澆花邊慢篤篤給出答案。

歐陽少爺?呵。是了。他竟然這麼粗心,只想到吉田在靜岡府宅是不允許男人出現的,卻忽略了和自己一樣屬于「特例」的歐陽介完全可以輕松來去。

「介和解雨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真是可惡,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介那個臭小子給找到了。

「差不多……」富田嬸放下水壺,指著一片開得正燦爛的風信子道,「差不多是第六朵花盛開的時候。」

在古老和式住房里度過大半生的富田,生活方式仍停留在遙遠的年代,所以像精制料理一樣,她所崇尚的永遠是自然、簡約。因此給出的時間答案也是那麼自然、簡約。

「第六朵……」歐陽歷盯著那些在微風中輕搖的風信子,現在已經是中午,太陽升起到花朵綻放……歐陽介和解雨離開應該已經有兩小時了。

掏出那只金色的手機來,還沒來得及撥出號碼,手機已搶先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大嫂無比夸張的哭聲,「小歷,不好了。我家琳和紀澤懷私奔了。你大哥和介都不在香港,這可怎麼辦呀。」

「什麼?你是說和紀澤懷?他不是比琳小很多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琳向來這麼有分寸,怎麼會在快要結婚的時候拐走了紀老爺子的心頭肉。

「我怎麼知道?這紀澤懷才剛滿二十。小歷啊,我都要瘋了。」一向精明能干的大嫂還是第一次顯得這樣六神無主。

「大嫂,你放心。琳和紀澤懷就交給我吧。」掛斷電話後,不由長長地嘆了一聲氣。

為了要幫介那個臭小子找回他逃婚的妹妹,看來也只能將解雨暫時托付給他照顧了。

「真可惡……」那只沒良心的小狐狸,竟然被其他人一拐,就輕易把自己扔下跑路了。

這個女人的心上到底有沒有自己?哪怕只是一丁點。

解雨眨眸望著歐陽介手中的雙人機票,簡直有點不敢相信。

「你替我買了機票?」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偷渡者的身份。

「來之前就訂好了。」歐陽介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兩樣東西來,「還幫你辦了這個。」

護照?還有自己的身份證?要不是上面的照片和原來的不同,解雨幾乎以為歐陽介到自己家行竊了一回。

「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還不簡單。不過就是公司開幾張遺失證明和擔保信而已。」歐陽介咧嘴得意一笑。

「是啊。對有錢人來說,有什麼事是難的。」解雨語帶嘲諷。

「有啊。」歐陽介斂起笑,黑瞳直直望著解雨,「你啊。」

「我?」漂亮的眸中溢出不以為然的笑來。

「你知不知道我一路從法國追到澳洲又跟去巴西,每一站都是剛抵達你們已經離開了。」不斷在各國航班間顛沛流離,歐陽介心中的疑惑和不滿已經達到飽和,「你和小叔叔到底是什麼關系?」

「就像你和我的關系。」他把自己當成游戲,自己把他當成凱子。如果不想媽媽的悲劇在自己身上重演,那一切只能如此。

「什麼?難道小叔叔也已經打算娶你了?」歐陽介瞪圓雙眼,滿臉的不敢相信。

「娶我?」到底是誰要娶自己?看歐陽介的表情,難道他一路追在自己和歐陽歷身後是為了向自己求婚……這未免浪漫得近乎浪費了吧。

正在這時,大廳響起了登機提醒。

「呀!我們的航班到了!」

「土耳其?」歐陽介不會天才到把「土耳其」錯听成「上海」了吧。

「對啊。我替你接了個平面廣告要在土耳其取景。」歐陽介邊說邊將飛機票遞給她,「先登機再說吧。」

不敢相信!竟然又要從日本飛去土耳其了。像陀螺般由一個國家轉到另一個國家,難道是歐陽家族某種遺傳的嗜好嗎?

在遞出機票和護照的那一刻,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機場大廳,帶著期盼的眸終究還是蒙上了失望。

把承諾給了吉田留衣的他,或許連自己的失蹤都未曾發現,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機場挽留自己的離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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